半夜,我被嫂子的电话吓了一跳.后来我强作镇静地询问她,为什么杀掉我的哥哥,而且在深夜两点还打电话来通知我这一噩耗。 “电话里没法子讲,阿尔蒂,去报告警方并上这儿来吧!我告诉您,鲍的尸体就在您的工厂里。” 放下听筒以后,我才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全身冷汗淋漓。在拨警方电号码时,我的手指象秋叶一样一直在抖动。 是特温克尔警长接的电话,他受理了此案,答应马上就来。我还没完来得及穿好外裤,门外已停下了他的汽车。 “请问,布芳恩先生,工厂里有人值夜班吗?”车上警长开问见山地间,“他没给您打电话吗?” “有人值班,但没电话来,真奇怪。我哥哥也许是从实验室偶然来到工里的,他在实验室里常常干到深夜。” “难道您哥哥不和您在一起工作?” “不在一起,他是航空部的一名研究人员。” “在搞什么工作?” “他几乎从不谈比自己的任务——这属于国家机密,当然航空部是应该道的。我只知道哥哥正处于重大发现的前夕。” 尸体还躺在电动冲锤机前面的轨道上,头部和右臂部被压在铁锤之下。特温克尔警长和同僚商量一下以后问我: “怎么使锤子升起来,布劳恩先生?” “我可以来启动它,操纵台在这里。瞧,冲锤的重力足足有50吨,一直可以打到零点。” “什么叫零点?”警长反问。 “这指的是地面。冲锤被设计成直上直下运动,每次打下后部需要重新提升,而提升的速度是固定的。” “是这样……那您说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哥哥已被砸扁的躯体,使劲按下提升铁锤的黑色按钮。机器发出了刺耳的哨声,如同巨人松了口气。沉重的铁锤缓缓上升,尸体从锤头上噗地一声脱落下来,显现出一团棕红色的混合物,一种丧魂失魄的恐惧感憾动了我整个的心灵。 特温克尔占长的调查持续到好几个月之久,平素以沉稳著称的嫂子安妮由于精神失常,被法医宣布为丧失行为责任能力的人,免受起诉。但她对杀害丈大一事依然供认不讳,警方也证实她的确会启动那架巨大的冲锤机。只是关于杀人动机以及为何我哥哥会去躺在锤下一事,她坚不吐实。 夜间值班人员声称他的确听到了重锤的轰鸣声,并且记得锤子曾打下两次,机器上的计数器同时山证实了这一点,但是嫂子开始时只承认使用过一次冲锤。 航空部则通知特温克尔警长说,我哥哥在死前已将最宝贵的设备和文件统统毁掉了,所以他们对此同样也百思不得其解。 法医鉴定还发现,在鲍勃死时,他头上曾缠有绷带——特温克尔把那条布拿给我看过,我一眼就认出那正是从鲍勃实验室中用来盖桌子的台布上撕下来的。 安妮被安置在布赖特莫尔大学附属医院,那里专门收容患有心理疾病的犯人,她十岁的孩子加里则由我负责照管。 每个周末我都去看望她,特温克尔长也跟我去过两三次,据我所知,他还曾单独去过。但我们从未能从嫂子口中探得半点虚实,她对任何人似平都已无动于衷。有时她千点刺绣活,但最喜欢做的却是逮苍蝇,而且每次还仔细欣赏一番才把它放飞淖。 安妮目前唯一的症状是十分歇斯底里,只要她一看见护士们在她面前拍打苍蝇,就会神经质地大发作,结果就不得不给注射吗啡才算完事。 我经常带加里一起去看望她。她对他还算不错,但再也不见什么母子间的特别眷恋之情。 有一天,当安妮又为了苍蝇在发作时,特温克尔警长朝我含意深刻地瞥了一眼说: “我相信,苍蝇将是解开整个谜团。的钥匙。” “我可看不出其中有什么联系。” “不管医生怎么讲,我坚信布劳恩夫人的神志是十分清醒的,尤其当地在审视苍蝇时更是如此。” “对不起,您把我越弄越糊涂了。”我说。 “您哥哥进行过关于苍蝇的实验吗?” “我不知道。您没去问过航空部的专家们吗?” “去问过了,可他们把我的问题传为笑柄。” “阿尔蒂叔叔,苍蝇能活很久吗? 当时正在吃旱餐,侄子问出这话后,我们一时相对无言。我越过茶壶朝侄子望去,加里正如同所有的孩子那样,是会提出一些使大人目瞪口呆的问题来的。但是关于苍蝇的事他可是第一次才提出,我不禁浑身不寒而栗——因为联想起警长的话,于是我说: “我不知道;你千吗来问我这事?” “因为我又看见了妈妈在找的那只苍蝇。” “妈妈是在寻找苍蝇?” “是的,那只苍蝇当然又长大了些,但是我依然辨认得出。” “你在哪儿见到它的,加里?它有特征吗?” “在您的写宁台上。它的头不是黑的而是白的,就连右爪和普通的山不大一样。” “你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这只苍蝇?” “就是爸爸出远门前的那一天,在厨房里我逮到了它。后来妈妈要我赶快丢掉,但这之后她又让我去抓它!” “那苍蝇一定已经死了。”我一面说,一而不动声色地站起向书房慢慢走去。还没等到关好门,我就大步冲到写字台前,但那儿根本没有苍蝇! 侄子的话,和警长的推测交织在一起,使我内心深处出现了极大的震惊。我问自己:嫂子真的是神经失常吗?如果是的,那么这场修剧的发生还有话可说;而如果不是,那就是清醒的安妮杀害了亲夫——我被这想法吓出一们冷汗,而这场骇人听闻的命案起因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回想起警长和安妮的全部谈话,特沮克尔警长提出过上百个各种问题,安妮也回答了她与丈夫生活有关的所有间话,但只要一接触要害,她马上千篇一律地回答说: “这个问题我无从回答。”她答复得十分平静。 她筑起了一道警长无法攻破的高墙,特温克尔警长不露痕迹地改变着谈话的题目.提出一些与案件无关的问话,安妮照样有礼貌地一一作了回答,似乎神志十分清楚。但只要警长稍许触及这场惨案,他就又会撞上这这不可逾越的墙壁: “这个问题我无从回答。” 警长只从她的答话中抓到过一次破绽。安妮曾说过她只启动一次冲锤。而值班人员却听到是两次,计数器又肯定了这一点。特温克尔警长不止一次地恕利用这个错误来突破沉默之墙,但安妮冷静地弥补了这唯一的漏洞。 “是的,”她说,“我说了谎,但是其原因却无可奉告。” “这是您仅有的一次撒谎吗?”警长凝视着她,力图使她惊慌失措,但他得到的只是一句简短的回答。 “是的,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警长知道安妮已经巧妙地堵住了这唯一的漏洞。 我现在心中升起一股对嫂子的痛恨:如果她的确没疯,那就证明她在伪装,为了逃避法律的惩罚。是的,警长说得没错,苍蝇一定和惨案有关。 那么又怎么解释被害人的引颈就戳呢? 哥哥是一位遵循“三思而后行”原则的科学家,从不承认灵感或天才。他绝不象那种心不在焉的教授,会在雨中散步而不打开雨伞,他一切都很正常,喜爱孩子和小动物,有时会毫不犹豫地放下手边的事务而带邻家的儿童上马戏团去玩。凡是他嗜好的游戏也都带有逻辑性,象桥牌、桌球或国际象棋等等。 怎么来解释他的死亡呢?他为什么会躺在锤下?说他是为了检验胆量或打赌是绝对不行的。哥哥从不和人打贿,还常讥笑那些打赌的人,甚至冒着得罪朋友的风险,把打赌者说成是介于蠢货与骗子之间的家伙。 于是只剩下两种假设:要么是他突然发了疯,要么就是出于某种特殊原因,让妻子用这种残暴的手段来杀死他。 我苦苦思索,决定暂不把加里和我的谈话告诉警长,而由自己先去和安妮谈谈。今天正好是垦蝴六接待日,安妮很快就来到接待窒里,或许她正是在等我。当我还在寻思怎样开始这场难堪的谈话时.安妮倒先开了口: “阿尔帝,我想向您提个问题。” “行啊,安妮。说吧!” “苍蝇能活多久?” 在慌乱中我接触到她的目光,几乎脱口说出她的儿子仅在几小时前也问过同样的间题,不过我及时钳住了舌头,我决心利用这件事来攻破她筑起的防线。 我正视着嫂子的眼睛说: “我说不清楚……但是您所要找的那只苍蝇,安妮,昨天晚上就在我的书房里。” 这一手看来击中了要害,安妮急剧地转过身来。她扭曲的嘴唇在无声的叫嚷,睁大的眼睛说明了一切。 我显出冷静的神情,充升感到优势已经在我这一边,我只消装成对一切都了然在胸的样子就行。 “您打死它了吗”她耳语般地问道。 “没有。” “那么您逮住了它!”她抬起了头,“它在您手里,把它交给我!” “不,我没把它带任身边。” “但是您已经经猜到了真相,对吗?” “我什么都没有猜,安妮,我只能说您是正常的。您或者把一切都告诉我,以便我决定该怎么办,或者……” “或者怎样,阿尔蒂?” “或者特温尔克警长就会在24小时内得到那只蝇蝇。” 嫂子呆坐着,死盯着她那双无力垂在膝前的纤纤素手。 “如果我说出一切,能保证无论如都都要消灭那只苍蝇吗?” “不,安妮,当我什么山不了解时,我什么都不能保证。” “阿尔蒂,要知道我答应过鲍勃,一定要打死这只蝇蝇的,我得实现诺言。在这以前我什么也不能说出来。” “安妮,你要明白,只要苍绳一被送进警局的实验室,他们马上就会证明你是正常的,那时候……” “阿尔蒂!求求您为了加里别这样做……” “叨那就把一切都告诉我,安妮!这正是为了捍卫加里的利益,这样我才能更好的保护他。” “怎么保护?难道您不知道,我所以呆在疯人院里,完全就是为了儿子吗?他不该来受耻辱——别人要说他妈妈是由于杀害爸爸而判处死刑的啊!” “安妮,你的儿子对我同样珍贵,他是我侄子。我发誓,如果您说出真情,我会尽力照顾并保护他的!但如果您拒绝开口,苍蝇就只好送给警方了。” “您为什么一定非要知道不可呢?”她向我投来一柬充满怨恨的回光。 “安妮,听着!事情关系到您儿子的命运!” “走吧!我已准备好可怜的鲍勃死因的材料。” 安妮走了出去,很快又带回一个鼓鼓蠢羹的黄色信封,她把信封递给我以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只有回到了家里,我才看清信封上写着:致一切公正的人们——上天明鉴。 倒下一杯茶以后,我开始阅读第一页: 这不是认罪书。因为我尽管杀了丈夫,但绝不承认自己有罪,我只是执行他的意图——他最后的愿望。 我忘记了喝茶,一口气继续翻阅下去: 丈夫在死前不久让我知道了他的实验。他深信,部里的专家们会认为实验有害并反对它,但他还是力图在这以的,弄清实质并设法取得正面的效果。 广播和电视能把声音和图象传送到远方,而鲍勃断言,他的发明将能把物体也送到远方。只消把物体放进他特制的传送装置装里,在眨眼之间加以分解,同时在另一个接收装置中再加以复原就行了。鲍勃本人认为这是发明史上最伟大的创举。他说,物体通过瞬间解体——重组的手段来实现远距离传送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次革命。不但能解决商品的运输间题,特别是那些易腐烂的商品;而且对人的旅行也是如此。他是一个重实际的科学家,从不耽于幻想。但他已预见到火车、飞机、汽车、铁路及公路消亡的时代,取而代之的将是分布于世界各地的接收传送站。旅客和货物在传送站里解体,然后又在地球的另一指定地点闪电般地出观。起初丈大有不少困难,他的传送和接收装置也分放在两个房间里。后来他第一个成功的实验是一只普通的烟灰缸,那是我们在法国乡间旅游时买下的。 我起初什么也不懂,于是他郑重其事地拿来并指点给我看,他说:“安妮!瞧瞧!这只烟缸曾在百万分之一秒里被彻底分解,那一瞬间它已不复存在!但是它的原子却以光速飞往另一装置,几乎同撒原子就又重新凝聚并形成这只新的烟缸。 [1] [2] [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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