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是“亚昆”却站立着,并没有跌倒,他的脸上,现出了一种极其迷惑不解的神色,一对小眼睛,在不住地眨动。 显而易见,“亚昆”在一时之间,绝无法了解,何以刚才还是对他笑脸相迎的人,忽然之间,会用绳子套住了他的脖子。 而那时候,七名警员,已然一涌而上,“亚昆”对于穿着制服的警员,可能有一种特殊的敏感,也有可能,他已然意识到自己受到伤害了,是以自他的口中,发出了一阵十分难听的叫声来。 那时,已有两名身手十分敏捷的警员,扑到了他的身边,那两个警员,一面一个,伸手便去扭“亚昆”的手臂,他们已抓住了“亚昆”的手臂,但是“亚昆”的身子突然向下一蹲,又向上陡地跳了起来。 那一蹲一跳之间,那两个抓住了他手臂的警员,向外疾跌翻了出去,又撞倒了另外两名警员,而“亚昆”已跳高了六七尺,伸手抓住了一根树枝。 那活结还扣在他的颈际,而我也还紧抓绳子的另一端,是以他一向上跳了起来,令得我的身子,也被带得不由自主,向前跌出了一步。 而“亚昆”在抓住了那树枝之后,身子一晃,又向上荡了起来,他向上荡起的力道是如此之强,以致我如果不放开绳子的话,整个人非被他的一荡之力,吊起来不可,就在此际,“亚昆”的身子,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势子,向下扑来。 我根本连走避的机会也没有,他才一落地,便向我撞了过来,我的肩头被他撞中,我向外翻了出去。而“亚昆”的身子,向下略蹲一蹲,突然抱起了一块足有七八十斤的大石,连人带石,一齐向我扑过来! 我被他撞跌在地,眼前阵阵变黑,全身发软,是以我虽然眼看着他连人带石向我扑了过来,也明知我被那块大石砸中的后果,可是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就在那千钧一发间,枪声响了。 枪声连响了三下,枪声就在我的身后响起。三下枪声过后,“亚昆”倒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下,双手松开,他抱着的那块大石,也自他的怀中滚了出来。 我循着枪声望去,杰克中校握着枪,枪口还在冒着烟。我再转头向“亚昆”望去,“亚昆”的胸口中了两枪,颈际中了一枪,当然死了! 我双手用力在地上按着,慢慢地站了起来。 “亚昆”虽然死了,但是“亚昆”刚才的凶相,却还令得所有人呆立在原来的地方,根本没有人移动。在我站了起来,踉跄向前走出了两步之后,杰克中校才向我奔了过来:“你没有事?” 我现出了一个苦笑来:“中校,多谢你救了我,多谢你。” 杰克中校也苦笑着:“你看,我必须将他射死,我只好连发三枪,如果我只将他射伤,一样救不了你,你当然明白。” 我抹着额上的汗:“当然,我明白,他的来势如此猛,而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 杰克道:“可是……他却死了,我们没有照计划将他活擒。” “我们的计划……”我苦笑着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我们的计划,只不过是纸上谈兵,一和“亚昆”接触,完全被打乱,从“亚昆”自树上跳了下来之后,一切的变化,全是如此之迅雷不及掩耳,我们的计划,一点用处也派不上! 我望着“亚昆”的尸体,心中感到难以形容的沉重,我慢慢地转过身,慢慢地向前走去,杰克在我的身后叫我:“卫斯理,你为甚么走?” 我苦笑着:“我为甚么还不走?” 杰克来到了我的背后:“是的,我用了枪,是我将他打死的,但是我应该怎么办?难道我不应该将他打死,应该让他将你打死?” 我在一刹那间,只觉得无比的疲倦,而且,在这个问题上,实在无法和杰克争论。 所以,我只是苦笑:“杰克,我绝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真的,请相信我,我只不过感到心中不舒服而已,我想你心中一定有同样感觉?” 杰克点着头:“是的,我知道你并不怪我,可是我,唉,我们失败了。” “未必,‘亚昆’的尸体,应该小心存起来,请有关方面的专家来解剖,别忘记检查‘亚昆’的尸体之际,通知我一声!” 杰克点头答应着,他不再拦阻我,我脚步沉重地进了车子,驾车回去,一切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第二天上午,我得到了杰克的通知,赶到了一所规模宏大的医院的剖验室之中,我和几个警方的高级人员,全是高处向下看着,和我们坐在一起的还有好几个脑科专家和生物学家。 三名专家在手术床上从事剖验工作,其中的一个将“亚昆”的头顶上的螺丝弄开,将那块塑胶板移了开来。 我的估计不错,裴达教授之所以要在“亚昆”头顶上加上螺丝,是因为便于观察他脑部的情形,因为那块塑胶板一移开,就看到了“亚昆”的整个脑。 也就在那时,那三个从事剖验工作的专家,一齐抬起头来。他们中有两个,不及拉下口罩,便叫了起来:“天,那不是人脑!” 是的,那不是人脑,那是一副人猿的脑,连我这个对生物学只有肤浅认识的人,也可以分别出人脑和猿脑的不同,在“亚昆”的脑壳中,是一副猿脑! 甚么是“合成计划”,真相大白了:裴达教授的确进行了一项人类史无前例的工作。 他成功地进行了人类第一次脑移植的手术! 他将一副猿脑,植进了“亚昆”的脑壳中,代替了他原来的白痴脑子! 但是,结果却使“亚昆”成了一个半人半猿的怪物,发生了那样的惨剧,那就是裴达教授所绝料不到的了。 事后,我和进行剖验工作的一位专家谈起裴达教授的工作来。 他说:“那是极伟大的工作,如果人类纯熟地掌握了脑移植的方法,那么,在某种情形下而言,人不会死,没有死亡。我们都知道中国的伟人孙中山死于肝癌,如果那时有脑移植的手术,那就可将他的脑子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人类的一切行动都是由脑来主宰的,那么他也就仍活在世上了。” 我的声音有些发颤:“有这可能?” 他答道:“有的,事实上裴达教授已做到了这一点,他的手术十分成功,以致令得猿的性格也进入了亚昆的体内。他克服了许多困难,可惜他实验笔记全不见了。但一定会有人再做同样的事。人不会死,知识不会消失,那是何等样的成就!” 如果有那样的一天,那自然是极伟大的成就。 但是,裴达教授不是取得了成就了么,为甚么他的结果又如此悲惨?我迷惑了! (全文完) << 上一页 [11]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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