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来一次。” 我追问:“有什么特别?” 那负责人坚持道:“电话中很难说得明白,你最好来一次,我们还要给你看些东西。” 我心中十分疑惑,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现了什么,但是那一定是极其古怪的事,可以说是没有疑问的了,而希望有不同寻常的发现,那正是我的目的,是以我放下电话,立即动身。 我被化验所的负责人引进了化验室,负责人对我道:“我们以前,也作过不少动物的化验,大多数是狗,你知道,动物的年龄,可以从它骨骼的生长状况之中,得到结论的。” 我点头道:“我知道。” 负责人带我到一张台前,台上有一具显微镜,他着亮了灯:“请你看一看。” 我俯首去看那具显微镜,看到了一片灰白色的、有许多孔洞、结构很奇特的东西。一面看,我一面问道:“这是什么?” 负责人道:“这是一头狗的骨骼的钙组织切片,这头狗的年龄,是十七岁,骨路的钙化,到了相当紧密的程度,没有比较,或者你还不容易明白的。” 负责人换了一个切片:“这是十岁的狗。” 我继续看看,一眼就看出了它们之间的不同,钙组织的紧密和松有着显著的分别。 我道:“你想叫我明白什么?” 负责人又替我换了切片:“请看!” 我再凑眼去看,看到的仍是一片灰白,我知道,那仍然是动物骨骼钙组织的切片,可是,那灰白的一片,其间却一点空隙也没有。 非但没有一点空隙,而且,组织重叠,一层盖着一层,紧密无比。 我道:“这一定是年纪很大的动物了!” 负责人望着我:“这就是你拿来的那半截猫尾的骨骼钙组织切片。” 我呆了一呆,感到很兴奋,总算有了多少发现了,我问道:“那么,这猫有几多岁?” 负责人的脸上现出十分古怪的神色来,他先苦笑了一下,才道:“两天前我已经发现了这切片与众不同之处,我曾请教过另外几位专家——” 我感到很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头,道:“这头猫,究竟多老了?” 负责人挥了挥手:“你听我讲下去,其中一位专家,藏有一片鹰嘴龟的骨骼钙组织切片标本,那头鹰嘴龟,是现时所知世界上寿命最长的生物,被证明已经活了四百二十年的。” 这时,我倒反而不再催他了,因为我听到了“四百二十年”这个数字,我呆住了。 从他的口气听来,似乎这头黑猫,和活了四百二十年的鹰嘴龟差不多,这实在是不可能的。 然而,我还是想错了! 负责人的笑容更苦涩,他继续道:“可是,和猫尾骨的切片相比较,证明这只猫活着的时间更长,至少超过四倍以上。” 我张大了口,那负责人同样也以这种古怪的神情,望定了我。 过了好半晌,我才道:“先生,你不是想告诉我,这只猫,已超过了一千岁了吧?” 负责人有点无呆奈何道:“一千岁,这是最保守的估计。卫先生,如果不是靠估计,撇开了我们所有原来知道的知识不论,单就骨骼钙组织切片的比较,那黑猫已经超过了三千岁了。” 我嚷叫了起来:“太荒诞了,那不可能!” 负责人摇着头:“可是,这是最科学的鉴别动物生活年龄的方法,动物只要活着,骨骸的钙化,就在不断进行着。”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因为在那刹那间,我有点站立不稳之感。 我早已看出那头黑猫,又肥又大,是一头老猫了,但是,无论我怎么想,也无法想到它竟老到三千多岁。而且,化验室负责人说“超过三千岁”,正确的数字,他不能肯定。人类的文明记载,才多少年?说长一点,算是四千年吧,那么,这头黑猫难道老得和人类的文明一样,它竟是那样的一头老猫! 我坐定了之后:“所长,那不可能。” 所长摊开了手:“这也正是我的结论:那不可能。然而,我又无法推翻观察所得,所以我要请人你来,和你当面说说。” 我只觉得耳际“嗡嗡”直响,过了好一会,我才又道:“其它还有什么发现?” 所长道:“其它的发现很平常,证明那是一头埃及猫,猫正是由埃及发源的。” 我站了起来,有这样的发现之后,我更要去找这头大黑猫和张老头了。 我真怀疑,张老头养这头猫,不知是不是知道这头猫已经老得有三千多岁了? 我走向化验所的门口,所长送我出来:“那半截猫尾,你是要带回去,还是——” 我道;“暂时留在你们这里好了!” 所长忙道:“好,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看看这一头猫,这实在不可能。” 我已经在向外走去了,可是突然间我想起来:“所长,你说你曾邀请专家来研究过,他们的意见怎样,请你说一说。” 所长道:“有几位专家说,这只猫一定患过病,或是由于内泌不正常,所以形成了骨骸钙组织的异常变化,我觉得这是最合理的假定了。” 我呆了半晌,任何猫,即使是一头凶恶得如同那头大黑猫一样的猫,也决计不可能有三千岁那样长寿。事实上,除了某些植物之外,根本没有如此长命的生物。那么,看来,所长所转达的专家们的意见,才是合理的解释。 然而,当我一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眼前又出现那只大黑猫的那一对眼睛来,如此光芒隐射、如此深邃,那看来,不像是一对猫的眼睛,倒像是什么有着极其深远的智慧的生物一样,这对眼睛,使人有它比聪明的人类更聪明的感觉。
第七章 妖猫的报复
我脑中的思绪很乱则以我在不由自主地摇着头。 所长又重提刚才的话:“如果你有那头猫,我想详细检查一下。” 我问道:“你还想发现什么?” 所长略想了一想:“刚才我对你说的,那位专家的准则,听来好像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但是事实上也有它不合理之处!” 我望着他,老实说,我的心中,反倒愿意那位专家的解释正确。我曾给不少怪异的事弄得心神不定,但是从来也未曾像这一次一样,给一头猫弄得这样颠倒过,我实在不想再提起任何有关那只猫的事了,所以我宁愿它是一只普通的老猫,只不过是有某些不正常,是以才形成了它骨骼钙组织的异常变化。 可是,所长却又说那不合理! 我望着所长,并没有出声,所长接着又道:“你知道,任何生物,都有生长的极限,简单地说,一头猫,如果它的骨骨钙组织已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它早就无法活下去了。” 我略怔了一怔:“可是这头猫,却是活生生的!” 所长皱起了眉:“所以我才要看看这只猫,卫斯理,用人的情形来作譬喻,这种情形,就像是有‘灵魂’顶着一个早已死亡的僵尸复活了!” 听得所长那么说法,我不禁苦笑了起来。 事情愈来愈荒诞了,我呆了好一会,才道:“你为什么不说有‘灵魂’借用了那只猫的身体呢?” 所长像是自己也知道这种假设太不可思议了,是以他也自嘲地笑了起来:“借尸还魂的事,究竟不怎么可靠,而且,人的尸体有机会被保存几千年,猫的尸体有什么机会,被保存几千年?” 我思绪本就已经够乱的了,再给所长提出了“借尸还魂”这个问题来,我更是茫然摸不着一点头绪。在那样的情形下。我莫名其妙地变得暴躁起来,大声道:“太荒谬了,根本不可能有借尸还魂的事!” 所长睁大了眼,奇怪地望着我:“咦,我一直认为你是想象力极丰富的人,你一直说,宇宙之间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所谓不可能,是人类的知识还未发展到这一地步,是自我掩饰的词令。为什么你今天忽然改变了想法?” 我无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好苦笑着,拍着他的肩头:“请原谅我,因为我实在给这头猫弄得头昏脑胀,不想它再出什么新的花样了!” 所长摇着头:“不要紧,我也不过随便说说。” 我叹了一声:“我一定会尽力去找那头猫,和它的主人,找到之后我通知你。” 所长高兴地答应着,送我出来。 到了外面,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我看到了马路上的那么多行人,才肯定我自己仍然是在我所熟悉、生长的世界之中。 我一定要找到那头猫,要在一个大城市中找到一头猫,那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要找一个人的话,那就容易得多了,所以我下定决心,我要找到张老头。 那头猫是张老头养的,张老头甚至经常带着它外出(古董店老板说的),那么,张老头对这只猫一定极其熟悉,我想,如果找到了张老头,事情一定可以有进一步的发展,不会像现在那样一片迷雾了。 但是,要找张老头的话,该如何着手呢? 我一面走,一面在想着,终于决定了去找古董店的老板。 当我见到了古董店老板之际,他对那一对被猫打碎了的花瓶,不住欷嘘,并且告诉我,那暴发户也去找过他,希望再找一对同样的花瓶。 这正合我的来意,我怂恿他登一个广告,表示希望和那位出让花瓶的张先生见面,我替他拟了这则广告,广告的文字,暗示着这对花瓶的卖主,如果和古董店老板再见面的话,可以有意想不到的额外的好处。 人总是贪心的,我想,张老头在看到这则广告之后,或者会出现和古董店老板联络。 我除了这样做之外,似乎已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想了。 本来,我也想到过,那头黑猫自己扯断了尾,血淋淋地逃走,或者张老头会带它到医兽院去,我似乎应该到全市的兽医院去调查一下。 但是,我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则,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如果张老头曾带猫求医,一定早已去过了。二则,我认为那头猫既然如此异乎寻常,那么,张老头十之八九,不会带它去求医的。 我回到了家中,每天都等古董店老板来通知我张老头出现的消息。可是一连等了七八天,都是音讯杳然。 白素看到我有点神魂颠倒,不住地劝我放弃这件事。事实上,张老头要是不出现的话,我想不放弃,也不可能了。 天气渐渐凉了起来,是在离开我和化验所所长谈话的十天之后,那一天,我们夜归,我和白素由一位朋友的车子送回来。 为了不过分麻烦人家,车子停在街口,我们走回家,当然要走的距离不会太长,大约是两百码左右。 那时,是凌晨三时,街上静得出奇,我才走了十来步,就停了下来,十分惑疑地问:“你觉得么?” 白素呆了一呆:“觉得什么?” 我有点紧张地道:“好像有人躲在黑暗中望着我们!” 一个敏感的人,是时时会有这种感觉的,我是一个敏感的人,白素也是。这时,我看白素的神情,显然她也有了同样的感觉。 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着自己,那是一种十分微妙、很难形容的事。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实际上,还根本看不到任何人,也看不见黑暗之中有什么眼睛的光芒,但是却突然之间有了这样的感觉,使得人感到极度的不舒服。 白素和我的脚步慢了下来,我低声道:“小心,可能会有人向我们袭击。” 白素缓缓吸了一口气:“那么静,要是有什么人向我们袭击的话,一定会有声响发出来的。” 我们一面说,一面仍然在向前走着,已经可以看到家门了,我又低声道:“未必,或许当我们听到什么声音时,已经迟了!” 愈是接近家门口,那种被人在暗中监视着的感觉愈甚,可是四周仍是静得出奇,一个人也没有。我和白素都感到十分紧张,我们终于到了门口,没有什么事发生,我取出了钥匙来。 就在我要将钥匙插进锁孔之际,忽然听到白素叫道:“小心!” 那真是不到百分之一秒之间发生的事,白素才一叫,我便觉出,半空之中,有一团东西,向着我的头顶,直扑了下来。 而也就在那一刹那间,白素一面叫,一面已然疾扬起她的手袋来。 那团自我头上扑下来的黑影,来热快到了极点,但是白素的动作也很快,“拍”地一声,手袋扬起,正打在那团东西上。 那团东西,发出了一下可怕的叫声,也就在那一刹那间,我陡地想起,自半空之中向我真诚下来的,正是那头老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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