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挥了挥手:“不是地球,你们以为是什么,是天狗星么?” 那两人“噢”地一声:“是地球,我们还在地球上,你是地球人,怎么不知道我们的飞船,你怎会不认识我们?” 我苦笑了起来,这是什么话,这两个人其貌不扬,既不是电影明星,也不像足球健将,我凭什么要认识他们?他们一定是十足的疯汉! 我耸了耸肩:“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们?” 左边的那个道:“天啊,他不认识我们,有这种人么?你难道是不看报纸,不听新闻?” 我大声道:“我每天看六份报纸,你们究竟是谁?” 那两人道:“我们是最伟大的星际飞行员法拉齐和格勒。” 我道:“好,算我不看报纸好了!” 这两个自称是“伟大的星际飞行员法拉齐和格勒”的家伙,却不肯离去,反将我当成精神病人似地打量起来。 法拉齐--那年轻的一个问道:“就算你不看报纸,你难道不知道飞船起飞的消息,天啊,这是地球上每一个人都在谈论的事情!” 我本来是想瞪着眼睛,将这两个人好好训斥一顿的,但这时候,我的心情十分乱,白素生死未卜,而那架飞机失事又如此神秘,令得我心中乱哄哄的,实在没有心思去和这两个人吵架。我于是不耐烦地道:“好了,算我孤陋寡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这里刚刚有一架飞机失事,你们又不是看不到!” 那两人一听得“飞机”两个字,才一齐抬头,向我所指的那半截新型的喷射客机看去,只见他们的脸上,现出了极其惊愕的神色来,一齐叫道:“老天,这是什么东西,这个小岛是一个博物院?” 那个叫格勒的家伙还指着我的鼻子笑道:“原来你是一个博物院的管理人!” 我当真想冲向前去,挥拳相向,这两个人的行动不像疯子,可是偏偏他们讲的话,却只有疯子才会讲出口来。 试想,一个脑神经正常的人,怎会见到了半截巨型的客机,便和“博物院”联想在一起? 我睁大着眼望着他们,看他们可还有什么新花样弄出来,他们却不再和我说什么,只四面看着,现出十分焦急的神色。法拉齐道:“你在事前,可有什么感觉么?” 格勒答道:“一切都很不正常,好像飞船突然向下沉了一沉,我觉得船舱中一切仪表的指针,在刹那间,都停止不动,然后,然后……” 格勒紧锁双眉,像是在搜索适当的字句,才道:“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将飞船纳进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轨道中,我记得看了一下速度计,指示线已超过了最高速度。” 法拉齐犹有余悸地道:“不错,飞船的外壳似乎整个不存在了,不行,我们得赶快向总部报告这些事才行,还有,我们的领航员革大鹏呢,他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开始只当格勒和法拉齐两人是在讲疯话,可是我越听越觉得他们两人所说的事,正是一段空中失事,会不会他们因为失事而震惊过度,所以有些胡言乱语,将飞机说成飞船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两人,应该是这架客机中的人了? 我心中陡然地生出了一线希望,连忙踏前了一步:“你们不妨镇静一下,刚才你们提到什么人?领航员革大鹏?” 我想以循循善诱的方法,导引那两个人讲出飞机失事的真相。 可是那两人一开口,我又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他们齐声道:“是的,革大鹏,他是亚洲人,我们的领航员,最杰出的太空探险家--”两人又稍带委曲地道:“你知道革大鹏,也应该知道我们,我们是三位不可分割的太空伴侣!” 我心中暗骂,孙子王八蛋听过他妈的革大鹏的名字,但是为了在这两人的口中套出真相来,我却不得不陪着笑:“我记起来了,你们的确是伟大的宇宙飞行员!”那两人的虚荣心像是得到了满足,咧开了嘴,笑了一下,看来他们十分高兴,我又忙问道:“你们的飞船中人很多,一个叫白素的美丽中国小姐,如今怎样了?” 当我问出这一个问题的时候,我的心中实是紧张之极,因为如果这两个家伙说上一声:“白素么?她已经跌死了。”的话,那我就等于坠入黑狱中,永世不得超生了。 可是这两人却不回答我,他们却是瞪了我一会,才互相低声交谈了起来,法拉齐道:“奇怪,这种古老的病症如今居然还有?” 格勒也道:“是啊,高频率电波可以轻而易举地使脑神经恢复正常,他为什么不去接受那种简单的治疗,却一个人在荒岛上呢--咦,这个岛,法拉齐,你不觉得这个岛也不很对劲么?” 这两个人,毫无疑问是疯了--我在听了格勒的狂叫之后,这样断定,他们可能因为飞机失事之后受了惊恐而成为疯子的,我想知道飞机失事的真相,自然要先使他们的神经恢复正常才是。 我并不发怒,只是笑了笑:“高频率的电波可以治愈神经分裂?这是谁发明的?”我要向他们不断问问题,问得他们难以自圆其说,他们便会发现自己在胡言乱语--这便是我使他们恢复清醒的方法。 “谁发明的?”两人一齐高叫了起来:“这你也不知道么?看来你的记忆完全失去了,你的‘个人电脑’呢?为什么你不通过你的‘个人电脑’来帮助你恢复记忆?唉,高频率电波操纵人体神经的方法是谁发明的,亏你问得出来,你这问题等于是叫一个小学生--” 当他们讲到这里的时候,我想他们要说的一定是“等于问小学生二加二等于多少。” 可是他们却不是这样说,他们的话,令得我目瞪口呆,他们这样道:“你这问题,等于叫小学生解六次代数方程式一样,有谁答不上来?” 我真想伸手在他们两人的额角上按上一按,看看他们是不是在发高热! 如果不是他们一上来便自称是地球人,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我实是不能不将他们当作外星人了。 我自认不能使他们恢复正常,但认定他们是失事飞机中的人,我不能使他们恢复正常,神经病专家总可以的,我要使他们去接受治疗,首先要使他们回市区去。 我又忍住了气,向他们笑了笑:“你们要不要跟我到市区去?” 格勒瞪了我一眼,不理睬我,从他的衣袋中,取出一只如同打火机也似的东西,拉出了一根天线。 那根天线闪闪生光,不知什么金属铸成,他伸指在那东西的一个键盘上按了几下,直到发出“的的”之声,然后,他对着那东西道:“星际航空总部!星际航空总部!” 他叫了两声,面上现出十分讶异的神色来。 而在这时候,我的讶异也到了顶点! 格勒手中的那东西,分明是一具极其精巧的远距离无线电通话器,那东西之精巧之极,是我从来也未曾见到过的! (一九八六年按,这种无线电话,现在已相当普遍,虽然体积还没那么小,但肯定再过二十年后,就一定没有不同了。) 那样看来,他们两人,不止是疯子那样简单了。 就在我心中充满了疑窦之际,格勒道:“法拉齐,我的通话器坏了,试试你的!” 法拉齐也取出了同样的一只东西来,他口中所叫的,也是“星际航空总指挥部”。 可是叫了几声之后,他面色也不怎么好看。他奇道:“怪事,怪事,怎会不能和总部联络了?” 我走向前去,伸出手来:“那东西……给我看看。”我想他们不会答应我的,但法拉齐竟毫不考虑地便将那东西交到了我的手中。 那东西只不过一寸高,半寸厚,但是上面却有着七八个仪表,还有许多刻度盘和指针,看得我眼花缭乱,莫名所以。 我虽然不知道那究竟甚么,和它的用途、用法,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工业极之发达的国家,万难制造出这样的东西来。 我不禁问:“请问,你们是甚么国家的公民?” 法拉齐和格勒两人望着我:“你说甚么?” 我问道:“你们是属于哪一个国家的?”他们一齐将“国家”两个字念了好几遍,面上忽然露出惊恐的神色来,向后退开了几步,就像我是甚么怪物一样,两人后退几步之后,又互望了一眼,格勒才道:“你……肯和我们一起到有人的地方去么?” 我连忙道:“当然可以,你们可以和我一起,乘这小船到K港去,这是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城市。” 法拉齐格勒两人,随我所指,向停泊在海滩的快艇看去。 那是警方配备的特快艇,性能十分佳,可以说是新科学的结晶。但是那两人看了,却像看到了非洲人用的独木舟一样,嚷道:“天啊,你从哪里弄来这些老古董的?” 我惊讶道:“老古董,你这是甚么意思?” 格勒道:“我猜这是一艘螺旋桨发动的船只,是不是?那还不是老古董么?” 我双手交放在胸前,道:“好那我很想知道,最新的船是甚么?” 法拉齐高举双手,表情十足:“你没有见过么?那是‘涡流船’,是继‘气垫船’之后的产物。”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们两人,我实在想看清楚是怎样的人,但看来看去,他们和我一样,可是他们的说话,为甚么那样奇怪? 为甚么在他们的口中,小学生会解代数方程式是绝不奇怪的事情,又为甚么目前正在研究,还未曾普遍推行的‘气垫船’,在他们的口中已经变成落伍,而代之以我从来也没有听过的‘涡流船’了呢? (一九八六年按:气垫船如今普遍之极!) 法拉齐看到了我那种莫名其妙的神气,不耐烦地道:“涡流船是利用海水或河水流动时所产生的能量工作发动力的,它可以无休止地航行,那比起用原子能来发动,又省时得多了。 我又呆了好一会,才道:“抱歉得很,你们所说的这种船,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们如果要到有人的地方去,那只好坐这艘船!” 格勒笑道:“那也好,可以发思古之幽情,倒也不错。” 法拉齐皱着双眉:“格勒,你太乐观了,我觉得事情十分不对头,你想,我们无缘无故地离开了飞船,却又碰到了这个怪人--” 我连忙更正:“我不怪,你们才是怪人!” 法拉齐笑道:“那是相对的,好吧,我们就和你一起到有人的地方去,K港的新闻记者要交好运了,我们竟会在飞船飞行之后,不飞出太阳系去,而到了K港,我相信一小时之后,全世界的新闻记者,都要向我们作大包围。” 格勒拍了拍我的肩头:“朋友,那时候,你也要变风头人物。” 和这样的两个疯子在一起坐小艇,实在使人有点不寒而栗,但是我除了硬着头皮将他们带回去之外,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我们上了小艇,两人饶有兴趣地看我发动小艇后,小艇向前飞驶而去,船后溅起连串水花,速度之快,令人有头昏目眩之感。 可是格勒却叹了一口气:“老天,这艘船一定是蜗牛号,它的速度竟如此之慢!” 我想要反唇相讥几句,恰好在此际,一阵飞机声,传了过来。 七架喷射式军用飞机,在我们的头上掠过,留下了七条长长的白烟。人类竟能创出这样东西来,这实是难得的事。 法拉齐和格勒两人,在听到了声音之后,也抬头向上看去,他们两人一看,面色就变了。
第三部 时光倒流一百年 他们面色变得如此难看,呆住了一声不出,我忙道:“你们可是想起飞机失事情形来了?” 但是两人就像完全未曾听到我的话一样,他们齐声叫道:“天啊,这是什么?” 我忙道:“我不相信你们未曾见过飞机。” 格勒叫道:“这样的飞机,居然是有翼的。” 我实在忍不住了,倏地站了起来,小艇因之晃了一晃,几乎翻转:“你们两人少说些疯话好不好?” 法拉齐和格勒两人一起望着我,他们的面色十分严肃,而且毫不疯狂,好一会,法拉齐才道:“飞机的双翼,朋友,早已淘汰了。” 我冷笑道:“什么时候淘汰的?” 法拉齐道:“是圆形飞船和茄形飞船兴起的时候,有翼的飞机因为速度的致命缺点,而遭到了自然的淘汰,已有很多年了。” 我索性和他们弄个明白:“那么,这种事发生已有多少年了?” 法拉齐道:“大约有四十多年了。” 我大声道:“你们两个浑蛋!四十多年之前,飞机还只是在雏型的发展阶段,是两层翼翅,要人推着才能飞上天空的东西。” 格勒和法拉齐两人互望了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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