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时候,格勒则低呼了一声:“天,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认为这是革大鹏做的事!” 革大鹏--我总算听懂了这个名字,而且我还记得这个名字,那是他们的领航员,一个在他们那个时代,也是十分杰出的科学家。 法拉齐接着点了点头:“我看也有点像,压缩原子和原子之间的空间,这正是他和几位科学家一齐在研究的。” 我忙道:“怎么一回事,什么事是革大鹏做的。” 格勒年纪较长,讲话也比较郑重一些,他想了一想,才道:“如今我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但据我猜想,那飞机中的人,一定都活着。” 我呆了一呆,心中想松一口气,但是我立即又想到:就算格勒的话有根据,那些人活着,那么他们是活在什么时代呢?是活在一百年后,还是一百年前?如果白素没有遇到什么灾难,只是我们之间的时间,忽然相差了一百年,那和她死了,又有什么不一样? 本来我是想大大地松上一口气的,但是一想到这一点,便难以出声了。 法拉齐陡地站了起来:“格勒,我明白了,那全是革大鹏的把戏,他一定秘密研究成功了使时间倒流的一种方法--” 他的话没有讲完,便又摇了摇头:“这似乎不可能,即使他成功了,为什么又要抛开我们?” 法拉齐和格勒两人的话,令我越听越是糊涂,我先不去理会什么革大鹏,我只是关心那架飞机,我道:“你们凭什么肯定那架飞机上的人都活着?” 格勒搓了搓手:“那应该从头说起,首先,这次飞机失事,我们……假定是一件人为的事件。” 我又问道:“人为的,是谁?” 格勒又道:“我们假定是革大鹏,我们飞船的领航员,因为他是原子空间问题的权威,你知道什么叫作原子空间么?” 我道:“顾名思义,当然是物质的原子与原子间的空隙。” 格勒道:“是的,嗯!……在你们的年代中,一般认为水是不能被压缩的,但是实际上,水是液体,在水原子之间,有着极大的空隙,所以水才是液体,如果将一滴水,放大几亿倍,那么就可看到,一滴水和一堆黄豆一样,每一粒豆,就是一个原子,原子和原子之间,有着空隙--。”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道:“当然,我这个一堆黄豆的比喻,是不怎么好的,因为事实上,水原子之间,大得十分惊人,一立方公分,也就是一CC的水,如果是正常的情形之下,是千分之一公斤,也就是一克重,可是你知道,如果这一CC水,它们的水原子之间的空隙被抽去,原子和原子之间,一点空隙也没有,紧紧地挤在一起,那么这一CC水有多重?” 我听得目瞪口呆,只好反问了一句,道:“多重?” 法拉齐接口道:“一万公斤。一滴水,就那么重。” 我呆了好一会,才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我所看到的那块金属,是……半架飞机……的物质,它们原子与原子的空隙消失了结果么?” 两人点了一点头:“是。” 我仍是莫名其妙,在我的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我又道:“那么,飞机上的人呢?” 法拉齐道:“我们如今只是猜测,我们估计,机上的人,大约是在飞机失事之前,被弄走了,不在机中--” 我越听越是糊涂,忍不住插言道:“弄走了?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法拉齐摊了摊手:“我们只是估计,当飞机撞向那小岛的岩石时,事实上只有半架,它的前一半,已被另一种力量缩成了一小块,而两架军机在空中飞过,看到那架飞机‘插’在岩石中,那可能是飞机刚撞上岩石的一刹间,而不是真的插进了岩石。” 我将他们两人前后所曾说过的话,一齐细想了一遍,我觉得他们虽然未曾明言,但是可以听得出,一切事情!空中掳人,将飞机的前半部压缩成一小块,将飞机的后半部留在沙滩上--全是他们的领航员革大鹏做的。我想了好一会,才问道:“造成这一切的,全是那个叫革大鹏的人,是不是?” 法拉齐和格勒两人,并不回答,只是叹了一口气。 也就在此际,只听得他们两人的身上,同时发出了一阵极其清脆的“滴滴”声。 两人“啊”地一声欢呼,一齐取出了那只打火机大小的通讯仪来,将一个小小的按纽,按了下去立时听得一个十分粗豪的声音道:“法拉齐,格勒!” 那粗豪的声音立时再度传出,打断了他们的话头,道:“由于遭到了一些意外,所以我与你们失去了联络,你们也离开了飞船,如今飞船停在五万一千尺的空中,你们的个人飞行带可能达到这高度么?” 格勒叫道:“不能够,可是,领航员,我们--” 他的话又未能讲完,那粗豪的声音又道:“那你们尽量飞高,我在探到了你们的所在之后,派子船出来,接你们回来。” 两人又大声叫道:“领航员,我们……我们到了一九六四年,你……知道么?” 革大鹏--那粗豪的声音自然是革大鹏所发出的--沉声道:“我知道,我有话对你们说。” 格勒向我望来:“对不起,卫先生,我们的领航员会有办法,我们要去和他会合了。” 我忙叫道:“喂,飞机上的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的叫声,革大鹏是否听到,而格勒和法拉齐两人,已经向外走去,这时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他们两人,一到门口,围在他们腰际的那条带子,突然发出“嗤”的一声响,我只看到他们从衣领上翻起了一个罩子,罩在头上。 接着,这两个人,便以一种我从来也未曾见过的高速,向上升去一刹间,便已不见了。 在他们两人向上飞去之际,我曾企图向前去,抱住其中的一人,我的动作十分快疾,而且离他们又十分近,可是我那一拥,却未曾扑中。 当我再抬起头,夜空暗沉,哪里有什么人? 而如果我这时对人说,刚才我和两个一百年后的人在对话,而他们如今飞向天空去了,那么,任何人都要将我当作疯子! 我将自己埋在一张古老的沙发中,双手捧着头,苦苦地思索着。由于法拉齐和格勒两人的突然离去,以致使我竟怀疑起他们两人,曾在我面前出现过。 两个一百年以后的人!那难道是我在看到了飞机失事之后,想到白素存亡未卜时的幻觉么? 我猛烈地摇着头,想使自己清醒些,思想可以集中一些,我突然看到,在我对面的沙发中,坐着一个人,那人正望着我! 我定睛望着他,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的方脸中年人,目光十分锐利,鼻尖钩形,像是鹰喙。 他正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我眨了眨眼睛,那人仍坐在我的面前,他是怎么来的?门关着,我显然未曾站起来替他开过门,老蔡又出去了。他是什么人? 我还未曾开口,那人便向我笑了一笑:“卫先生,我来自我介绍,我是革大鹏,我--嗯,可以说是中国人,我是蒙古戈壁大运河附近出世的。” 革大鹏,“戈壁大运河”我只知道蒙古有大戈壁沙漠,所谓运河,当然是一百年之后的事情,一百年之后,如果人还不能将沙漠改变为绿洲,那反而太奇怪了。 那么,这个革大鹏,他就是那艘什么飞船的领航人,那个一百年之后的杰出科学家!
第四部 “百年后超人” 他正在我的面前,绝非是一个幻影,由此可知,法拉齐和格勒也是实在的,并不是我的幻觉。我望着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他饶有兴趣地向我屋中的陈设打量着,从咖啡几上取起一具喷气式的打火机,“拍”地打着了火,又“哈哈”地笑了起来:“我们的会面,十分难得!如果不是宇宙忽然神经病发作,我们怎么有可能相会?要知道我们之间,足足相差了一百年!” 足足相差了一百年! 那就是说,革大鹏什么都知道,他知道他自己回到了一百年之前。(在这里,用‘回到’这个动词,实在是不十分妥切的,因为他所在的地点不变,只不过时间却倒流了,他实在没有动过,但是除了‘回到’这个动词之外,又想不出别的词句。) 他对自己的处境,知道得十分清楚,那么,他又为什么不像法拉齐和格勒那样,大惊失色?何以他还显得如此高兴呢? 我语音干涩,勉强开了口,问道:“那你高兴这样?” 我也不知道何以我什么都不问,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的。人在极度的惊慌之中,讲的话有时不免会可笑。但革大鹏却得意地点了点头。 我缓缓地道:“你……你和他们两人不同。” 革大鹏道:“不错,我和他们不同,你可知道,我们的飞行,对他们两人来说,是一种荣耀,但对我来说,却是一种惩罚!” 我一点也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挥着手,神情显得相当激动:“我是一个最伟大的科学家,我要研究太阳,利用太阳中无穷无尽的能量来供我们使用,但是另一班昏庸的所谓科学家却不准我去碰太阳,他们将我贬到火星上去建立基地,这对我来说,不是惩罚么?” 我有点明白,即使过了一百年,科学已进步到了我们这一代人,根本难以想像的地步,但是人性和如今一样。 革大鹏自然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我不信他所说的事情是那么简单,但是他不容于群,那却是事实,而且我可以肯定他在那次向火星的飞行中,弄了什么把戏,要不然,也不会回到我们这一时代来。 我平静地问他:“我明白了,你在飞行中玩了花样,是不是?” 革大鹏走近几步,俯身看我,目光炯炯:“是的,我准备了一套假的飞行仪表,使法拉齐和格勒两个傻瓜,以为在向火星飞行,实际上,我们是在飞向太阳,我要坚持我的主张!” 我摊了摊手:“可是,那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会忽然又……又回到了你们祖先的的时代来了呢?这不是你故意的么?” 革大鹏呵呵地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你说是不是?”我在革大鹏得意的神态之中,突然感到了一阵异样的恐惧。 这个人,他和法拉齐和格勒不同,他们两人发现自己到了一百年之前,便面色苍白,心情慌乱,然而革大鹏却兴高采烈。 那是为了什么? 答案实在简单之极:因为他在我们这个时代中,是一个真正的超人。 那情形,就像我忽然带了一个坦克师团回到了一百年之前,有谁能抵挡得我?如今革大鹏一定想到了这一点! 一时之间,我不知该如何才好。革大鹏一直在笑着:“当突然之间,我发觉飞船又回到了地球的上空之际,我也不禁呆了一呆,还以为他们在太阳的附近布下了障碍,不让我去利用太阳的能量--” 当革大鹏又道:“我降低飞船,这才发现我的处境,那时,法拉齐和格勒两人,因为那一下突如其来的振荡,而还在昏迷状态之中,我看到了那架古老的飞机,于是--”我陡地跳了起来:“那架飞机,你将那架飞机怎样了?你说,你将飞机上的人怎样了?” 我双手按在他的肩头之上,他目光严厉地望着我:“坐下,听我说!” 老实说,我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革大鹏的目光,令得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那并不是慑于他的目光,而是想到他是一个一百年之后的人,心中起了一种十分怪异而难以形容的感觉的结果。 但是,我立即又兴起了一种可以说十分可笑的感觉:不错,他是一百年之后的人,但是那有什么了不起?算起来,我无论如何是他的祖先! 我重又踏前一步:“你将飞机上的人怎么了?” 革大鹏又厉声斥道:“坐下,你给我坐下!” 我冷冷地道:“革先生,你是一百年之后的人,怎能对老前辈这样无礼!” 革大鹏怔了一怔,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他陡地扬起手,向我的脸上掴来。 我早已看出他不怀好意,不等他的手扬起,五指一翻,便向他的手腕抓去,那是“外擒拿法”中的一式“反刁金龙”,自然十拿九稳。 我五指一紧,已将他的手腕抓住。然而也就在我五指一紧之际,一阵触电似的震动,传入了我的体内,不但使我的五指弹了开来,而且令得我整个地弹了起来,跌在沙发中。 我这个“祖先”,终于坐了下来。 倒在沙发中,全身如同被麻醉了一样,好一会,才勉强牵了牵身,革大鹏冷冷地道:“你肯坐下,那就好得多了。” 我翻着眼,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革大鹏道:“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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