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是盗墓人和考古学家之间的关系。单思虽然是“业余”古物爱好者,但是他的学识,足以令得胡明这样的学者倾心。 胡明瞪着单思:“看来我要选一个摔角选手来作助手才好。”单思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大声问道:“有没有见到齐白?有没有见到他?” 单思的神情,看来十分焦急,胡明摊开双手:“没有,最近没有联络,你找他有甚么事?可是他最近有了甚么发现?” 单思发出了一连串的苦笑声,团团乱转,胡明好几次想令他坐下来,但是都不成功。单思一面乱转,一面道:“当然是,他的发现……” 他讲到这里,双手按住了桌子,瞪着胡明。胡明也兴奋了起来,他知道齐白在盗墓方面的伟大,如果齐白有了令单思也举止失常的发现,那一定是一项极度了不起的发现。 胡明忙问道:“是甚么发现?” 单思陡地尖叫了起来:“是甚么发现?那……发现足以令得,令得……”他讲到这里,急速地喘着气,突然之间,一伸手,将胡明桌子上的大半东西,扫跌在地上。单思的动作,令得胡明几乎全身血液凝结。在桌上,不但有许多胡明心血结晶研究的结果,还有不少用作参考研究用的古物,包括一叠可能是圣经原稿。 单思应该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但这时,他却将这些东西当是垃圾扫落。 胡明在惊怒交集之余,陡地叫了起来:“你疯了?” 单思却尖声笑了起来:“我疯?你才是疯子!”他指着桌上,地上的东西:“这些算是甚么?这些东西,也值得研究?既然你没有见过齐白,不再打扰,再见。” 单思转身就走。胡明却不肯放过他,一跃向前,将他一把拉住:“等一等,你还没有说清楚,齐白和你发现了甚么?” 单思道:“真对不起,胡教授,我们的发现,你不会感到兴趣,那是你知识范围以外的事。”胡明一听得单思这样讲,心中极其恼怒,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单思用力一挣,已挣脱了胡明,哈哈大笑着,向外走去。 胡明在他的身后,大声叫:“只要是你和齐白的发现,就一定我知识范围之内。” 我立时问道:“单思怎么回答?” 胡明神情悻然:“他没有回答,一直笑着,走了。” 我握着拳:“你没有追?” 胡明冷笑:“我为甚么要追他?不论他们有甚么发现,弄不明白了,去找谁?只有我可以解答他们的问题。” 我问道:“那么后来,齐白和单思,有没有再来找你?” 胡明现出了十分愤然的神色:“没有,我甚至不知道单思已经死了。” 这时候,我心中的疑惑,也到了极点。照常理来说,齐白和单思,在埃及,要是找到了甚么极其隐蔽的古墓,他们应该找胡明。可是单思去找胡明,只是为了打听齐白的下落。齐白也没有和胡明联络过,反倒将两卷录音带寄了给我。 我知道胡明自尊心强烈,所以我小心地问:“照你看来,是不是有甚么埃及的古墓,在你的知识范围之外?” 我已经问得小心翼翼,可是胡明还是勃然大怒:“放屁!” 我为了避免给他再骂下去,转头向外,这才发现,车子已在开罗郊的公路上,我道:“我们到哪里去?” 胡明没好气:“你不是要去见病毒?” 我高兴地叫了起来:“我早就知道你有办法。” 胡明道:“他是不是见你,我还不能肯定,我只是和他的一个主任看护联络过,看护说他习惯于安静生活,不很肯见人,我们要到了他那里再说。”我摊了摊手:“那不要紧,我可以令得他有兴趣见我,因为我知道齐白到那个怪异的古墓,是出于病毒的意思。” 车子一直向前驶,转了一个弯,那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了,在满天晚霞之下,我看到了那栋白色的大房子。 说是“一栋房子”,或者不怎么贴切,应该说,那是“一组房子”,一栋大洋房的主体,还有许多附属的建筑物,然后才是相当高的围墙,一体纯白色,在夕阳下看来,美丽之极。 围墙外,是一大片极整齐的草地,草地中有一条车路,直通大铁门。 胡明吸了一口气:“这就是盗墓人之王,病毒的住所。” 我吸了一口气:“看来他比法老王还更会享受。” 胡明道:“像他这样的人,真不知应该如何评价。他是盗墓人,但他对发掘人类古文化的贡献,在任何人之上,不知有多少古墓,自建成之后,首次进入的人就是他。” 我对于病毒应该获得何等样的评价,没甚么意见,只是想快点见到他。车子在门口停下,已经有一个穿着鲜明制服的看门人在门后出现,胡明自车中探出头来,看门人的神情十分讶异,道:“胡教授,主人没吩咐说你会来拜访。” 胡明沉声说道:“现在去告诉他。” 看门人面有难色,但还是打开了门,胡明驾车直驶进去,大花园中设施之豪华,我不拟细述,车子停下后两分钟,两个穿着同样鲜明的制服的男仆,将我和胡明,延进了客厅。 大约等了十五分钟,我开始有点不耐烦时,一个妙龄少女走了进来,她穿着护士制服,容颜明丽:“胡教授,主人在休息室见你。” 我一听,立时站起来,那护士向我抱歉地一笑:“对不起,主人没说接见阁下。” 她和胡明走了进去,不一会,她就急急走了出来,神色张惶:“真对不起,原来主人要见的一个人是你,不是胡教授。” 她正说着,胡明也气鼓鼓走了出来,向我瞪了一眼:“要不要我等你?” 我向他作了一个“不是我错”的手势:“不必了,我会和你联络。”那护士向胡明千道歉万道歉,等胡明走了之后,才领着我进去。在经过了一条走廊之后,我来到了病毒的“休息室”。 那休息室,根本不是“室”,而是一个极大的棚,至少有五十公尺见方,一边是一个大游泳池,顶上是玻璃,内中的一切布置,全是热带式的,自顶上垂下许多热带的蔓藤类植物,南太平洋情调的音乐轻播。一个老人,躺在一张悬挂在架上的睡椅上,有一个护士,正在轻推着那张睡椅,令得睡椅缓缓地摇。 我知道老人就是病毒,天下第一的盗墓人,我对这个人,闻名已久,他真是一个十分特异的人物外形上的特异。 那张睡椅很大,而且很柔软,病毒的身子,有一半陷在柔软的垫子之中,他个子小得出奇,看来至多一公尺多一点,站起来的话,只到普通人的腰际。 他不但矮小,而且出奇的瘦,满是皱纹的皮肤,就像是披在身上,随时可以脱落。 我不论如何想,都未曾想到过,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盗墓人,赢得了“病毒”这样外号,在这里过着帝王般生活的人,会是一个侏儒。 病毒的头发稀疏而长,唯一令人感到这个侏儒不类普通人之处,是他的一双眼睛,十分有神,他向我望过来,有一股慑人的力量。 他一看到了我,就向我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他一开口,声音洪亮得惊人,令我怔了一怔,他接着道:“你是齐白说的那个人,卫斯理?” 我道:“是的。” 一个护士搬了一张椅过来,我坐下。病毒一直用他炯炯发光的眼睛打量着我:“齐白不怎么肯服人,但是他说,如果你入我们这一行的话,会比他出色。” 我不禁苦笑,这算是称赞?我只好道:“那是他个人的意见。” 病毒不置可否地“嗯”地一声,从他的神情看来,显然不以为我是可造之材:“你是齐白的朋友,你来找我,为了……” 我直了直身子:“齐白寄了两卷录音带给我。” 病毒又“嗯”了一声,并没有甚么表示。 我想了一想,直截了当地道:“那两卷录音带,显示他在一个十分奇特的地方,而他说,是由于你的提议,他才去的。” 病毒道:“是啊,现在我退休了,我常将一些有价值发掘的地方让他去,除了我之外,他最好。” 我开始有点紧张:“那么,大约两个月前,你叫他到甚么地方去?” 病毒扬起手来,在他自己的额角上,轻轻叩着:“让我想一想,对,根据资料,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有一座很值得发掘的古墓……” 我道:“不会是那地方,我看多半是在一个叫伊伯昔卫的小镇附近。” 病毒用他宏亮的声音,“呵呵”笑了起来,道:“尹伯昔卫?那是齐白的住所之一,在那里,他有一栋漂亮的房子,和几个漂亮的女人!” 我呆了一呆,两次录音带和他拍给我的电报,全是从那地方来,还以为他到的怪异地方,一定是在那小镇附近。 我心中有点发急:“那么,你再说说那个美素不达米亚平原上的古墓。” 病毒道:“那是属于一个富有商人,正确的遗址,还未曾找得出……” 我忙道:“那么,另外还有甚么?” 病毒道:“还有一个中国皇帝,死前一共造了七十二个假墓,但是我已经可以知道他真正是葬在哪里,我也曾要齐白去发掘,那个皇帝叫……” 我忙挥手道:“他不会是。” 我之所以阻止他说下去,是因为我对“曹操七十二疑冢”的所知,不会比病毒少,不想听也多解释。病毒接着,又提及了几处地方,一处甚至在澳洲,我道:“我看都不是,那地方一定十分特异,特异到他的精神状态十分不正常。” 病毒“哦”地一声:“所有古墓的内部,都是极异特,因为……” 他接下来,就一直不绝地用尽了形容词,来形容他到过的古墓中的特异情形。 我听了不到十分钟之后,就不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头:“真对不起,我对古墓不是很感兴趣,我只想知道齐白到过甚么地方。”我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因为我有一个好朋友因此而被人枪杀,他的名字叫单思。” 病毒一直躺着,一直到我说出单思被人枪杀,他才陡地坐了起来。别看他全身老得起皱,可是他动作却敏捷得惊人,一坐了起来之后,就失声道:“甚么?单思死了?单思死了?”他的那种震惊,出自自然,而当他吃惊之际,眼中的光采更甚。 病毒伸出手来,想抓住甚么,一个护士忙伸出手去,给他握着。 他气咻咻道:“谁杀死他的?” 我苦笑道:“一个一流的狙击手。至于是甚么人,一点头绪都没有。” 病毒的神态更是激动,口唇掀动着,可是却并没有说出甚么来,看他的情形,像是单思的死讯给他的打击太大,以致他不知道说甚么才好。 我怔怔地望着他,病毒的震动是突如其来的,消失也极快。不到一分钟,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松开了护士的手,缓缓躺了下来。 在他躺了下来之后,用一种极度平淡的口气道:“哦,单思死了。” 我从来也未曾见过一个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中,从极度的震撼,变为这样平静。这时,他的平静,显然是假装出来的。尽避他伪装平静的功夫极好,可是他刚才的震惊,却无可掩饰。 我对病毒的这种态度,感到一阵厌恶,所以我的语气,听来冰冷:“你不感到应该对单思的死亡,负一点责任?” 病毒在听到了我这样问他之后,甚至伸出一个懒腰:“我?要负责?难道你说的那个第一流枪手,是我派出去的!” 我早就知道病毒是一个超级老滑头,但是我却未曾料到他不止是超级,而且是超特级的老滑头。要对付这种超特级的老滑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的。办法就是开门见山,直截了当,不和他去绕弯子。 所以,我一听得他这样回答,立时道:“单思好好在家里,是齐白打电话去,叫他一起参加工作。” 病毒的眼睛半眯着,发出一下拖长了的鼻音,“嗯”地一声:“那又怎样?” 我伸出手指,直指着他:“而齐白到那个古墓去,是你叫他去的。” 我话一讲完,不等病毒有反应,更不给他以否认的机会,立时又道:“别否认,我有齐白的录音带,可以证明这一点,刚才你也承认过。” 病毒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听来甚至是十分温柔:“年轻人,我已经说过了,最近我给了他几份资料,我实在不知道他到了其中哪一处地方如果没有别的事情……” 他下面的话未曾说下去,可是逐客的神情,已经十分明显。讲完了那句话之后,缓缓闭上眼睛,像是当我已不在他的面前。 我忙道:“对不起,我……”我话没有讲完,那两位美丽的护士,已经站起来,向我挥着手:“请你离开。” 我摇头道: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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