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而这一部分的数字,在命数中所占的比例虽然不大,也极重要,就算在数字上,只是万分之一的差别,衍化开去,就是人和猩猩的差别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禁又呆了半晌。常听到人责疑“八字”这种演算命数之法:“两个同一时间出生的人,难道一生的命运就完全一样吗?” 这种责疑很可笑。因为,根据“八字”所得出的数据,在命数中所占的比例极少——它根本就是不正确,极不完整的。而且,所谓“同一时间出生”的这种说法,也难以成立,因为生命成形之初是什么时候,难以确定,就算确定了,也有万分之一秒或亿分之一秒的差异。 再加上康维刚才提出的,还有由于所处地域方位的不同,由此而产生的磁场数字的差异,这就形成了根本不可能有生命之数完全相同的人,也就是说,没有生命历程完全相同的人。 康维进一步喟叹:“地球人的生命之数的组成,如此复杂,真叫人叹为观止。可是,由这么复杂的组合过程形成的生命,却如此脆弱,也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迟疑:“你这样说的意思是——” 康维道:“我这样说的意思,简单之至,人类生命的形成过程,复杂无比,但是生命却如此容易消失,一颗炮弹,一场车祸,甚至一些莫名其妙的仇恨,都能使若干生命就此消失;更别说一场革命,一个主义的推行,一个独裁者的疯狂(独裁必然产生疯狂),却可以导致几百万几十万生命的消失,而每一个生命的形成,都有极复杂的过程。而且,生命就算存在着,也大大地辜负了如此精确复杂的形成过程,有太多的地球人,他们的一生,有什么意义可言?这等于……等于……” 康维的那一大堆话,直压得我心头透不过气来。 他继续道:“这就像通过几万个繁复的工序,要求一丝不苟,绝不能出丝毫差错,可是制造出来的却是一件废物一样,真不可思议。” 我不禁苦笑,康维的话,很是苛刻,但是作为地球人,我却难以反驳。 康维又道:“其中必然有我们不了解的地方,或许,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差错——生命,地球人的生命,本来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他稍停片刻,然后说出来的话,更加难听:“若然地球人的生命设计出来本就是如今这样子的话,何必如此复杂?生命密码大可简单得多!” 他这话等于是在骂地球人是“废物”了。我用手势大大地打了一个问号,并表示我的意见:“即使是一只蚂蚁,生命密码也复杂无比。生命自有它本身的意义,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明白,只怕也不是数字所能计算出来的。” 康维并没有和我争辩,他只道:“可以计算生命的历程——我们的方法开始就错了,生命形成之始,两个因素的结合,它们各自的生命之数,不是相乘。” 他又说回原本的话题了,我凝神看他发表些什么。 康维道:“用你们的数字表达方式来表达,两个数字之中的另一个,应该写在一个的右上角,用较小的字体。” 我呆了一呆,随即在计算机的萤光幕上列出了一个算式来,我所列的如下: 假设精子的生命之数是x 卵子的生命之数是y 当生命形成时,生命之数不是xy,而是x 然后我问:“对不对?” 康维立刻有了回答:“还不知道,但第一式肯定不对,第二式还有待演算。” 我吸了一口气,第一式是两数相乘,而第二式则一数是另一数的“次方”,其间相差不可以道理计,以两数都是一位数而言,若皆是九,则相乘只不过是八十一,而九的九次方,则是二亿八十七百四十二万零四百八十九。 如果是两位数,三位数,或更多的位数,那相去更是巨大无比! 此所以有八千多位的数字的出现! 但是,这八千多位的数字,又是什么人计算出来的呢? 不等我再发问,康维已经道:“我会去弄明白,谁在我们之中先行一步,但却又不公开。” 我则补充:“重要的是,弄明白现在这一堆数字是谁的命数。” 康维停了半晌,才有响应:“你和穆女士的反应相同,都急于想弄清这些数字是甚么人的。其实,那并没有意义。不论这个人是谁,他有命数,其它任何人 地球上五十多亿人,包括还过着原始生活的穴居人在内,人人都有,何足为奇!” 我给康维的论调堵得说不出话来,我道:“我的意思是,这堆命数的主人,和穆秀珍一定有深切的关系,她身世不明,或许可以在这方面,追查出一点线索来!” 康维在萤光幕上忽然现出了不以为然的神情,而且,大有不屑的意味,说:“人类很注重自己的身世,一些所谓学者,也很强调遗传因子的影响,那都是由于对生命之数缺乏了解之故。” 我有点恼火:“你这个机械人不必神气,你也是得到了这堆数字之后,才对人类命数之秘跨出了第二步。而且,你绝不能否认遗传因子的作用,一代代相传,容貌相似的例子太多了。” 康维冷冷地回了一句:“可惜人的一生,不是用容貌来决定的。” 我回答:“性格相似的例子也不少!” 康维牵了牵嘴角,这个机械人,做起表情来,比真人还要十足。 他道:“有一个名词:‘皮相’,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两代的容貌相似,是先天的‘皮相’,所谓性格相似也者,是后天的‘皮相’,后天的反相,最是虚伪,是在上一代还可以控制下一代时,下一代为了求生存而所作出的虚伪表现。一旦上一代失去了控制能力,下一代的真性格就会显露,那时就知道两个人是如何不同了。” 我皱着眉,康维的这一番话,牵涉到的问题太多,我不想和他讨论。
八、绝项孤寂
尤其是,这问题,涉及人类的伦理,他这个机械人懂得什么?与他说也是白说! 所以我转换了话题:“人类自有人类的想法,穆女士如果为自己的身世而困扰,作为朋友,就应该替她,或帮她解决困扰。” 康维道:“那至少也等她主动提出,就算是朋友,也不必一有风吹草动,就去献身帮忙——或许朋友根本不想你插手!” 他这样说法,简直是在直斥我多管闲事了,我忍住了气:“你对这堆数字,如果研究有了眉目,如何和穆女士联络?” 康维的回答是:“她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 他接着,把这个号码说了出来,那也正是我拥有的同一号码。 而我已知道,这个二十四小时有专人接听的电话,联络不上穆秀珍——立刻有回言的是云四风,而云四风也不知道穆秀珍芳踪何处。 看来,暂时康维也不能给我什么特别的帮助,不过我还是衷心地道:“很高兴和你商谈,你的话,给了我很多启示。” 康维道:“你太客气了。” 我还有点不死心,所以又重复了一次:“通常,在婴儿襁褓之中发现的对象,都和婴儿有关,尤其这婴儿是弃婴时,会更有关系——你肯定那堆数字与穆秀珍无关?” 康维道:“我不能告诉你有关或无关,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不待我再提出疑问,他又道:“因为我无法算清楚穆女士的生命密码,所以无从比照——必须有了穆女士的生命之数,与那八千多位数字,一一对比,才能知道那是不是和她有关。” 我进一步问:“如果,那是她的命数?” 康维像是早已料到我有此一问,他立即回答:“就算是,那也不代表什么!” 我立即反驳:“怎么不代表什么?那代表了她的一生,代表了她一生中会发生的任何事!” 康维道:“是,但第一,我解不开密码,无法知道‘三七七一’代表什么,甚至不知道应该是两个数字一组,还是九个数字一组。第二,就算知道了,那又怎么样?一切都不能改变,知道了又奈何?” 我抗争:“真要是知道了,我不信绝对不能改变——我们不改变事实,而是改变节数,那就可以使命运也随之改变。如果穆女士的生命后期,有什么凶险,也就可以避免了。” 康维也无法肯定我的想法,他道:“理论上来说,确然如此,但你猜想她的寿命多长,一百五十年?” 我恼怒:“你明知不会那么长!” 康维道:“这就是了,我估计,一百五十年之内,我们研究不出命数的奥秘,到时,什么该发生的事,都早已成为过去了。” 我仍然不死心:“如果能找到对命数早已有了这种研究的‘他们’——” 康维也有点恼怒:“我不会去求什么人,除非‘他们’自愿公开研究的成果!” 我没有再说什么,康维居然极有礼貌,使我自愧不如,他道:“代向尊夫人问好。” 我忙回答:“谢谢,尊夫人可好?” 康维十七世和她的妻子柳絮的事,在原振侠故事中,有详尽的记载,柳絮是那十二个身分特异的女子中的“大姐”——最年幼的,是喇嘛教女神转世的秋英。这十二个奇女子,在我的记述之中出现过,和在原振侠故事之中,成为主要人物的,除了柳絮和秋英之外,还有海棠,黄蝉,水荭,每一个身上的故事,都足以令任何一个写故事的人,一生都不愁题材缺乏。 而未曾露过面的那几位,自然也各自有她们精采绝伦的故事,看看我是不是有机会,把她们每一个人,至少写一件最精采的故事出来。 这十二个奇女子的姓名,都是花卉,这一点,很是容易明白她们的身分,所以,行走江湖,要是忽然有美女自报姓名,是“凤仙”、“水仙”或“卫矛”什么的,就要小心一些了。 这是题外话,我所料不到的是,我随便问候了一句,屏幕上突然出现了柳絮,和康维肩并肩,她看来还是那么古典,眉目如画。 同时,也现出了她的问候:“卫先生,你好,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她并没有利用计算机传讯,而只是自顾自说着,我已听不到她的声音,但是通过我对唇语的热悉,就很容易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她看不到我,但还是不由自主,点了点头,当然,我立即再回答:“欢迎之至,请说。” 柳絮道:“他对人类追求自己生命奥秘的热切心理,不是很了解,因为他自己的生命,来龙去脉,一清二楚,没有两性的纠缠恩怨爱恨存在。” 一听得柳絮这样说,我又是感慨。 柳絮口中的“他”,自然是康维。康维是一个机械人,是制造出来的,有千百个人参加制造,在制造的过程之中,也全然没有感情的投入。 可是地球人却不同。 一个地球人的产生,绝大多数的情形下,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种种纠缠在,这种先天的关系,必然影响到了一个人的情绪和感情,这就是地球人的“亲情”。 康维这个机械人,虽然一切都依照了地球人的程序来制造,也必然在他的脑部输入了“亲情”这种感觉,但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地球人,所以在这种感觉上,也必然隔了一层! 柳絮的话,也使我大是高兴,因为她懂得这样说,可见她虽然和康维在一起,但是并没有忘本。 柳絮又说了一句:“你当然明白我的意思?” 我忙响应:“太明白了。” 柳絮又道:“秀珍上次来的时候,我们一见如故,我和她作竟夜谈,有说不完的话,这些话,康维在一旁听了,竟然时时打呵欠!” 我在屏幕上看到,柳絮在向康维白眼,而康维则神情忸怩尴尬。我不禁大乐,因为这证明这一对不同生命形式的结合,日子过得很好。 我笑道:“这倒不能怪康维——两个地球女人在谈话,连真正的地球男人,都会打呵欠的!” 柳絮也笑了起来:“我们谈了许多,天上地下,无所不谈,而谈得最多的一点,是因为我们两人,都同病相怜,人生有一样的缺憾。” 我不禁呆了一呆,柳絮和穆秀珍,我虽然都认识,可是说到“人生缺憾”这样的大题目,我就不便说什么了,因为我一点也不知道她们有什么同样的人生缺憾。 柳絮立刻就给了我心中这个疑问的答案:“我和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我心中“啊”地一声,一时之间,只觉得柳絮的这句话中,有无限的苍凉,有难以言喻的寂寞,更有无可比拟的失落。 我没有立时有反应,柳絮又道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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