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是最无情最彻底最严密的控制! 这种控制的方式,是地球上的独裁者和极权统治者梦寐以求的控制——至今为止,地球上的极权者还没有能力做到这种控制,因为他们没有思想仪,他们无法知道被控制者真正在想什么。 但是狄可他们做到了,因为他们有思想仪。 被狄可称为“和谐时代”的,竟是如此恐怖的一种情形——这种情形,地球人最能领略其恐怖,因为直到现在,至少有一半人口,还在类似的情形下生活! 庆幸地球上还没有出现“思想仪”! 而狄可为什么那么急于要把第二十九组宇航员找出来,原因也再明白不过——那一组宇航员脱离了控制,而且,他们拥有一具思想仪,并且懂得操作! 那当然令狄可坐立不安,因为那等于是反叛,直接影响到了他的特权地位,可以使得那个星体上的特权分子,变得和被控制的人一样,出现真正的人人平等! 能令特权分子丧失特权的任何可能,都是特权分子必须铲除的对象。不择手段,只求达到目的——地球人的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例子,所以我对狄可急于找到那一组失踪宇航员的心情,很是熟悉。 在剎那间,我们几个人想到的都一样,自然,我和白素的感受,比较深刻,红绫和曹金褔,也想到了情形之可怕,但不如我们之甚。 过了好久,李宣宣才道:“你们都明白了?” 我感到像是有什么梗塞在喉咙间一样,一面点头,一面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白素比我镇定,她道:“明白了——我们绝不会再站在狄可这一边,但是实在替阴间主人担心,狄可一定有办法找到他们的!” 李宣宣垂下了头,显然白素的话,正中要害,我想说些什么,可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一点也不了解,而且以我的力量,也帮不了什么忙。 红绫和曹金褔毕竟是初生之犊,他们异口同声地问:“我们能帮助些什么?” 李宣宣望了他们一眼,一点也没有轻视的意思,反倒认真地考虑他们的提议。 我和自素都觉得很是奇怪,因为看样子,真是有需要我们帮助之处。 过了一会,李宣宣才道:“要是让狄可找到了他们,那结果会很可怕。” 她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再道:“当然,那只是我的想象,他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是很明白,只是了解极少部分。” 她向我望来,我大是讶异,又大是惊奇,因为看她的意思,她这个中间人词不达意,竟大有要我去和阴间主人直接会面之意。 这才是“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上次我和白素,一起随着李宣宣这个阴间使者,来去阴阳之际,就想和神秘莫测的阴间主人接触,但结果未能如愿。 曹金褔和红绫的情形,也和我们一样,想不到现在情形有了改变! 我一面欣喜,一面却立刻考虑到了自身的处境和能力,想想在狄可和阴主之间,我能起什么作用?他们的能力如此高超,我有什么可为? 当然,我也不妄自菲薄,狄可来找我,李宣宣也有这样的暗示,可知“天生我才必有用”,在这件事情上,我一定有我的作用。 自然,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抽身退出,不去管他们的事——如果那样的话,卫斯理连替少年芭蕾舞校剪彩的资格也没有了! 而且,我认为我们也不必再绕圈子,所以我立刻道:“那么,是不是我和他们直接见面?” 李宣宣大是欣喜:“卫先生真是解人!” 她用语甚是古雅,上几次我曾戏问她究竟是哪一个年代的人,她笑着回答我说“女人的年龄是秘密”。 她赞了我一句,按着又道:“可是,不能见面。” 我皱了皱眉,如今的情势,分明是他们有求于我,竟然还吝于见面,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李宣宣立即看出了我的不快,她笑了起来:“对不起,我开了一个玩笑——见面的意思,当然不是指见到对方的面孔而言。” 我不禁“啊”地一声,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我确实误会了李宣宣的意思——地球人之间的见面,确然都可以看到对方的面孔,但和外星人见面,就有可能不能真正地“见面”,如果对方的形体是根本没有面孔的,如何能见? 我也道:“该对不起的是我!” 李宣宣道:“事实上,连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形体是如何的。” 红绫忽然加了一句:“或许,根本没有形体。” 我们都不为红绫的话感到什么骇异,因为高级生命的形式,没有形体,在我的经历之中,早已出现过了。 李宣宣又道:“也有许多事,他们从来也未曾对我说过,我也没有这个好奇心去求知,所以,卫先生和他们直接‘见面’,就最好了!” 我望向白素,白素还未曾有反应,李宣宣就已经道:“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卫先生日后一定会明白他们的苦衷。” 我本来是想和白素一起去的,谁知道李宣宣一下子就拒绝了。 我怕白素不快,白素淡然道:“不必日后,现在我就知道他们的苦衷——少一个人知道,狄可也就少一分得知他们秘密的可能。” 李宣宣点头:“我看多半是这个意思。” 既然他们有“苦衷”,我自然也不便坚持,李宣宣伸手自她的腰包之中,取出了一只扁平的盒子来,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道别的话,眼前一花,一片黑暗闪了一闪,就已进入了一个灰蒙蒙的境界之中。 对于这种环境,我并不陌生,上次到阴间时,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
八、宇宙游魂
我尽量使自己神智清醒,耳际已听到了声音(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声音,但我是听到了),那声音并不陌生,正是我少年时曾“听”到过的! 那人道:“卫先生,我们又接触了,对你来说,很久了吧!” 那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可是听入我的耳中,却真的令人感慨万千! 我长叹一声:“真的很久——大半生了!” 我知道我的感叹很难引起对方的共鸣。对地球人来说,地球时间的几十年,那是地球人生命的一大半了。可是对外星人来说,尤其是多向式时间的外星人,他们的生命之中,几十年,只怕犹如地球人的弹指之间! 但是对方还是静了一会,才道:“发生了很多事。” 我感到需要坐下来,我知道在这里,在这种灰蒙蒙的境界之中,十分奇妙,一切都只凭感觉,脑部活动所产生的感觉,就像是真实的感受一样。 这时,我“想”要坐下来,我只要坐下,在感觉上,就不会再站着,而是坐在一张极舒服的椅子上。同样地,我想喝酒,手中就会有酒杯,杯中有醇酒,酒入口,就会有暖流在身中流。 这一切感觉,本来都需要一些物质来刺激脑部活动,才能产生,但是在这里,另外有种力量刺激脑部的感觉区域,产生同样的感觉。 我在坐了下来之后,根本不去判断我的手中是真有一杯酒,还是根本没有酒,我只是尽情地喝了一口,享受着酒进入血液之中的舒畅,然后,我索性搁起了脚:“说来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这样问他们的时候,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他们建立“阴间”,应该有很多年了,“阴间”的传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至少要以千年计,但他们上一次和我接触,要我找师父,却不过几十年,这时间上的差异,只怕是由于不同的时间观念所造成的。 我的思绪很乱,看来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听到了一阵支吾之声。反倒要我提醒他们:“我们这一次相会,我认为相互之间,不应该再有任何隐瞒。” 对方立即道:“是!是!只是……实在不知从何说起,太纷乱了!” 我再喝了一口酒:“从头说起如何?” 这时,我又听到了另一把声音:“就从思想仪说起好了。” 狄可曾说过,第二十九组宇航员,一共是四个,那应该有四种不同的声音,所以我听到了另外一把声音时,并没有讶异,我心中把第一次听到的声音,编为“一号”,第二把声音,编为“二号”。 我在这样想的时候,自然而然说了出来:“二号说得有理,就从思想仪说起。” 他们居然立即接受了我的称呼,没有异议。 我之所以同意二号的话,是因为我感到,他们的星体上,所有的问题,都由于思想仪的出现而衍生,所以要从头说,非从思想仪开始不可。 一号“嗯”了一声:“好,就从思想仪开始。” 他这样讲,我以为是从那仪器如何发明开始说,谁知不是,一号略顿了一顿,才道:“思想仪的操作,四人一组,这四人一被选中,就是一个永远的结合。” 他说的情形,我不是很明白。我知道,听他讲“发生了许多事”,其中一定有很多地方是我不明白或者不很明白的。 我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详细问,如果只是“不很明白”,我大可以凭自己的想象使自己明白。 像刚才的那几句话,我可以设想那“永远的结合”,一定是真正的“永远”,因为四个人之间,绝无个人秘密可言,要四人合而为一,也自然容易得多。 就在这时候,忽然又有另一把声音加入:“要不要先让他看看思想仪?” 那是“三号”的声音了。一号道:“有什么作用?那不过是一具仪器。” 三号道:“看了之后,或者在叙述时比较容易,至少可以使他有一个概念。” 我不等一号再有异议,就道:“好,我想看一看。” 静了一会,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那东西的形状,是难以形容的,总之是许多部件组成的仪器,就是把一部电视机的外壳除去,再把内部的组件,复杂一百倍后的样子。 确如一号所说,给我看并没有什么意义。 三号的声音传来:“请注意左下角那六角形的物体上的荧屏。” 那一大堆仪器上,各种形状大小的荧光屏,少说也有一百个以上。三号一提醒,我就去看左下角,看到了一个立体的六角形物体正在转动,很快的,每一个平面上,都是荧光屏,荧屏上都有影像在显示,但由于转动得太快,所以看不清画面。 突然之间,那六角形体停止了转动,其中有一个画面,面对着我,使我看清了画面的影像。 一看之下,我大是惊讶,我看到了两个人,站在一具极古怪的,如同半打开的厚书本之前,那“书本”的每一页,都有无数闪亮的光点。 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和白素。 这情景,正是我和白素上次在李宣宣的带领下,进入阴间的情形! 他们把上次的情形记录了下来——可是这时,让我知道有这样的记录,目的何在呢? 我沉声道:“我看到了,这是我们上次来的情形,你们重现旧时情景的意思是——” 一号道:“绝没有什么高深的意思,只是想给你一个概念。” 我问:“什么概念?” 一号的回答,很出乎我的意料:“思想仪体积大小的概念。” 我怔了一怔,的确,我的眼前虽然出现了思想仪,整座看来复杂无比,但是它的体积究竟有多大,我却一点概念也没有。 一号又问:“现在,你看到自己,你以为有多大?” 我看上去,那荧屏只不过如一张邮票大小,当中的我和白素,虽然五官分明,但是在感觉上很小,所以我道:“很小,头部如火柴头大小。” 一号立即道:“不是,你看到的人,和真人完全一样大小,你觉得小,是因为整座思想仪太大,大到了超乎你想象之外!” 我呆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我在盘算着那所谓“思想仪”,究竟有多大。 如果我看到的自己和白素,是和真人一样大小的话,那么这思想仪的大小,就如同一座化学工业工厂。它至少有六十公尺高。 这当真是意外之极的事! 一号道:“现在,你明白这仪器是如何复杂了。”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超乎想象之外。” 一号竟然叹了一声:“它的作用极广,组成的部件极多,少了一部分,其它部分,还是可以运作的。” 我苦笑——以前,曾有“阴间三宝”之说,现在看来,万宝还不止。 我仍然不知道他们真正想说明什么。一号继续向我解释思想仪的功能:“每一个部件,在单独运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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