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出为难的神情:“本队的高级顾问,脾性甚古怪神秘,竟连我也未曾见过他的本来面目。他从不与人交谈,只是在工作上提点意见,希望两位能和他相处得来。” 齐白冷冷地道:“他干他的,我们干我们的,两不相干。” 我问道:“他的来历如何?” 队长苦笑:“不知道。” 我又问:“那为何要用他?” 队长叹了一声:“那山谷的所在,和那山谷当年曾充当铸兵场,以及所铸兵器的特殊用途,都由他提供,所以不能不重用。” 齐白连吸了几口气——这些资料,最早是一二三号得自蒙古老鬼,是在交谈之中,不知是被四号还是狄可偷听了去的。如今齐白反倒不如他重要了。 当然,齐白并没有发作,只是唯唯答应。 令我们意料之外的是,当天晚上,北风呼号,营帐内虽然炉火熊熊,但寒气仍然自四方八面侵来——山谷中的强风,由于地形关系,成为大大小小,一团一团的旋风,所以尖锐的风声,像是有许多厉鬼,围着营帐在打转一样。
十二、要有选择的自由
虽有炉火,一样要钻进厚厚的睡袋中御寒,齐白已进了睡袋,上半身在外,正探身向炉火上取下一壶热酒来,我也双手捧了一大瓶热酒在手。 酒是极好的二锅高梁,经过加热之后,酒香四溢。在那种寒冷的环境之中,也只是这样的烈酒,才能使四肢百骸都生暖意。 就在这时,营帐的门帘,突然掀起,一股寒风卷进来,炉火陡地升高。炉火一窜就烧着了齐白壶中的酒,冒起一蓬蓝炎炎的火炬来。 而在被掀开的门帘之中,就在这时,一张狰狞可怖之极的鬼脸,探了进来。 酒精燃烧所发出的火光,就算映在正常人的脸上,也会使正常人的脸变得看来诡异古怪(这可以通过简单的实验来证明),何况这时探进来的鬼脸,是真正的鬼脸,再给蓝殷殷的火光一映,脸上各种色彩流转,简直是一个活生生的恶鬼。 我和齐白,都是见识广大的人,齐白更来自阴间,更不会对“鬼”有什么害怕,但这时,我们也并不是害怕,只是视觉神经受了如此诡异景象的刺激,自然而然,引起了一连串的生理反映。 生理反应之一,是我和齐白,一时之间,都僵住了,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那鬼脸探了进来,绿幽幽的眼珠,转了一转,接着,整个人就挤了进来,门帘落下,寒风被阻在门外,炉火也回复了正常。 那人闪身进来——当然那是人不是鬼,并且我们也立即知道,他就是那个蒙面的“神秘高人”,也是我们此行的敌对人物。 所以,我已经第一时间镇定下来准备若有不测的变故发生,立刻可以应付。 那人的动作极快,一进来之后,一伸手,便把齐白手中的那壶酒,夺了过来。其时,壶中的酒,兀自在熊熊烧着!火窜起老高,那神秘高人一手执壶,另一手却向壶口盖去。 他手心一按,把火苗按了下去,停了两三秒,再提起手来,已把火按熄。 这一下,虽然并不很难做到,但是他的行动自然之至,快绝无伦,倒也叫人不可小觑。 把人按熄之后,他提起壶来。就向口中灌酒,那酒极烫,他也不在乎,连喝了三大口,一面喝,一面居然还要说话。当然,语音有点含糊不清。 他说的是:“好酒是要来喝的,不是要来烧的!” 然后,在每一口酒下肚之后,他就叫一声:“好酒!” 虽然他来得如此突兀,而且进帐来的行动,怪异莫名,令人震憾。可是他一进来就抢酒喝,这一步,却绝不惹人厌。(《天龙八部》之中,丐帮帮主乔峰说的“爱喝酒的人,总不会是坏人。”) 我和齐白缓了一口气,齐白道:“说得是。” 他顺手拿过一只碗来,伸到神秘高人身前,那神秘高人居然反客为主,把壶中的酒,斟少许在碗中,便又就着壶嘴灌酒。 齐白哈哈一笑,干了碗中的酒,出了被袋,又取出一大壶酒来,放到炉上:“阁下来筛在好。我们不妨围炉痛饮,以寒风炉火,为下酒之物。” 他这样说,对于突然闯进帐来的不速之客,可说是客气之极了。 可是那神秘高人一翻眼,伸手背抹口角的酒——他口角处,恰有几线鲜血渗出,这面具的效果极好,就象真血一般,再加上酒的渲染,看来更是夺目。 他一开口,声音难听之至,如钝银,如破锣,说的话更是难听:“说到对饮,人和人饮,鬼与鬼喝,和你这半人不鬼,有什么好喝的!” 这几句话,把齐白堵得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听了之后,也不禁惊然一惊。因为他直呼齐白是“半人不鬼”,竟像是已经知道齐白地球人的生命形态,经过了改变一样。他这样咄咄逼人,出言不逊,齐白被说中了心病,一时之间,无以为对,我却不能说此不出声。我自喝了一大口酒,冷冷地道:“我是人,看来帐中三个,只能自喝自的了!” 我的话,也不很客气,他指齐白是“半人不鬼”,我则直指他是鬼了! 他“哈哈”一笑:“好得很,我也是人,又是鬼!” 他说着,举壶向我,我冷然:“自称是人的鬼多的是!” 他又是一笑,不再邀我喝酒,自顾自大口喝酒,转眼之间,将一壶烈酒,喝个精光(还有一公斤),他放下壶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只说我的话:两位请回吧,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对于他这样的态度和语气,我和齐白的反应一致,都是几声冷笑。 那神秘高人在说了之后,忽然笑了起来,那面具——如果那真是面具的话,一定其薄无比,因为在他笑的时候,可以清楚看到他面部肌肉的运动,整个鬼怪的狰狞的脸,也就是活的,叫人想把视线立即移开去,可是却又难以避得开。 他一面笑。一面用压低了的,听来更是难听的声音。指着齐白说:“对你来说。维持现状不变,不是最好么?起了变化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对你来说,太不可测了!” 在炉火的掩映下,齐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对方的话,说了他的心事。 但是齐白还不忘掩饰他的身分,他干脆地道:“真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神秘高人徒然发出了一阵纵笑声,他的笑声高吭之至,竟然把围着营帐呼啸的寒风声,也压了下去。他一面笑,一面道:“你明白,你太明白了!” 齐白震动了一下,用求助的眼光,向我望来,这时,我心中已暗自吃惊。因为我感到,不论我和齐白,化装得如何巧妙,身分掩饰得如何妥善,那神秘高人,根本一掀营帐走进来时,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 他所说的话,甚至极其露骨,已经超过了暗示。 我吸了一口气:“如果阁下致力于改变,那么,我们自要奉陪!” 听起来,我和神秘高人的对话,像是在打哑迷,但是如果知道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自然可以理解。 我们的话,其实都是围绕着“一0九A”究竟会落在谁的手中而发的。齐白曾作过“三种情形”的分析,而我认为,对齐白来说,最好的情形,是那“一0九A”根本永不出现,也就是说,他的处境,维持不变,那么,他和李宣宣,堪称神仙生涯。不然,任何一种情形,对他来说,都要面临不可测的改变——这一点,和神秘高人刚才不客气地告诫齐白的话,完全一致。 但神秘高人摆明了要找成吉思汗墓——真正的目的,是找“一0九A”,我不知道他代表哪一方面给他找到了也就意味着现状的终结。 所以,他要我们离去,也就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我才说了那几句话,表示我们不能任“一0九A”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显然明白我的话,只见他仰着头。在那样的角度下,炉火映着他的鬼脸,格外阴森。奇怪的是,虽然他仰着脸,可是我仍可以感到他双眼闪着幽光。 刹那之间,帐中的气氛,紧张之至,事态的发展,对齐白影响最大,所以他有点沉不住气呼吸很是急促。 过了好一会,他才道:“我和你们,其实并无利益冲突,目的一致。” 我已压低声音:“请你说得具体一些。” 神秘高人低下头来,目光炯炯,逼人而视——他显然通过有色隐形眼镜,或是别方法,使得他的眼珠,看来绿幽幽的,极其骇人所以当他向我望过来的时候,我便陡然震动了一下,随即用力摇摇头。 因为在那一刹间,我竟然觉得,他的目光,十分熟悉。但当然是陌生的眼光,不但陌生,而且那种绿色的眼光,我生平第一次触,所以我又不由自主摇着头。 可是,刚才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又如此之强烈——只是当时那种环境,我又无法在记忆之中,好好搜索它的来源。 他望了我一会,又盯着齐白看,再伸手,又取过在炉上的那壶酒来,大口喝着。 齐白忍不住道:“你——” 他才说了一个字,神秘高人已“哼”的一声:“地球人有一个大的毛病,就是一直不满足于做地球人,这给异类以可趁之机!” 他的话,“题目”很大,也很空泛,可是我还是立即接得上去:“也未必,即如区区在下,有好几次可以离开地球人的生命形态,但都放弃了!” 神秘高人冷笑:“不必卖弄,那是来曾达到你心中的愿望,若是等到了,你也一样!” 他的话,类似“每个人都有一个价钱”的论调,我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把话锋一转:“我很欣赏阁下所说的“被异类有可趁之机”这句话——请问阁下是同类,还是异类?” 神秘高人“嘿”的一声:“我和你,当然是同类!” 齐白扬声道:“若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同类,那你至少也受了异类的利用。” 齐白也知道,自己的真正身分,难以隐瞒了——能知道他的真正身分,那自然和四号、或狄可有关,所以他说得很是直接。 神秘高人中报,发出了几下冷笑声:“这就是你与我不同之处,异类利用我,我可以反利用,将计就计,你能吗?” 齐白张大了口,一时之间,面色灰败——他自知道,他受一二三号的改变之后,虽然得了许多地球人梦寐以求的好处,可是他和一二三号之间关系,却变成了被控制的关系。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神秘高人的话,令得齐白震慑,但是却令我大感兴趣。因为他自己承认了受“异类”的利用,而他可以将计就计,进行反利用——对于他能做到这一点,我并不怀疑,因为我也能做到,“思想仪”并非万能,只要脑部活动与之对抗,思想仪也难以刺控脑部力所产生的思想。思想仪之所以有此功能,一是由于人类的不设防,二是由于人类的心甘情愿,如齐白那的情形,就失去了和思想仪对抗的能我更想知道,利用这神秘高人的“异类”是谁,虽然不是四号和狄可,但“一样想知道答案。” 这时,齐白镇定了下来,他大大喝了一口酒:“我对于现在的状况,十分满意,各人对生命的追求不一,我喜欢现在的情形!” 神秘高人的声音,听来神秘之至:“那么,你为什么拉了他来想改变现状呢?” 齐白道.“我……我……我……” 他连说了三个“我”字,对于那个指责,他竟然无法辩解。 他自然是可以辨解的,只是有些话,他难以说得出口而已——他如今的生命形态,已和一二三号他们,以及思想仪结合在一起他的一切思想,都受到牵制,一二三号要他做什么,他自然只有照做。 这种处境,当然不去想是好,一想之下,不论他因此得了多大的好处,总不是令人愉快的事,这便是他支吾以对的原因。 神秘高人似乎有点幸灾乐祸,发出了一阵干笑声,突然又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现在还好,若是一0A到他们的手中,你情形就糟透了!” 齐白陡然震动,喉际发出了一下古怪之至的声响:“我会怎样?” 神秘高人双手一摊:“散装的思想仪,因为一0九A的复现而归于完整,那东西的功能得到全部发挥,地球人在它面前,变得毫无自卫的能力,你比地球人更差,因为你不是他们的一分子,但又是他们的一分子,这种尴尬情形,你自己去想吧!” 那时候,我心中的疑惑,真是到顶点,我想问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可是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所以我先问:“你是说,思想仪归于完整之后,他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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