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话,他就不往下说了。 我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只管说,他望了我片刻,才道:“再下去发生的事更怪!” 我道:“不是为了听怪事,我不会来这里。” 阿水松了一口气,他往下的叙述,也流利生动了许多,因为他知道我是真的在听他说。 那时,阿水已经看到光线来自水中,是由一只大球发出来的。那只大球的直径约有一公尺,在晶莹的水中,看来更是其大无比。它发着金黄色的光瓦,正在水中向上渐渐浮起来。 阿水目定口呆地看着那圆球,等到那团球快浮上水面时,他才发现那只是一个半球体,井非整个圆,同时,他也发现,随着那发光的半球体向上浮起,漩涡转动的速度在减慢,水已漫了上来。他下半身一阵发凉,已经浸在水中了!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站了起来,可是水势涨得快,他才一站起,水已漫到了他的腰际,那半球体也在此际,浮上了水面。 半球体,出了水面之后,光线更明亮,但并不刺眼,而且,四周的水声,更加浩荡,分明是营帐之外,早已成了一片汪洋。 阿水此际心慌吃惊的程度,可想而知,他双手下意识地划着。准备游水,也溅起水花来,可是,水势快绝,已过了他的腰,他他己无法站得稳了! 就在他身子一歪之际,他的手抓住了那具发光的半球体,他先是一怔,不明白何以自己的手,竟然有能力抓住一个球体。 接着他就发现,那半球体是空心的,在约只有一公分厚,他向上伸了伸手,发现半球体是空心的,大约只有一公分厚,他向上伸了伸手,发现半球体之内,竟然没有水,那半球体是浮在水面的。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阿水想起了他小时候常玩的把戏,把一只桶倒转。桶口向下,迅速地压进水中,再提起来,桶里面仍然是干的,滴水不沾。 当阿水在小时候玩这把戏的时候,他只不过要赢得其他小孩好奇的目光,却并不明白桶中空气不能被压缩的道理。 那时,他也一样不明白那球体之中,何以没有水,但是他却灵光一闪,想到逃生之法。
四、黑暗
他一想到自己逃生有方,就再也没有多想,一下子就把头一低,钻进了那半球体的下面。在这以前,水已浸过他的鼻孔,半球体之内,果然没有水,那令得他大大吸了一口气。 至少,他暂时又可呼吸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支持多久,他只知道必须离开营帐,才能浮上水面。 可是那时,那半球体却向下压,令他的身子,不得不随下沉。这时刻,他的心中,慌乱莫名,他的处境,也奇特之异,令得他的精神陷入极混乱的状态之中。 当阿水说到这时的时候,冷若水插言道:“人通常在两种情形下会昏迷,昏迷,其实是人体一种自发的保护。在身体受到伤害,发生痛楚时,痛楚达到一定的程度,人就会昏迷,失去知觉,免受进一步的痛楚袭击。另一种情形,是人的精神状态在激烈的变化之中,无法适应,也会昏迷,以免进一步变成神经错乱。” 我望着阿水:“你接下来怎么了?” 这其实已明知故问了。 果然,阿水道,“正如冷医生所分析的,我实在太害怕,太慌乱了,所以昏了过去。” 我双手握着拳——这种情形最令人讨厌了,在紧要关头,人昏 迷了,昏过去的人,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整件事就失去了主要的一环。 阿水着出我神色不善,分辨道:“我昏过去,不是我的错,总比在那样的环境中,变成疯子好。” 他这样一说,令我想起我自己,早年在海底的一艘沉船之中。看到了一个人正在敲打着什么,我就被这怪异的现象吓成了疯子——这是我何以曾经是这所精神病院病的的原因。 比较起来,阿水的神经,算是很坚强的了。 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阿水吸了一口气,现出很是古怪的神情,显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古怪莫名。 他先喝了几口酒,这才道;“等我从昏迷中醒过来时,我的身子仿佛仍然在水中飘荡,但我立即感到,我已经不在水中了,我先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才睁开眼来,第一眼就见到一壮年妇女,盯着我看,我也立即发现,我身上一丝不挂——那情景,简直是难堪极了。” 那情景之难堪,确实可想而知,阿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才好,也就只好僵直地躺着不动,一面眼珠乱转,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因为他虽然一丝不挂,但是那目光的灼、望定了他的壮妇,她比他好不了多少,身上的衣服,也仅堪遮蔽几处身体的隐私部位而已。 那壮妇的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强壮元匹——不是肥胖,而是强壮,阿水从来未曾见过那么壮健的妇女——她的手臂,甚至比阿水的手还要粗,胸脯鼓涨,如同小山,肤色却是出奇地白,可以说欺霜亚雪。 阿水也看到自己是在一间陈设很古怪的屋子之中,光线昏暗,且不知自何而来,屋子也像是一个半球体,自己是卧在一种动物的 毛皮褥子之上,那种毛皮,很是柔软,十分舒适。 他的眼珠转动了片刻,又回到壮妇身上,那壮妇向他笑了一笑,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这时,阿水至少可以肯定,那壮发对他没有恶意,一想到对方是女性,没有什么可怕的,也就渐渐定下神来,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 那壮妇显然听不懂他的话,转过身去,盛臀摆动,粗腰款扭,自一口灶上,取过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物事来,一股酸臭之味,扑鼻而来。 阿水在蒙古久了,一闻到那股味道,就知道那是蒙古人视为珍品的权奶酪,只有对贵客才奉上的,客人在喝那难以入口的东西之际,若是皱一皱眉,那就算是对主人的大不敬! 阿水双手捧了过来,他反正肚子也饿了,大口稀哩呼噜的,一下子就把一大碗酸奶酪,喝个精光,又道了谢。那壮妇十分喜欢,嘻着一张阔嘴,笑之不已。 那壮妇一笑,阿水才看她年纪甚轻,当她伸手过来,自阿水手中接过碗来时,更是玉臂生辉,白得耀眼。中国有句老话,形容女人肤色白的好处,叫“一白掩三丑”,肤色白的妇女,在美色上,占了便宜。 阿水眼前那壮妇,皮肤之白,令人觉得“凝脂”之类的形容词,绝不夸张,但是不妨设想一下,一个女人的皮肤,如果真是白得像凝固的猪油或是羊油那样,也就够古怪的了。 阿水离那壮妇近了,他的鼻尖,离对方颤动的豪乳,不过十来公分,那感觉更是异样。 他想开口说话,可是喉咙之间,却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一样。他努力咳了几下,自动知才咳了三下,那壮妇就显出惊恐的神情,一伸手,按住了他的口,又摇首示意他不要出声。 壮妇的手极大、肉又厚,一掩之下,阿水不但几乎整张脸都被遮住,而且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他自然而然,伸手想去推开那壮妇的手,却不料两个隔近了,他这一伸手,却重重地按在那壮妇胸脯之上。 在这样的情形下,自然不必再有什么“一分光”、二分光”了,阿水也不是什么义烈君子,那壮妇只怕也早有意于阿水。等到事情过去,阿水想想,真不知道是笑好,还是哭好,所谓啼笑皆非,就是这种情形了。 那壮妇在这时却自然流露出万种柔情来,连比带划,说了许多话,又作了许多手势,总算使阿水明白了,他绝不能出那屋子,一出去,就会死! 听阿水说到这里,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暂停,冷若水立时道:“这一部分的经历,太老套了一些,是不是?” 我正是这个意思,便点了点头:“历代小说笔记中,颇多相似的记载,《聊斋志异》中的〈夜叉国〉,便很是近似。” 阿水涨红了脸:“我不知道什么异,什么国。” 冷若水道:“再听下去,大情节相似,但是细节绝不一样,也不会是他能想得了来。我甚至难以设想他是在什么样的一个环境之中。” 我望了阿水片刻,阿花说了三次:“我哥哥不会编故事来骗人。” 我没有和他们争辩,冷若水又道:“小说笔记之上,多有类似的事发生,可是真会有这种事发生的,根据阿水的叙述,那和他在一起的蒙古壮。显然是为了求偶,才会发生这一切的。不论是男人或女人,主动求偶,都是很自然的事。” 我又望向阿水,阿水满面通红,大声道:“她是一个好女子,我若是再见到她,会娶她为妻。” 我问了一句:“你知道她的姓名?” 阿水道:“她说,她姓——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姓:学儿双斤。” 我陡然挺了挺身了,阿水道:“听到了这个姓,你有反应,你知道那姓氏代表什么?” 我点了点头,阿水苦笑:“可是当时,我却一点也不明白是什么玩意儿,只当是一个蒙古人姓,蒙古人的姓,本来就古里古怪。” 他说了之后,又被充了一句:“她的名字,按意思来说,是三十六,这各字怪极了,她一直想和我解释她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可是由于太复杂了,我听不懂。” 我道:“好,请再往下说。” 阿水又连喝了几口酒:“她的身子虽然壮硕,可是我们在好过了之后,她很是柔顺地伏在我身边,说了许多话,我只弄懂了她叫我不可出去。我这才注意到,屋子的门口,并没有门,只是一幅很厚的帘子,我已看到那不是屋子——” 阿水本来就觉得那屋子形状怪,这时全定下神来,发现那根本不是屋子而是一个半球形的山洞,应该说是,经过人工开凿的山洞。 同时,他也看到,那昏暗柔和的光线,是由洞壁的一些石块上发出来的——若干时日之后,他更发现那是一种附生在石上的苔鲜类植物,竟然会发光,成了光线的来源,后来,他进一步地发现,那是他身在之处的唯一光源。 当他第一次发现这种情形的时候,吓得全身发软,几乎以为自己身在鬼域。 那是若干日之后的事了,他也记不清过了多少日子,因为身一那石洞中,无日无夜,根本不知道时间的过去。那壮妇对他极好,不但竭尽温存之能事,而且,给他找来很多食物,还有酒。 令他不能忍受的是,所有食物都腥臭无比,后来吃得多了,竟发现那些肉食鱼类,虽然曾腌制,可全是生的,海带海藻,更是生得新鲜,和阿水以前在蒙古草原上吃到的食物不同。 他和那壮妇相处久了,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语言,勉强可以就一些问题作沟通。当他把一碗海草生气地放下之后,问那壮妇:“为什么不煮一煮?” 那壮妇雪白的脸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从“煮”说到食物的生和熟,费了许多功夫,那壮妇仍是一脸茫然,于是,阿水说到“火”,火是人间最普通的现象,可是无论他怎么解释。那壮妇只是摇头。 阿水陡然感到了一股寒意——也省悟到了:这里没有火,这里是一个没有火的世界。 他吸了一口气,准备自己生火,钻木要有工具,击石却再现成也没有。 于是,他取得了两块石头来,用力互击,敲到了第三下,就有火花冒出来。 这也是最有普通的现角,可是那壮妇见了,就发出一下可怕的嚎叫声,硕大的身子,随着叫声,扑了过来,一下子把阿水扑倒在地,几乎没有把阿水全身的骨头压断。她抢过了石块,一反温柔的常态,狠狠的骂着,阿水虽然听不懂她在骂什么,但肯定她动了真怒。 那时,阿水是惊骇莫名,以他的知识,对这种怪异的现象,他只能想到一点:鬼,因为是鬼,所以怕火,不但怕火,连见到几点火星,也怕得要命。 可是,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和壮妇相处,已非一日,完全可以知道那壮妇是人不是鬼。 他感到了恐惧,也感到了迷惑,幸而酒极烈,那酒也不知是用 什么酿的,有一股腥味,人口易醉,于是他醒了醉,醉了醒,又糊里糊涂地过了些日子。 那天壮妇外出,临走前照例吩咐阿水,绝不能走出山洞去,因为壮妇每次在吩咐之际,神色都严重之至,而这里一切,又如此之怪异,所以阿水总不敢远走。 可是这一次,壮发离去之后不久,阿水就听得外面,有一阵喧哗的人声传来,那阵人声自远而近,来到洞口,阿水扣出人声中夹杂着叫人的声音,叫的是那壮妇的名字。 这些日子来,阿水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荒山野岭之中,那壮妇是个野人,自己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