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 我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下:“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蠢话了?” 陈岛居然直言不讳:“是!人类和昆虫的斗争,从来也没有占过上风!” 我扬眉,他是昆虫学家,在直觉上会抬高昆虫的地位,这不足为奇,但是我要他说出具体的事实来,所以我道:“说具体一些。” 陈岛又叹了一声:“人类对付昆虫,至今为止,都一直在使用化学品杀虫。我想,昆虫一定在哈哈大笑——长期,大量使用化学产品的结果,是杀不尽昆虫,却反害了人类!” 我不禁大是混淆:“我不明白,那人主张消灭昆虫,你却说人对付不了昆虫,究竟谁是谁非?” 陈岛道:“没有矛盾,大家的意思一致:人类在地球上,四面楚歌,到处是敌,而且,越来越处于下风,总有一天——” 他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 黄堂忽然补充了一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陈岛和冷若冰却大是迷惘:“人从哪里来?”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这餐饭再吃下去,肯定会消化不良,所以大家都早早散了。 回到家中,却意外地看到温宝裕和蓝丝,正和红绫在高谈阔论,白素在一旁微笑旁听。 我一进门,红绫便大声道:“爸,生物学家的聚会,有什么新发现?” 我一时感慨,向蓝丝一指:“全世界所有生物学家的知识加起来,都及不上蓝丝。” 蓝丝道:“不能这么说,各人的研究方法不同。” 这个降头之后,居然大是谦虚,我挥了挥手,突然问:“有一个人,前后在欧洲各地,自殡仪馆中,盗走了几十个人头,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我本来只是随便一问,但是一看到蓝丝在突然之间,神情变得严肃无比,我就知道问对人了。 蓝丝沉默了足有大半分钟,才道:“何以会突然有此一问?” 我把在会上遇见黄堂的事说了。 蓝丝越是听,神情便越是严肃,这使我知道,我所说的一切,在她的心中,一定引起了极度的震荡,但是我却想不出何以致此。 蓝丝是一个降头师,在她的眼中,再奇怪的事,也应该归入“没有什么大不了”之类,何以如今会有这般严重的神情。 不单是我,连白素、温宝裕,甚至最无机心的红绫,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了。 温宝裕首先问:“怎么了?” 蓝丝只是吸了一口气,并不出声,可是看她的神情,又想说话,但又不知如何说才好。 白素伸手过去,握住了蓝丝的手,她和蓝丝,算起来是表姐妹(这层亲戚关系的确认过程,曲折复杂无比,是我记述的故事之中之最),白素道:“不管什么事,我们这里,都是自己人,没有不可说的。” 这两句话,说得诚意无比,蓝丝也握住了白素的手,一字一顿地道:“我师父……猜王……死了。” 她此言一出,我们都不禁“啊”地一声,温宝裕忙过去轻轻抱住了蓝丝。 但是,我们虽然有点吃惊,却也不感到特别的意外。虽说蓝丝的师父猜王,是超级大降头师,但他也是人,人总是会死的。 然而在蓝丝的神态之中,我又感到事情像是并不如此简单。我首先想到的是,降头师之间,常有挑战、斗法等事,莫非有更高的高手,把猜王斗败,甚至杀死了?因为猜王也曾斗败过他人,所以我才有这个想法。 我沉声问道:“猜王大师,是怎么死的?” 蓝丝立时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现出了很是犹豫的神情,迟疑了一会,才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归天之前,正在外云游,回来的时候,我已感到有点不对,他交代了很多事,我就问他,是不是又有远行。他也不答,说是要闭关静思——” 高级降头师,为了更深一层探求降头术的奥秘,闭关静修,是常有的事,所以蓝丝也不以为意。 猜王大师于是进入了一间竹屋之中,那竹屋在一大片竹林的中间,竹林的面积,少说也有一千平方公尺。 蓝丝把这一切,说得十分详细,我也一一复述,因为后来发生的大事,和这一切,都有关连。 猜王在进那竹屋之前,把蓝县和另外几个降头师,召集在跟前,所有人之中,除了猜王,以蓝丝的地位最高,蓝丝是猜王传人的地位,早已确定。所以猜王一上来就吩咐:“在我静修之时,一切都以蓝丝为主。” 这样的吩咐,各人都无异议。猜王大师又道:“我进屋之后,不受任何打扰,所以这一整片竹林,我都下了禁制,任何人不能踏入半步。” 蓝丝和那几个降头师,都是猜王大师的徒弟,闻言吃了一惊,一起叫道:“师父!” 猜王大师脸色一沉:“任何人,就是连你们几个也包括在内,谁要是不听话,犯了禁制,我也解救不得,别当是儿戏!” 蓝丝感到事情非比寻常,问了一句:“不知师父何时出关?” 猜王大师抬头向天,过了好一会,才道:“七七四十九天,到了那一天,我不自行出来,你们可以进屋来看我,其时,禁制的效力已失了。” 蓝县和各人都答应着,而猜王又补充了几句话,却又令各人惊疑不定。 猜王大师道:“到时,你们看到的情景,不论多么怪异,都不可大惊小怪。” 听得师父如此说,蓝丝各人,都面面相觑,莫名其妙,不知会有什么样的“怪异”事情发生。 蓝丝道:“师父,我们不明白。” 猜王大师沉着脸,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到时,不论发生了什么怪异的事,都不可大惊小怪,只当是平常事,千万千万!” 蓝丝和各人,仍然不明白。 温宝裕听到此处,心急地问:“后来,发生了什么怪异之事?” 蓝丝白了他一眼,没回答他。 猜王大师在进竹屋之前,又说了一些话,听得出他很是感慨,他道:“学无止境,自以为对降头术已所知甚多,能力本领,更高在普通人之上,但仍然有许多不知道的事,而且,学得越多,就越觉得空虚和一无所知!” 这一番话,听来虽然有点老生常谈,但蓝丝一众,还是用心地听着。 接着,猜王就进了竹屋子。 蓝丝等一众人,虽然知道猜王大师在竹林中下了禁制,可以说没有什么人能够侵入——根据蓝丝的说法是,即使有人动念,想要侵入,降头术也就会在他的身上发生作用。 虽然我曾亲历降头术的种种神奇,但是对蓝丝这一说法,我还是有所保留。 当时,蓝丝等一众人,为了加倍小心起见,他们就分散在竹林的四周,加以守护,以免敌对派系的降头师,以更高的法力来侵犯。 一共是七个人,连蓝丝在内,也都是高明之极的降头师,可是他们在守护期间,却并没有使用降头术。 后来,怪异的事果然发生,他们检讨,认为他们自已没有使用降头术,确然失策,也就不排除外人有入侵的可能。 可是一则,当时猜王大师已有禁制,就算有外人侵入,如何突破猜王大师的禁制?而且,大师已下了禁制,他们在林外守护,是出自一片尊师之心,若是也施术,那就变成瞧不起师父了。 蓝丝在说到这一段时,望向我,想听我的意见。 我道:“你们并没有犯错——后来,确然发生了怪异的事?” 蓝丝的神情古怪之至,俏脸煞白,竟大是惊恐,这使我也暗暗心惊。我自认识蓝丝以来,从来也未曾见她害怕过,也根本不认为她也会害怕。 可是这时,她口唇微颤,竟至于难以为继,可知心中真的害怕。 有什么事竟能令她感到害怕,单想这一点,也可以叫人头皮发麻。 我失声道:“啊,猜王大师死在竹屋之中了!” 温宝裕也道:“他……怎么死的?” 蓝丝接过了红绫给她的酒,大大地喝了一口,才道:“师父确然死在那竹屋之中了。一天两天,日子过去,我们每天聚头一次,都盼师父能出现,总是一直没有消息。到第四十天头上,我首先感到,师父出了事——不但是出事,而且是出了意想不到的事。”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蓝丝吸了一口气:“我们各人,都各有一只本命虫在师父那里。那本命虫,雌雄一对,我的本命虫,雄的在师父处,雌的在我自己身上,那雄虫一放出来,不论多远,必然赶来和雌的相会,雌的一放出来,也是如此,本来是作为有紧急情形时,求助联络之用,第四十天头上,雄虫突然飞来,停在我手背之上,我忙放出雌虫,与他相会,同时也知道师父有事了!” 温宝裕顿足:“那正是师父求救,你们何以不定时前去赴援?” 蓝丝叹了一声:“师父说是四十九日,还有九日,而且师父的禁制,也无人能破,根本进不了去!” 温宝裕又咕哝了一句,蓝丝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说我们怕死,不敢去闯禁制,而事实是,师父下了禁制,我们进竹林去,只能在竹林之中,团团乱时,根本近不了那竹屋!” 温宝裕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蓝丝续道:“接下来,每一天,都有一个师兄弟的本命虫飞出来,大家都很难过——” 我忍不住道:“那也不一定代表猜王大师出了事!” 蓝丝低下头一会,才道:“我们投师之时,都把“本命虫”的其中一只,交给师父,那是向师父表示忠诚。若然有什么反叛的行为,那本命虫雌雄会合,会咬噬叛徒,以作惩戒,如今本命虫被师父一个个放回来,这表示师父告诉我们,师徒之情已绝,他不再管我们了,若不是有大变故,怎会这样?” 蓝丝一上来,已告诉我们,猜王大师死了,只是不知还有什么怪异之事而已。
三、找头
而大家都心急想知道这一点,所以白素向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别打岔。 蓝丝也知道大家的心意,可是她还是停了好一会,才再开口。看她的样子,像是接下来要说的话,实在太难开口之故。 当时,各人都难免心急,且不耐烦,但等到蓝丝终于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之后,大家也都立刻原谅了她,因为对她来说,发生的事,确然令她连想也不愿意再想,要再说上一遍,自然很是困难。 当下,蓝丝过了好一会,才道:“好不容易,等到第四十九天,那天一早,大家就齐集一处,等着,一直等到太阳西下,天色黑暗,等到半夜,我们一起奔进林子去,到了那屋子之前。” 到了屋子之前,蓝丝首先大叫:“师父!” 若是猜王大师闭关成功,那么,此时,他就会开门出现,和众人见面。 可是等了几秒钟,竹屋之内,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一次,不单是蓝丝,其余各人也一起大叫了起来:“师父!” 一面叫,蓝丝一马当先,上去推门,那门应手而开——这表示所有的禁制,也完全解除,蓝丝一步跨进去,其余人跟在她的身后,刚要进去,已听得蓝丝大叫一声,身子倒撞了出来。 蓝丝这倒撞之力极大,把几个想进屋的人,撞得倒了一大堆。 蓝丝自己,也倒在地上,她就这样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其余各人一见这等情形,自然知道在竹屋之中,有了非常的变故,他们急急起身,挤向门口,以致一时之间,没有一个人进得了屋。 但是他们人在门口,却也可以看到屋中的情形了。 剎那之间,他们人人张大了口想叫,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出得了声。 他们看到,他们的师父,猜王大师,降头师之帝,盘腿坐在屋子正中,在他的身边,盘绕着许多奇形怪状的虫,有的静止,有的打圈。猜王那条彩色纷呈的锦蛇,则绕着猜王的身子,在上下盘旋。 这些蛇虫,都是作为一个降头师随身所带的法物.此时全离开了降头师的身子,那表示降头师已经死了,这一点毫无疑问。 自然,单是这一点,远不足以令所有人都震惊得如同泥塑土雕一样。 令得他们震惊到血为之凝结的是,盘腿而坐的猜王大师,头上没有人头,竟是一具无头之尸! 蓝丝说到此处,声音仍是发颤。 温宝裕道:“既然尸体无头,就不可以一下子肯定那就是猜王大师!” 温宝裕虽然每事都好辩驳,但是此时,他如此说法,却也有理。 蓝丝却嗔道:“这时,你还要来瞎打岔——若不是师父,他身上的那些法物,怎会离开他的身子?又怎会围在他的身边?” 温宝裕吐了吐舌头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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