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比较迟钝,可是他们三个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比不上他们,我也不觉得是甚么大失败。 何况我比起康维这个精密无比的机器脑袋来,也不过只慢了一秒半秒而已! 却说当时我看到陈景德还是一脸茫然的神气,我就向他解释道:“我们讨论生命配额是不是有损失,可是这个问题实际上并不成立,因为任何人的生命配额,早在他的生命形成之时,已经确定,是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减少。” 白素向我笑了笑,表示她说我们糊涂,确然是因为如此。 可是陈景德经我说明之后,仍然不明白。 他非但不明白,而且还提出了一个问题。 更令人气结的是,他的问题,令我们四个人一时之间都哑口无言! 他道:“要是生命配额早在生命形成之初已经设定,那么也就根本不存在生命配额的转移──是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减少,也就不会增加,何来转移?” 一时之间,我思绪很紊乱,难以回答陈景德这个问题──在生命配额转移这个问题上,我有很多想法,可是想法和想法之间,却在很多情形下互相矛盾。 刚才陈景德提出的问题,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我既然肯定了生命配额是早已设定的,可是又认为生命配额的转移是可能,这岂不是矛盾之至? 我这样想着,口中自然而然喃喃自语:“真是矛盾!” 白素却应声道:“并不!” 我呆了一呆:“并不甚么?” 白素道:“并不矛盾!” 各人都向她望去,看她如何解释这个明显的矛盾。 白素徐徐道:“这是一个有关命运的老问题:要是命里注定大富,是不是坐在家里甚么也不做,根本不必努力,钱就会从天上掉下来?” 陈景德反问:“你的答案是甚么?” 白素道:“我的答案是:不会!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要努力去赚。” 陈景德道:“这不是矛盾了吗?” 白素摇头:“并不矛盾。因为在命运设定他会成为大富的同时,也已经设定他会勤奋努力,而不是坐在那里等钱从天上掉下来。” 我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说,生命配额的转移,也是早已设定的事?” 白素点了点头:“我们已经假设生命配额把一生所有的动作都早已设定,当然也包括了他会减少生命配额或增加生命配额这种行动在内。” 白素把问题解释得很明白──一切都早已设定,包括出让或接受生命配额在内。 在这样的情形下,生命配额的转移当然成为可能,并不矛盾。 陈景德瞪大了眼,想了一会,忽然神情变得十分哀伤,失声叫道:“要是这样,我们的──我是说我和陈宜兴的计划如果实现了,那岂不是我们兄弟二人,早已注定其中一个会早死!” 我瞪了他一眼:“你太矛盾了,你不是说过你们两人一起活着是极大的浪费吗?一个早死,就表示一个可以长命,有甚么可以伤感的?” 陈景德低下头,显然一时之间他还很难接受我的话。 我也不再去理会他,因为在这时候我想起了一个令我伤感的问题──如果一切早已设定,那么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将无法阻止生命配额转移的进行! 而且我的一切担心也都属于多余──既然有人设定会出让生命配额,那么生命配额转移就迟早会出现。 或许生命配额转移早已在进行中,只不过人类还没有意识到而已,像输血、器官移植,甚至于全身换血等等现代医学所能做到的一切,肯定都可以使生命配额得到增加,至于有得必有失,谁是失去的一方,无法确切肯定。 总之这种现象,并不造成我开始时所有的那种忧虑,看来如果将来生命配额的转移普遍化之后,得到的和失去的各取所需,人人都习以为常,心安理得,就像进行普通的买卖一样,虽然是买命和卖命,也不会对整个人类社会形成任何混乱,说不定对现存的一些社会现象,还可以有大大的改进! 而等到生命配额的买卖普遍化之后,既然是双方心甘情愿的行为,也就不存在甚么道德不道德的问题了。 现在由于我们对生命的观念,所以感到买命和卖命这种行为有些难以接受,但到了那时候,人类对生命的观念也必然大大改变,觉得用金钱去购买生命,或为了金钱而出卖生命是很正常的事情,一点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我这样说,绝非危言耸听,也并非夸大了金钱万能。事实上,金钱和生命的关系,已经到了如今这种程度,只要再向前跨出一小步,就可以进入用金钱买卖生命的境地了。 其所以还没有跨出这一小步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科学上还做不到生命配额随意转移而已。 如果那种力量已经掌握了生命配额转移的方法,那么生命买卖很快就会普遍起来。 像陶启泉、大亨他们那班豪富,和全世界的权贵……总之是买得起、花得起钱的人,会大喜若狂,认为这样子的生命,才算是公平。 而出卖生命者,可以得到大量金钱,摆脱人间地狱的苦困,虽然少了几年生命,可是能够使自己活得像个人,那也正是他们热切的希望──对他们来说,或许那是梦想成真,神话变成了事实。从那些应征信来看,绝对可以得到如此的结论。 那样看来,我所担心的那种力量会对人类带来极大祸害的假设也不能成立。 因为全人类的行为,正是向着这一个方向在发展,既然是人心所趋,就算是由此走向灭亡,也是人类自己的选择! 想到这里,我的感觉十分奇特,难以形容,我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白素知道我的心情实在是无可奈何之至,所以她用同情的眼光望着我。 康维也跟着我笑起来:“现在你也相信我的推断了吧──那种力量其实并无恶意!“ 我突然感到很是疲倦,连说话也有气无力:“不管它有没有恶意,我们还是要设法把它找出来!” 接下来我的声音更乾涩:“一想起那种力量可以捕捉人类的思想,就算没有恶意,也使人觉得活着没有意思──多少强权统治者渴望可以箝制人的思想,都未能成功,强权统治者永远无法知道人们脑中究竟真正在想些甚么东西,这是古今中外强权统治者的悲哀。要是那种力量竟然可以弥补强权统治者的这个遗憾,那就无论如何对人类来说不是好事!” 康维耸了耸肩:“为了寻找他们,我确然已经尽了力,我看也只有照卫夫人的说法 等!” 由于这办法是白素提出来的,所以我也不好说甚么,只好闷哼了一声。 康维拍了拍我的肩头:“卫君,你累了,不如休息。”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午夜时分,虽然我确然感到十分疲倦,可是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我摇头道:“我不想睡,想到处走走。” 康维立刻张开双手,做一个无限欢迎的手势:“只管随便走,古堡的任何所在都为你开放。” 我瞪了他一眼:“我就是想离开古堡,到外面去──在这里久了,我觉得自己也像机器人了!” 康维一听,怪眼圆睁,正想反唇相讥,柳絮已笑着向他道:“别生气,卫先生是因为没有办法解释那种力量在生闷气,你是他的好朋友,他当然只好找你出气!” 给柳絮这样一说,我不禁大大不好意思,康维笑起来:“我没有生气。君子不迁怒,他不是君子,我生甚么气?” 我也笑,过去拥抱了他一下:“物以类聚──尊夫人说我们是好朋友,一点不假。“ 康维笑得更是欢畅:“能和你做好朋友,就算小人一番,又有何妨?” 说笑了一会:心情彷佛略略轻松了些。陈景德道:“我倒想去休息──也可以集中精神,希望能够和陈宜兴取得联络。” 我们给他鼓励:“对,现在你们两人之间这种天生的联络本能,是唯一的线索了。“ 陈景德也当仁不让,现出一副身负重任的神情来。康维召来了一个小机械人,领着陈景德去休息。 我们四人一起向古堡外走去,到了门口,康维和柳絮没有再向外走,我挽着白素,信步向前,月色甚佳,不远处的湖水,银光闪烁,看来更是迷人。 我们自然而然向湖边走去。 到了湖边,我们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这时候四周围极称,只有湖水拍岸所发出的轻微声响,极有节奏。望着月色下的湖水,人彷佛进入了一个迷幻的境界之中。 我和白素都不说话,虽然这件事发生到现在,我仍然处于一团迷雾之中,对于造成这件事的那种力量,只觉得它强大无比,其他一无所知。可是这时候我的心境却出奇地平静──这和我的性格不符,不过连我自己也说不出是甚么原因。 我竟然连话都不想说,只是望着湖水,甚至于甚么也不想,只是脑中空汤汤地享受着那种出奇的宁静。而且渐渐地,我感到神思有点恍恍惚惚。 在那种情形下,我如果完全放松,我相信很快就会进入睡眠状态。 我这里所指“睡眠状态”是广义的,那是一种人自己的意志已经起不到作用的状态,包括了自然地进入睡眠,以及被麻醉、催眠等情况在内。 在正常的情形下,人处于这种状态,都不会抗拒,而会顺势进入“睡眠状态”之中。 可是我由于长期的冒险生活,形成了不论在甚么情形下,都尽量不便自己的意志完全丧失。也就是说,就算有外来的力量,要令我完全丧失意志,我也会下意识地反抗,竭力挣扎,保留一分,甚至半分自己的意志。 我的这种习惯,或者说这种本领,曾经得到过白老大高度赞扬。他说:“甚么叫“一灵不眠”?这种情形就是!能够这样,就可以做到在最恶劣的情形下,也不至于百分之百随人摆布,可以在绝境之中,找出一线生机!” 的确,这种能力在我的冒险经历中,不止一次地把我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我在当时,身处平静的环境,白素又在我的身边,实在和困境、危险等等不发生联系。可是习惯成自然,一产生了这种感觉,我就自然而然在思想上起了警觉,同时也开始反弹。 我先是和想把我推进睡眠状态的力量对抗──这一点,很多人都可以做得到,当人倦极欲睡的时候,有很多方法可以令睡意消除。 我觉得开始我很成功,我甚至想起白素就在我的身边,我缓缓转过头去,向白素看了一眼,刚好看到白素也正转头向我望来,四目交投之间,我只觉得白素眼神迷茫,神情恍惚。 我刚想问她为何如此,就看到白素口动了一动,像是想说甚么,我就让她先说。 可是我却又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这时候我知道自己的情形十分不妙,我清楚感到,我自己已经不能完全控制自己了,看来白素的情形也是如此。 (后来经过印证,情形果然如此──当时白素看到我,也是一片恍惚。而以后白素的情形,和我完全一样,所以不必重复叙述。) 我想把我的感觉告诉白素,可是我也只是略动了动口,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这种情形就像是我几日几夜没有睡觉,疲倦到了极点,已经处于半睡眠状态,虽然想要说话,可是却没有力量做到。 通常如果有这种情形出现,我都可以有能力克服──尤其是当身处危境之时,更能激起我的反抗意志。 可是当时我虽然感到情形十分不妙,却又丝毫没有身在危险之感,反而觉得全身暖洋洋、软绵绵的,很是舒服,叫人不想作任何反抗,只想舒舒服服睡上一大觉。 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令得我不由自主吁了一口气,眼皮也慢慢垂了下来。 那时候──在我双眼还没有完全阖上之际,我看到白素的情形也和我一样。 而就在那一瞬间,在白素半开半闭,就快要完全阖上的双眼中,我感到她正努力在用眼神向我强烈地传递讯息。 我和白素,长期以来生死与共,亲密无间,所以相互之间心灵相通,其程度虽然比不上陈景德陈宜兴兄弟和良辰美景姐妹,可是感应程度也非同小可。 这时候白素传给我的讯息虽然即使用的语言来表达也很复杂,可是我还是可以完全收到。 她在告诉我的话,同时也正是我想告诉她的。 她在说: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可能有外来力量控制了我们,可是又不感到有甚么危险,尽量保持自己的意志,尽量……尽量…… 相信她要传递给我的讯息还没有完成,而她的双眼已经完全阖上了。 事实上就算她继续向我传送讯息,我也没有法子收到,因为我的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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