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已经料定了他们的身份,我当然可以肯定我和他们之间,不会起冲突。 他们的确和天嘉土王有关系,但却不是土王派来的人,不是土王的手下,而是土王的反对者! 我明白了这些人是土王的反对者,就决不会和他们成为敌人,所以大可以不必紧张。 我松开了那中年人之后,立刻就大声道:“没有,我没有答应土王的要求!” 一句话就令得四周围所有人的情绪,刹那之间改变,有的人甚至因为高兴,而发出了近乎呜咽一样的欢呼声,可知他们的心情激动之极。 那中年人比较冷静,虽然他也有意外惊喜的表情,可是他盯着我看,并不出声。 我向他摊了摊手:“如果你们的目的,是要我不答应土王的要球,那你们根本不必向我提出,因为我们认识一致。” 那中年人仍然不出声,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叫道:“你也和我们一样,反对土王的统治?” 这个问题,不容易回答,更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得明白,牵涉到的问题很多。 当然,在当时那种情形下,我不会和他们作详细的讨论,我想了一想,道:“我反对一切非经人民选举产生的政权。” 那中年人吸了一口气,向四周围摆手,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他的手势却十分有力,至少有四五十人,转眼之间随着他的手势,无声无息走开去,不到三分钟,就走得踪影不见,湖边只剩下了我和那中年人两个。 那中年人这才叹了一声,又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很高兴,也很幸运,和阁下不是敌人。可是也遗憾之至,我们不能成为朋友。” 他的话听来莫测高深,可是只要略想一想,也就很容易明白。这中年人气度非凡,其余人又对他尊重之至,可想而知他一定是王族中人。 也就是说,他是王位的争夺者。 他反对天嘉土王的统治,目的并不是为了推翻极权,只是为了他自己可以当土王。 所以他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对老百姓来说,完全没有影响。所以我不帮助天嘉土王,和他并不处于敌对的地位,可是也不会是他的朋友。 我突然感到十分厌恶,像这种推翻了一个极权,结果却建立了更残酷以逞的另一个极权的情形,人类历史上屡见不鲜。 更令人恶心的是在这种过程中,必然有一方声称自己为民请命,好像正义公理完全在他这一边,可是结果却是好话说尽,坏事做尽!人类行为之丑恶,以此为最。 所以我退开了几步,用身体语言表示和对方的距离。同时我冷冷地道:“请阁下和阁下所领导的人,不要再在我周围出现,我对于你们的王位争夺战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中年人居然十分知情识趣,立刻连连点头:“是,是,阁下不帮天嘉土王,我感激不尽——” 我不等他说完,就大声喝止:“住口!我作什么或不做什么,都不是为了你,和你的争斗决无任何关系!你要是对我表示感激,可能要面对由此产生的反效果!” 那中年人仍然笑容满面,连声答应。 我不愿和他再纠缠下去,转身就走。他却在我身后叫道,“请等一等,我还有一句话。” 我并没有停住,只是放慢了脚步。只听得他大声道:“请注意一件事——天嘉土王答应给你什么条件,我都可以加倍奉上!” 我陡然转身,同时扬起手来,真想立刻冲上前去,给他两个耳光,可是看到他的样子,却全然不感到自己有什么不对之处,反倒很殷切地盼望着我的回答,令我感到我和他之间完全无法沟通。在这样的情形下,就算把他打死,只怕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所以我大可以省点气力,我就没有出手,只是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开去。 他也没有跟上来。我回到旅馆不久,就发现那些人全都不见了。我一心来等白素,却遇上了这件事,自然无趣之至。 除了无趣之外,我还感到非常不自在,因为那些人能够跟踪我来到这里,一定经过周详的布置,我的行动,早已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我竟然并不觉察,这种现象,表明我已经不是很适合再在冒险生活中打转了——要是他们想对我不利,就有很多机会可以下手。 而且他们确然有对我不利的理由——要是我答应了天嘉土王的要求,就变成和他们处于敌对地位,对于他们可能加在我身上的暗算,由于我的感觉迟钝,完全无法预防。 有了这种感觉,心中的不快,至于极点! 我也不想再等白素,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的想一想,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致出现如今这样的局面。 还真要感激天嘉土王和那中年人,如此看得起我,认为我在他们的王位争夺中,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我驱车到了机场,也不问目的地,就上了最早起飞的一架飞机。 飞机起飞之后,我要了一瓶酒,一口气就喝了半瓶,然后闭目养神,心绪极乱,想到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像白老大一样,找个地方去隐居。可是随即又想到,以白老大之高龄,虽说隐居,可是一有什么事情,他还不是照样参与。由此可知,真正要跳出红尘,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还没有叹完,就听到我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之极的声音,在低声问道:“卫君何至于借酒浇愁、长嗟短叹?” 那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所以刹那之间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以为是酒喝得太急了所造成的,故而我并没有转头去看,反倒又叹了一声。 这时候有一人坐到了我身边的空位上,我也懒得去看是什么人,从我这时的行动中,可以看出我当时心境之不佳,简直已经到了极点。 在我旁边坐下的那人,竟然伸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安慰我,叫我不要那样心绪不宁。 这一下令得我大吃一惊——虽然我已经感到自己的反应开始迟钝,可是还不至于迟钝到了这种地步! 我立刻一翻手,抓向那只手的手腕——这是武术中的一招小擒拿手,我不敢说自己出捷逾闪电,但也绝对只是半钞之内的事。 我既已出手,视线也自然而然投向我攻击的目标。 只见那只手动了一下,分明可以在电光石火之间避开我的那一抓,可是却立刻静止不动,给我一下抓个正着。 这再明白也没有,对手是怕我一下抓不住,心中更不好受,所以才让我抓住,来安慰我的。 到这时候,我对于身边的是什么人,自然再无疑问,苦笑了一下:“几十年夫妻,何必相让!” 那人——当然就是白素,声音柔和:“一时情绪不佳,不必心灰意懒。” 我抓住了她的手,自然知道她曾经经过精心化装,因为那只手看来肤色很深。我抬眼向她看去,忍不住笑了起来。白素她化装成一个妇女,眉心之间还点着鲜红色的一点。 我一面笑,一面指着她的鼻尖:“还少一个鼻环。” 白素也笑:“已经够好了,至少——” 她讲了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我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是想说至少在我身边已经打了不少转,而我没有认出她来。她没有说下去的原因,当然是怕又刺激我。 我自己也觉得好笑,摇了摇头:“我心神恍惚,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 白素望定了我,我摊了摊手:“连这班飞机目的地是何处,我也不知道!” 白素没有说什么,只是握住了我的手。我把在湖边等她,遇上了那些人的经过,告诉了她,同时也说出了因此而产生的不宜再过冒险生活的感觉。 白素听了,仍然好一会不出声。 过了许久,她才感叹地道:“其实我们都不是主动地喜欢冒险,只不过是许多事情逼上身来而已。所以无所谓是不是适宜冒险生活——除非你不再要生活!” 我想了一会,还是很有些无可奈何之感,摇了摇头:“至少可以主动地避开会带来麻烦的事。” 白素忽然笑了起来:“只怕生活不会依照主观愿望来进行!” 她竟然讲起这种所谓“充满哲理”的话来,未免叫人啼笑皆非,同时也叫人不明白实际意义何在。 我刚想进——步询问,白素已经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呆了一呆,循她的眼光看去,机舱中人并不是很多,不超过十个。不过我在一望之下,就发现至少有三个人,目光正从我们身上,迅速地收回。 他们的行动,表示刚才他们正密切地注意我和白素。 我相信这几个人,是一直跟踪我上飞机来的,看他们的外貌,还是和土王一类。这些人竟然如此阴魂不散,真是岂有此理,叫人忍无可忍! 我向白素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留在座位上,我起身向离我最近的一个人走去,那是一个看来很有身份地位的老者,我不能肯定是不是曾在湖边见过他。 我去势汹汹,可是对方并不感到惊讶,反倒略欠了欠身,表示欢迎,神情镇定。 我来到了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冷冷地问:“你属于哪一边?拥护天嘉土王。还是反对天嘉土王?” 老者神情优雅地笑了一下:“既不拥护,也不反对。” 我瞪着他,正想口出恶言,他已经道:“作为王族中辈分最长、和可以代表许多人的身份,只是希望能按照传统的规矩办事。” 我还是忍不住:“那是他妈的你们家里的事,你们这样阴魂不散地跟着我,算是什么!” 老者的态度仍然很优雅,他道:“很感激你来要求解释——” 他话没有说完,我已经对他那种软皮蛇的态度感到不耐烦,我冷笑道:“不是我要求,是你们必须解释!” 老者摊了摊手,道:“我们知道,天嘉上王要求你陪伴他一起通过考验,所以我们必须知道你是不是答应——你答应或是拒绝,意味着天嘉通过或是通不过考验,我们要先做好准备,这是我们国家的头等大事,不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形下,仓猝从事。 我又是骇异,又是好笑:“你们太看得起我,怎见得一有我参加,天嘉土王就可以通过考验?” 老者也笑了起来:“老实说,阁下是何等样人,一个月之前,我还一无所知。只是我知道天嘉土王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物色人才,陪他一起通过考验,结果他认定了阁下是最佳人选,我相信他的选择不会错!” 我大摇其头:“不但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因为我根本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老者用很是疑惑的眼光望着我,明显地表示他并不相信我的话,这令得我很气恼:“你举三个不相信我的原因给我听。” 老者应声道:“一个就够了——要是你不答应天嘉土王的要求,为什么你会到我们国家去?” 我又想口出恶言,问他谁想到他那种地方去。可是话没有出口,就听到白素在我身后轻轻咳了一声。我心中陡然一动,失声道:“这飞机是飞到你们那里去的?” 老者瞪大了眼:“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飞机的目的地!” 我苦笑,回头向白素望去,白素向我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我也真是无可奈何之至,一面摇头,一面道:“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出乎意料之外,老者居然道:“我相信——因为这一个月来,我已经完全知道阁下是何等样人了!” 我松了一口气:“谢谢你肯相信我。” 老者叹了一声:“那是天嘉土王的不幸,是海高的大幸——我可以开始筹备海高土王的登基典礼了。” 我当然知道海高就是我在小湖边见过的那个中年人,这时候老者也道:“天嘉和海高两个人你都见过,你觉得他们两人谁当土王更好?” 这问题本身已经十分好笑,再加上他问得一本正经,煞有介事,更令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机舱之中,除了我和白素之外,其余大概全是老者的从员,所以他们都向我怒目而视,怪我对老者无礼。 老者的反应却很认真:“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人谁当土王都是一样?” 我出言讽刺:“你居然明白!” 老者缓缓摇头:“其实大有不同,有的土王对百姓好,有的土王对百姓不好——这其间就大有差别。” 我冷笑:“古代百姓不懂,只好祈求上苍赐一个好土王,现在百姓早已知道自己有权选择一个好‘土王’,这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成果。虽然还有不少地方,土王们用枪杆剥夺了百姓的这种权力;可是在文明国度,‘土王’是由百姓选出来的,叫做‘民主’,这你只怕不懂了。” 老者闭上了眼睛一会,并没有接我的话——对于还有土王制度的国家来说,民主选举国家领袖是一个遥不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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