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食物,看着他吃是莫大的快乐,但是他从未体验过,绝对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只见菲尔德大口大口地吃,大口大口地
咽,活像一只饿兽。马里奥特一时忘记了他的温课,开始感到喉咙里好像咬着什么。
“我给你吃的恐怕太少了,老朋友,”等到最后一个烤饼吃掉,单方面在吃的一顿晚饭结束时,马里奥特终于脱口说了一句。但是菲尔德
依然没有开口答话,因为他在他的坐位上几乎睡着了。他只是疲倦地充满谢意抬了抬头。
“现在你必须睡一会儿,”马里奥特说下去,“否则你要累得散架了。我将通宵坐着温课,你可以睡我的床。明天你晚点起来,我们一起
吃早饭,然后……然后我们看看该怎么办……想个好主意……你知道,我是很会出生意的。”他加上一句,想让气氛轻松一下。
菲尔德还是保持他那种睡意蒙胧的沉默,但表示同意,马里奥特就扶他上卧室去,同时为房间的窄小向这位准男爵的少爷抱歉,因为他的
家活像一座宫殿。然而这位精疲力竭的客人没有感谢或者客气的表示,只是倚靠在朋友的手臂上,跌跌撞撞地走进卧室,衣服鞋子都不脱,一
下把力气也没有了的身体倒在床上。一转眼工夫,他已经沉沉大睡了。
马里奥特回到卧室门口,转脸还看了他一阵,但愿上帝保佑,不要让自己落到这种地步,接着他又想,明天该怎样帮助这位不速之客呢?
不过他没有停下来多想,因为书本在召唤他,这次考试他非通过不可。
他于是回到书桌旁边,在书本前面坐下,重新回到他刚才听到门铃声时停下的地方。但是他一时很难集中他的注意力,他的脑子里萦绕着
那个和衣睡在床上的人:脸色死白,眼睛异样,饿得半死,肮脏邋遢。他回想起两人过去的同窗口子,他们曾经如何发誓友情始终不渝,等等
等等。而现在呢!他处于多么可怕的困境啊。他怎么会变得如此生活放荡的呢?但是关于他们的发誓,马里奥特有一件事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在他的记忆中现在还离得太远,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透过半开着的卧室门,传来了一个极端疲倦的人那种沉睡呼吸声,很均匀,对于也很疲倦的马里奥特来说,这迷人的声音很有吸引力,听
着听着,他自己也真想好好睡一觉。
“他实在需要好好睡一觉,”马里奥特心里说,“也许他来得正是时候!”
也许是这样,因为外面狂风怒号,暴雨敲击窗玻璃,瓢泼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上。马里奥特很快就重新钻到他的书本中去,但是透过书中的
文句,他偶尔遥遥听到了隔壁房间睡觉的人的深沉呼吸声。
过了两个多小时,他伸了个懒腰,换了本书阅读,仍旧听到那呼吸声,于是悄悄地站起来,小心地走到卧室门口,朝里面看看。
起先一定是房间太黑了,要不然就是他刚离开阅读的灯,眼花缭乱,有一两分钟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模糊看到家具和墙边五斗橱的黑影
。后来床渐渐看出来了。他看到床上睡着的人的身体轮廓在他眼前渐渐成形,在白床罩上黑黑的一长条。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菲尔德连一寸也没有移动过。他看了一两分钟,又回到他的书本上去。这一夜只听到风声雨声,没有车辆在鹅卵街石
上经过的声音,离开牛奶车到来的时间还早。他始终潜心阅读,只偶尔停下来换一本书,或者喝上一口浓茶使头脑清醒些,在这种时候,他总
清楚地听到隔壁卧室里菲尔德的呼吸声。
外面风雨交加,屋子里却是静悄悄的。灯罩使亮光全集中在摆满书本的书桌上,房间的其他部分就比较黑。卧室门就在他坐着的位置的对
面。没有任何东西打搅他读书,只除了风偶然撞击窗子,以及一条胳臂有点痛。
他也说不出来,胳臂怎么忽然痛起来了,但是有一两下痛得特别厉害。这分了他的心,他忍不住去想,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怎样让胳臂碰
伤得那么厉害的,但怎么也想不出来。
最后他眼前的书页从黄色变成灰白色,下面街上开始有车轮响声了。已经是早晨四点。马里奥特向后靠到椅背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接着他起来拉开窗帘。暴风雨已经过去,对面那座城堡矗立在雾中。他又伸了个懒腰,从可怕的外面景物转过身来,想要去睡余下的四个小时
,然后做早饭。菲尔德在隔壁房间里仍旧发出很响的呼吸声。他于是蹑着脚要先去再看他一眼。
他小心地朝半开着的卧室门里面窥看,眼光首先落在那张在灰色晨光中已经很清楚的床上。他睁大了眼睛看。接着他使劲擦眼睛,接着重
又把眼睛擦擦,把头伸到了门里。他那么定睛看着,看了又看。
但是怎么看也没有用。他看到的是个没有人的空房间。
看到这情境,菲尔德刚出现时他所感到的那种恐怖一下子又回来了,而且更加强烈。他同时感到左胳臂剧烈抽搐,非常痛。他呆呆地站在
那里看着,想要集中思想。他真是吓得从头到脚都在发抖。
他好容易拿出勇气,让手离开撑着的门,大胆地走进卧室。
床上有菲尔德躺下来睡觉留下的印痕。枕头上有他的头印,床脚的床罩上有他的鞋子搁过的凹痕。而且,由于走近了,那呼吸声听上去更
加清楚。
马里奥特拼命走下神来。他好容易发出声音,大声叫唤他朋友的名字。
“菲尔德!是你吗?你在什么地方?”
没有回答,但是呼吸声没有断过,它直接从床上传来。
他叫唤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异样,他不再问了,而是跪下来把床上床底检查一通,最后把床垫拉下来,把床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分别拿开。但
是尽管呼吸声继续,却看不到菲尔德,也没有找到任何能藏人——不管怎么小的人——的地方。他连床也从墙边拉出来,但是声音在原处不动
。它不随着床挪地方。
在这种使人害怕的情况下,马里奥特觉得自己支持不住了,马上把整个房间彻底搜索。他搜索了食物柜、五斗橱、挂衣服的壁橱——哪里
都查看了。但一点人迹也找不到。靠近天花板的小窗子是关着的,而且太小,连一只猫也钻不过去。起居室的门从里面锁着,他不可能从那扇
门出去。马里奥特的心里开始萌生古怪的念头,它们带来恼人的感觉。他越来越激动,重新把床检查了一遍,把它翻得一塌糊涂。他把两个房
间都搜遍,尽管知道这是没用的,还是干。他浑身发冷,而那沉重的呼吸声一直没停过,它就来自菲尔德曾经睡过觉的那个角落。
然后他又试试别的做法。他把床推回原来的地方,自己躺到上面,就跟他那位客人曾经躺过的那个样子。但是他马上一蹦就跳下床。呼吸
声就在他旁边,几乎就在他的耳边,就在他和墙之间!可这点空间连一个孩子也挤不下。
他回到起居室,打开窗子迎接外面的亮光和新鲜空气,打算静静地、清清楚楚地把整个事情好好想一遍,理清头绪。一个人读书大用功,
睡眠太少,他知道有时候是会产生幻觉的。他重新冷静地回忆夜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个细节、他产生过的情绪、那顿可怕的晚饭——所有这
些和幻觉联系不起来,没有一个幻觉能拖延那么长的时间。他又想到胳臂的突然剧痛,那更不是幻觉了。
他这样分析研究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它像是一个突然发现:整整一个晚上,菲尔德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就像对他这个回
忆的讥笑似的,里面卧室传来均匀、深沉的呼吸声。这整件事情完全不可信,太荒唐了!
马里奥特想得都要发疯,他戴上帽子,穿上套鞋,走出了这所房子。外面的早晨空气会吹散他脑子里的迷雾,他得去闻闻花香,看看海景
。他在附近湿液流的斜坡上兜了两个来小时,直到这样走下来,他心中的恐惧消除了一点,而且胃口也开了,这才回家。
他一走进房间,就看见里面有一个人,站在窗口,背对着亮光。这是另一个人,这是他的同学格林,他也和他一样在迎接考试。
“我温习了一个通宵,马里奥特,”他说。“我上你这儿来想对对笔记,顺便跟你一起吃上顿早饭。你这么早就出去了?”
马里奥特说他头痛,出去走走有好处。
格林点点头,说了一声:“哦!”但是等到女仆把粥放在桌子上出去了以后,他又说了一句:“我倒不知道你有喝酒的朋友。”
这句话显然带有试探性,马里奥特冷冷地回答说,他自己也不知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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