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火映着忘却悲伤的脸 魂魄如深秋静止的蝉 所有尖厉早已遁去仅剩默默的坚忍 因为已然残破才把冷眼直面 ——捍匪翰飞 外父的生意风险很大,他常说富贵险中求,若是在商埸上抓住了机会搏成一次,便可以飞上枝头成彩凤,他自己的一生便非常敢于冒险,利用改革开放中港两地的差异,两边奔走劳碌,这才换来了今天一家子的安居,否则若是靠打一份工,恐怕一家子庇护之所也没有,这是现实。 但冒险是件很磨人的事,因为是亲人,所以每当冒险之时,家里的人也会跟着提心吊胆。 这不,一天傍晚,他的一宗冒险大买卖出了事,有人打电话来家里告诉他: “省纪委已经派特工过去香港找他,而且已经过了香港海关,要他马上离开香港。” 一家子顿时忙作一团,不离开太危险,此其一;离开了也许永不可再踏入家门,永远要在外浪迹天涯,此其二;事不宜迟,必须马上作出取舍,竹子拿起电话,急忙地帮父亲订下机票,外母急急给丈夫收拾行装,然后一家大小又急急地锁上门,我一生之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那时,我的心跳砰砰地得很厉害,象是要跳出了嗓子眼,心里一片恐惧,不知道如何是好,肚子也忽然剧痛起来,我顾不了许多,拿过一件较重的行李便跟着家人,朝机埸飞奔而去……将外父送入机场闸口,回到家里我便泻开了,一晚便连泻九次,一连泻了二天,差点便虚脱了,吃了不少药,才慢慢好转。 幸好,此事过了二个多月,没有再扩展,渐渐平息下来,外父才得以偷偷地回家,为安全起见,他另外租了一个地方,搬了过去住,以防万一。 秋天一转眼便伶俐地掠过了,冬天来了,又深了,冬残岁尽之际,香港许多公司都在安排年终的双粮问题,这晚,下班归家后,我便发觉竹子的脸色不对,果然她边脱外套便边对我说:“龙,他奶奶的,公司的老板今年没有给我双粮,他是一早便答应了的,如今却反悔了,毫无口齿。”接着便破口大骂起来。 我看她是气坏了,便说:“你是不是和他闹了意见?” 她说:“没有呀,你这笨蛋,你到底还有没有血性?老婆被人耍了你都不帮我?哼,有好处时你就有份,没有好处时你就没事,你……你落井下石,我……我不想见到你,你……你最好马上在我面前消失!” 她象是疯了一般,怒目圆瞪,好象是我抢了她的双薪,接着又是对我一连串的侮辱、挖苦、讽刺。 我感到莫名奇妙!这到底管我什么事?我无言。再说,这一个月的双粮就算飞了,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 要我马上在你面前消失吗?我心想: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如今我还在异乡挣扎求存寄人篱下,你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看来我俩这段婚姻是切底地失败了,自从来了香港,竹子已经变得越来越现实,当初她那柔善的本性不知迷失去了哪里,如今看来钱在她的眼中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多年来的感情,曾经承诺一生的婚姻,已经不值一文!悲哀乎?能不悲哀? 我忽然间感到头痛欲裂,看着这个正在发狂的想一步登天做人上人的女子,我欲哭无泪欲言无语。 家里的人听到她的嚎叫,过来问明了原由,都说她疯了,这关了我何事?便都劝我多忍着点,不要放在心上。 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从那以后,我俩便开始冷战,冬去春来,某日夜里,我在公司干得挺累的,回家吃了饭便早早地睡下了,到了半夜,竹子忽然把我推醒,说: “哎,你不用理老婆。” 我迷糊地翻过身去,她便提高了音度,说: “你别在跟我玩花样。” 我气了:“谁跟你玩什么花样?我在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她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你这个流氓,你好无赖,你给我滚起来,我要你走,你立即走。我要你马上在我的面前消失!你……你走啊,你走啊……” 她失了常性,浑身发抖。 我再也忍受不了如此的侮辱了,我连睡衣也没有换,随手拿起钱包便冲了出去。 不料外面正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好象是电影中常有的片断,街上已经是大雨滂沱,我在风雨中狂奔,衣服早已经湿透了……我赤足奔向海边,大海一片迷茫,浊浪滔天,惊涛拍岸,风雨打在我的脸上。 我的脑海中反复地回响着那句“你走啊,你走啊!”的话,想起自己在情路上跌跌撞撞走到今天,以为已经胜利在望了,谁料到如今虽然彼此在一起生活了,但伤害却一天比一天加深,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雨打风吹去,一寸相思一寸灰,情,何以堪? 爱情是永久的苦痛。 在尖沙嘴码头滂沱大雨里,我禁不住无限的伤悲,泪悄然滚落,与雷雨相和,残暴的雨声中,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如裂帛,碎成的片片,伴夜雨纷飞,纷飞…… 我不能再回外父家去了,我在街上伤心麻木地游走,我没有家可归,我不知可以去找谁,望着街上一串串闪亮着的霓虹灯,我迷失了我自己,我应该何去何从呢? 凌晨三时,我摸回了公司办公室,我把湿透了的衣服拧干了凉在椅子上,我在几张报纸上躺下,我很倦,然而却是一夜辗转反侧,我的心,太痛。 第二天,外母和兰姐都给我打电话,叫我不要伤心。 善良的弟妇小玲也来电: “剑龙,事情经过竹子已经告诉我了,我知道昨晚是她不对,不管如何她也不应该赶你走,这是你的家呀,你又能去哪里?希望你念在你俩多年的情份,给她一次补救的机会,好吗?” “玲,我明白你的善良,但如今我俩已经互相深深地伤害了对方,再如此下去,恐怕也是没有什么好结果了。”我说。 “就这一次好吗?再不行,我以后也不再劝你们了。”小玲说。 竹子下午也打来电话:“剑龙,昨夜我心情不好,我把气都发在你的身上了,是我不对,你走时风雨交加,我担心着你整整一夜,也伤心地哭了一夜,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仍然深爱着你。” 说着在电话中便哭了起来,听到竹妻的抽泣,我的心就又软了,想到竹子为了咱俩这段情,也经过了种种的苦难和波折,念及双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是那样不顾一切地去爱,便说: “竹子你别哭,其实走到这一步,我也应该有责任,你那老板不给你双粮他真是该死。我虽然工作辛苦,也不能太冷落了你,太忽略了你的需要。” 竹子见我肯哄她,马上便咭咭地笑了,说上晚我就去你公司把你接回家,叫外母做你最爱吃的豉油鸡。 这次归家后,竹子的脾气好了很多,大家见咱俩终于和好了,也非常的高兴。 生活又再继续,过了年,我的老板在挣扎求存,公司每天都有人来追债,秘书黄小姐已经另找出路跳槽到了新公司,三月的一天,我在公司里认识了宏利保险公司的谭经理,大家交流起来他觉得我的口才和不俗的谈吐很适合干他这一行,他说现在你的公司朝不保夕,不如改试做保险,看看出路如何? 回家说了,竹子也同意这个主意,于是我便将现职辞去,加入了宏利保险公司任保险从业员。 保险,其实就是当人们有能力时,为自己或家人的将来准备一份安心和保障,我喜欢这个可帮人帮己的行业,所以工作便十分卖力。 我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每天要打电话给无数的陌生人,也不知道被别人掷下了电话,这工作极富挑战性,我的精神压力很大,家里外父母,弟弟,弟妇们都没有保险,我极力游说,但除了竹子及小玲各买一份,其它亲人都没有给我支持,因为每天十多小时的工作太劳累了,夫妻的性生活少了,也没有兴致造爱,竹子对此很不高兴,她认定我仍在记恨她。 这天我又工作到夜深才归,草草吃了饭,洗澡上床,已经是凌晨了,她还没睡,她推了我一下: “哎,大家这样相处,确实很不开心,这样下去一定会两败俱伤的,你不如明说了,你不用逃避,你若是变心了,请马上告诉我,免得你误了我做妈妈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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