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进展得也很顺利,今天我去星宇公司给戚彦容看策划方案,她很 欣赏我的创意,打算跟老总研究一下,若没有意见就可以通过了。我觉得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轨道上,婚姻稳定和谐,工作得心应手,这是一个奔三的女人所需要的安定生活。 在星宇公司楼下的停车场,我的车不知哪里出了故障,怎么也发动不起来,正一筹莫展之际,看到戚彦容也进了停车场,她问林小姐,需要帮忙吗?我苦笑说恐怕我的车发动不了了。她说你住哪里,要不要我送你一程,这个时候很难拦到出租车。因为我住的地方与她要去的地方顺路,不会太麻烦她,我就上了戚彦容的车。 戚开的是一辆白色的奥迪A4,她的车里有一股很淡又很执着的在你鼻间萦绕不去的幽香,仿佛全天下的女白领都爱用香水,只有我觉得烦琐。车里的陈设很简洁,米色的真皮坐位干净清爽没有过多的装饰品。 戚开车技术极好,是我见过的开车技术最好的女人之一,起步刹车都稳稳当当,快而准,我觉得这跟一个人的心理素质有关,她很稳很平,不似我经常急躁,沉不住气。 当车开上城南大道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戴上耳机接听。 她淡淡地说你好。 对方说了一会儿话,她的呼吸开始变急促。然后我听到她几乎是悲愤地喊出一大串话来,她说你是没有说过会离婚娶我,只不过开始追求我的时候说了一些没有我你会死会抱憾终生之类的话,让我以为只要我接受你,你必会对我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我以为你既可以为我舍弃生命,何况区区婚姻。呵呵,你没有错,从始至终你都没有答应过我什么,全是我的误会,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再逼你怨你。从此之后,你是你,我是我,再不相干。她一边悲怆地笑一边说,声音甚是绝决凄厉。 我不敢回头看她,亦无意偷听他人隐私,但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每一词每一句都毫无遗漏地钻入我耳内。 她的车开得越来越快,我紧张起来,不会吧,我可不想搭个顺风车就被殃及鱼池。 恐惧的念头刚闪过脑子,车子就差点撞上对面开过来的车,她死命往右打方向,一个急刹车,车子滑出好几米才在路边停下来。我吓得尖叫起来,回头看她,却见她已泪流满面,眼睛里全是伤心欲绝的神情。 她马上把头伏向方向盘,给我看一个沉默坚硬的背面,可是我知道此刻她的泪水正无声地汹涌而出,从眼睛里从心里将她与那些岁月和爱恋一同淹没,她珠灰色的裙裾上有泪水不断地滴下来将其打湿。 我不知道怎样安慰她,也许普天下女人的忧伤都会让同类心有戚戚焉,可是她若不哭,必也会有另一个女人要哭,谁是该被同情的呢,谁又是该得到幸福的,什么又叫幸福。纵使社会进入二十一世纪,女性得到更多的权利与自由,爱情和男人仍然可以轻易禁锢她们的心灵,我们快乐的缰绳始终在另一些人手上掌握着。 好象过了好久,我想不能再让她哭下去,我得回家,晚上我还要跟周波去参加他们公司的一个聚会。我斟酌词句小心翼翼地说,戚小姐,其实,你聪明又漂亮,应该有很多选择的机会,何必自苦。 她终于肯抬头擦去脸上的泪,她脸上的妆被泪水几乎已冲洗殆尽,皮肤泛着苍白的光泽,似月下一面易碎的瓷,我不禁叹口气,女人,任她在职场上再怎么雷厉风行地杀罚决断,碰到感情上的事一样柔弱无助。 对着车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她悠悠地说聪明又如何,聪明不过是已知道结局却还飞蛾扑火不肯死心,每行一步都悲凉万分,受尽煎熬折磨,还不若愚蠢一点的好,至少能盲目天真地快乐一段日子。漂亮又怎么样呢,漂亮不过诱惑更多雄性动物设下甜蜜陷阱,纵使你步步为营,总有一次也会迷了心窍动了真心,令自己万劫不复。 我听得心理难过,忍不住伸手轻轻揽了揽她的肩。她擦擦泪,向我笑一笑说我没事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们都沉默着,我不敢再胡乱发表意见。车子开出五百米又停了下来,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泪水一下又令她的视线模糊,她的双手颤抖得握不稳方向盘。她放弃坚持,双手捂脸哽咽着说对不起,林小姐,今天我怕是无法送你回家了,你打个的吧,我要在这里静一会儿。 我说戚小姐,我来开车吧,让我送你回家,你这样子停在路上我不放心。 我把戚彦容的车开回了她住的小区里,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小区里的路灯象朦胧的睡眼照着人们归家的脚步,一切看起来都安祥平和,社会安定,物质富庶,为什么还给人哀鸿遍野的感觉呢。在夜的阴影中,戚彦容对我说谢谢你。我笑一笑,说不客气,开了车门走出去。 已经快到十二月了,天气终于有了凉意,风吹在脸上有了冬天的味道,报纸上说今冬是最暖的一个冬天,是呀,这天气暖得似秋天一直都不曾离去。报纸还说以后暖冬气候会越来越明显,也许以后我们这里也会四季如春,不知道那些生活在没有冬天的热带城市里的女人们,她们的心是不是从来不会感到寒冷。 我紧了紧衣领,风把我的头发向后大力地吹去,我记得晚上我要跟周波一起去参加聚会,而明早我要坐飞机到另一个城市去出差。 九 我收拾了几件衣物和洗漱用品,将它们装在一个小小行李箱内,昨晚上我对周波说公司派我跟两个同事一起去H城出差一个星期。周波看着我走进走出地忙活,说要我去送你么。我说不用,公司里有车送我们去机场。他说到了那边记得给打我电话。我说好的,走过去亲他的脸与他道别,他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没起床,现在还有点早,才早上六点钟,我走后他还可以再补一觉。他抱住我,说路上自己小心,要记得多穿衣服,不要乱吃东西。我说知道了,罗嗦老公公。他紧紧地抱了我一下,我心里一暖,但还是说我来不及了,走了。我出了家门,去赶七点半的飞机。 八点半周波准时出了我们的小区,到公司去上班,中午十二点十分他下了楼去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两点钟他开车往城东去。 我打电话给周波,很庆幸他没有关机,也许我出差时间他不敢关机,怕我生疑,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电话。我说我到H城了,早上来不及给你打电话。他说路上都顺利吧,住下了没。我说住下了,你在干嘛呢,周围这么安静。他说哦,我在外面跟客户谈事。我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钟,他进我面前的这幢楼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 是的,我没有去H城,我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让周波以为我不在这个城市了,这样他就不用有所顾忌,可以毫无警惕性地去做他爱做的事了。 天渐渐暗下来,小区里回来的车子越来越多,我坐在车子里紧盯着面前这幢楼的出口处,也许他们等一下会出来吃饭,也许他们不出来,会叫外卖,他晚上也许会回家,也许我得在这里等到明天早上才能看到他走出来。我干嘛不上去呢,要在这里干耗着,与其说我不想大家弄得太难看,不如说我仍然无法象电影里那些女人那样坚强地承受那种赤裸相对的耻辱。 正是归家时分,这幢楼楼下的电子门开开合合进出的人很多,一直到七点多进出的人才渐渐稀少了。门关了很久,然后开了,我期待的两个男女主角终于登场了。我的泪落下来,我以为我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这一切,我以为这个结果早已心底有数,今天只是来最后证实,当我见到他们手挽着手走出来的时候我的心还是狠狠地疼了一下,泪水不争气地决堤而出。 我咬咬牙,擦掉泪,把车前灯打开照住门口的两个人,他们一边抱怨着用手去挡灯光,一边惊讶地朝这边望过来。 我下了车走过去,使劲地咬着牙,控制住自己不住发抖的身子,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里。他们渐渐看清我是谁了,周波的脸都白了,他惊慌失措地望着我。我讥笑,说你不是说在跟客户谈事吗,原来客户是她呀,你们谈什么,研讨床上三十六式? 周波伸手欲拉我,说林朗,你听我解释......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嘴唇颤抖,恶狠狠地冲他喊道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废话,你给我马上回家去。 他嘴里嗫嚅着,看看旁边的吴眉,有点不放心,但见我神情狰狞,还是低着头走了。 吴眉的脸苍白如纸,但她现在已完全镇定下来了,脸上有一种豁出去的坚定。也许女人有时候比男人坚定,她老早想好了可能要承担的一切后果,而他可能根本还没想过。周波走后,她只说了五个字,对不起,林朗。我很想伸手给她一巴掌,忍了忍还是缩回来,说我们上去谈。 我们进了电梯,惨白的日光灯照着两个脸色颓败如灰的女人,两个人都沉默着,她没看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进了她家的门看到茶几上那瓶紫色的香水我开始冷笑。 她叹口气,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的。 我说有一天,我去商场买东西,看到这种CD香水,下意识地走过去拿起来看,售货小姐说它叫紫毒,还很热情地喷了一点在纸上给我闻。 她愣了会儿,呆呆地说那天我忘了把它收好,已预感到会留下马脚。 我冷笑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本来我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会是你的,一直以来都是你提醒我担心周波出轨,原来这招叫兵不厌诈贼喊捉贼。 她的眼睛里划过羞愧的神色,低头说我知道这件事挺无耻的,也很对不起你,但并不全是你想的那样处心积虑一早谋划好的,我们之间开始是无心的。 我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无心,不要把责任都推给机缘巧合,你是人,首先你是有道德责任有控制力的成年人。 她说一个多月前我失恋了,心情很糟,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平时经常去的可可酒吧喝酒,醉了,有个男人过来纠缠我,是周波给我解了围,并送我回家。酒醉中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后来迷迷糊糊地我们发生了关系。 她看我一眼,不好意思地说你知道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很容易有第二次。 我说周波怎么也刚好会在可可酒吧,是他一早就打算好要找机会勾搭你吗。 她说不是的,周波经常陪客户来可可酒吧,有时也和几个朋友过来喝酒闲聊,每回我都看到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对他发嗲放电,所以才会忍不住提醒你小心。 我厌烦地摆摆手,说以前的不用说了,后来在清醒的状态下你再去做这件事不觉得内疚恶心么。 她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艰难地说开始当然是很内疚的,当中几次我也想过不再跟他联系,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快乐,是那种宁可坠入深渊万劫不复,也无法回头的迷恋。 我的泪光又泛上来,喝断她的话说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今天不是真相大白,你打算跟周波这样继续到什么时候。 她低头,隔了会儿抬头,鼓起勇气说,林朗,你可不可以成全我们。 我望着她满怀希冀的眼神忽然感到世事多么可笑,如果我现在手上有杯饮料什么的,一定象电影里那样泼过去,我说你偷了最好的朋友的老公,被发现了不打算终止,还打算叫她心甘情愿地让位,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的眸子暗下去,转而冷冷地说,你何必这样痛恨我,说白了吧,如今这形势,没有我将来也会有另一个女人从你身边抢走他。你根本就不知道在别的女人眼里周波这样的男人有多畅销,有多少青春靓丽的女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想做他的老婆,你林朗何德何能将他永远据为已有。 我听得心里一个踉跄,何德何能,凭十年的感情也不能么。 我咬着牙笑,说你这样想着所以心里对我也就少了很多愧疚了是不是,反正不被你偷他也会被别人偷,还不如便宜了你,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么。 她被我说得脸一阵红,恼怒地说就算那样想了又怎样,凭什么就该你林朗一帆风顺嫁到称心如意的老公,样貌才华能力我哪一样比你差,凭什么我就该磕磕碰碰得不到好归宿。 我哑然,我想那一夜她醉酒,也许第一次真是无意,但潜意识里她对我一直是妒忌与不忿的,所以才会有后续,才会将错就错纠缠下去并打算取而代之。明星与富豪虽然更光彩更富有,但离我们唯实太远,远到在我们的妒忌范围之外,我们只会拿自己的命运处境跟身边的人作比较,所以为什么小说电影里最后害到你的往往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我轻蔑的说你怎么知道周波有心离婚娶你,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场逢场作戏的艳遇罢了。 她讥讽地看我一眼,说你又不是不了解周波,他是随便玩女人的人么,你又怎么知道他就没对我说过会娶我。 我一怔,心里一下五味杂陈,不知她是诈我,还是周波真的说过此话,不过就算真的说了,我也不怕,男人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遂把心一横说好,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让周波自己来选。 她笑,说看不出啊,什么时候心高气傲的林朗也愿意把自己放在供人选择的位置上,由背叛的爱人来决定自己的去留。 我亦笑,说你不用激我,现在他选谁是他的事,以后我要不要是我的事。 她一下似明白了我的意思,脸色煞白,说你何苦一定要与我斗气,就算自己不要了也誓不让我们在一起,我知道你恨我破坏了你们,我可以补偿你,我所有的东西你要什么我都可以送给你,只要你把周波让给我,我知道周波跟我这样了,你心里已经不稀罕他了。 陷入爱情的女人永远是愚蠢的。 我愤愤地看着她说你以为我让给你,你们就能两情相悦恩恩爱爱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跟他十年的感情摆在那里,你有本事能将这段感情从他心里抹得一干二净?你身边的男人不断想起与另一个你熟悉的女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你以为你不会痛苦?吴眉,一开始你就错了,你不应该选你好朋友的男人作为老公人选,就算你成功了,你们注定还是不会幸福。 十 这已不知是第几杯酒了,喝光了再满上,满上了再倒进我的口里,然后呛得我的泪从眼睛里涌出来。酒吧里灯光暧昧,人影幢幢,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一样在借酒浇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借酒生情。 象我所预料的一样,周波并没有打算要离婚,他保证以后不会再跟吴眉联系,他要我原谅他。但他是可以原谅的么?我从来不认为男人出轨全是外面女人的错,以前看见一些大奶痛打二奶,骂她们作狐狸精勾引了自己的男人,我心里总是很悲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句话不管是对大奶也好对二奶也好都是一句良言,象吴眉说的社会诱惑这么多,你的男人要是不够爱你,没有这个狐狸精也总会有另外的狐狸精把他勾走。出轨的男人从来不是无辜的,不管他戴了多少顶道貌岸然的帽子,他会对家里的女人说是外面那妖精勾引了我,我只是禁不住诱惑而已,但你若真爱家里的妻又怎么会受不住诱惑呢,当诱惑来临时估计你是满心欢喜半推半就的吧,而更多的情况下可能还是男人主动出击用甜言蜜语去哄骗那些无知的徒有其表的狐狸精。事发后他会对外面的女人说我不是不爱你,但我对家庭的责任更大,令外面一些痴情的狐狸精被蹬了还眼泪汪汪地怨天怨命唯独舍不得怨他,自欺欺人地说他不是不爱我,只是他太有责任心了。就是想不到初初他哄你上钩时候他的家庭责任心在哪里,他对家庭的责任心比冷血动物还强,想什么时候冬眠就什么时候冬眠,什么时候醒来就什么时候醒来,只看他的需要罢了。再或者那些痴迷不悟哭着喊着为了爱情而去做小三的狐狸精们,在你眼中这或许是一段至高无上的爱情,但你问一问自己,若换作是你,纵有再大的阻力与困难你会舍得放弃他放弃这段爱情吗,所以他对你终究还是爱得不够,才会拿责任这块拙劣的挡箭牌来把你挡在现实生活之外。 如果男人不离婚,妻子最后都会哑忍下去,把罪责都推到外面的女人身上,女人未必不明白事实真相,只是很多时候唯有这样才会快乐一些。 我一边喝手里的酒一边流泪。 你不要再喝了,李烨一把夺下我手里的酒瓶说,这样喝下去很快会醉的,明天醒来还会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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