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道:“你祈求上帝,当你掘出死人的时候,他们还未曾变成怪物,你就可以保全性命了。” 杰克停了片刻,道:“你如今有自由么?” 我正想回答他,可是锡格林已自我的手中,将电话抢了过来放下了。 我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杰克问我是不是自由,我没有回答,便突然截线,杰克虽然固执,却还不是白痴,他自然可以知道我的处境如何的。 我刚才虽然没有说出我是在哪一个国家的情报总部之中,但是我相信杰克一定知道事情和G有关,当然他也可以知道我是在甚么地方。 然而这又有甚么用呢?为了我,总不至于动用国家的武力吧,看来我要求自由,还得靠自己。 我正在呆想着,锡格林已带我出去,到了一间十分华丽的套房之中,当晚,这个国家身材矮小、精神奕奕的总理亲自接见我。 这个总理对我的一切知道得十分详细,有些连我自己都已忘记了的事,他却反而提醒我。 他和我一直谈到了天明,虽然我连连打呵欠,示意我要休息,他也不加理会。 这位总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却听出他的意思,只想我作为雇 兵团性质,出我高酬,为他们国家的情报总部服务。 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我听到后来,只是一言不发,自顾自地侧着头打瞌睡,他是甚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中,我见到了不少要人,他们都由锡格林陪同前来。而在这几天中,我也想尽方法要逃走,却都没有结果。 我居住的地方,从表面上看来,华贵得如同王子的寝宫一样,但实际上却是一所最完美的监狱,到处是隐藏着的电视摄像管 它们的红外线设备,使我的行动,不分日夜,都受着严密的监视。 除此之外,还有传音器、光电控制的开关 只消我走到门前或者窗前,一遮住了光源,便会有铜板自动落下来,将去路挡住。 一连四天,我被囚禁在这所华丽的监狱中,享受着最好的待遇。 第五天早上,锡格林破例地一个人前来见我。 我一见了他,便立即闭上了眼睛,道:“今天你带来的是甚么人?是司令还是部长。” 锡格林道:“今天我没有带人来,我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我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锡格林继续道:“这几天来,我们连续不断地收到了杰克中校的广播,他是利用业余无线电爱好者的通用波段向你说话的。” 我连忙欠身,坐了起来,道:“你为甚么不早告诉我,杰克说些甚么?” 锡格林道:“我怕你知道了之后会失望,虽然这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却没有刺激。杰克的广播词说:卫斯理好友,我们的五个朋友都正常,你的猜疑证明你是一个狂想家。” 我呆了半晌,道:“你有没有向陈天远教授提及过这一点?” 锡格林点了点头,道:“提及过。” 我忙又道:“他怎么说?” 锡格林道:“他只是高叫道: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我皱着眉,道:“也就是说,陈教授是认为这五个被蜜蜂刺死的人,是必然会成为怪物的?” 锡格林点头道:“是,但是这次,他的理论显然破产了。” 我又发起呆来,以陈天远这样有资格的生物学家,他亲手培养成功了地球上从来也未曾出现过的一种生命方式,他的推论会错么? 但是杰克却又说那五个死人并无变化,这可是甚么缘故呢?我没有机会和陈天远多作详谈,因之我也不知道那种“怪物”究竟是甚么样的东西。陈教授说过,怪物可能是任何形状,那么当然可以完全像死者本人。问题就在于,他们能思想么?是有看高度思维能力的动物么?他们会不会“装死”来骗过杰克呢? 我的脑中,乱成了一片,只听得锡格林道:“接下来的,是一个坏消息了。” 我并不去理会他,只是继续思索着。 锡格林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道:“这几天来,你晤见了我们国家的军政要人,我们国家的一切,你知道得大多了,而且你显然也知道,我们在要求你作些甚么,可是你却一无表示。” 我冷冷地道:“你们要求我作甚么?” 锡格林双手撑在沙发的背上,俯身道:“要你代替G的位置。” 我冷笑了一声,道:“别做梦了。” 锡格林又道:“每年的经常报酬是二百万镑,活动费和特殊任务的报酬另计。这大概是世上报酬最高的工作了。”我耸耸肩,道:“如果我能够有生命用那些钱,那才是的。” 锡格林道:“你的回答是:是?” 我大声道:“不,你错了,我的回答是不,你完全找错人了,你要知道,我是一个中国人,我也念过几年中国的书,中国人有中国人做人的信条,几乎所有中国人全是一样的,只是极少数例外,中国人敦厚、忠实,视欺诈为最大的罪恶,我和你们这种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的人完全不同。” 锡格林静静地听我讲完,才摇了摇头,道:“那就十分不幸了,我只能向你传达最高机密会议的决定,那便是,从现在开始,七十二小时内,如果你还没有肯定的答覆,那你将不再存在于世上了。” 我感到一股寒意,在背脊上缓缓地爬过,锡格林一讲完话,便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忙忙地发呆。 好一会,我才感到事态的真正严重性。 我是在一个国家的情报本部之中,并不是在甚么匪党的巢穴内,这是我从未有过的经验。 而我就算能够逃出这幢建 物,我也绝不是自由了,因为我还在这个国家中,锡格林他们,可以动员全个国家的力量来对付我,而我则只有一个人! 这种力量的悬殊是太明显了,而失败的一方,肯定地说,一定是我! 如果我不设法逃亡,那么在七十二小时之后,我的命运如何,那是可想而知的。 确如锡格林所说,我知道得大多,使得他们不能留我在世上。 而我如果装作答应他们的话,以求脱身,那也是绝对行不通的,他们当然会放我离开这个国家,去代替G的位置,表面上我的地位十分高,但实际上,我则受着千万种的监视,形同囚犯,而如殷嘉丽之类的下属,还可以随时逼死我! 我感到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在这七十二小时之中,会有甚么奇迹出现呢? 我双手抱着头,不断地摇着,可是我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我冲向门口,铜板“刷”地落了下来,而当我后退之际,铜板却又伸了上去。 我已经计算过,我伸手开门的速度,是及不到铜板下降的速度的,那也就是说,如果我不顾一切地去开门的话,在我的手一触及门柄之际,下落的铜板,便会将我的手腕切断! 我转过身来,望着窗子。 窗子的情形也是一样,我当然可以不顾一切地穿窗而出,只要我愿意自己的身子被切成两截的话。 我又颓然地坐了下来。七十二小时,像是有一个人大声在我耳际嚷叫一样,使我头痛欲裂。 我竭力镇定心神,七十二小时,那是三天,我其实还可以睡一觉的。 我躺在柔软的床上,望着发自天花板的柔和的光线,好一会,我才蒙胧睡去,但是不久就被恶梦惊醒,那一天之中,我究竟做了多少恶梦,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我简直和待决的死囚一样,求生的欲望越来越是强烈,那也使我的心境越来越是痛苦。 二十四小时过去了,锡格林又走了进来。 他才一进来,我便像是猛兽一样地望着他。但是他也早有准备,他离得我很远,手中持着枪,他冷冷地道:“你还有四十八小时。” 我大声道:“我后悔在飞机上挽救了你这样一个冷血动物。” 他摇了摇头,道:“抱歉,这是最高秘密会议决定的,我曾在会上竭力地为你陈词,但是更多的人否决了我的提议,他们本来只给你二十四小时的。” 我道:“那还乾脆些,如今我还要多受四十八小时的精神痛苦。” 锡格林道:“你不能改变你的决定么?” 我摸着下颔,由于他们不给我任何利器的关系,我的胡须已经很长了,摸上去刺手,我沿着下颔,摸到了自己的脖子,在脖子上拍了一拍,道:“中国人有一句话,叫作『头可断,志不可屈』,掉了脑袋,不过只是碗口大小的一个疤!” 我的手又沿着脖子向下,我感到脊椎骨酸痛,所以我的手按在背脊上。 也就是这时,我的手臂,碰到我的衬衣,感到了一块硬物,那硬物大概只如普通硬币大小,我的手臂在才一碰到这件硬物的时候,不禁一呆:这是甚么东西?我几乎记不起它是甚么了。 但是我还是记起了它。 那是前两年,我表妹红红到我家中来的时候带给我的,她说那是一种强烈的麻醉药,只要服上极少的剂量,就可以使人昏迷不醒,脉搏、心脏的跳动,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而呼吸也几乎等于零。 昏迷的时间,大约是八小时至十二小时左右,她们美国大学的同学,用这种迷药迷醉自己,来冒充死人,恐吓同学取乐。 直到有一次,一个服了迷醉药的学生,被当作了真正的死人,在殓房中被抽去了血液,注射进甲醛,弄假成真之后,这种“游戏”才没有人做了。 红红说我冒险生活多,这种东西或者有用,可以用来使对方昏迷不醒,当时她给我看过,那是如硬币也似密封的一小包粉末,她又说要考验我的本领,将之藏在一个秘密地方,要我去找寻。 红红是顽皮到令人难以相信的孩子,她的话,我听过了之后,也就算了。根本未去追寻这包药物放在甚么地方。 事隔多年,这件事情,我也可以说完全忘记了。 直到此际,我突然觉出衬衣缝厂商标后面,有这样的一个硬块,我才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那包药粉是密封的,当然不会失效。 那包药粉可以使人昏迷,看起来像死人一样。 如果我变成了“死人”,他们将会怎样处置我呢?这个国家对他们尊敬的人盛行天葬,那是将死人运到高山之巅去 鸟的别称,我是不是算他们尊敬的人物呢? 我可能被他们天葬,那只要兀鹰还未啃吃我之前醒来,我便有机会逃生。 如果他们将我举行天葬,我的机会,勉强可以说是五十对五十。 但是,我得到天葬的机会,又是多少呢? 他们可能尊敬我,但是因为我是中国人的缘故,而将我土葬,为了不留痕迹,他们可能将我火葬,他们更可能用种种的法子来处理我的 体,那么我逃生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了。 我沉思着,一声不出。 锡格林问我道:“你在想甚么?” 我道:“我知道你们,是绝不讲人情的,但是我想知道一件事情。” 锡格林点了点头。我道:“我听得你说过,我将受到极大的尊敬,这可是真的?” 锡格林道:“是真,参加最高机密会议的人,大多数曾与你晤面,他们都对你的风度、谈吐、人格钦佩备至,他们对他们不得不作出这样的决定,也都表示了他们的遗憾。” 我放下手来,道:“如此说来,我如果死后,可以有天葬的资格了?” 锡格林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死了,那是的。” 我又问道:“天葬是一个十分奇异的风俗,它的详细情形怎么样?” 锡格林道:“你问这个作甚么?” 我道:“我想,一个离死亡已不远的人,应该有权知道在他死后,他的身体会受到怎样待遇的吧。” 锡格林沉默了半晌,才道:“首先,你会被香油涂满了身子,穿上白色麻织的衣服,在身上缀满了白色的花朵,头上戴着白色花朵缀成的冠,由六个处女抬着你的身子,步行到穆拉格连斯山峰的顶上,后面有高僧诵经,和瞻仰你遗体的人跟着 “ 锡格林讲到这里,突然高声叫了起来,道:“别,别叫我再说下去了。” 我冷冷地道:“怎么,锡格林先生,你也觉得向一个活人叙述他的葬礼,这是太残酷了些么?可是别忘记,这是你一手造成的。” 锡格林面色苍白,一言不发。 我从锡格林的话中,已经知道在我“死”后,至少要经过二十小时,我的涂满香油、盖满白花的身子,才会被放在穆拉格连斯山的天葬场上。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装死的话,我脱身的机会是相当大的。 我不等锡格休回答,又道:“我当然不会答应你们的条件,但我也不能死在你们的手中。” 锡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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