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人一看到我来势汹汹,一时之间,也吃不准我是甚么来路,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乔森对我的行为不以为然:“卫,你发甚么疯?” 我冷冷地道:“一个人只有在忍无可忍的情形下,才会这样。” 乔森皱着眉,我又道:“我见到了金特,他又向我说了一些语无伦次的话,他说你正受着一个问题的困扰,无法回答。” 乔森陡然一震,神情看来有点失魂落魄,喃喃自语:“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 我来到他的面前:“他不单知道,而且还告诉了我一个你可以答覆这个问题的方法。” 乔森更大受震动,双眼惘然:“能够回答?怎么回答?回答有?在哪里?回答没有?怎么会没有?” 我真是听得呆住了。乔森自问自答,提供了他受到困扰的那个问题究竟是甚么! 问题问他“是不是有着甚么东西”。 可是我不明白有甚么难回答,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我一面想着,一面忍不住问他道:“那么,究竟有还是没有?” 乔森神情惘然之极。 他望着我,其实他根本看不到我,原因是他的思绪,正深深受着这个问题的困扰。他仍然在自言自语:“连你也这样来问我,你也……” 他没有讲出第二遍来,门陡然打开,一个一望而知是大亨型的人物,怒气冲冲走了进来:“乔森,你究竟在干甚么?这是工作时间。” 这个人这样讲,我立时可以知道两件事:一件是这个人可能是乔森的上司——我在一分钟之后,就证实了这一点。 这个人是乔森工作的那个大保险联盟的董事会主席,是世界著名的保险业钜子。第二件事,我可以肯定,这个大亨型的人要倒霉了,乔森绝不会容忍任何人用这样的态度来对他说话。 果然,那人的话日一出口,乔森的神情,就回复了常态,他先是冷冷地盯着那个大亨,盯得那大亨认为自己的脸上,爬满了毛毛虫。然后,他道:“对,工作时间不应该谈私人的事。” 那大亨还有余怒:“当然是。” 我已经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乔森在我发出笑声的同时:“那就算现在不是我的工作时间好了,主席先生,再见。” 他说着,就向外走了出去,我立时跟了出去,因为这是我早已料到的结果,所以,我和乔森几乎是同时走出去的。那大亨僵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怎样才好,我在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看到他半秃的脑袋上,已经隐隐有汗珠在冒出来。 走出了办公室,我推了乔森一下:“真不好意思,累你失掉了工作。” 乔森道:“见他妈的鬼工作,卫,你也不能在这酒店住下去了,快搬走吧,我去处理一些事,就会来找你。” 乔森这时候,才算是我认识的乔森,我们一起哈哈大笑,身边的人都莫名其妙望着我们。 乔森说不干就不干,这真是痛快之极,他吩咐我搬出去,我当然从命,我拍了拍他的肩道:“如果你所受的那种困扰,是由工作而来……” 乔森不等我讲完,就道:“绝不是。” 我道:“那好,金特说,你可以用‘天国号’的事,来作回答。” 乔森呆了一呆,摇着头:“行吗?” 我有点啼笑皆非:“我根本不知道你的问题是甚么,怎么知道行不行?” 乔森道:“对,我会和你详细说……”他说了这一句,就对两个站在他面前的工作人员叫道:“我已经不干了,有甚么问题,请在工作时间中的董事会主席自己去解决。” 那两个工作人员本来大概是有甚么事要向他请示的,给他这样吼叫了一下,吓得不知怎样才好。他又转过头来向我道:“你等我,我会向你详说一切经过。” 他说着,就匆匆向前,走了出去。这时,走廊中来往的人相当多,等他走了开去之后,我才陡地想起一件事来,他叫我搬出这家酒店,他不再为这个珠宝展览工作,我再住下去,自然无趣。可是,搬离了这家酒店之后,住到甚么地方去,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又怎么和我联络? 一想到那一点,我立时叫道:“乔森,乔森。” 当我这样叫的时候,他正转过走廊,并没有转过身来。我忙向前奔去,当我转了弯,不见乔森。那里有好几个出口,我正想找人问,看到了但丁·鄂斯曼带着一副傲然的神情,迎面走来。 他一看到了我,立时十分愤怒。这是一个我向他表示歉意的好机会。我现出友好的笑容,向他迎了上去:“请问,有没有看到乔森?” 但丁闷哼了一声:“没有。” 看来他有点不怎么想理我,但是我却看出,他其实很想和我讲话。我忙道:“由于一点意外,我会搬出这家酒店,你有甚么好的酒店可以推荐?” 我知道豪华享受是他的特长,所以我才这样问他。果然,他的神情好看多了,立时背出了一连串一流酒店的名字,然后肯定了其中的一家:“我建议你住这一家,经理是我的好朋友,要是他回答你没有空房间,你提我的名字。” 我道:“谢谢你,如果你有事情,可以到那里来找我。” 但丁的自尊性相当强,他立时道:“我不会有甚么事找你。” 可是他在这样说了之后,样子又有点后悔,欲语又止,我笑着,向他眨着眼,指着他腰际的皮带:“如果你不怕我将你身上所带的珠宝抢走,你就应该有勇气来见我。” 但丁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你这……”他本来不知道想骂我甚么,后来大概是怕得罪我,所以陡地住了口,随即道:“这些,实在算不了甚么,据我的祖母说,我们家族的珍宝,是世界之最。” 我道:“关于这一点,我没有疑问,鄂斯曼王朝统治欧亚两洲大片土地达七百年之久。” 但丁高兴了起来,主动伸出手来和我相握:“我会来找你,和你详谈。” 我忙道:“欢迎,欢迎。如果你见到乔森,请告诉他我住在你推荐的那家酒店。” 但丁听得我这样说,略皱了皱眉:“卫,话说在前头,我要对你说的一切,不想有任何第三者参与。” 我立时道:“那当然,我不会广作宣传。” 但丁的样子很高兴,和刚才充满敌意,大不相同。我和他分了手,去找乔森,问了几个人,都说没见到他,只好放弃了。 我虽然没能告知乔森我将搬到哪里去,但是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我素知乔森的能力,纽约虽大,我深信就算我躲在一条小巷子中,他也一样可以找到我的。 我回到大堂,向酒店经理表示我要迁出。经理先是大为错愕,接着却高兴莫名,立时转头吩咐一个职员:“决去通知哈逊亲王,我们有一间一流套房,请他搬进来。” 我回到房中,收拾行李离开,搬进了但丁所推荐的那家酒店。 我知道很快就会有很多事做。第一,乔森会把他为甚么受到困扰的经过告诉我。我感到事情极其神秘,连乔森这样出色,都会如此失常,可知事情绝不单纯。 其次,但丁还会来向我提及他的那个“宝藏”,这至少是一件有趣的事。 略为休息一下之后,我离开酒店,到处逛逛,离开时吩咐了酒店,如果有人来找我,请他稍等,有电话来的话,记下打电话者的姓名和联络地址。 我逛了大约一小时,就回到了酒店,才回房间,就有人敲门,一个侍应生,用一苹纯银的盘子,托着一张纸条:“先生,你的信。” 我心中想,乔森果然了不起,一下子就查到我住在甚么地方了。可是当我向那张纸看去时,我不禁呆了一呆,纸摺成四方形,上面有我的英文名字,但也有几个汉字:卫斯理先生启。 这不是乔森给我的信,难道是但丁给的?我知道但丁会好几国语言,但是我不认为他会写这样端正的汉字。 我拿起了那张纸,发了一会怔,才给了小账,打开那张纸,更出乎意料之外,那是一封短信,而竟然是用日文写的: “卫先生,乔森先生吩咐我先来见你,我来的时候,适逢阁下外出,我会在一小时之后再来。青木归一谨上。” 我心里十分纳罕。乔森果然已经知道我住到这家酒店,可是他为甚么自己不来,却派了一个日本人来?这个叫青木归一的日本人,又是何方神圣?乔森行事有点神出鬼没。 大约过了不到半小时,敲门声传来,一个身材矮小的日本人站在门口。 他看来已有将近六十岁。头发乱,双手搓弄着一顶旧帽子,上身穿着一件破旧的,有着好几个洞的蓝色旧毛衣,裤子皱得像麻花。最惹眼的是他赤着脚,拖着一双旧皮鞋改成的拖鞋。 那日本人的衣着虽然破烂,但是气度倒还可称轩昂;他一看到了我,就鞠躬,行礼:“卫先生?我就是青木归一。” 我也忙鞠躬还礼,我虽然不知道他的身分,但乔森要他来见我,一定有重大的原因。
第五部:“天国号”上不可思议的事
青木进来之后,神态有点拘束,我道:“请坐,青木先生是……” 青木的身子挺直:“日本海军中尉。” 我有点觉得好笑,那个军衔,当然是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事。他看到我对他身分,没有甚么反应,又道:“我最后的职位,是‘天国号’通讯室主任。” 我呆了一呆,“天国号”!我对“天国号”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我也曾对这艘所谓日本最大的军舰作过调查:这艘军舰根本不存在。 青木归一曾在这艘军舰上服役,似乎可以证明这艘军舰存在? 即使这艘军舰在极度的秘密之下存在,据乔森说,“天国号”上全体官兵,在知道了日本战败,无条件投降之后,已经全部因为主动沉舰而死亡,如何还会有一个生存者? 我十分疑惑,“嗯嗯”地答应着,青木伸手在他那件残旧的毛衣内,取出了一个胶袋,再从胶袋之中,取出了一份证件,郑而重之地交了给我。 证件打开,有他的照片,看起来极年轻,轮廓依稀,名字和军衔、职位,也正如他所说。 这份证件极特别:在封底上注明:凡持有本证件之人员,必须明白本证件绝对机密,即使明知对方也持有同类证件,也决不能在他面前展示。持有本证件人员,必须严格遵守,若有违法,严厉惩处。 我看着这几行说明,青木现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那是当时的事,现在,连军法都不存在了,当然不会……有甚么惩处了。” 青木不解释倒还好,他这样一解释,我倒有点吃惊。因为事情已经相隔超过了三十年,青木仍然有犯罪感。可知当时的告诫,何等严厉。 我为了尊重对方,把证件双手还了给他,他又郑而童之收起,我道:“这艘‘天国号’,好像十分神秘,世人没有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 青木道:“是的,它在建造的时候,已经严守秘密,在各地船厂造了零件,又运到琉球群岛的一个小岛上去装配,当时除了主持其事的几个海军将领,谁也不知道有这样一艘超级军舰在建造。等到军舰建成,调到舰上服役的,全是最优秀的海军官兵,我们的舰长,是山本五十六大将……” 我一直在用心听着青木的叙述,可是听到他这一句话,就忍不住脸上变色:“青木先生,请你讲事实,我不要听神话。” 青木霍然站直了身子,看他的样子,是尽量在抑制着激动,维持礼貌。以一种相当宏亮的声音道:“卫先生,我在世界上只有一个朋友:乔森先生。乔森先生对我说,要我对你讲出事实来,我现在讲的是事实,不是神话。” 他的态度是如此严肃,倒使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刚才没有听错?你说的‘天国号’的指挥官,是山本五十六大将?” 青木用极恭敬的语调大声答道:“是。”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刚才我其实已经听得很明白,山本五十六这个名字,在日语的发音上有点古怪,其中“五十”,和作为数字的“五十”发音不同,另外有一个读法,不可能听错。 我也用认真的语气道:“青木先生,世界上人人都知道,山本大将,死在他的座驾机上,他驾机被击落,还能当甚么指挥官?” 青木压低了声音:“这是一个大秘密,卫先生,当我们获知指挥官是山本大将时,我们也不能置信,当我们看到大将时才知道这个秘密。” 我不明白他说的“秘密”是甚么,瞪着眼看他,青木道:“所谓山本上将座驾机被击落的经过,你知道?” 我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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