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可以想像。那……红人……就是我……看到的那种鲜红色的东西?他们的样子……不怎么雅观。” 郑保云打了一个冷战:“甚么不怎么雅观,简直可怖绝伦,我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时候,差一点没吓昏过去,他们的……联系身体和头部的部位……” 我道:“颈子。” 郑保云闷哼了一声:“应该是颈子,他们的颈子又细又长,又是鲜红色……” 我不必郑保云多加形容,因为我见到过,又细又长鲜红色的条状物的一端,是一颗人头,那情状之诡异,无以复加,我喘着气:“他们的头都,倒和……我们大同小异。” 郑保云吁了一口气:“这才要命,在一个细长条状物之上是一颗人头,若是甚么别的奇形怪状东西,反倒不会叫人那么害怕。” 这倒是真的,正因为人头是十分熟悉的东西,忽然长在那么可怕的部位上,自然更看得人心惊肉跳。 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不必再去讨论“红人”的外形,请他继续说下去。 他搓了搓手:“他们警告我,说我如今脑部活动所发射的能量,如果控制失宜,随时会被截到,而由此知道我在甚么地方,要找我父亲的人,会来找我,他们不会相信我父亲已死,要在我身上找出他们要的东西来。” 我又插了一句口:“你和他们,可以直接交谈?” 郑保云想了一想:“类似交谈。” 我忙道:“你没有乘机问一下:为甚么你父亲死了三年,尸体还会动?又为何流出了一滴液体之后,尸体就迅速腐烂了?” 郑保云“哼”了一声:“我要问的事太多,我父亲早已死了,还问这作甚么?我花了很多时间追问父亲当年的行为,但不得要领。在同时,我又收到了天龙星人的讯号,我已被他们发现了,天龙星人……天龙星人……” 他重复了几次“天龙星人”,神情很苦涩,我也不禁心头怦怦乱跳。 天龙星人是他的族人,郑天禄,他的父亲,就是天龙星人,他在提起天龙星人之际,应该大感亲切才是,何以竟会吞吞吐吐? 我自然也立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因为郑天禄当年,曾有不能见容于天龙星人的行为,郑保云甚至使用了“背叛”这样的字眼,假设在天龙星人的心目中郑天禄是叛徒,那么郑保云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不会好,郑保云不但是叛徒之子,而且还有一半地球人血统。 这种尴尬的关系,郑保云想和天龙星人亲近,也难以实现。而这种情形,当年郑保云在决定选择做天龙星人之际,只怕也没有想到过。 我又进一步想到,郑天禄实在非常想郑保云做天龙星人(希望儿子像自己,看来不单是地球人的人之常情,而且是天龙星人的人之常情)。所以他才在小簿子上,对自己曾做过些甚么含糊其词,他是怕说得太清楚了,郑保云明白了日后的尴尬处境,会选择继续做地球人。 那时,我真有想哈哈大笑之感,因为郑保云在身体组织转变为天龙星人之后,很有点不可一世之态,却不料他处境如此尴尬。 不过我当然未曾笑出来,我多少懂得些人际关系,地球人对地球人也好,地球人对外星人也好,对半外星人也好,总有一定的准则;这时如果我大笑起来,再对大笑的原因加以解释的话,那郑保云非和我翻脸不可。 郑保云心事重重,并没有注意我有一刹那神情古怪,他道:“天龙星人的话毫不友善,十分凶恶,使我感到事态严重,幸好一时之间,不知道我在何处,因为我的脑讯号不是十分熟练,也十分微弱之故。但那些话,已使我知道,万一我被……自己族人发现的话,下场一定极其可怕。” 他说到这里,抬头向我望来,我同情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对他这种处境的了解。他长叹一声:“变了天龙星人,反倒害怕起族人来了。” 我安慰他:“你可以解释明白,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 郑保云缓缓道:“也许……来自那一方面的压力越来越重,我知道迟早会被发现,想来想去,只有你是我的朋友,可以帮助我,所以──” 所以他就提出来要见我。 当他提出要见我时,不但不是疯子,而且早已变成了天龙星人,思想敏锐无比,智慧超群,那是费勒医生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我低叹了一声,他又道:“费勒这笨蛋,却一直以为我还是疯子,拖了一个月,才把你找来。” 我提出了心中老大的疑惑:“你见了我,为甚么不痛痛快快告诉我一切呢?” 郑保云苦笑一下:“那时,红人已经找到我了。” 我一愣:“我在病房中,没有看到……有甚么人。” 我在这样讲的时候,声音也不是十分肯定,因为我至少知道,“红人”有在刹那间来去自如的本领。费勒被吓得痴呆,自然是由于突然看到了“红人”的缘故。 (若干时日之后,费勒清醒了,他说,当他凑向门上的小窗子向内张望时,恰好一个红人伸长细条状的颈,把头也伸向小窗子,他和红人诡异绝伦的脸相对,鼻尖几乎碰在一起。) (在那样情形下,他没有被当场吓死,大不容易。) 郑保云叹着:“红人的本事极大,随时可以变形,而且动作极快,他们看来身体也很大,可是却能在极小的空隙中通过去,连他们的头部,都……会变得和纸一样薄。” 外星生物的形态如何,本来就难以想像。但是想像出来的形态再怪是一回事,实际上见过,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半外星人郑保云说起来,也神情骇然。 我明白了:“所以你行动才这样秘密,那求救布片,是你早准备好的?” 郑保云点头:“可是你却不了解,唉,红人找到我已经两天,我一直在他们面前装疯,他们用尽方法试探我,我都没有露破绽,你一来,我的行动被他们发现,当时有三个红人在病房的窗外窥视,瞒不过他们,而你又没有立即想到救我的方法──” 我摊手:“别说那时想不到,就算想到了,我又有甚么能力?” 郑保云忙道:“我不是怪你,你的确没有办法,我装疯装不下去,就被他们带走了,带到了他们的飞船之中,他们倒也不很凶恶,只是坚决要我交出当年被我父亲拐走的东西来。” 我吸了一口气,事情更明朗了,“红人”向郑保云要“那个东西”,郑保云交不出来,“红人”就带郑保云来到旧宅,一连三晚,到处搜寻。这就是旧宅“闹鬼”的由来,终于惊动了我,一直到现在,我和郑保云单独相对──看来“红人”性子相当和平,并没有对我和郑保云造成甚么伤害,而且还肯悄然离去,不再继续吓人。 郑保云压低了声音:“他们的样子虽然可怕,但性子却相当和顺,而且……还很笨……听他们说,给我父亲骗走的那东西,对他们来说极其重要,既然那么重要还会给人骗走,可知他们的智力大有问题。” 我有点啼笑皆非:“那或许是由于天龙星人行骗的本领特别大?” 郑保云闷哼了一声,没有和我争论。我又问:“那东西……究竟是甚么?”
八、奇异红人
郑保云闷哼了一声:“红人有点鬼头鬼脑,不肯说,只是说找到了,他们自然会知道,他们甚至想在你身上追问出那东西的下落来。” 我也闷哼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一点:“奇怪,他为甚么不向你父亲的同类处去找线索?我的意思是,令尊有几个同党在地球上,大可去找他们,比这样乱找有用得多了。”我这样说很合情理,可是刹那之间,郑保云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半晌不说话,才叹了一声:“红人找不到他们,天龙星人也找不到他们,我……也找不到他们。” 我对他的神态有点疑惑,他作个手势,像是有话要说,又难以启口,犹豫了好一会:“我必须找到他们,不然,就不知道他们……包括我父亲,做了些甚么,才构成了对天龙星的背叛。”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郑保云来说,这件事重要之至,若是不弄清楚这件事,他不但只有一半是天龙星人,而且还是天龙星的叛徒。 但对我来说,却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为了在地球上长期匿居着若干天龙星的叛徒而吃惊。不过想想天龙星人可以来去自如,“红人”也可以来去自如,更不知有多少别的外星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夹在地球人中间生活,或是在地球隐蔽角落中活动,似乎也不算甚么,在整个宇宙中,地球根本是一个不设防的星体,只要有本事,只要能适应地球环境,看来,任何星体上的人,都可以在地球上肆意活动。 我叹了一声:“那些红人,样子……虽然古怪,可是生性倒还和平。” 郑保云忙道:“不但和平,而且很好说话──”他压低了声音:“有点笨,我几句话,就说得他们暂时离去,好让我和你单独相处。] 我挥着手:“暂时离去,那可不是办法,他们要找那东西,一定不肯放过你。” 郑保云皱起了眉:“麻烦就在这里,我实在无法和他们缠夹下去,必须尽快摆脱他们,好去找我父亲的同伴。” 我望着他,他在那样讲的时候,神情显示他已经有了摆脱红人的办法。 他又强调:“我必须摆脱他们,他们若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我任何行动都变成公开,因为天龙星人可以很容易通过跟踪他们而跟踪我。” 我“啊”地一声:“跟踪你,天龙星人也就可以通过你,找到叛徒。” 郑保云对“叛徒”这个称呼,可能大有反感,可是他并没有说甚么,只是神情异样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把红人交给你来对付。” 我愣了一楞,再也想不到他会说出那样的话。 郑保云这乌龟,他明知做下了对不起我的事,所以接下来,在讲话的时候,目光不敢正视我,声音也有点结结巴巴:“我……对他们说,你全然不知道那东西的下落,那是故意的……” 可怜我一直到这时候,还未曾知道已被他出卖了,应道:“何必故意说?我根本就不知道。” 郑保云吸了一口气:“我在口中说着你不知道,但是脑中在想:你知道得比我多,那东西在甚么地方,只有……你才……知道。” 我仍然不明白,笑了起来:“你这不是开玩笑吗,那东西,我──” 我只讲到这里,刹那之间,心中一亮,想起了他曾对我说过,他脑波发射的能量极强,可以给别人接收到。天龙星人能接收他的脑电波,红人也能,那么,他的行为,等于是在告诉红人,只有我才知道那东西的下落。 而且,我也立即知道了他这样做的用意,好让红人缠住我,他就可以摆脱红人,去寻找他父亲的同党。 我更可以进一步肯定:自从他一清醒,知悉了一切之后,阴谋诡计便已在他心中完成,他要见我,就是阴谋的第一步。 我在极短的时间中明白了一切,刹那之间,气血翻涌,郑保云在这当口,还向我偷看了一眼,多半是看到了我气色不善(事后他说我“目露凶光”),所以他连忙站起,连连后退。 我霍然站起,用尽了全身气力,化为愤怒万分的声音:“你这该死的杂种!” 他面色煞白,和我的满面通红恰成对比:“卫斯理,本来我还有点歉意,还准备感谢你,可是你这样骂我,一切全扯平了。” 我知道刚才那一下怒骂,对郑保云来说,实在是太严重了一些。可是我怒意仍然在上扬,顺手抄起一张椅子来,向他兜头兜脑砸了过去,同时厉声骂:“谁要你感谢?你从头到尾在利用我,你这──” 他不等我再骂出来,伸手格开了椅子,突然叫出来:“我有甚么办法?只有你是我的朋友。” 我愣了一愣,没有再骂下去,他急速喘着气:“只有你,才能帮我。” 我用方一顿足,又把顺手可以抓到的东西摔坏了不少,以宣泄心头的怒意:“你可以公开对我说,不必行阴谋诡计。” 郑保云仍在喘气:“你肯答应帮忙,也没有用,我必须用计使红人相信你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不然他们不肯放过我。” 听得郑保云那样说,想起一瞥之间,那种红人可怖的样子,我真是浑身发抖,也不知是害怕,是愤怒,盯着郑保云,心中在搜寻着可有比“杂种”两字更能伤害他的话。 他这时,已全然具有天龙星人的智慧,果然非比寻常,显然已看穿了我的心意,双手乱摇:“别再想甚么话来骂我,刚才……那已经太过分了。” 我苦笑了一下,冷静了下来,立时想到切身的问题,他把我出卖给那些“红人”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