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也不转弯抹角,在和古九非分手之手,来到我的书房,白素也在,他第一句话就是:“我今天又见到了那个江湖异人,原来他是一个扒手,叫古九非。” 我听了,只觉得名字相当熟,一时之间,还想不起那是什么人来,白素却立时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声:“古九非是大江以南,第一扒手。” 温宝裕大是兴奋:“他自称中国第三。” 白素由于白老大的关系,对江湖上五花八门的帮会、堂口、组织,都十分熟悉,三教九流之中,也多有出类拔苹的人物,她也大都知道,她点头:“是,还有两位,都在大江以北,他出道时,年纪极轻,被誉为扒手中的神童。” 我“哈哈”大笑:“难怪他见了小宝会欢喜,多半他想培养小宝做他的接班人。” 温宝裕涨红了脸,接着,就再听闻今天在机场中与之相遇的经过,说他如何怂恿古九非表现了下身手,说到那大亨和跟班的情形。 白素作了一个手势,暂时打断了他的话头,取过了一张报纸,打开,指着一张相片,望向温宝裕,我向照片看去,照片是一个大亨型的人物。 温宝裕叫:“就是他。” 我怔了怔.一看到照片,不必看说明,我也知道那是什么人,这个人的背景,堪称复杂之极,他有阿拉伯血统,在中东,有一块“领地”,所以他有着“酋长”的衔头。然而他那块领地,相当贫积,并无石油出产。可是他和阿拉伯世界的要人,关系极好,极受历任重要人物的信任。由于产油国组织的缘故,又和印尼扯上了关系,据说,印尼那一次著名的政变,由他负责供应军火。 而他现在,是世界上最大的军人买卖商——这一点,虽然说是秘密,但却也十分公开。 军火掮客和其他生意不同,可以在世界各地,受到各地政府的尊重。因为国家可以分成两类:一类需要买进军火,一类,需要出售军火,军火掮客游说其间,自然如鱼得水,获益无数。 所以,有人统计过,他的财产未必是世界第一,但是豪奢却可以名列三名之内,他用七四七广体型客机来做他的私人飞机,据说,上面的浴缸都是纯金的。 (人类有许多愚蠢的行为,用纯金来铸造浴缸,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这个人的名字相当长,但大家都称之为阿加酋长。 竟然是阿加酋长。 我一面觉得吃惊,一面也感到事态可疑,温宝裕正在看报上对相中人物的说明,神情也变得十分疑惑,我道:“不对吧,像他这样的大人物,座驾车应该直驶停机坪,怎么会在机场外下车,遇上了你们?” 温宝裕指着报纸,抬起头来:“在机场外遇到他的机会太少了。本地政府对他的来到,不是很欢迎,所以请他早日自动离境,也不给了享有特权,理由是和他的酋长国,并无直接的外交关系,我想这是他所以怒气冲冲,和普通人一样的原因。” 我接过报纸来看了看,果然如此,我不由自主挥了一下手:“好家伙,自这样一个大人物身边暗袋中扒来的一只小盒子,里面真有可能是任何东西。” 温宝裕更是心痒难熬;“请你见一见那位古九非,那盒子就是我的了。” 我在沉吟未决,白素已然道:“古九非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物,和白老爷子也有过渊源,可以见一见,可是那个小盒子……” 她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我忙道:“怎么啦?你想到了什么?” 白素叹了一声——她很少无缘无故叹息,所以令得我和温宝裕,都十分紧张,不由自主,互望了一眼,等待她进一步的说明。 白素停了一停:“我没有想到什么,只是感到了有凶险或是不祥,所以,我不赞成你接受那……东西,最好是把那东西……还给他,或者,用最直接的方法毁掉。” 温宝裕不敢提什么反对的意见,只是嘟着嘴不出声。我也不同意:“这未免太没有来由了罢。单凭一些感觉,就……连看也不看一下?” 白素来回走了几步:“也还是有点根据的。阿加酋长这个人,贩卖军火,他的生意所带来的,必然是大量生命的丧失,他和死亡联系得如此紧密,一点也不分开,在他身上,感到些不祥之兆,不是很自然吗?” 我和温宝裕相视苦笑,温宝裕勉强笑笑:“要是古九非他不肯……” 白素抢着说:“古九非要是知道了他是什么人也肯答应的。扒手是一种感觉十分敏锐的人,像阿加酋长,本地政府表示对他不欢迎,自然也大有理由,一提起他的名字,使人联想起什么?” 我道:“他的名字,他的行为,和大量的死亡有关,他使人联想起——” 温宝裕抢着说:“瘟神。” 我耸了耸肩:“不很确切吧,他只负责供应军火,并不制造战争,没有他供应的军火,一样会有战争。而如果没有瘟神散布瘟病,就不会有瘟疫。” 温室裕一本正经:“也差不多,总之死亡因他的行为而扩展。” 白素摊了摊手:“是啊,在瘟神身上的得到的,会有什么好东西?” 温宝裕的脑筋动得十分快,他脸色陡然一变,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我知道他在刹那间,已经想到了许多中外有关瘟神的传说。 瘟神,是以瘟疫害人的鬼神。瘟神不知用什么方法传播瘟疫,而瘟疫一生,可以赤地千里,死人无数,自然令人不寒而怵。 看到他这种情状。我不禁有点好笑,大声道:“小宝,考考你对瘟神的常识。” 温宝裕道:“全是些传说——“ 我摇头:“不,很有些确切的记载。” 温宝裕吸了一口气:“圣经最后一篇,《启示录》里有这样的记载:‘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那个骑在灰色马上的,至少也担任了瘟神的角色,因为他传播瘟疫,令人死亡。” 我点头表示赞许:“中国的传说更多,瘟神有各种形象,传播各种不同的瘟疫,多半由于中国古代的卫生条件差,瘟疫多,所以有关瘟神的传说也特别多。” 温宝裕兴奋起来——凡是题目独特的讨论,他都极有兴趣。他道:“最著名的一个故事,是一个好心人,途遇一个女子,捧着一只盒子,在道旁休息,他把自己带的水给那女子喝,女子虽然拒绝,但也感激,就对好心人说她是瘟神,那盒子中,就是瘟疫的媒介,一揭开盘子,就要死千千万万人,叫好心人快回去,在屋檐下挂苦艾药,就可以得免。” 温宝裕讲到这里,停了停口后:“好心人听了,飞奔回家,逢人就叫人在门上挂苦艾药,大多数人不相信,也有人相信,就摘了苦艾药挂在门口,等到好心人奔到自己家门口时,田野间的苦艾药已被人摘完了,他找不到苦艾药来挂——” 我听到这里,大喝一声:“你这小子少胡说八道,最后一段,是你自己编出来的。” 温宝裕吐了吐舌头,白素却道:“编得很好,想不到小宝还能编故事,照你的意思编下去,最后怎么样?” 温宝裕大乐,手舞足蹈:“自然在最后关头,他得了一片苦艾药,瘟疫来了,许多人死了,凡是挂苦艾药的,都没有事,可是好人难做,阎王收的鬼少了,就派小鬼来找好心人算帐——” 他越说越信口开河,我又大喝一声:“阎王派的就是你这个小鬼。” 温宝裕笑:“这种故事,可以无究无尽接下去。” 白素微笑:“最具体详细的有关瘟神的记载,是在《三教搜神大全》这本书中。我背不出原文来,小宝有兴趣,可以到图书馆找这本书来看看,一共有五个瘟神,手中都拿着不同的器具,专管春夏秋冬各类瘟疫,好像还有姓名的。” 温宝裕大感兴趣,忙把书名记了下来,问:“好像瘟神手中都拿着东西?” 我笑:“那是放疫症用的,打开一格,放出来的是黑死杆菌,那么,就鼠疫流行,放出来的如果是霍乱孤菌,不消说,人人上吐下泻,除非在门口挂上苦艾药。” 温宝裕哈哈大笑:“要是两种疫菌一起跑了出来呢?” 我一瞪眼:“那还用说。自然是两种混合,产生了一种新的病菌,也产生了一种新的瘟疫。” 温宝裕侧着头,又想了一会,才道:“真怪,中国的医学,一直不知道细菌,也不知道细菌致病这回事。可是在瘟疫这件事上,瘟神又必须散布一些什么,才能形成瘟疫,很是矛盾。” 我早就说过,温宝裕的想像力,大有天马行空之势,一扯开去,收都收不住,我向白素望去:“你怕什么?怕阿加酋长身上那只盒子,要是一打开来,就像打开了瘟神手里的盒子一样?” 白素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觉得不必去惹那种麻烦。” 我忽然想直敢来:“嘿,阿加酋长的那小盒子中,如果真有着极重要的东西,他一定早已发觉了,要是他记得古九非曾在他身前出现,因为怀疑古九非,那……这个老扒手……” 温宝裕也紧张起来,因为他曾和那个跟班互相瞪视、人家自然也可以认得出他来,他忙道:“那会……有什么后果?” 我闷哼一声:“惹杀身之祸,都不算什么。” 温宝裕发呆,白素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去打电话,温宝裕忙匆匆按着电话,电话一下子就有人听,温室裕立时松了一日气:“古老先生,卫先生卫夫人请你快来,我也在等你。” 电话中传来古九非愉快的声音:“好极,我有一件奇怪到不能再奇怪的事,要向他请教。” 我用手势做成一只小盒子的样子,温宝裕立时道:“你可知道,被你扒走了一只小盒子的是什么人?” 古九非停了一停:“当时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温宝裕紧张起来:“这个人不是善类的,古老先生,你要小心。” 古九非笑了一下:“我也不是好吃的果子,告诉我地址,我立刻就来,那小盒子还是你的,好小子,可能是一整盒钻石。”
第三部:一块空心的铅玻璃
他迅速放下电话,我留意刚才温宝裕所接的电话号码,那一区离我的住所相当远,至少需要半小时以上的车程,反正没有事,就听白素讲古九非的扒窃史中,最为人称颂的几宗。 有一宗,是他曾在当年日军宪兵怀里的公文包中,把一份要逮捕的黑名单偷了出来,使数名的爱国志士能及时躲避,救了不少人,而失窃的宪兵,一直不知文件是如何失窃的。 还有一宗,他竟然可以把一个美女的肚兜,在那美女不知不觉的情形下,偷到手中——这一宗,人人怀疑他和那美女是事先串通了的,他为了维护自己扒手的名誉,要和人决斗。 等等,都相当有趣,温宝裕道:“可不是,我早就知道他是江湖异人。” 我打了一个呵欠,看看钟,时间已过了半小时有余:“我们的江湖异人,应该来了吧。” 温宝裕道:“他说有一件奇怪之极的事要告诉你,不知道是什么事?” 我笑:“可以是任何事。” 温宝裕道:“范围可以缩小一点——一定和他的扒手生涯有关。” 我一挥手:“那也可以是任何事,对了,阿加酋长最近的活动是什么?” 白素一直在翻着一本时事杂志,所以我才这样问她,白素立时回答:“做了四十枚中程飞弹的生意,买方是伊朗和伊拉克。” 我闷哼了一声,军火掮客和战争贩子,没有什么分别。白素又道:“估计他在这单买卖中,可以获利两亿美元,不过据揣测,还有更庞大的交易,同时在进行,买、卖双方,都保持极度的秘密。” 我霍然站起:“那小盒子中若是有关这项秘密,哼,十个古九非,再加十温宝裕,也不够死。”温宝裕面色苍白,可是又摆出一副倔强的样子,白素皱着眉,温宝裕看到白素的神情也那么严肃,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白素缓缓吁了一口气:“完全是偶然的事,可以发展成为不知是什么样的事件。” 温宝裕叫起来:“别……吓我。” 我用力一击桌了:“古九非到现在还没有来,就可能出了意外。” 一时之间人人都静了下来,静默维持了足足三分钟,我已经在按电话号码,又向温宝裕要了古九非的电话,去问我的一个朋友——他有根据电话号码,立时查出电话所在地址的本领。 我得到了那个地址,温宝裕道:“可以再等一会。” 我摇头:“可能已经太迟——” 温宝裕也接了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我正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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