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警官!” 他团团打转,神情焦急,我好几次想问:“究竞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都忍住了没出口,因为我觉得整件事,发展到了现在.不但愈来愈复杂,也牵涉得愈来愈广——先是警方,政治力量,军事强权,皇室地位,现在,看来连降头大师,也包括了进去,组成这个国家的一切因素,几乎无一可以置身事外,我知温宝裕,算是最莫名其妙被扯进这漩涡之中的了。 而这个巨大的,急速旋转的漩涡,完全会把我和温宝裕扯到什么样的无底深渊之中去,我一点概念也没有,而且困在如此巨大的漩涡之中,我实在着急,一点气力都施展不出来。 同时,我也感到,整件事,若是把降头师也扯了进去,那将会更加诡异莫名,不知道有多少超乎常识之外的异像会发生,不知道有多少的怪事会冒出来。 我用心捕捉储君的神情和他所说的每一个字,试图了解一些事实的真相,可是我所得的极少。我只知道,史奈大师正在炼一种特别的降头术了,这种降头术,猜王知道,储君也知道。 储君甚至知道,这种特别的降头术,和一个人有关,这个人“地位已经够高了,还想再高”。而史奈大师的特别降头术,正有助于这个人地位的提高。 这个人是什么人? 若说“地位已够高了,还想再高”,那么,在酒店电梯之中,被钢簇贯穿了头部的那个死者,就十分接近。我在忽然之间,感到凶杀案的牵涉范围扩大,连一流的降头师也扯了进去,我是基于这一点猜想而来的联想。猜王忽然神情极紧张转找陈耳,使我的联想,又多了几成可靠性。而在听到了猜王和陈耳的对话之后,我简直有身浸在冰水之中的感觉,寒意一阵阵袭来。 猜王大约等了半分钟友右,那么短的时间中,他神情愈来愈急,等到终于有人来接听了,他声音急促、尖锐:“死者的尸体怎么了?你知道我是说哪一个死者的?” 陈耳的回答,一定十分大声,因为我都可以听得见了,陈耳在叫,“你还来问我?史奈大师亲身去,把尸体弄走,你没有道理不知道!” 陈耳的回答一入耳,猜王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神情沮丧之极,任何人一看就可以知道有十分严重的打击临到了他的身上! 而我感到遍体生寒,自然也大有道理。 这时我对于这件事的种种复杂和神秘,都可以说还一无所知,但是,史奈派了猜王保护温宝裕,又亲自把死者的尸体运走,在储君的话中,史奈正在炼一种特别的降头术……这一切凑起来,究竟会形成一宗什么样的事件?而猜王降头师为什么又会感到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我思绪紊乱之极,这时,我倒十分想听听温宝裕的想法和推测。 温宝裕虽然有时匪夷所思,口出胡言,可是他的思考方法十分特别,他会从四面八方,每一个角度,有时是截然相反的角度来看问题,作出种种的假设。很多时候,几个假设,完全自相矛盾。可是也由于这个缘故,他那种“大包围”式的假设中的一个,就有可能,十分接近事实,甚至完全合乎事实。 像我最近记述的名为“背叛”的故事中,温宝裕的推理假设,就十分杰出。 (看过“背叛”这个故事的,自然对整件事印象犹新。) (未曾看过的,快点看。) 在那件事件中,我们大家议论纷坛,莫衷一是,没有任何结论时,温宝裕就有这样的假设:“……假设之二,是方铁生想摆脱甘铁生,因为甘铁生对他太好了。……从垃圾堆中捡回来的一个人,要他上进,要他不断拼命……久而久之,这个人就会在心底呐喊:我宁愿回垃圾堆去。” 事实发展到后来,证明温宝裕的这一个分析,全然合乎方铁生的心理发展过程,由此可知温宝裕已摆脱了纯粹胡言乱语的少年时期,而进入了有周密思考逻辑的新阶段。 所以,这时在茫无头绪的情形之下,我实在很想听到他的意见。 可是,当我向他望去时,我不禁苦笑——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视线先在蓝丝的身上打转。我向他望去的时候,他正盯着蓝丝腿上的那只蝎子,作出了一个询问的神情。蓝丝完全知道他的意思,用手作了一个蝎子爬行的手势,又作状蝎子去咬温宝裕,温宝裕缩头缩脑,满面笑容,作其害怕之状。 两人之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动作的幅度也不是太大,可是那种心意相通的程度,想起他们才认识几小时,真叫人从心底羡慕。 我估计在这种情形下,温宝裕不能给我什么帮助,就再去注意猜王的神情。总共才是我同温宝裕望了两眼的工夫,猜王的神情,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他也正向我望来,而且所说的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摊着手,看来若无其事,十分轻松,但我见过他半分钟之前的神态,知道那是他假装出来的。 他指着温宝裕:“我想他不会有事了,有史奈大师亲自出来……不论哪一方面,都会听他的话。你们还是争取最快的时间离开吧。” 我怔了一怔:“一件这么严重的凶杀案,难道就可以不了了之?”猜王的神情像是很疲倦:“史奈大师既然亲自出面,就没有不能解决的事了,你可以和陈警官直接说!” 他和陈耳的通话,还没有结束,他把电话交到我的手中,我接过来,想了一想,只好说:“我不明白——”陈耳声音愤然:“我也不明白,在这里发生的事,谁也不明白,或许只有史奈、猜王这些降头师,才能明白!” 在一个降头师受到极度尊敬的地方,陈耳这样说,可算是大胆之极了,我干咳了两声:“经过的情形怎样?温宝裕现在的处境怎样?”
第七部:意乱情迷失魂落魄
我说出了温宝裕的名字,这宝贝才如梦初醒,向我望来,可是他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了我那句问话,他大声道:“我处境很好,好极了!” 我真想走过去在他头上狠狠敲上三下,好叫他清醒一些。这时,陈耳的回答来了:“温先生可以随意离开,因为史奈大师向所有军方高层人员宣布,一切由他负责,并且严厉禁止任何人谈论这件事,谁要是违背,会有严重的后果。”陈耳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史奈的这种警告,等于是死神的警告,所以,若有任何人来问我有关这宗凶杀案的事,我会立即反问;什么凶杀案?根本没有这样的凶杀案发生!” 我又惊又怒:“可是你们瞒不过去,一个极重要的人死了!死于被杀!你没有可能瞒得过去,这个重要人物,每天都会在公众场合出现,三天不露面,就会有人追究他去了何处?” 陈耳的声音冰冷,听来不像是人在说话,他说的话,也不怎么保人话:“这是我们的事情,不劳你费心,请你回去吧。” 我不禁气往上冲,冷笑:“别忘了,是你求我尽快赶来的。” 陈耳索性耍起无赖来了:“是,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 我冷笑一声:“你以为我那么容易打发,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可以在一小时之内,把这个重要人物神秘被杀的消息,传遍全世界。” 陈耳叹了一声,这个无赖的叹息声之中,竟大有悲天悯人之意,像是我不知做了多大的蠢事,他正在同情我一样,接着,他道:“如果你要那样做的话,我提议你离开这个国家之后再做!” 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在停了片刻之后,又道:“你应该知道,事情既然和降头术有关,已劳动到史奈大降头师亲自出马,任何人等,都是不要再插手的好,不单是你,连猜王降头师也一样。” 我勉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时,我实在一点头绪也没有。陈耳提到了猜王,我就向猜王看去。 我的视线掠过温宝裕和蓝丝,他们两人显然对于发生的事,—点兴趣也没有,仍然在不断地眉来眼去,和通过一点小动作.在表示心意,显得其乐无穷。猜王的神情很阴森——他的胖脸上,本来没有那种阴森神情的,这种神情,正表示他心情极坏。 陈耳的声音又从电话中传来:“温太太已回酒店了,你不快去和她会合,别再节外生枝了。” 陈耳说完了这几句话,竟然不等我的答覆,就挂上了电话,我闷哼了一声,把手中小型的无线电话还给了猜王,同时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猜王用力一挥手,声音高亢得十分异样:“没有什么事,什么事也没有!就算有过什么事,现在也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他一面说,一面盯着我,在他的眼神中,竟然有着相当凶狠的神情。接着,他的行为更怪,忽然之间,尖声大喝了一声。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蓝丝忽然跳了起来,发出了一下惊呼,在手乱摔,好像是她的手才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一样,而温宝裕的手,也正向前伸着,神情十分尴尬。看来,他们多半是在眉来眼去之余,还想碰一碰对方的手,但是只伯没有成功,就被猜王大喝一声坏了好事。 蓝丝在一跳了过来之后,立时向猜王走去。这时,那一男—女也站了起来,男的神情,有遏制着的激动,女的由于头上罩着竹丝的头罩,自然看不清她的神情如何。 他们一站了起来,就转身走向楼梯,走上楼去。猜王一冲手,打了蓝丝一下,把蓝丝拉到他的背后,然后扬起脸来:“这里没有两们的事了,请回吧!” 温宝裕大是着急,想说什么,可是我已看出这里发生的一切,简直神秘莫测,诡异之极,当然我不会就此退出,但是再在这屋子中耽下去,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我极严重地向温宝裕作了一个手势,先把他的话压了下去,然后才对猜王道:“谢谢你的帮助。” 在这句极普通的话之后,我陡然转了话题,单刀直入。“听说,降头师的地位是高是低,和他的降头术是否高深有关。当年,史奈大师就曾和他的师父,争夺天下第一降头师的头衔?看来,阁下虽然精通降头术,但似乎也遭到了极大的困扰?”我说的时候,猜王神色,一直阴暗不定,显然是被我说中了心事! 我之所以要这样说。是因为事情急剧的转变,实在太出人意表了。 事情的剧变,猜王和陈耳的态度大转变,都由一件事开始——重要人物的尸体被史奈大师从国防部的医院之中弄走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猜王他们,显然知道发生的事情的真相,远不止是一具尸体的转移那么简单,他们急促的交谈过,我无法知道确切的内容。 但是也知道,事情必然和降头术有关。 降头术的行为之中,很多项和死人,尤其是新死的人有关! 虽然,设想史奈大师把这样一个重要人物的尸体弄走.为了去炼一种降头术,但有点怪异,但一切全是那么古怪,也不在乎再怪一些。 从猜王的神情看来,那种降头术,似乎会对他不利,所以他的态度才这样焦躁不耐烦。 我就是捉住了他这一点心理,所以才突然讲出了那一番话,希望他在被我说中心事之后,会多一点透露事实情形给我知道。 我一面说,他的神色不定,说明我的话,他听了之后,大有感触。 可是,等我一讲完,他的胖脸完全回复了常态,向我淡然一笑:“卫先生,你对我们这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而且.不论你如何努力,你一样事都沾不上,还是别努力的好!”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怒意不发作——我很少被人在言语之间如此轻视,猜王的话,语调虽然还客气,但也等于在责斥我对自己完全不懂,完全没有可能弄懂的事,别再瞎起劲。 我也语调甚强:“我明白降头术的深奥之处,可是我不明白,难道降头术可以掩遮一个重要人物被凶杀这样的大新闻?” 猜王望着我,大约有三五秒钟,才叹了一声,他的叹息声,和不久以前从电话中传来的陈耳的叹声,很有些相似之处,那更令我感到极度的不愉快,伺好在这时候,温宝裕在我的身后,发出“嘘嘘”的声响,我回头向他看去,看出他正努力在想引起蓝丝的注意。而蓝丝在到了猜王的身后之后,一直垂着头。 看到温宝裕这种样子,更令人冒火,我推了他一下,没好气道:“你别不知死活了,降头师,是招惹得的吗?” 温宝裕这小子,有本事在任何情形下,都表示他的不服气:“降头师也是人!” 我不再理他,回过头去,盯着猜王:“刚才我的问题,如果不是太蠢,还想请你回答。” 猜王缓缓摇着头,他脸上所现出来的那种对我卑视的神情,十分明显,他的回答,更是露骨,他竟然不加任何修辞:“是的,太蠢了,所以我不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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