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走去,温宝裕望着她的背影,这一次.轮到蓝丝一步三回头了,当真是回肠荡气之至。我知道在这种情形下。催温宝裕快些走,并无用处,所以只好耐心在旁等着。 一直等到蓝丝进了屋子(她在屋子门口的石阶上。又站了足有一分钟,这才进去的),温宝裕才长叹一声,向我望来。 我早已等得火冒三千丈了,所以他居然也看出了我面色不善、没敢再说什么。 我望着路面,心中盘算着,在这里,要找车子,只伯还不容易。路上冷清得很,温宝裕也看出了我的难处,居然建议:“要不要我进去,请蓝丝送我们一程。” 我吃了一惊,要是同意了他那建议,只怕这一对少年男女,更加难分难合了。所以我坚决拒绝,向前面一指:“走。” 温宝裕虽然不愿意,但是也只好开步走,走了不到几百步.岔路上一辆车子,飞驰而来,狂按喇叭,在我们的身边,急刹车停下,陈耳探出头来,叫:“谓上车。” 我冷冷地看着他:“怎么,是想来押解我们出境?” 陈耳叹了一声:“卫斯理,你这人。” 我怒,冲到他面前,拳头在他面上晃着:“我这人怎么样?” 陈耳居然不躲不闪:“你这人,怎么不想想我和你通电话时,你在什么地方,身边有什么人,我是不是能随便说话。” 我呆了一呆,我一点也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可是这时,陈耳就算说了,我一样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猜王和屋主人面前,不能说想说的话。 陈耳看出了我的犹豫,打开了车门:“上车再说。” 显然对步行没有兴趣的温宝裕,早已自行上了车,我也上了车,坐在陈耳的旁边,先开口:“好像事情愈来愈神秘了,一些降头师,鬼头鬼脑地想干什么?” 我是因为始终觉得猜王的神态有异,所有才顺口这样发问的,陈耳一听,脸色灰败,声音发颤,向我望了一眼:“你知道了多少?” 我心中大是生疑:“一点也不知道,只是绝不明白,一个那么重要的人物,在公众场合被杀这种事,怎么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陈耳的脸色更难看,伸手在自己脸上,重重抚摸了几次,像是想把脸皮全都搓下来一样! 看到他这种情形,我倒还沉得住气,知道他的心中,十分犯难,可是温宝裕却老实不客气,在他的身后,用力一拍他的肩头,令得他身子震动了一下。 温宝裕声大气粗:“啊,我不是凶杀的疑犯么?怎么忽然又可以自由行动了?” 陈耳这才粗粗地叹了一声:“根本没有凶案了,还有什么疑凶?” 我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这时我知道温宝裕不会干休,所以也懒得开口,由得温宝裕去发问。温宝裕嚷叫了起来:“这是什么话,明明我亲眼目击,在那酒店大堂,也不知有多少人看到过的事,怎么能说根本没有发生过?” 陈耳的声音十分疲倦:“史奈大师说,他说:谁也不准再提,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在我们这里,那就是说,这件事,就真的没有发生过。” 温宝裕叫得更大声:“史奈降头师是什么——” 我和陈耳都大吃一惊,虽然这时,我们是在一辆前进的车辆中,温宝裕所说的话,不会有别人听到,可是他如果对史奈大师口出不逊,又怎能肯定史奈大师不会有神通可以知道? 我刚想出声阻止,料不到温宝裕居然自动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这种情形十分罕有,所以后来我追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回答很有趣,也很合情理。) (他说,他本来确然想出口不逊的,但突然想到蓝丝也是一个降头师,不能连蓝丝都得罪了,所以就自然而然住了口。) (爱情真伟大。) 温宝裕顿一顿:“史奈讲了……也不能改变事实,人还是死了。” 陈耳耸了耸肩,说出来的话,简直惊心动魄之极,他道:“史奈大师既然这样说了,他就能改变事实,人死了,他能叫人活回来。” 他的语调甚至十分平淡,一点也没有夸张的意味,可是那两句话,令得温宝裕那样的人,一时之间,也目定口呆,哑口无言。 人死了,史奈大师能令死人活回来。 死人如果活回来了,那么,当然就不再有凶杀案了,所以,也根本不必掩饰,根本没有凶手,一切都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实在再简单不过,猜王、蓝丝他们,显然早已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觉得我的问题很笨。 而我,随便我怎么想,我也无法想得到史奈会令死者活过来。 根据温宝裕的证供,那个重要人物的后脑,中了一枝钢箭,宜贯串到前额。 一个被利器贯串了脑部的人,在被确认为死亡之后那么久,还能活回来? 虽然我决不敢轻视降头术,但也难以相信它可达到这样惊人的目的。 温宝裕首先叫起来:“你真的相信史奈大师有这种能力,能令死人复活?” 陈耳的声音苦涩:“和我相倍与否无关,他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做得到。” 我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口:“他以前曾经使死人复活过,一个脑部受了那样重伤的死人?” 陈耳摇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令死人复活过,只知道他说了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不但我知道这一点,在这个国家里,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知道。外来者或许一时不知道,但不必多久,也就会知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倒后镜中去看温宝裕,只见他一脸疑惑之色。 陈耳既然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他也就没有什么再好问下去的了。 沉默了好一会,我才道:“史奈大师弄走了尸体,是和炼一种十分奇特的降头术有关?” 当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车子正好驶到了一条小路口,陈耳一扭驾驶盘,车子就驶进了小路去。 小路根本不是被车子行驶的,两边全是密密的芭蕉,一驶进去,就压倒了不少,而陈耳却一直把车子驶进了芭蕉丛之中,等到车子驶进了十来公尺之后,看出去,我们像是被许多绿色的怪物包围了一样。 还没有等我和温宝裕问他为什么,他已说出了原因:“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会……十分骇人,把车子驶进来,不让别人看到,在心理上,会觉得安全一些。” 他的声音,听得出是经过努力镇定的结果,这就令得气氛格外神秘,我向温宝裕一指:“是不是要先把少年朋友送回酒店去?” 温宝裕立时抗议:“不。” 陈耳也道:“不,少年朋友在这件事中,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应该和我们一起讨论。” 温宝裕一听,立时现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来。我道:“好,我们要讨论的是什么?” 陈耳压低了声音——虽然我相信他就算大声吼叫也不会有人听到:“你怎么会问刚才那个问题的?你对降头术有研究?” 我摇头:“不,我是猜测的,因为猜王在听到了尸体被史奈大师弄走之后,反应十分怪,还有一些不是很明白的讲话。” 陈耳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一说,我就把当时的情形,从那一男一女出现说起。 (陈耳在我提及那一男一女时,曾发出“啊”地一下低呼声:“这一双男女之间,有着凄迷之极的故事,降头术使一个美丽的女子,变得恐怖无比。”) (温宝裕插了一句口,这小子的思绪,天马行空,不受拘束,想到哪里是哪里,他陡然问:“我真弄不借,她变得恐怖,他弄瞎了自己的眼睛,怎么就可以相处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怖?”) (陈耳居然回答他:“很难明白,总之是在触觉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在视觉上却可怖莫名的那一类。”) (温宝裕还想说什么,我不耐烦起来:“原振侠医生见过那女子中了‘鬼脸降’之后的恐怖情形。好奇心那么强烈,不必乱猜,问问他好了。”) (温宝裕还是咕峨了一句:“自己猜出来的,才有味道。”) 等我把经过说完,陈耳的面色,更是难看之极,汗水涔涔,过了好一会,才自他的口中,吐出四个字来:“太可怕了。”然后,过了一分钟,他又重复:“太可伯了。” 我作了一个手势,请他作进一步解释。 陈耳又想了一会,才道:“早就有一个传说,死者——昭,应该……称他为军事强人,并不满足于如今的地位,想进一步扩展势力,和谋取更高的地位。” 我立时想起那两句我在那屋中听到过却不是很了解的对话为。屋中的那男子曾说:“他的位置也够高的了,还想再高?难道史奈大师会帮他?” 而猜王则曾说:“怎么就开始,还没有准备妥当啊,怎么就开始了?” 这几句对白,加上陈耳的话,就十分容易明白,军事强人对目前的地位不满足,求助于降头师。 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阴谋,这个人的地位,再进一步,那就只有国王这个位置了。所以,他要改变地位的行动,必然是一场政变。 不论是利用军事行动来完成政变,还是利用降头术来完成政变,政变的必然结果是一样的,那就是混乱、屠杀、死亡、斗争。 一个国家政变的结果,不但影响一个国家,还可以影响邻近的国家,也可以影响世界局势,影响会扩大到什么程度,谁也不能预测。 这个阴谋,看来已进行得有一些日子了,不然,猜王不会说“还没有准备妥”。还没有准备妥当,就是正在准备之中。 作为这个大阴谋的主角,如果有意利用降头术来达到他的目的,那么,史奈大师自然是最终的选择,因为史奈大师是降头师之王。 史奈怎么会和军事强人合作,连屋主人都表示怀疑,那是另一个问题,问题是:军事强人道到了凶杀,那自然应该是史奈大师的挫折,看来史奈大师,也道到十分强硬的对抗。 一时之间,思绪紊乱之极,再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温宝裕的情形,显然和我一样,因为我向他看去,只见他双眼乱翻,一个问题也问不出来——要是他问得出,他早就发问了。 陈耳停了片刻,才继续说:“这是一个惊人的阴谋,对国计民生的影响之大,无出其右。主谋者,听说找到了降头师的支持。” 我和温宝裕,都发出了一下呻吟声。陈耳又道:“主谋者十分嚣张,以为有了军事和降头术这两张皇牌在手,绝没有不成之理,所以,在几次不同的场合中,酒后得意志形,连不久要重建王宫的计划,也对人说了出来。在这次情形下,自然阴谋在进行一事,也就不是十二分的机密了。” 我直到这时,才缓过了一口气:“那……国王难道不设法应付?” 陈耳叹了一声:“国王虽然要设法应付,可是用什么来应付?国王除了国民的衷心拥护之外,早已不接触实权了,权力会在阴谋者的手中,现在,看来连史奈大师,也早成了主谋者的同党!” 我感到一股寒意,背叛阴谋一展开,被背叛的一方,有时在明知会有什么事发生的情形下,竟然无法可施,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这和神智清醒,被绑在木椿上一刀一刀割死一样,痛苦的煎熬,至于极点! 温宝裕愤然道:“国王既然极得国民拥戴,自然应该有忠于国王的勇士,挺身而出,保护国王,消除阴谋!” 陈耳听了温宝裕的话之后,双手掩住了脸,好一会,才放开了手:“当然会有这样的人——我,就,是!” 他那“我就是”三字,每一个字之间,都停顿了一下,说得极强有力。 我和温宝裕都望向他,自然也都看到自他脸上现出来的那股深切的悲哀。 他叹了一声:“像我这样的人,当然不止一个,可能有成千上万,可是有什么用?像我,是高级警官,又有一些武器,但是怎能和全国的正规军队为敌?怎能和史奈大师这样身分的人为敌?就算知道了阴谋的一切程度,也只好看着它发生!” 我和温宝裕仍然无话可说,陈耳又道:“局势如此紧张,所以主谋者忽然道了凶杀,消息一传出去之后,军方才会那么紧张!” 我想起警局中的情形,仍然有点寒意——不是猜王开路,我们根本离不开。我也忽然想到,在这件事上,猜王和史奈,似乎立场并不一致,虽然猜王是史奈派来的,他们两人之间,显然有矛盾;猜王认为“还没有准备妥当”,可是史奈已动手了! 温宝裕“啊”地一声:“这样说来,刺杀军事强人的凶手,一定是忠于国王的勇士了!” 陈耳苦笑——那是真正的苦笑,他的那种凄苦的神情,令得我们也如同心口压着大石一样。 他道:“在任何地方,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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