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他的名字,他是什么时候的人等等,就全是在汉字草书之中得到的。 始终没有人认得古怪文字。 汉字也是请了几个专家来认,才全部认着了的。 这些都是后话了。 对了,那个拍卖会怎么样了? 拍卖会的结果,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每一件拍卖品,都被抬高到疯狂的价格,那柄匕首的最后成交价是一千二百万英镑,而且到最后,拍卖会主持人宣布,有人提供了一个天文数字,买下了全部拍卖品。 不是陶氏集团,温宝裕参加了拍卖会,他说:“简直是疯狂的价格,陶氏虽然有钱,也不能这样用法,只有阿拉伯酋长才会这样疯狂。” 整批宝物,究竟落在谁的手中,竟然不得而知——当然这是暂时的,后来的事情又有意外的发展。
第七部:一个支离破碎的故事
在认出来的汉字草书之中,知道了故事的主角的名字是裴思庆。 对了,就是那个一开始,浩浩荡荡,带领驼队西行,在沙漠中遇到了异样风暴的长安大豪裴思庆。 他的故事经过一番整理,但是并没有经过多少“艺术加工”,相信是有一个人,用那种古怪的文字,记下了他的故事,而他又加以批注,说明和补充。他所作的补充,自然不会有整个故事可窥,所以,不免有点支离破碎。 但是,在支离破碎的情节之中,也可以大体上拼凑出一个故事来。 故事之中,有一个主要的女角,名字叫柔娘,柔娘在十五岁那年,就成了裴思庆的新娘,在柔娘之前,裴思庆自然有妻子(因为他有儿女),他原来的妻子怎么样了,并没有提及——在古代,中国的女性,一直没有地位,可有可无,不受注意,除非是受到男人特别宠爱的,像柔娘那样。 可是裴思庆得到柔娘的手段,十分可怕。从不完整的情节来看,柔娘原来是一个十分出色的青年人的未婚妻。 这个青年人是武林中人,还和裴思庆有结义兄弟的关系——凡是这种关系,在结义的时候,双方都必然罚誓,以证实这种关系。 裴思庆这时所罚的毒誓,是若有违誓,会在沙漠之中饿死渴死。 可是多半没有隔了多久,裴思庆就杀了他的结义兄弟,原因,推测多半是为了柔娘——古代的一个弱女子,在未婚夫猝然死亡之后,唯一的出路,就是另外找一个男人,裴思庆就是最佳对象了。 裴思庆在娶了柔娘之后,也曾害怕自己的誓言,所以很久不敢再西行,越过沙漠去经商。可是时间一久,他的恐惧渐渐消散,他又带着驼队西行了。 就在这次西行中他遇到了风暴,在沙漠中不知挣扎了多少天,连最后的一头骆驼也杀掉了——关于这个过程,记述得相当详细。 (自然,大家都可以知道,裴思庆并没有死在沙漠中,要是他死了,这段经过也不会留下来了。) (他在沙漠中,是怎样绝处逢生的,也可以在他的批注补充中拼凑出来,后面会写出来。) 在已经知道的故事之中,可以知道他有一柄极喜爱的匕首,这柄匕首的来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本来,他是准备在临死之前,把他得到这柄匕首的经过想上了一遍的——可想而知,那一定是一个十分甜蜜的回忆。 可是结果,他在终于支持不住,再也难以在沙漠上挪动半步的时候,他却想起了他最不愿意想起的那件亏心事。 亏心事的一切经过,一切细节,都历历在目,他但愿快一点死,也不要把整件事再想一遍,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应誓了,在经过了那么样的痛苦挣扎之后,他终于死在沙漠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饿死还是渴死的了,都没有分别,反正死亡都是一样的,令得他还想挣扎着知道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是不是也永远离不开沙漠,还要在沙漠上飘荡。 当他努力想弄清楚这一点的时候,他又听到他的结义兄弟的笑声和语声,一切都如此清楚,使他可以听得明明白白:“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因为你根本没有灵魂,你不是人,何来的灵魂?” 他想大声反抗,可是当然出不了声——即使是在心中大叫也做不到,他已经感到死亡侵进了他的身体,他听到了一种十分古怪的声音。 这种声音他应该是十分熟悉的,可是这时听来,却又十分陌生:这时候,怎么还有可能听到“叮叮”的驼铃声呢? 最后一匹骆驼,不是被他杀了么?一定是骆驼的灵魂在调侃他,他没有灵魂,骆驼可能有。 然而那种声音却在迅速移近,裴思庆勉力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没有用,他的眼前是一片血红,然后,红色在迅速暗下去,在完全黑暗之前,好象有十分夺目的一片彩光一闪,接着,就是无比的黑暗,而那时候,他也完全没有了知觉。 事后,他回想起来,心想如果死亡就是那样子的话,那么死亡其实也并不可怕,只不过是一下子忽然都不知道了而已。 至于死了之后,是不是会有灵魂,由于他不是真的死,所以他也无从得知。 在那一剎间,最失望的,大约是在半空中盘旋的食尸鹰了,这种形状丑陋之极的大鸟,平日不知在什么地方栖息的,她们对死亡的气息特别灵敏,哪里有死亡,哪里就有她们的踪影,她们在空中盘旋,跟踪着死亡,她们投在沙粒上的阴影,就像是死神伸出来的手,把生命一点一点攫走。 可是,这一次,食尸鹰没有成功,几头食尸鹰已然落在裴思庆的身边,侧着头看着他,食尸鹰十分遵守天地宇宙间的规则!绝不啄食活人,只要这个人还有一口气,它不会去碰他。 而它们判断人兽的生和死,准确无比,只要人一死,她们锐利之极的、铁钩一样的喙,就会在第一时间啄下去。食尸鹰的第一啄,必然是啄向人的天灵盖,一下子就可以啄出一个深洞,让她们可以啜食多半还有温度的脑浆。 这一点十分重要,因为若是那几只食尸鹰已然开始了行动,那三匹骆驼就不会再向裴思庆奔过来——奔向一个死人,并无意义,人已死了,沙漠也就是最好的归宿,不必再多费手脚了。 而食尸鹰还是守着不动,这就证明那个人还没有死,还活着,那就不能眼看他死去。 三匹骆驼,只有一匹有人骑着,那人一身白袍,把全身连头都里在中间——那是在沙漠上生活的累积下来减轻猛烈阳光肆虐的最佳方法。 骆驼上的人提了提缰绳,那匹骆驼立即改变了原来奔走的方向。那是一匹十分神骏的骆驼,毛色也比普通的骆驼深,是深棕色,奔起来又快又稳,这一点,可以从它项际所悬的驼铃,所发出的“叮叮”声是如此之有规律上得到证明。 骆驼到了近前,几头食尸鹰十分不情愿地扑打看双翼,让开了一些,却并不飞上天去。 多半是它们认定这个人必死无疑,懒得飞上去再落下来了。 那人一翻身,下了骆驼,动作极快,在下鞍子的时候,已经顺手摘下了鞍旁的皮水袋,一到了裴思庆的身边,就把裴思庆的身子,翻了过来,拔开皮壶的塞子,令得壶中的水,成一股极细的细泉,注向裴思庆的口唇,同时,伸手在他的口唇中轻抚了一下,令得他的口张开一些,好让水流进去。 那人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可以救得转人——人是在九死一生的边缘上挣扎,不如此,身边不会有食尸鹰。人是不是可以救得转,要看他是不是咽得下这一口水,这一口水,沙漠上讨过生活的人都知道,是真正的救命水。 注入口中的水,很快就注满了裴思庆的口,有一点满溢了出来,那人便不再注水,回头向那些食尸鹰看了一眼,从它们的行动中,可以得到那人究竟是生是死的判断。 食尸鹰在不安地扑着翼,那人再转过头去,首先看到的是那柄匕首,匕首在阳光下,看起来如同是被一团七彩流转的宝光所笼罩。 接着,这人看到裴思庆的喉间,突然跳动了起来,跳动得十分剧烈,像是要裂喉而出,他口中的水,正在迅速消失,随着他喉结的急速跳动,自他的喉间,发出一种可怕的声响,难以形容。 那人吁了一口气,开始向裴思庆的口中,注入第二口水,这时,几头食尸鹰已经振翅飞了开去,这一切都表明,裴思庆在最后关头,被救活了。 那人一共在裴思庆的口中,注入了三口水,然后,就远远退了开去——退开了约有二十来步,而退开之前,这人取走了那柄宝光四射的匕首,在退走之后,这人把匕首拔出鞘来,看了一下,在那一剎间,看到这人的身子震动了一下,想来是由于匕首的锋利所致。 这人的脸面,在白布的笼罩之下,看不清楚,只看到一双眼睛,在宝光的反映下,这双眼睛彩光流转,在匕首出鞘的时候,在刀身的寒光反映之下,眼睛又深邃如海洋,如果凝神看这双眼睛,虚无缥缈,难以捉摸之极——这双眼睛的眼珠,竟然是浅灰色的,极浅极浅,浅得几乎是不存在的浅灰色。 这人一定不是第一次在沙漠中救临死的人,至少,这人知道应该怎么做。 三口水进入身体,可以令待全身已浓得无法再流动的血又开始流动,死亡会离开。可是这三口水,也会引起又有了知觉的人,第一个恢复的知觉就是渴的感觉。 全身所有的肉,所有的骨头,都感到渴,会渴得叫人疯狂,有这种干渴感觉的人,会不顾一切扑向水,就算明知一伸手,那只手就会被砍下来,那只手还是会自然而然伸向水。 而如果他抢到了水,他会不顾一切地喝,结果是他久干的肺会被水充满,死亡会重临——不是渴死,而是溺死,和溺死的人一样,肺里全是水。 所以,这人知道被救的人快要醒过来时,就先退开去,才恢复知觉的人,不会有那么多的气力,隔那么远的距离来抢水喝。 裴思庆双眼没有张开之前,身子一挺,已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在烈日之下,这位锦衣玉食的长安大豪,全身赤裸,身上的皮肤,如同龟裂了的田地一样,有着纵横相间,看起来十分深的裂痕,可是在那些裂痕中,却并没有血水渗出来。 他高大的身形,摇摇晃晃地站着,一头又干又枯的头发,和虬髯纠缠在一起,看起来,要辨出他是一个人,也并不是容易的事。 他的身子始终没有站稳,他的口和双眼,一起张了开来。自他口中发出来的那一下叫声是:“水。” 自他张开的双眼之中,射出急切而又浑浊的目光,一下子就在那人的水壶上,然后,出乎那人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在这样干渴中的人,能够看穿皮壶,看到皮壶内的水,他所看到的水,给了他气力,他陡然之间——一跃向前,像是一个自天而降的怪物,一下子就到了这人的面前,手伸处,已把皮壶抢了过去。 那人发出了一下惊呼声——虽然是惊呼,但是仍然十分动听,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这个年轻的女人,眼看着一个身形如此高大,瘦得骨头一节一节凸了出来,形如鬼魅的男人,在一下子抢过了皮壶之后,甚至来不及打了开来,张口向壶口就咬,白森森的牙齿,竟然是如此有力,“喀”地一声,把壶嘴咬了下来。 然后他大口喝着水。 那年轻女人急急叫:“慢慢喝!慢慢喝!” 可是这时,天地之间,只怕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裴思庆喝水,好在皮壶中的水不多,不致于喝到他被溺毙的程度,所以她叫了两声,便不再叫了。当然,那时她并不知道,裴思庆根本听不懂她的话,也听不到她的声音。裴思庆听到的,只是水流过他的喉咙,流进他身体之内的那种声音。 大半皮壶的水一下子就喝光,裴思广还在舔着壶嘴,他侧着头发了一会呆,像是在回味刚才水的味道,然后,他的五官一起动了起来,先是收缩,后来又放开。开始的时候,他脑中一片浑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时,他已完全清醒了。 他知道:自己获救了! 他一下子又跳到了那人的面前,喘了一口气:“多谢阁下相救,这里——” 他说到这里,四面张望了一下,极目所望,仍然是天连沙,沙连天的沙漠,可是他还是问了:“这里离长安多远?” 那年轻女人也听不懂他的话,只是定定地望着他。这时,在互望之中,裴思庆才注意到,在白布的遮盖下,那人露出的一双眼睛,眼珠竟然是雾一样的浅灰色。 他伸手,去揭那人头上的白布,那人陡然震动,后退了一下。这一个动作,令得裴思庆立即知道,这人是一个女人,他不再伸手,因为他知道,沙漠上有不少人,女人是不给人家看到脸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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