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的眼珠转动:“天国的情形很怪……历代都是女主,而且女多男少,男人少到了……极少极少……少到了我在这里那么多年,竟不知有多少男人,因为……所有的男人都受到严密的保护,不是人人可以看得见的。” 裴思庆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他自然知道自己是一个男人,一个壮健之极的真正的男人。 他也想到,自己和那个灰眼珠的女人——天国的女主之间,会有什么事发生。
第八部:天国的规矩是绝对不能说谎
一想到这一点,裴思庆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兴奋。 天国的女主,虽然是一国之主,但因为是女人,在裴思庆的一生之中,还未曾见过不可征服的女人,尤其是在一个只有极少男人的地方,他,一个壮健之极的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地位,可想而知。 裴思庆当然也可以料得到,这个女多难少的国度,不可能是什么大国,多中只是一个城堡,仗着沙漠作屏障,才没有被别的部落征服,甚至,它的存在,只怕都不是很为人知。 但是一个国度毕竟是一个国度,如果由他来当一国之主,那也当然和女主当国,大不相同,说不定以一国之主的身分,回到长安,连大唐天子,都要以礼相待。 (翻译草书到这里,出现了“大唐天子”一词,可知故事发生在唐朝。但是在哪一年,却不知道了。) 裴思庆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兴奋,那侏儒十分善于鉴貌辨色,裴思庆虽然全身不能动,可是眼神和神情,都表示了他的兴奋,侏儒点了点头:“是的,裴大爷,你将成为女主的丈夫。” 裴思庆当然不会表示反对,因为他十分乐意在九死一生之后,又有这样的奇遇,那和一步登天,也差不了多少,令他感到自己,幸运之极,一定是一生之中,或是上一辈子,做了许多好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自然而然,笑了一下,那侏儒也凑兴道:“恭喜裴大爷了,不过,还有几件事,一定要做。” 裴思庆心情好,所以他的回答十分轻松:“我现在一动也不能动,可以做什么事?” 侏儒道:“不必你做,只要你说就可以了……” 裴思庆有点不明白,就在这时,有一行八个穿著白袍,又用白布包着脸面的人走了进来。虽然看不清脸面,但是从体态来看,这八个都是女人。 这一行八个人的右手,都拿着一卷羊皮,左手则是一只方形的盒子,一直来到了玉槽之旁,才盘腿坐了下来,摊开了羊皮,打开盒子。 裴思庆在她们才一进来之时。由于他是赤身露体躺在玉槽之中的,虽然槽中的水颜色相当深,他仍然不免大是尴尬,直到八个女人坐了下来,他才松了一口气——玉槽相当高,人坐在地上,就看不到他了。 他斜眼看去,看到盒子打开之后,盒子的一半,全是朱砂泥,另一半,是几枝样子很特别的笔。 裴思庆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那为首的一个女人开了口,声音高而尖厉,有一种无比的威严,听了之后,像裴思庆这样的大豪,也不免心中打了一个突。 那女人道:“女主请你先说你那柄匕首的来历。” 裴思庆怔了一怔,没有立刻回答。 那女人又提高了声音,以致听来令人更不舒服:“天国的规矩之一,是绝对不能说谎!” 裴思庆先是一呆,随即,他真想哈哈大笑——绝对不能说谎!这样的规矩,听来十分权威,可是实际上,一点用处也没有,说了谎,上哪里求证去。而且,要人不说谎,也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事。 不过,裴思庆当然没有笑出声来,反倒现出了十分诚恳的神情。 那女人说的汉语,十分生硬,可是居然也带有长安的口音。这时,侏儒在一旁说了一句:“这里会说汉语的人,都是我教的。裴大爷,我劝你守天国的规矩,真的,还是不要说谎的好。” 裴思庆皱了皱眉,表示了他的不耐烦,侏儒不再说什么,裴思庆这才道:“是一个……女人给的。” 那女人“哼”地一声:“这算是什么?要详详细细地说,一点一滴都不能漏。” 裴思庆十分恼怒,想要责斥对方。可是一来,他那时一动也不能动,人家要是一翻脸,他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二则,有可能成为一国之主的诱惑力十分强——虽然实际上他只是会成为“一国之主的丈夫”,可是他几乎连想都不必再想,就把自己当成了一国之主。 三则,他得到匕首的经过,在他的回忆之中,常常出现,是他感到十分自豪的一项经历,所以他也乐于向别人说出来。 有了这三个原因,所以虽然那女人的语气,不是十分恭敬,他还是详详细细把经过说了出来。 从他一开始说,那八个女人之中,就有一个动笔,飞快地用笔蘸着朱砂,在羊皮上写着字。裴思庆侧眼看去,那些字弯弯曲曲,他一个也不认得。 一个女人写满了一张羊皮,就由另外一个接上去写。虽然他不认识字,可是也可以知道那些女人是在记录他所讲的经过。 裴思庆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估计至少有一天一夜的时间——真如那位侏儒所说,完全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他一直浸在玉槽的绿水之中,凉浸浸地,十分舒服,每隔一些时候,侏儒就喂他喝上几口那种花香扑鼻的酒水,他也不觉得饥饿。 他真的说得十分详细,而在叙述开始之后不久,有一个相当怪的现象,头几次,他还以为是偶然的,可是次数多了,却令得他心头发怵,在讲述的时候,再也不敢有任何保留。 那怪现象是,每当他说到有不想说的地方,想略过去不说的时候,那八个女人必然会有不寻常的行动——最通常的是在记录的那个女人,会忽然停笔不书写,其余的人就都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 那些女人虽然都蒙着脸,可是目光却十分锐厉,叫人不敢逼视。 而且,裴思庆是赤身露体仰躺着的,而且,一动也不能动,在这样的情形下,长安大豪的威势,荡然无存,不得不把想略过去的经过,也讲了出来。 到后来,他简直十分吃惊,并不懂得何以那八个女人会知道他的叙述在哪里有不尽不实之处! 裴思庆开始叙述的第一句话还是那一句:“这柄匕首是一个女人给我的,这个女人的名字很怪,叫金月亮,我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当然不是中土人士,她有蜂蜜色的头发,个子和我一样高,一站起来,一双腿,就比中土女子整个人还高,眼大鼻高,全身有一种扑鼻的香气,是我一生中仅见的美女。” 他用这样的开始,来叙述他的那段经历,自然是这个女人给他的印象深刻之极的缘故。 事实的确是。 那是裴思庆第一次率领驼队西行,第一次,总是十分新鲜刺激的事,裴思庆心思缜密,准备十分充分,向导都是最有经验的——包括最后那个死在沙漠中的老向导在内,由此也可以知道,在很多情形之下,经验实在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一路西行,都平安无事,沙漠中常有强盗出没,各族的强盗都有,所以裴思庆的驼队中,有十来个武功很高的高手在内。 西行第十七天,进入了沙漠之后不久,果然遇上了一队由一个匈奴人带头的强盗,那匈奴大盗满身金光,用一柄弯刀,看来凶悍之极,骑一匹无鞍骆驼,旋风一样,卷进了骆驼队之中,手中弯刀起处,一下子砍断了七个骆驼架子,驼背上宝贵的货物,全跌在沙漠上,他的手下随即策骑狂刮一样赶到,一手挥刀,一手拿着挠竿——一头有铁钩的长竿,向跌落的货物边钩去,骆驼不停蹄,一钩中,就在沙上拖出去,转眼不见,就算骆驼队雇有保镖,也鲜有不失货的,因为他们的行动太快。 这队由匈奴大盗带队的强盗,号称“旋风”,他们不是抢了一次货就算,一次得手之后,转头又旋风一样卷了回来,神出鬼没,可以在两个时辰之内,把一个有七八十匹骆驼的驼队,抢个精光,防不胜防。 裴思庆在出发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帮盗匪在.所以他为自己准备了一匹脚程极快,千中挑一的快骆驼。匈奴大盗才一出现,一掠而过,裴思庆并不发动——也实在来不及发动。 等到七八个驼架子上的货物包,滚跌到了沙上,裴思庆才一声长啸,向匈奴大盗追去,那时,匈奴大盗策骑的骆驼,已在八十米之外,骆驼撒开四蹄,卷起的黄尘滚滚,就若是一条黄龙在贴地滚动一样。 可是裴思庆确是追了上去,他用力催策着骆驼,一面大声酣呼。 他一开始行动,骆驼队已立即应变,围成了一圈,不让匈奴大盗的手下接近,那十几个武林高手,也各自执了兵刃,守在最后面,十几件不同的兵刃,在阳光之下,闪起一片精光,气势已是慑人。 盗队也有将近二十人,旋风也似卷到,一见到这样的阵仗,已经呆了一呆。已令得他们勒住了扭绳的原因却是他们看到了从来也未曾见到过的景象:有两匹疾奔的骆驼,在沙漠上带起两股黄沙,滚滚向前! 在前面的那一匹骆驼,是他们的首领,盗伙自然知道,可是还有一匹的策骑者是甚么人呢?什么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沙漠上追逐旋风大盗? 盗队一勒住了骆驼,已没有了冲刺的锐气,而就在他们惊疑不定的时候,那十几个武林高手。已经发一声喊,直冲了上去,盗队仓惶应战,一上来就吃了亏,还有几个受了伤的,鲜血喷出,碧血黄沙,锐气一失,败象已成,哪里还显得抢东西,从原路疾退了开去,那些武林高手也没有再追。 盗队退出了一里多,就不再移动,沙漠上极目千里,没有遮隔,多远的情形都看得见。驼队看到盗伙停了下来之后,和驼队有的人一样也都在看看越驰越远的匈奴大盗和裴思庆。 裴思庆一直“咬”在匈奴大盗的后面,相距渐渐接近,在驰出了五六里之后,距离已只有十来丈了! 裴思庆大声呼喝,匈奴大盗连连回头——他一回头,就没有法子再向前奔驰了,因为他看到自己的盗伙,和驼队的人,都在看看他们。 作为一个大盗,若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只是一味奔驰,那以后怎么再做盗伙的首领? 所以,匈奴大盗往斜奔了开去,一看这种情形,裴思庆也放慢了势子,匈奴大盗在沙漠上,迅疾无比地兜了一个圈子,迎面向裴思庆扑了过来。 裴思庆一抖缰绳,也迎了上去,匈奴大盗举的是一柄晶光闪闪的弯刀,裴思庆用的是一柄弯背薄刃的鬼头刀,刀身精蓝一片,又重又利。 两匹骆驼迅速地迎面相遇,等到两匹骆驼各自一扬脖子,无可避免地要撞上去的时候,匈奴大盗和裴思庆的刀,已经铿然相交。 匈奴大盗在一刀砍出之后,是不是还有什么杀着,就不知道了,因为裴思庆的动作,实在太快,刀才一交锋,裴思庆的身子,已从骆驼的身上,翻了下来,身在半空,第二刀已经反手砍出。 匈奴大盗可能连刀的来势都没有看清楚,鬼头刀已经砍中了他的背部——裴思庆反手砍出那一刀时,是背向着匈奴大盗的,在感觉上,他知道自己已经得手了,他身子继续前翻,落地之后,着地一滚,一跃而起。 当他站定之后,他不禁呆了一呆,原来就在那一剎间,被他一刀砍中了的匈奴大盗,整个人伏在骆驼上,双臂紧抱住骆驼的脖子,已在十多丈开外。 看来,匈奴大盗是在一中刀之后,立时身子伏向前,抱住了骆驼的脖子,那匹骆驼立时向前飞奔,负着匈奴大盗逃走。 阳光夺目,裴思庆一时之间,也未曾看得清匈奴大盗伤得怎么样——肯定是受了伤,但如果给他负伤逃走,大是可惜,若能为沙漠上的商旅,除此一害,那是名扬西疆的大壮举。 所以裴思庆就身子弹起,又落在骆驼背上,刀身一侧,拍在骆驼身上,骆驼向前奔出,黄沙滚滚,追着匈奴大盗,一直追了下去。 这一追逐,更是快疾,盗伙明明白白看到首领受了伤,发一声喊,往来路退了开去看来并没有什么义气,不再顾他们的首领了。 盗匪的行为,都有一定的规律:当他们处于强势的时候,凶悍万分,而当他们处于劣势的时候,就一定抱头鼠窜,横行沙漠的匈奴大盗受创,已使得盗伙气怯,自然溜之大吉。 裴思庆是第一次涉足沙漠,所谓初生之犊不怕虎,不知道沙漠之上充满了死亡陷阱,所以他才会毫不考虑地直追下去。 后来,当他对沙漠熟悉了,回想起他那次的勇敢行径,仍然不免会感到一股寒意。 向前看去,匈奴大盗在骆驼上不动,也没有策骑,自然被裴思庆渐渐追了上去,这时,前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