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把自己推上了生死一线的关口——为人子女者,除非是禽兽不如,不然,处在这样的关口之中,没有不魂飞魄散的。 再接着,白老大又以浓得化不开的亲情,感动了他的一双子女。 经过这一连串的变化,白素兄妹两人,自然再也不敢追问有关自己母亲的事了,而白老大在他们自小就作下的许诺,也就可以不了了之了。 这一切,就算不是白老大的刻意安排,他至少也尽量利用了形势,帮助他在子女之前,过了这个几乎无法渡过的难关。 我想通了这一点,所以,当我听完白素叙述完了小书房发生的事之后,我就道:“不敢说令尊玩弄了手段,但自此之后,你们自然是再也不敢提起有关母亲的事了。” 白素神情黯然:“当然不敢了,爹那次内伤,足足养了大半年才好,谁还敢再提?我们不提,他也不提,就像是没有这件事一样。” 我低声说了一句:“岂有此理。” 白素唉了一声:“当然,我和哥哥是不肯心息的,我们一直在暗中查访。” 有许多事,需要说明一下。白素把小书房中的事,和她自小就想知道自己母亲的秘密的一切告诉我,是在那次我们在船上,我一句话破坏了气氛之后的事。 还记得船上,我、白素和白老大三人在一起,由白老大讲白素儿时的事这个经过吗?我当时说了一句“要是白素的妈妈在”,就把愉快的气氛破坏无遗,白老大当时就脸色一沉,转身就走向船舱,在快进入船舱时,转身,狠狠向白素瞪了一眼。 白素忙分辨:“我什么也没有对他说过,是他感到我们家中有一个隐形人,觉得奇怪的。” 白老大这才脸色稍为好看了一些,一挥手:“把当年小书房的事,向他说说,免得他日后再说这种坏人胃口、败人兴致的话。” 当时我不知道事情那么严重,还耸了耸肩。等白老大进了船舱,白素才把一切告诉了我——后来,白奇伟又把事情对我讲了一遍,自然是他们两兄妹有意想要我协助,把他们母亲的秘密探索出来之故。 《探险》这个故事,叙述到这里,一定会有读友表示不满了:怎么一回事,一直在说我和白素看女野人红绫的录影带,怎么忽然岔了开去,岔得如此远,岔得如此详细,什么时候才收回来呢? 各位看官,绝不是写故事的人忽然岔了开去,而是这个故事,本来写的就是白素兄妹寻母记,从过去到现在,抽丝剥茧,把一个当年发生、惊心动魄、离奇之极的故事,呈现在各位眼前。 本来,这样的一个故事,用《寻母记》做题目,再现成不过,也不会引起误会。可是却嫌这个题目太直接,所以才用了《探险》作题目——而且,和以往借用现成的名词作故事的题目一样,另有十分具有深意的解释,这一点,在后文自有披露。所以,故事并不是岔开去,而是转入了正题——绝不是故弄玄虚,而是早有计划的,一开始,我就提及白素有一些事,不为我所知,那就是故事的延续。 由于这个故事牵涉到的时间和空间十分复杂,所以也必须用时空交织,忽然向前,忽然后退的方法来叙述,才能生动有趣,那是写故事的法门之一。 那么,红绫的事,怎么样呢?就不写了吗? 当然不是。 红绫这个人物一出现,我就说过,在她的身上,有绝意料不到的故事,其离奇之处,可能超过一切卫斯理故事。可是也正由于如此,所以,她的故事,难写之极,一点不假,有好几个晚上,彻夜不寐,苦苦思索,应该如何写法才好。本来,不应该这么困难,可是其中有一个关键问题,不能点破,一点破,故事的悬疑性立即消失,趣味也为之大减。 可是偏偏这个关键性的问题,无法在故事的叙述过程中卖关子,连隐约提示也不行,一有透露,各位看官立刻就可以猜得到,所以这才为难。 千思万忖之下,才得了如今这个好办法——把红绫的故事,放在每一个日后要叙述的故事之中,一点一滴,一段一片地写出来。像《探险》的一开始那样的情形,会出现在以后的故事之中,希望在若干个故事之后,使红绫的故事完整化,这是一种新的尝试,也只有在卫斯理故事这种创作方式之中,才能实现,所以很为有了这种新的写作形式而高兴。(自夸是人的通病。)
第四部:缅钢剑和紫金藤
那么,是不是《探险》这个故事,在转入了正题之后,和红绫完全无关了呢? 非也非也,不但有关,而且关系千丝万缕,大之极矣,当然,直到这个故事完结,各位可能仍然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这就是写故事的人的巧妙了。 好了,真的“岔开去”太多了。 却说白素兄妹,在经过了白老大血溅小书房一事之后,自然不敢再在他们父亲面前,提及自己母亲,可是,这个秘密对他们来说,却又是非弄明白不可的。 令得他们啼笑皆非的是,若干日子之后,白老大一次在酒后,“天良发现”,对他们兄妹说:“你们想知的事,在我离开人世之前,我必然会有安排,使你们在我死后,可知究竟。” 谁都知道,白老大的健康极好,而且,白素兄妹,再心切知道秘密,也没有道理因此希望父亲早死的。所以,秘密一直是秘密。 多少年来,白素兄妹自然用尽了心机,可是所获不多,值得一提的,是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回忆。 事情在开头的时候,十分偶然,那天晚上,白奇伟走进一家大酒店时,在门口,看到一个十分有气派的中年人,拄着一根手杖,正在登上一辆黑色的大房车。 这是十分普通的情形,是不是?可是就在这种普通的情形之下,却也会生出事来。 先要说明一下当时的时代背景。人类历史上,必然会记载中国在公元一九四八年起,到一九五一年止的这三年之中所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大变化。那确然是天翻地覆的巨变——因为一切都反转来了,正和反,黑和白,完全彻底地颠倒了。 在这样巨大的时代剧变之中,必然有许多人由于不适应变化,或是在变化中的失败者,或是看透了变化之后决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人,离开了原来的土地,流落在海外,聚居在海外,等候机会,或干脆下定了决心,就在海外落地生根,虽然心怀故国,但也不准备再踏上故土了。 这许多许多人,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有富商巨贾,挟巨资而行的,也有达官贵人将军元帅,本来声势赫赫,指挥百万雄师的,这时能保得一个完整的家庭,已经不错了。也有超卓的知识分子和艺术家,也有十分普通的小人物,有各种各样的工艺巧匠,也有形形色色的作奸犯科之士。更有豪气干云的帮会人物,像白老大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也有在各方面都大有成就的科学家,还有更多的,是身份十分稀罕,难以分类的人物——在这个故事之中,就很有一些这样人物的出现。 时代的动乱,自然会有不少动人的故事,这个故事,也可以说是无数悲欢离合,血泪交织的故事之一。 好了,忽然加插了时代背景,是由于故事向后发展,这个时代背景相当重要,反正一开始就时空交织,形成了十分独特的叙述法,忽然加上一段时代背景,也很可以起特别引人注意的效果。 说到哪里了?对,白奇伟在大酒店的门口,看到了一个很有气派的中年人,握着一根手杖,走向石阶,在石阶之前,一辆黑色大房车停着,显然是在等那个中年人,车上的驾驶位置上,坐着司机,另外有一个身形十分矮小,又伛偻着站不直的黑衣人,在车子的一边,已打开了车门,在等那中年人。这时处于刚才交代过的时代背景相距已有若干年,但是,聚在这个城市中的三山五岳人物还是极多,卧虎藏龙,什么样的人物都有,白奇伟本身,作为白老大的儿子,也已在江湖上崭露头角,那时,是在我认识他之前不久。 白奇伟年纪虽轻,可是由于家庭关系,什么样的人物都见过,那中年人的气焰虽大,可是也引不起他的特别注意,他身手矫健捷,上石阶当然不是一级一级走上去,而是身子轻轻一纵,就上了三四级,所以,一下子就在那中年人的身边掠了过去。 恰好在那时,那中年人扬起了手杖来,向下点去——那是使用手杖下石阶的人的一个十分普通的动作。 也就在那一刹间,白奇伟的视线,掠过了那根手杖。 必要说明的是,白奇伟的反应极快,决定也极快,动作更极快。 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离他一眼看到了那根手杖,只不过三秒钟,至多四秒钟。可是叙述起来,却需要相当的篇幅——根据说故事的技巧,甚至可以说好几万字,但是我自然不会如此,只是所发生的事,和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那是必须说明白的。 一看到了那根手杖,白奇伟心中就陡然打了一个突。那手杖看来并不起眼,作深紫色,形状是一截天然的老藤,所以它的握手处是不规则的藤头。可是,手杖通体都镶嵌着一条龙,看得出龙是银子铸出来的,并没有刻意擦亮,所以那银龙是一种神秘的、象征着古老的黯黑色。 那条银龙并不是用银丝镶嵌在手杖之中,像一般的镶嵌工艺品那样,摸上去是平面的,这手杖上的银龙,是一条真正用银子打出来,手工精绝的龙,却又令之巧妙地盘在手杖上。 白奇伟随白老大行走江湖,曾好几次见过,有些强行乞讨的恶丐,将从小养熟了的毒蛇,令之盘在竹杖上,吓唬人以达到乞讨目的,一条真的蛇盘在竹杖上,情形就和这时,那条铸银的龙,盘在那根手杖上一样,而龙头部,巧妙地把藤头包住一半,形成天然和精巧手工的美妙结合,十分好看。 而更令得白奇伟心动的,还是是这根手杖的外观,十分美丽贵,而是他见识广,一见就看出了,制那手杖的那一截藤,是非同小可的宝物,这种藤,称之为“紫金藤”,就算在可以找到这种罕见的紫金藤的蛮荒山区,也有“一截紫金一截藤”之说──一根紫金藤,和同样长短的紫金的价值相等,而紫金的价值,是黄金的十倍以上,由此可知这种紫金藤的名贵。这种紫金藤之所以名贵无比,不但是由于它的罕有──它确然十分罕有,在穷山恶水之间,贴着峭壁生长,生长的速度极慢,每一年,只长一指──一指手指的长度,大约是一公分。 这种珍罕的植物,不能和动物相遇,不论是鸟飞过停上一停,还是猿猴攀过,抓了一抓,甚或至于蛇虫经过,蛰伏一下──若有这等情形,立时枯死。 这样的生长习惯,可知它能留下来的机会是多少了,而且,它还生长在临江的峭壁之上,一面必定要是奔腾澎湃的江水,它才能在峭壁上生长,所以,就算发现了紫金藤,要把它采下来,也是千难万难,所以有“北难得是野山参,南难得是紫金藤”之说,紫金藤生长的地域,是在中国西南,云南、贵州、西康一带的深山绝壑之中。 可是,它又有一项最奇特的特性,──普通的生物,一碰到它,它立时枯死,然而,那生物若是本身有毒的,情形却又大大不同,恰好相反。 有毒的生物,不论是蛇虫鼠蚁,是爬的还是飞的,一碰上了贴崖而生的紫金藤,就是死路一条──紫金藤上,有一种黏液分泌──这种分泌,对一切毒物,可能有吸引作用,不然,哪有那么多的毒物会死在它生长的地方来。 有毒的生物一沾上了紫金藤,就被有黏性的分泌物黏住,难以脱身,直到本身的毒质,全被紫金藤吸收殆尽,这才油尽灯枯,尸体下坠。 紫金藤生长的地域,正是最多有毒生物生长的地域──这是大自然的巧妙安排,如果不是这样,像紫金藤这样的植物,早就绝灭了,或者,根本不会产生。 那一带的毒物之多,毒性之剧,简直骇人听闻,一只指甲大小的毒虫,可以轻而易举,令人致死。剖有国际著名的毒物学家,到云贵一带的蛮荒地区考察了一个时期之后,说,全世界的有毒生物,有五成是在那里,而全世界所有的毒物学家,对有毒生物的认识,SG加起来,接近零。 紫金藤的生长营养,就来自各种各样有毒生物的剧毒部分。 白奇伟当时,听一个父执说紫金藤,听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插口:“稀有又怎么样,它有什么好处?有什么用处,才是真正的珍贵的所在。” 那个父执在向几个后辈解说紫金藤的来历时,是指着他所戴的一只板指在解释的。 那只板指,自然是紫金藤所制的了,他套在手上,不肯脱下来给人传观,怕年轻人一不小心,有什么意外,但肯让人仔细观看。 白奇伟不但看了,而且还伸指扣了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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