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人反倒不知道?” 七叔道:“有可能是,知道内情的自己人成了叛徒,把这消息出卖给了敌对阵营,所以才有这样的可能!” 七叔的解释,虽然说得过去,也总嫌牵强。白素吸了一口气:“他们的组织十分严密,这件事,或者知道的人不多,曾经议决,当作是特级秘密,那么,七叔你自然探听不到什么了!” 七叔沉吟片刻:“也有可能……是为了维护一个人的威信,那样说来……那样说来……” 七叔讲到这里,脸上不禁变色。 我也大是骇然——因为一个组织,若是要为一个人隐瞒一段不光彩的历史,隐瞒到了连七叔这样地位的人,连一点消息也探听不出,那么,这个被维护的人,除了是最高首领之外,不可能是别人! 因为谁都知道,除了最高首领一个人之外,其它任何人,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样都被揪出来清算过,不知有多少莫名其妙的罪名,曾加在他们的身上,连“每天要吃一只鸡”,都成为煌煌纪录在正式文件中的罪名,何况是这种明显违反纪律的“乱搞男女关系”,当然也早被揭发了! 只有最高首领,事情若发生在他的身上,谁又敢再提半个字? 我感到吃惊的,并不是想到了事情发生在什么人身上的可能,而是进一步想到,若是组织有意要抹去这一段事实,那么,造成母女逃亡,引发敌人追捕,可能正是组织出卖了她们母女! 这种情形虽然匪夷所思,但是发生在那样的组织中,并非不可能的事! 如果是这样,那么,整件事,就是整个组织的丑恶,当然知其事者,绝不再提,七叔自然也就怎么也打探不出消息来了。 想到这里,我也不由得面色发青。七叔沉声道:“你也想到当年敌人何由得知她们母女的行踪了?” 我点了点头,白素也想到了,她低声道:“太卑鄙了!太卑鄙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有这个可能。” 七叔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我忽然又感到一股寒意,涌上心头——那部小说的情节,突然涌上我的心头。同时,我也注意到白素神色有异,显然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七叔也知道我们想到了什么,他徐徐地道:“我也想到过了,她跳河逃生,结果成功,可是组织为了掩饰一个大人物的风流行为,把她……牺牲了……” 白素喃喃地道:“不……不……” 我盯着七叔:“如果是这样,你应该查得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七叔苦笑:“组织真正的核心,只有不到十个人,如果秘密不出核心,那么,我不在这十个人之内,自然也无法得知。” 我道:“铁蛋他——” 七叔一挥手:“这小子,在那场动乱之中,若不是我力保他,早已性命难保,岂止断了腿而已。” 七叔在这样说了之后,又凄然一笑:“谁知道不多久,我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我闷哼一声:“历史上,有的是争天下成功之后,大杀功臣的事,这是民族的‘优良传统’,倒并不是什么人的创新意念。” 白素沉声道:“说来说去,是再也没有那女子的消息了?” 七叔点了点头:“多少年来,我一闭上眼睛,当年河上的那一幕,就历历再现。可是,始终打听不到她的半分消息,这人,就像是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我听得七叔这样说,心中一动,因为多少年来,我打听寻找七叔的下落,情形也差不多——七叔是消失在空气之中一样! 谁又能料得到七叔摇身一变,成为当朝一品大臣呢?我道:“会不会她也彻底改变了容貌,改变了身分?” 七叔双手一摊:“若是这样,那更难找了!” 白素摇头:“我坚信,只要她不死,一定会去探视她的女儿。” 我望了白素一眼,欲言又止——我心中所想的是“未必”,她的母亲,就曾硬着心肠,留在苗疆,可是我又不能不承认白素所说有理——她母亲毕竟回来过,只不过不是探视女儿,而是把女儿的女儿带走了! 那女子的性格,看是和白素的母亲陈大小姐相近,不去探视女儿,也不是什么怪事。 我自然也明白,白素这样说,意思是,如果真正没有线索,从穆秀珍处下手,是一个办法,自然,先决条件是,穆秀珍必须就是当年那个女婴。 七叔的故事,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进展可言了。他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努力,甚至因此参与了一个皇朝的建立“重要人物”,依然一无所得,那又岂是我们坐在房间里讨论一下,就可以有结果的? 我只好转换话题:“你急流勇退,只怕你会成为历史上最神秘的人物。” 七叔喟叹:“历史是天下最假的东西,历史真相,永不为人所知,人们知道的,全是操纵历史的人想要人知道的事,像我,就明告死亡,不再有人知我真正的身世,也不会有人知我没有死。” 我又道:“七叔,我们分离虽久,但是我看你的外貌,似乎还是可和我那印象之中吻合,不像是你曾经彻底地改变过容貌。” 七叔听了,更不断抚脸:“当时,虽然容貌大变,但是骨头不断生长,长着长着,又长到了原来的样子,容貌也恢复了八成。” 七叔所说的情形,我闻所未闻,听了已令人骇然,七叔又道:“由此可知,一个人不但命运,早已注定,就连他的外形如何,已早由遗传密码所决定的。” 白素道:“黄蝉提供的资料说,盗走三件喇嘛教法物的人,计算机根据X光片组成的容貌,就和卫斯理一样,七叔和他,现在看来,也有五六分相似。” 七叔感叹:“我本来已不想再问世事,但当年既然曾答应了那老喇嘛,总要忠人于事,真想不到,反倒误了喇嘛教的大事!” 我不以为然:“这种大事,自然也是早有定数安排,不是任何力量所能改变的。” 七叔苦笑:“其实,我也有一份私心——当年,不是为了要沉那三件法物入河,我也不会在滴水成冰的寒夜,在甲板上留连,自然也不会碰见那女子,一切都由那三件法物而起,于是我想——” 他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自然是他的想法十分不切实际之故。 他想的是,那女子的出现,由三件法物而起,他再把三件法物弄到手,是不是会由此而再遇那女子呢?这种想法,自然是在绝望之余的妄想,几近幼稚,所以他就没有再说下去。 我忽然想起一些事,就问他:“藏那三件法物的库房,属于极度秘密,何以你能如入无人之境?” 七叔伸了一个懒腰:“这就和我的权位有关了,铁蛋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他,给他不少照顾,他后来视我为至交,他曾是那群女孩子的领导,那些女孩子之中,我最喜欢秋英,可看出她不是常人,就常和她接触,虽然我不知她真正来历,但也隐约可以猜到,她和喇嘛教有十分不寻常的关系。” 我点了点头——七叔没有再向下说,我也没有再问,根本不必问,也可以知道情形是如何发展了。 秋英是库房的主管,七叔通过她,要进入库房,自然再容易不过。 追查失物的黄蝉,再精灵再有想象力,也绝计想不到盗宝人会是早已宣布死亡,又是她所熟悉的一个如此高级的首长。 此举之奇,也可以说是奇至极点了。 七叔又接连叹了几口气,一口喝干了半瓶酒,再伸一个懒腰,道:“我困了。” 我忙道:“请到客房休息。” 七叔站了起来,果然一脸倦色,他摇了摇头:“我告辞了。” 我听出他说这四个字,大有别意,不禁吃了一惊,失声道:“你隐居也够久了,还想再进一步?” 七叔坦然道:“是,这世上再无可牵挂之事,我自然也可以与世上一切事无关了。” 我大摇其头:“怎能这样说?你还没有找自己心仪的人。” 七叔的神色更疲倦:“我找过了,找不到——我已把当年发生的事,当作是一场幻梦,几十年梦不醒,到如今梦醒了,才知道在梦中做人,是何等可怜!” 白素沉声道:“世人都在梦中做人。” 七叔笑:“那就容我先醒——大梦谁先觉?我先醒一步,是我的福分。” 我又道:“还有那个女婴,她是不是现在的穆秀珍,你也没有弄清楚。” 七叔仍然望向远方:“你说了她现在生活很好,何必去打搅她?” 这一点,我倒并不坚持,因为一个人若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有什么问题,自然什么问题也没有。一旦知道了,除了增加烦恼之外,不可能有别的结果。 我再道:“还有那一堆数字,你还没解开它的谜。” 七叔拍着手笑:“那是梦中的东西,我大梦已醒,又与我何干?” 我在说到“那一堆数字”之际,顺手向红绫指了一指。因为红绫一直在专注那幅油布,好久了,连动也未曾动——这对于好动的红绫来说,少见之至。 这时,我说得快,七叔响应得快,可是红绫,接得更快,她立即道:“那不是梦里的东西。” 我们三个人都一怔,齐声问:“那是什么东西?” 问了之后,七叔才觉得那与他声称的“大梦已醒”的态度,大不符合,所以搓着手,很是无奈。 红绫的回答更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再问,红绫扬着那幅油布,问:“爸,你说这是一种叫做‘油布’的东西?” 我一听话中有因,忙反问:“你说不是?”
五、异常反应
红绫点头:“油布有桐油,棉布,还有什么?” 她这样一问,连七叔也不禁倦容全消。 红绫见我们都不出声,她又道:“这东西,没有油布应有的成分,那黑色的,也不是漆!” 我疾声问:“那么,它是什么?” 红绫答得干脆:“我不知道。” 红绫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我向七叔望去,七叔的神情,疑惑之至:“不是油布是什么?我一看就以为那是油布——一直以为那是油布,所以,从来也没有想过去化验它,看看这真是什么?” 我伸手自红绫的手中,接过了那幅油布来,用手指搓了一下,那质感,除了油布之外,实在不可能是别的什么。我把它交给了白素,白素把它握在手中,神情也疑惑之至。我道:“简单,把它拿去化验就行。” 我一面说,一面拿起一把剪刀,想把它剪下一角来作化验之用。可是剪刀在手,发现竟无从下手。因为上面写满了数字,几乎达一点空隙也没有,想剪下米粒大小的一块来,也在所不能。 我向七叔望去,他伸手向自己的额头指了一指,意思是数字,他全部记在脑中,我摇头——这靠不住,八千多个数字,不论在第几位记错了一个,其涵义就可能相差十万八千里。 七叔明白我的意思:“我有摄影纪录,也有可以放大的微型胶卷——我对计算机不是十分熟悉,但是你完全可以放心,把这些数字,输入计算机之后,再加以化验。” 我吸了一口气:“把这些数字,输入计算机,是势在必行的事,要解开那么庞大数字的谜团,人力肯定无能为力,七叔,你能全权委托我进行。” 七叔摊了摊手:“我把这段往事告诉你,就是还有此意——时不我予,我也没有时间去破解这个谜了。” 七叔的这种感叹,并不是说他真正生命朝不保夕,那是上了年纪的人常有的感叹,我道:“那你就好好在这里休息,让我去进行。” 七叔考虑了片刻,总算点了头。 我向红绫望去:“你什么时候,有了触手就知物质质地的本领?” 红绫叫了起来:“我不是触手就知,而是经过缜密的分析!”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脑袋。 我仍然不明白她何以有了这种本领,但在一旁的白素,已示意我别再问下去。我已知道发生在红绫身上的古怪事情甚多,有的早已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而且,红绫本身也难以向我解释明白,所以我便不再问,改口道:“这事,最好委托戈壁沙漠去做。” 白素道:“他们……好奇心太甚,只怕七叔不愿意他当年的事,广为流传……” 七叔立时道:“说得对。” 我想了一想:“可以说明在先,只做事,不准问。” 我这时,提出要戈壁沙漠来帮助对付,包括了要请他们把这八千多个数字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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