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理出了一些头绪了,至少,他可以肯定,他能进入这屋子,绝非偶然。 那天,他只见了黄老太一面,那使他更进一步感到,这对母女之间,情形很有点古怪,几乎和那座屋子一样的神秘。 黄老太作为一个母亲,对她女儿芳子的关心,实在太不相衬了。 像这晚上,芳子离家几天,就算是午夜时分才回来,作母亲的,也应该等一等才是。可是在接近午夜时分,在大门口,等芳子归来的,只有宋自然一人。 宋自然从公司回来之后,试图与黄老太接触,可是她不在佛堂。在进食了照例精致的饭菜之后,宋自然也犯了劲:全想屋子再大,也非得将她找出来不可。不然,黄老太简直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神秘的气氛越来越甚,住著也不舒服。 他当真一间一间房间去找,遇有推不开的房门,他就把耳朵贴在门上去听。 他对那屋子可以说已相当熟悉了,他知道有好几间房间一直是锁著的,他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提出来,请主人打开这些房间。 他也知道,在这些锁著的房间之中,包括了黄芳子的闺房在内。他既然对黄芳子心仪万分,当然也对她的闺房充满了幻想,想像能有一日,和玉人在闺房之中,耳鬓厮磨,享受那心醉的温柔。 在所有可以推得开的门后,都没发现有人,但是在一扇推不开的门上,他却有了发现。 他先是推不开门,接著,他依稀听得门内有人声传出,所以,他就把耳朵贴了上去——这样的行动、情状虽然难看,但是很能达到窃听之效果。 他听到了黄老太在讲话,大多数话都听不清楚,只有一两句,由于黄老太是提高声音来说的,所以可以听得出她在说些什么。 由于宋自然可以肯定,黄老太必然是独处,不会有人和她在一起。所以,在一听到语声,又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的情形下,宋自然以为她是在自言自语。 可是,在听清楚了一两句话之后,自言自语这个假设,显然难以成立了。 他听到的话,其实只有一句半。 一句是:“既然如此,我没有意见,服从决定。” 那半句是:“她的意思是,整件事都不应该——” “都不应该”怎么样,当时由于宋自然实在感到太意外了,所以一个分神,就没有听清楚。 再接下来,全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宋自然身在门外,就再也听不清楚了。 宋自然在听到了那一句半话之后,感到惊诧,感到意外,是情理之中的事。 因为那一句半话的口气,全然不像是一个家居的老妇人的口吻,黄老太在佛堂敲木鱼,又会烹调可口的菜肴,完全是传统的家庭主妇,那一句半话,究竟确切的内容是什么,他一无所知,但是口吻不应是家庭妇女所有,却可以肯定。 而且,那一句半话,也可以肯定不是独语,而是对话,那么,她是和什么人在对话呢? 屋子中若是忽然多了一个人,那也够神秘的了。如果并没有其他人,这屋子中又绝无可能有电话,那么黄老太就是利用无线电话在和人通话了! 这更是匪夷所思了,虽然在一些进步的城市之中,无线电话的应用已十分普遍,但以黄老太的身分,在这个小城市中,使用罕有的无线电话,这岂不是太难以想像了么?一时之间,宋自然只觉得脑中“嗡嗡”乱响,他扬起手来,想去叩门,但接著一想,自己这样偷听,终究不是光明正大的行为,所以他急急后退了几步,才大声叫道:“黄老太,你在哪里?” 他一面叫,一面向前走,到了那门前,一直向前走的时候,他不住敲著所有经过的门。 他还未曾敲到那扇门,门就打了开来。 只见黄老太寒著一张脸,宋自然趁机向里面看了一眼,那是一间小房间,陈设简单,一目了然,并没有别的人在内。 黄老太冷冷地问:“什么事?” 宋自然那时,尴尬忸怩之情,倒不是伪装出来的,他问:“芳子┅┅今晚回来?” 黄老太甚至懒得回答,只是“嗯”了一声,身子一缩,便又把门关上了。 宋自然道:“当时我在门外又站了一会,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处身在一座魔宫之中一样。” 我听了“哈哈”一笑:“那么,那美女当然也变成了魔宫的魔女,不再是天上的仙女了。” 宋自然听了我的调侃,垂头不语,白素瞪了我一眼,怪我不应该开这种玩笑。 我为自己辩护:“这两母女,神神秘秘,必有不可告人之秘密,而且,她们的身分,也值得怀疑。” 白素忽然问:“你估计她们是什么身分?” 对这个问题,宋自然也有兴趣之极,他立刻抬起了头来望向我。 我略想了一想:“我还没有确切的概念,但是那屋子既然珍罕无比,是国宝级的古文物,她们居然可以住在里面,那身分当然不是普通老百姓了,在那个一切都属于‘国家’的环境之中,她们的身分,其实也可想而知。” 我是根据宋自然的叙述在分析这神秘两母女的身分,我一面说著,一面在白素的眼神之中,得到她认可我意见的讯息。 可是我却没有料到,宋自然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他在听了我的话之后,面色发白,甚至身子有点发颤。我说完了之后,注视著他。好一会,他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接著,又叹了一声。 他的这种神情,显示事情后来又有意料不到的发展。我问了一句:“怎么样,我的分析可以成立?” 宋自然再叹了一声,欲语又止,然后道:“还是由我顺序说下去好。” 我和白素看得出,事情还有很大的跷蹊在,不让他顺序说,会打乱他的思绪。 这两母女大是古怪是可以肯定的了,现在要进一步弄清楚的是她们的古怪到了什么程度。 宋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当接近午夜时分,他在门口等芳子回来时,已想好了很多问题要问芳子。甚至自己告诉自己,责问的口气不妨严厉一点,因为太多的迹象,表示她们是早有安排的。 可是,等到看到芳子以那个美妙的姿态下了车,迎著他走过来时,他整颗心都溶化了,觉得这样的美女,就算是命令自己掘一个陷阱,再命令自己跳下去,也应该理所当然,听她的命令。 他也迎了上去,芳子的双眼之中,恍惚有著歉意,竟是她先提起:“你都知道了?“ 宋自然摇头:“不,我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事情古怪之至,四周围都是谜团。” 在听到了那一句半话之后,宋自然的确已完全跌进了谜团之中,他当然希望芳子能解开这些谜团,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在谜团之中撞来撞去,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所以——” 芳子在这时,却轻快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轻盈诱人,她道:“岂止不愉快,简直难过之极。来,进去,我有话对你说。” 放好了脚踏车,像宋自然初来的时候一样,进了客厅,芳子先告辞一会,才换了衣服,带著一股幽香,飘然来到了宋自然面前。 我听到这里,心中算了一下,那时,已过了午夜。宋自然在那屋中逗留的时间是三天两小时半,那等于是他和芳子那次谈话完毕,他就立刻离开了。 我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打岔。 宋自然在柔和的灯光下,看著王人冉然而来,甚想张开双臂,把她拥在怀中。 芳子来到了离宋自然相当近处,那是一个对一双陌生男女来说太近了些,但是对一双有情意的男女来说又太远了一些的微妙距离。 宋自然心跳加剧,芳子先开口:“你一定有许多话要问我。” 宋自然的喉间,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音,他确然有许多话要问,可是不知从何问起才好。 芳子接下来的话,又说中了他的心事:“你不知从何问起才好?我也有许多话要告诉你,可是也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宋自然望著芳子的俏脸,心中一片惘然,脑中浑浑噩噩,实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芳子半侧过身去,略垂下头:“有一件事,是一定要向你说明白的。” 她的侧面本来就极好看,再加上她略垂首,长发泻向一边,露出白玉也似的一截颈子,更散发著无可抗拒的异性诱惑。 宋自然“唔”了一声:“说不说都┅┅不打紧。” 芳子转回身来,伸手在宋自然的肩头上,轻轻推了一下,宋自然如同遭了电殛一样,身子不由自主,跳动了一下,芳子咬了咬下唇,道:“你到这屋子来,是经过精心安排的。” 宋自然勉力定了定神,芳子的话,并不令他特别意外,他早已隐约感到过这一点。这时,芳子亲口证实了,反使他镇定了下来,他吸了一口气:“为什么?” 芳子没有立时回答,而是走开了几步,坐了下来。
五、超级的怪异
芳子的人,像是充满了巨大的吸力,宋自然跟著走过去,也坐了下来。 他等到了答案:“因为企图通过你,请动一个人,来和我们会面。” 宋自然并不笨,他和黄老太的交谈,使他已有了一些设想,所以他这时冲口而出:“卫斯理。” 芳子吸了一口气:“是。” 宋自然的心情,复杂之至,他被利用了,这当然有伤他的自尊,可是,若不是有人利用他,他又没有机缘认识黄芳子,而认识了黄芳子,又是他认为一生之中最大的幸事,所以心情矛盾之极。 他呆了一会:“为什么你不直接去找他?” 芳子的回答再简单也没有:“我们请不动他,他不会来。” 宋自然用力摇了一下头:“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若是你请不动他,我也一样请不动。” 芳子道:“你可以向他动之以情,一定要请他来一次,他或许肯来。” 宋自然道:“请给我一个理由。” 芳子道:“在这屋子中,有一些神秘莫测的事,相信他能研究出一个结果来。” 宋自然道:“他见过、经历过的神秘事太多了——在这屋子中有什么神秘?”。 芳子道:“那只能等卫斯理来了再说。” 宋自然双手一摊:“他不会来,我甚至不会去对他说。” 芳子缓缓站了起来,也双手一摊,神情很是哀怨:“那么,也没有办法,宋先生,从现在起,你也不会再见到我了。” 宋自然像是被戳了一刀,尖叫起来:“什么?” 芳子把话重复了一遍,补充:“如果你去看看卫斯理,把一切告诉他,或许他能把我们永远不能再相见的原因告诉你——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样神通广大的话。” 宋自然覆述了芳子的话之后,定定地向我望来——芳子说我可能知道宋自然再不能和她见面的原因。他显然想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胡说八道之至,我怎么会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能见面的原因。“ 可是,转念之间,我陡然脑际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些事来,我不由自主,发出了”啊”地一声,整个人弹了起来。 我先向白素看去,看到白素皱著眉,也回望我,我知道她已想到了。 宋自然焦切之至,连声问:“为什么?为什么我永远不能见她?” 我长长吸了一口气:“这┅┅等一等再说,你先说下去,后来情形怎么样?” 宋自然沮丧之极:“还有什么‘后来情形怎么样’,她说完了这句话,转身就走,神情哀怨之至,我追到她房门口,她已关上了门,随便我怎么拍门,她都没有开门,也不出声,我┅┅我在门口站了很久,彷佛听到她的啜泣声,那真叫人心碎┅┅” 那确然令宋自然心碎,宋自然在门口站了很久:心想,除了硬著头皮去找卫斯理之外,只怕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隔著门高叫:“芳子,我这就去找卫斯理,死活也要把他请来,我不能永远不见你。” 听宋自然一面喘著气,一面说到这里,我和白素,不由自主,都叹了一口气:“黄芳子的手段太高强了。” 虽然事业知识丰富,但是在人情世故上并不善于应变的宋自然,一上来就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她要操纵宋自然,其轻易的程度,恰如上海所说的“三苹指头控田螺,十拿十稳”。 宋自然果然认为事情和他的“终身幸福”有关了。 这个本名黄蝉,又名芳子的绝色俏佳人,堪称武林中的绝顶高手,而宋自然只不过是一个三岁娃娃。 只不过,芳子弄错了一点,宋自然虽然已完全成了他的俘虏,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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