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人向我走来,隔老远就吐喝:“干什么的?” 我沉声道:“老百姓!” 照说,老百姓是最大的了,但是手中有枪的,自然比老百姓更大,那军人大喝一声:“下马来!” 我不想生事——而且,想生事也不易:对手是全副武装的八个军人。 下了马,又在一连串哈喝声中,交出了各种证件——那是多谢小命不保宣保,这些花样繁多的证件,全是他替我准备的。 在我看来,这些盖上大印的纸张,一文不值,可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居然很起作用。 那军人一面查证件,一面不断在问一些无聊问题:“你是三0一勘察队的?” “你们其他队员呢?”等等,却给我随便应付了过去。 最后,他说了几句话,却令我不知如何才好。他道:“你打回头吧,不能再向前去了,前面正进行特别军事任务,不准通才,若有违犯,不论何人,都当现行反革命分子处理。” 我发急道:“我也有任务在身,一定要前去!” 在车上的一个军官哈哈大笑:“勘察队有什么了不起的紧急任务?矿藏埋在地下几千万年,不会生脚跑掉!” 我听他说话,略有常识,就冲着他叫:“不是换矿藏,是找重要的危险物件!” 那军官扬声:“找什么?” 我“哼”地一声:“你这个少校军衔小官,还不够资格与闻这国家的一切机密!” 那军官“哦”地一声,一跃下车,向我大踏步走了过来,大声道:“那谁才够资格?” 我和军人胡扯,本来并无目的,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找出可以继续前进的方法来。 我已经猜到所谓“特别军事任务”,必然就是要找寻游侠、曹金福和红绫的下落。 在这一个目的上,我和他们的目的一致——在未曾了解事实真相之前,我和他们像是站在对立的位置上,但同在知道事情的主要对手是外星人“四号”,那我就不必再和他们对立了。 所以,在一问一答之间,我已有了主意,我说了一个名字,就是“首长”的名字,然后道:“他就够资格!” 这“首长”的名字,还真够威力,本来,那军官气势汹汹,向我逼来,扬着手,看来不是准备抓我,就是准备打我了。 但这个名字一出口,他竟然倒退了一步,用又是怀疑,又是愤然的目光望定了我,说不出话来。 我也冷冷地望着,其他人都大气不透。过了好一会,军官才道:“好,带你去见他!” 我正想如此,所以欣然答应:“请带路!” 我想翻身上马,但那军官立时道:“不必了,上车!” 在我作这样决定的时候,我也知道要和这些人讲正常的道理,是十分困难的事,他们自有一整套行事的准则,与正常的理念相反,但他们却自认,那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可是,当时,我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必须尽快和四号联络,解决四号和游侠,以及曹金福、红绫之间的事——我相信情况已到了极其紧急的地步。不然,游侠不会不和他的爱妻联络,红绫和曹金福也不会音讯全无。 虽然我和四号曾经有过沟通,他看来除了追求个人自由之外,很是和平,但是谁知道在存亡的重要关头上,他会采取什么非常手段。 而那一0九A,却正关系到他的存亡。 比较起“首长”来,四号是外星人,“首长”毕竟是地球人,再不同,也可以找出相同之处来,而我如果单独行动,在如此严密的戒备下,我要接近那湖边的可能,不是没有,但必定费时失事,事倍功半。 若是在以前,我也不会有这样的决定,当年我和白素深入神宫圣地,把“天外金球”带出来情况只怕比如今要困难十倍,但如今有曹金福和红绫的紧急情况急待处理,我就不能孤注一掷了。 我之所以不愿解释这种情形是,因为当时我认为我的决定是对的,等到后来,知道错了,后悔莫及,这才得到了教训——别以为同是地球人,总好商量,大谬不然,在更多的情形下,宁愿和异星人打交道,也比和“同类”好得多,容易沟通得多。 闲话休说,且说当时,我上了车,两辆军车风驰电掣向前驶去,沿途但见岗哨处处,巡逻得严密无比,军车通行,要经过精密仪器的核对才能通过。 到了天色大明时,满天朝霞,照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景色壮丽无比。 这时,驰到一个岗哨前,那岗哨虽是临时的,但极其夸张,不但有八辆大军车,且有火箭发射装置和多辆铁甲车。看来,就算有一团士兵,要冲过去,也非得经过激烈的战斗不可。 更令人惊讶的竟然是连载我的军车,也通不过去,带我来的军官,向岗哨一个中校军官员叽咕的一阵,那中校不断向我望来,我知道他们是在说我。 这时,我已经觉出有点不对劲了,但事已至此,此际绝无跳车逃走的可能,只能见机行事。 不一会,中校向我走来,脸上带着相当狡猾的笑容,态度也相轻佻,冲着我不怀好意地笑,同时道:“地质勘察队的,嗯?” 我不和他罗嗦,他的神态表明他已识穿了我假冒的身份,所以我直截地道: “带我去见首长,我有重要的讯息。” 那军官行事倒也爽快,他哈哈一笑:“是,卫先生,首长等你很久了!” 我并不感到奇怪,他们的天罗地网,究竟也不是白摆的,只怕方圆几百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他们是已调查得清清楚楚了,忽然多了一个人,除了我还会是谁? 我扬了扬眉:“不好意思,我要去进行一些事,所以来迟了!” 那军官没有再说什么,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跟着他上了一辆军车,从那一刻开始以后的大半小时之中,沿途只见巡逻不绝,戒备森严,警卫之严密,超乎人的想像之外。 我心中暗暗诧异:首长的地位虽然高,但怎需要如此的排场? 军车在一排一望就知是临时房屋前的空地停下,在空地上,停有流动的小型地对空飞弹的发射台,房屋上也有武装,以防空袭。 我心中存着疑惑,也不多问。下了车之后,进入了房屋,就看到了两个少将,向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坐下,不一会,穿着大将式服的首长,就在另两个少将的陪伴之下走了进来。 于是,我这个一介平民,就面对了五位将军。 首长的脸色,难看之极,他四方国子脸,不怒而威,看来令人肃然起敬,我拱了拱手:“将军,幸会,内人在何处!” 白素是早已和他见过面的,所以我才有此一问。 他并不回答,只是用锐厉的目光盯着我看,忽然说道:“你的化妆术真出神入化,了不起。” 我反倒有点不好意思:“雕虫小技,何足道哉!” 他们当然已把我的资料全掌握了,此际我外形全然改变,所以他才这样说。 他又来回踱了几步才站定,伸手直指着我:“一句话——把东西交出来,再接受处罪。” 我呆了一呆,想向他解释:“东西究竟是谁拿走的,现在还不能肯定——” 首长厉声道:“绝对可以肯定,是曹金福和卫红绫!” 他倒也不是一味发官威,说了之后,冷笑三声:“若不是他们,你也不会大驾光临,是不是?” 我知道向他多说什么“还未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肯定”之类的话只属于多余,因为在他的思想范围之中,不会有这样的概念。 我道:“就算是他们,也要找到了他们,才能知道东西在哪里,我来是为了——” 首长用力拍桌,更是声色俱厉:“你少在这里拖延时间——时间无多,你要立刻作坦白交待!” 我望着他,这员虎将,其时真是气势慑人之至,我感到和他之间的沟通很困难,我叹了一声:“在你看来,老人家时间不多,但事实不如你想的那样,其中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在!” 我这几句话,倒不是虚言恐吓,老人家和勒曼医院之间有过交易,在生命上,有二十年的弹性——这件事我也曾参与,我相信老人家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而这也是我的“王牌”,不凭此,难以应付如今如此恶劣的局势。 果然,我的话颇击中要害,首长呆了一呆,但随即更加暴怒,作出了更多的吼叫和威吓。 我等他发作完,才冷冷地道:“如果你不愿讲理,只愿用你的吼叫来浪费时间,我倒没有什么意见,只怕老人家会不同意。” 这几句话,我说来轻描淡写,但是很有用,首长的脸色难看之至,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扇暗门缓缓打开,走出了一个人来。五个将军,包括首长在内,立时挺立,我也站了起来——自暗门中走出来的,不是别,正是那位老人家! 我这才恍然大悟——一路来,警卫如此森严,不是为了首长,是为了老人家!
十一、老人家
老人家向我望来,我向他躬身为礼“又见面了,贵体康泰?好像越来越年轻了!” 这句“越来越年轻”自然是话中有骨。老人家不动声色,闷哼了一声。 我又道:“两个孩子行动太鲁莽,我一定要他们向你老人家赔罪。” 老人家一摆手,对首长道:“你们全出去!” 首长大惊,指着我:“这人是危险——” 老人家再一摆手,重复了一句:“你们全出去”! 他说话土音甚重,但自有威严,五位将军齐声答应,一起退了出去。 于是,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面对老人家。我们对视着。是他先开口,他一字一顿:“我们之间,有很多帐,要算一算。” 我道:“真太意外了,我们这间应该什么关系也没有,何必要算账?” 我这样说,并非做作,而是真正感到了意外。我和老人家这间,有什么帐要算的?就算红绫和曹金福大大得罪了他,这个账,也不应该算在我头上! 谁知道他一开口,却出乎意料之外,提的是他生命之中年龄的秘密,他道“你把我的事,记述了出来,闹得举世皆知,太可恶了。” 我先是一怔,接着就大笑:“你是军事家,怎么就不懂得‘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道理,举世皆知,就起了根本没有人相信的效果,连怀疑和猜测都杜绝了。 世人都只把我记述的事当故事来看,把它当做真实发生者,意中无一,你放心罢,不然,以你的高龄和如今的健康状况,早就引起私议了”老人家看来不动声色,但是神情显然缓和了许多,他吁了一口气,挥了一下手,可以看得出,他是在表示,这一笑揭过去了。 他又道:“那两个凶徒,是你女儿、女婿?” 我只好道:“推测是他们——他们根本未曾结婚。” 老人家忽然问了一个,在我听来,很是突兀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要盗取那东西?他们难道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这一问难然突兀,但是却给了我很好的发挥机会。我怪道:“他们行事的动机和经过情形,我还一无所知,但是我却凭推测和另一些事,知道发生者的一些情形。” 老人家讶异之极,目光炯炯,望定了我:“都说你神通广大,果然有点门道,你能说得上什么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先此声明,说来话长!” 老人家道:“不打紧,听你说话,损失了的时间,我会找你再要回来。” 我不置可否——这是我另一张“王牌”,我知道他心中仍有着有求于我的想法。 于是我进一步提出要求:“请白素来,有她在场,说起来容易明白。” 老人家瞪了我一眼:“尊夫人无法随传随到,她已经自行离去去进行她所说的很必要的事。” 老人家一言可以关系国家命运,岂止九鼎,我自然没有理由不相信他的话,我略转了转念:“白素干什么去了呢?我和她失去联络已久,此际当然无法设想。” 于是,我吸了一口气,开始对老人家说一①九A的故事。 当然,我说得相当简略,但是重要的事,却也全包括在内了。 我说了很久,对方是一个极好的听众,竟然一个问题也没有——我估计我所说的内容,有很大部分,他是早已知道了的。这时他听我说,只不过是在印证我有没有胡说八道而已,所以也不必问什么。 等我说完,老人家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我补充道:“这件事,已脱出了地球上法规的范围,关系到了人类命运,是星际之间的大事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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