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想,微生物学界一定不接受。” 田活“哼”地一声:“那些人,连起码的想象力也没有,不知道算是什么科学家。” 我笑道:“也不能太贬低他们的地位,他们的知识,来自教科书,来自实验室,来自按部就班的教育,他们的脑子功能,只限于吸收他人早已发现了的知识,没有创造想象的功能。所以,在他们有限的脑功能以外的事物,他们一概不能够接受,他们只是小科学家!” 我顿了一顿:“但人类之中,毕竟是有大科学家的。大科学家的脑功能,创新设想,能开辟新领域新天地,像你就是!” 我最后的结论,令田活兴奋得满面通红,他连连道:“你太称誉我了!” 我道:“从你的新理论来看,事实如此!” 田活叹了一声:“可是她说:你能想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可是,还差得远!” 那是田活的论文发表之后,不到一个月,忽然来一个访客。 那访客约莫二十上下年纪,女性,肤色黝黑,亚洲人种,容貌普通,可是气质高雅,目光晶亮,似能看穿人的肺腑。 田活一见到她,就觉得她非同凡响,而对方也一见面,就道出了自己的身分。 田活想要不相信,来人向窗外指了一指,示意他去看看街上的情形。 田活起身,向街上看去,他的办公室临街,这时,他看到的是插有国旗的礼宾车,和开道的警车,那么,公主的身分可以肯定了。 田活虽然在他研究的课题上有着惊人的想象力,可是他却仍然无法想象,自己的研究工作,和一个亚洲国家的公主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公主说出了来意:“我从别一种途径,研究微生物,这个途径,在我们的国家称之为“降头术”!” 这还是田活第一次听到“降头术”这个名词。在此之前,他对降头术一无所知——事实上,直到如今,他对降头术,一样是一无所知,因为当他说到此处时,向我望来,盼我向他解释。 我想了一想,也只好摇头:“降头术的内容,太丰富了,其中有一部分,必然和细菌、病毒等微生物有关,可是它没有理论根据,或者是它的理论根据太深奥,人所难明,但是确然和微生物有关。” 田活还像是不满足,我道:“我无法作进一步的解释了!” 田活叹了一声,再说起他和公主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十、无敌大军
田活道:“当时,我只觉得像天方夜谭,只是敷衍了几句——” 田活无意和公主作深入的讨论,可是公主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打动了他的心。 公主道:“你有丰富的想象力,已作出了初步的设想,这就证明你是顶尖的科学家,虽然你所设想的,离事实还极远!” 田活受了称赞,很是高兴,但同时又不服气,他问:“事实是什么?” 公主叹了一声:“我不能告诉你!” 田活更是不服,可是,他初见公主,就有说不出来的心仪,所以他并没有争下去。公主又道出了她来的目的:“我正在进行一项研究工作,这项工作,是一个设想,要经过极艰难的过程,才能有结果。我的实验室中,缺少很多设备,我想请你帮助,通过你,获得我需要的东西!” 田活略一犹豫,公主已道:“金钱方面,决无问题!” 田活好奇:“你的实验室,就在皇宫之中?” 公主实时沉下了脸来:“你我相会的事,未经我允许,你不能讲给任何人听,还有,你不能问我任何问题!” 公主的态度,很是霸道,可是田活居然很是服贴:“好,我愿意为你服务!” 当下,公主又和田活对论了许多问题,主要是集中在病毒的攻击力和体积两方面。 公主在微生物学上,学识极其丰富。后来田活才知道,这一直是她的兴趣,她曾化名在英国和德国的大学中攻读微生物课程,但是一股的课程学识,显然还不能满足她,而她对病毒的设想,遇上了田活,才算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 而公主对病毒的看法,远胜田活,她的看法是,病毒对人体的攻击,聪明之至,他们对人体结构的了解程度,远在人类自己之上。 所以,病毒对人的攻击,专攻人体结构的弱点,令人防不胜防,而且一击必中,许多不为人类所知的病毒,更令人的生命,莫名其妙地丧失,有的则令人的寿命,大大缩短,甚至婴儿也不放过,有不明原因的猝死,一般认为并无病毒作祟的疾病,据公主的说法,也只是人类发现不了致病的病毒而已。 这一套说法,自然令田活大是倾倒,佩服得五体投地。 其次,关于病毒的大小,公主的设想是(有些病毒)就是数学上的无穷小。 无穷小不论放大多少倍,仍然是无穷小。数学上的理论,在这里起实际的作用,所以,无穷小的病毒,不论用多少倍的放大镜去观察,也看不到它的存在。 田活的设想,确然还不如公主,两人的想法相同,自然谈得拢。 自那次之后,公主和田活联络,相当频繁,但都是公主找田活,公主并且千叮万嘱,要田活不能主动去找她。在那段时间之中,田活为公主做了不少事,公主的实验室,似乎规模甚大,各种仪器,要之不竭,田活粗略地计算了一下,经他手运出去的各种仪器,已可以装满一个中型的仓库了。 于是,有一天,田活就问公主:“你的实验室,一定规模很大,难道不需要助手么?” 田活坦然承认,当他这样提出来的时候,自然是希望公主请他去当助手,而他想当助手的目的,却是想亲近公主,多于做研究工作。 那时,他对公主的感情,已经陷入了一种不可自拔的境地了! 可是,他只问了一下,就被公主一口拒绝:“我习惯了一个人工作!” 田活叹了一声:“那不是太寂寞了么?” 公主也长叹了一声:“从人类历史土来看,凡是与众不同的人,都绝世孤寂。” 田活无话可说。 而他和公主交往久了,公主对他的信任,也渐渐增加,话题也多了——公主自承所进行的工作,几乎和全人类为敌的话,就是在后期说的。 而且,公主也允许他,如果真有急事,可以主动去找她,方法是通过外交机构。这次,在飞机上结识了我,田活认为我对公主大有帮助,所以他就通过了外交部门,和公主见了面。 那时,他不知道我就是卫斯理——本来,他确然想介绍卫斯理和公主见面的,但是在我家中,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之后,他只好放弃了。而他以为在飞机上结识了我,大可以补请不到卫斯理之不足,却不知道我就是卫斯理。 而在公主方面,似乎也急于想有所突破,想和更多有识见的人见面,所以要田活带我去见她,只不过她为了隐瞒身分,所以要我蒙眼,这才使我忍不住揭穿,我早已料到她的身分了。 田活把话和我说到这个程度,可以说,我对公主的行为,已经有一个概念了。可是,心中的疑惑,却没有减少,反倒增加。 因为,从田活的叙述之中,可以毫无疑问地肯定,公主的工作,是在研究病毒! 研究病毒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想找出可以应付病毒的方法来。 那是一项拯救人类的伟大工作,可是公主怎么说她是几乎和全人类为敌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我陡然之间,大吃了一惊,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个可能是:这位公主,是在研究一个可以控制、操纵病毒的方法! 她若是找到了这个方法,那等于是操纵控制了无敌大军! 如果真到了这一地步,那么,她真的是人类的大敌了! 虽然这种可能极少,但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她还有什么可能,成为人类公敌! 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脸色一定难看到极点,因为田活立即觉察到了,他人老实,可是并不笨,他冷冷地望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吸了一口气:“你也想到过?” 田活点了点头:“的确,只有这样,她才会成为……人类的公敌,但是,我坚信情形不是如此,我相信她的人格!” 我暗中摇了摇头,田活相信公主的人格,那是靠不住的,因为田活对她的感情特殊,自然一切都向好的一方面去着想。 我这时,还进一步想到更可怕的情景,这个公主,可能是一个超级黑巫术师,她运用现代知识和降头术相结合,不知在干什么样可怕的勾当。 降头术之中,和细菌、病毒,以及人类所不知悉的微生物有关的部分甚多,有许多降头术,可以算准了时间发作,取人性命,那就是控制病毒的结果,这个公主若是在这方面发扬光大,那就正是我设想的可怕事情了! 我甚至像是看到了在阴暗的光线之下,一个女人,捧着人头,正在研究如何控制病毒的可怖形象! 田活对降头术一无所知,所以他想不到这一点,他只是看到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所以他就再向我强调,公主不会做那样的事。 一直说到我不耐烦了,我才冷冷地道:“说几乎和全人类为敌,那可是她自己说的!” 田活这才不出声,神情古怪,显然在他心中,也有着矛盾。 我又冷不防问道:“你可猜到,她收集人头,是为了什么?” 我这样问,先肯定了田活知道公主和许多失盗的人头有关,若是田活想隐瞒什么,防线也一定崩溃。 田活在听了我的话之后,吓了一跳,叫了起来:“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她和——人头有什么关系!” 我沉声道:“你知道的!你甚至知道具体的情形!” 田活大叫了起来:“我不知道!” 我道:“好,那我问你,你在明白了蓝丝的身分之后,为什么如此害怕?” 田活的身子闪了一闪,那时,正在飞机之上,他至多自机头躲到机尾去,绝无可能避得开我,我目光凌厉地瞪着他:“你这恶贼,你要是再不把你所知的说出来,你就是在帮着那公主作恶,肆虐全人类:为虎作伥,罪大恶极!” 我知道田活说话吞吞吐吐,一点也不爽快,一多半是为了维护他心中的公主之故。 所以,唯有痛贬他的公主,那才能使他说出真情来。 果然,田活涨红了脸,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道:“是你说的,她的行为,和人类为敌!” 田活别得脸一阵青一阵红:“我再一次告诉你,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绝不是为祸人类!” 我冷笑:“几乎与全人类为敌,不等于为害人类,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 田活居然道:“我也不知道!” 我道:“好,那把你所知的全说出来,我们来分析一下!” 田活道:“我不知道该向你说什么。” 我道:“那也容易,我问,你答,这就是了!” 田活喘着气——我要问的事极多,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先问他为什么要怕蓝丝。 田活的回答,极度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道:“我最近见过她的师父,是她的师父警告我的!” 我大吃一惊,连忙问:“她的师父?” 田活道:“是,是一个地位极高的降头师,可称是国师,名字是猜王。” 我道:“你所谓“最近见过”,是什么时候?” 田活道:“约在半年前左右。” 我想了一想,那是在猜王出事之前。 这时,我思绪紊乱之极,我挥着手:“你别急,慢慢说!” 田活笑了起来:“我没有急,倒是你急了!” 我苦笑:“你会知道我发急的理由——你常见猜王大师?都是在什么情形之下见他的?” 田活道:“都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开始,只觉得这个人很是奇特,后来,才知道他是降头师,她也约略向我介绍了降头师是怎么一回事!” 田活对公主有特殊的情感,这一点,从他的谈话之中,明显地表现出来——他在提及公主的时候,很少用“公主”,而总是用“她”来替代。可能他心中是这样想的:人人都叫“公主”,我偏偏叫“她”,那就显得特别不同了,单恋者就往往有这种心态。 我道:“公主怎么说他?他可不是一般的降头师!” 田活吸了一口气:“为了他,我还和她,发生了——一次小小的争执。” 田活这样说的时候,神情很是懊丧,像是对那一次“小小的争执”,感到十分后悔。 我笑了一下:“有这样的争执,是理所当然的事!”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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