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不疲,是因为可以带来刺激,带来乐趣,现在我们在进行的事──” 白素笑道:“能逗得一群恶狼心生慌乱,互相猜忌,甚至互相吞噬,不也是一场好戏吗!” 我不知道是该摇头好,还是点头好。 我一搓手:“事不宜迟,这就动手吧!” 有了完善的电脑设备,要制造一些假资料,并非困难,白素打发了胖司机,小食店继续营业,反正生意清淡,而我只化了大半天时间,便已制成了十件软件,每件上都有资料若干。 这些资料,若是甲的落在甲的手里,当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落在乙的手里,就大有作用,因为乙必然向甲表示,有了他的资料,但又不会把内容告诉甲。 他们在进行的事,本来就见不得光,不能公开讨论。这一来,自然人人以为机密已泄,大起恐慌了。 而我,自然也留有后着,在每份资料上,我都加上了“三之一”、“五之二”等注脚,表示这不过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资料在! 这样,才能达到混乱的目的。 我一面做,一面心中暗暗好笑,一生怪事不少,怪到如这次那样,尚属初遭。 白素在店堂中无人之时,和我通直线电话。我问:“有没有人来‘探盘’,应该有鱼来上钩了!” 白素道:“刚才有一男一女来过,我看那男的是由女的所扮。” 我禁不住笑了起来:“来了?” 白素道:“你做好了没有,不能叫人家白来!”
第十二部:尸居余气
我笑道:“保证有货。” 过了不到一小时,白素又和我联络:“快上来扮食客,有人来了!把‘货’带上来,一点点就行。” 我把制造好的软件,放在身边,出了地室,来到店堂之中,把软件交给白素,白素顺手放在一叠碟子下面,我坐了下来,才喝了两口咖啡,就看到门外,一辆车子停下,赫然就是载我前来的那辆,驾车的,自然也就是那个肥司机! 而从车中下来的,是一男一女,白素立时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知道这就是她刚才说过的那“一男一女”了。而那个胖司机,果然出卖了我们──本来,被人出卖,不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此际,我却愉快之至,若没有胖子的出卖,我的假货,如何能有出路。 那一男一女走了进来,我偷觑了几眼,不禁佩服白素的眼力,若不是她的提醒,我真还看不出,那男的是女人所扮,我几乎可以立即肯定,那两个来人,应该是朱槿她们的一伙。 两人显然都经过精心化装,男的看来是中年人,女的看来面目普通,可是两人的目光,都很是闪亮精灵,在门口向店内一扫,那女的就冷笑:“卫夫人,竟然效胡姬当炉,这不是太委曲你了么?” 白素也不掩扮,笑道:“行迳可入唐诗,也不算什么委曲了!” 那“男”的更是开门见山:“卫夫人在此日久,必有所获了?” 白素一笑:“当然,凤凰不落无宝之地,我们两人出马,还能空手而回吗?” 那“男”的又踏前一步,向我望来,沉声道:“拿来!” 他的言行竟然如此直接,令我好气又好笑,我先喝了一口咖啡,才问:“凭什么?” 那“男”的一直向我走过来,来到了我的座前,我抬头看看,冷笑道:“扮得真像!” 这人答了我一句话,却是我再也想不到的,他道:“我是双性人,俗称雌半雄,男装女装都可以,不能算是扮。在两位面前,也不必扮!” 这话,连白素也感到意外,她道:“化了装,也是扮了,像我现在那样,能不是扮么?” 那人闷哼一声:“空话少说,拿来!” 我还是那三个字:“凭什么?” 那人道:“你开条件。” 我笑:“爽快,你们先拿一点‘样品’去看看,觉得还值得,我们再来谈条件。” 那人道:“好!” 我和白素,并没有行动,只是一起向那叠碟子望去,那女的身法快绝──绝不在良辰美景之下,一闪就到,一伸手,已把我的制成品,取在手中。 这妇子反应之灵敏,判断之准确,动作之迅捷,当真是令人目定口呆。一流高手,我见过不知多少,然而一见就令人予“此人本领在我之上”之叹者,这女子无疑是少数人中的一个。 她动作快如似魅,但白素也不慢,白素离得她近,她一取了软件在手,白素突然一反手,拍开了一个水龙头,那是滚水桶的一个出水口,白素手略沉,令出水口平向,一股滚烫的热水,挟着嗤嗤的蒸汽,没头没脑,就向那女人射了过去。 而那女人的动作也真快,白素的攻击,可说是突兀之至,但那女子还是身子急速后退,只是她也不免退得狼狈,以致撞翻了一副屋头,身子略慢了一慢。(此段中“一副屋头”,原文可能有误。) 若是没有这一慢,她一定一下子就倒射出门口去,我再也阻不住她了! 我和白素的攻击,同时发动,身形一闪,阻向门口,恰好那女子由于慢了一慢,被我占了半步的先机,所以她变成了背向我疾撞了过来。 我准备“哈哈”一笑,将她牢牢抓住,可是一开口,还未曾发出笑声来,那雌半雄已经打侧,向我撞了过来,“砰”地一声,撞中正着。 那家伙竟然力大无比,这一撞,撞得我左肩奇痛无比,身子也不由自主,向侧踢出了半步,那妇子就在这一刹间,在我身边擦过,人已到了门外。 我一见情形不妙,虽然我乐见我制造的软件,落入他们的手中,可是给他们到手太容易了,就会起疑。 所以,我就看那一跌之势,着地便滚,伸手一捞,及时抓住了那女子的足踝。 这一下变招,虽然是中国武术吕这,地趟拳的精华,再加上极其巧妙的擒拿手功夫,但是在地上连滚带跌,姿态却是难看之至。 而且,伸手去抓人脚踝,也有点迹近无赖的打法。 不过在这种紧急关头,打架讲的是制敌取胜,又不是在演出,耍花拳绣拳也好看。 这一下,那女子被我抓住了足踝,我手腕一扭,她再也站立不稳,也翻身跌倒。她吃亏在一只手抓住了软件,不舍得就放,所以才一跌倒,我右肘起处,已经压住了她的咽喉。 不过同时,我背上一沉,那雌半雄一脚已经踏到了我的背上。 同时,我听得白素一声清叱,我略一抬头,在玻璃门上的倒影之中,看到白素手中,一支冰插,正抵住了雌半雄颈际的大动脉。 我抓住了那女子,雌半雄制住了我,白素又制住雌半雄,前后绝不超过四十秒的时间,变化之下,四个人都凝止了不动。 那雌半雄很镇定:“不是说了先看样品,再提条件的么?为什么要动手?” 白素冷冷地道:“谁先动手的?” 那女人想说什么,可是咽喉被制,发不出声,我手肘略松,她才叫:“样品总是要给我的,我先下手取了,有何不可?” 我冷笑道:“若由得你予取予携,岂非显得我们太无能?” 雌半雄道:“岂敢,卫氏夫妇,能力高超,举世钦佩!” 白素和我齐声道:“彼此彼此,两位也大是强者,世所罕见!” 我更道:“自我出道以来,被人用脚踩在地上,这也可以说是破题儿第一遭,能否请阁下这就高抬贵脚?” 雌半雄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情非得已。” 他说着,缩脚后退,白素也身形向旁一闪,我一挥手,自那女子手中,抢过软件来,这才一弹而起,那女子几乎和我同时起身,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望定了我。 我这才把软件递向她:“好了,这是样品,我在家恭假两位来谈条件!” 那女子一扬眉:“好!” 她接过了软件,想是怕再生枝节,身子立时像箭一样,倒射出去,我和白素都忍不住喝采。 那雌半雄向我们拱了拱手,也大踏前走了出去。 等两人走了之后,我才松了一口气,回想刚才,只不过是两三分钟的事,可是,惊涛骇浪,此起彼伏,却着实令人心惊! 白素已有同感:“这才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叹了一声:“这两人身手如此之高……我看另有来路,不属于朱槿水荭那一类!” 白素道:“朱槿那一类人,你曾见过的,也不过一半,怎知不另有能人侧身其中?” 我无话可说,连吸了几口气,才道:“我们该回去等他们的消息了。” 白素道:“有一点──我们的计划,是不是要向铁旦说明?” 我点头:“要,虽然这会令他增加担忧,但有他一起参详,要好得多,毕竟他是从那个肮脏的环境中出来的,对那里的情形,要比我们了解。” 白素道:“好,我们走──” 我道:“这小食店──” 白素道:“我发现浮莲设计了一个爆炸装置,可以将之彻底毁灭。” 白素说着,把墙上一个手掣,扳了来,就拉着我离开了小店, 当我们走出了大约半公里,正在路边时,就看到小食店冒起了一蓬浓烟,几下闷响。 那爆炸声并不是很响,可是爆炸的破坏力却极强,转眼之间,不但小食店消失无迹,地下还出现了一个很深的大坑,老远看去,深不可测。 我失声道:“那是什么炸药?” 白素摇了摇头。 我的这个问题:那是什么炸药,后来,我问过许多人,包括顶尖的爆炸专家在内,都没有答案。我后来更有机会接触到瑞士政府调查这次神秘爆炸的档案资料,也未能肯定那是什么类型的炸药。 我想,那一定是浮莲的独爱发明,看来只有问她,才能有答案。 但是,自此之后,浮莲这个人,像是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样,至少,在相当时日之后,还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却说我和白素回家之后,看到红绫和铁旦,相处极好,铁旦向红绫说了不少他打仗的故事。 后来红绫对我们说:“铁伯伯说的故事如果只有前一半就好了!” 我们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红绫道:“前一半多么感人,一群人,为理想而战,相互之间,有鲜血凝成的友谊,在战场上,生死与共。可是到了下半部,自己人却斗起自己人来,血肉横飞,什么丑陋残忍的场面都出现,真叫人恶心!” 我和白素互望,却也不知如何回应红绫的感叹才好,只好轻描淡写的道:“这种事,在历史上,重复又重复,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或许是,不论是什么英雄好汉,人都摆脱不了历史的规律!” 红绫只是默然,饶是她知识丰富,对于人性的卑劣,只怕也难以料得透彻! 当时,我把在瑞士发生的事,向铁旦说了,铁旦果然大是担心。 他一个人默然地想了很久,才道:“这……半空城计,要是靠不住呢?” 我道:“我谅他们也识不穿,倒是那两个人,是不是也曾是你的手下?” 我问的是那女子和“雌半雄”,铁旦的答案令人骇然,他道:“不是,我从来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人!” 我皱了皱眉,他又道:“所以,你千万别小觑了他们,能人异士,还有的是!” 我知道他为了关心儿子,难免神经过敏,患得患失,所以也不去怪他,我只是道:“放心,我估计三天之内,必有人来谈条件!” 铁旦虽然焦急,但也别无他法。 我们等了三天,不但铁旦越等越心焦,连我也沉不住气,只有白素,还很镇定。她道:“对方精明,这是做买卖的方式之一,你急他不急,他就占优势了!” 铁旦真是发了急:“我不能不急啊,天音在他们手里,拖一天,则增一分险!” 我道:“要不要联络一下朱槿?” 也真是的,我多年来,处事也未曾如此被动过。 白素道:“我去试一下,但是,我认为我们不应有任何心急的表示,要稳坐钩鱼船!” 铁旦对白素有信心:“好,听阿嫂的!” 这一等,又等了两天,我看铁旦自早上起,已不断在抹汗,我也觉得等不下去了。 那一天,等到上午十时许没有等到人,却来了一个电话,而且电话,也不是我们要等的人打来的,打的是我的一个极少人知的号码,来电的是亮声先生。 勒曼医院的亮声先生! 在电话里寒暄了几句,这个亮声先生就道:“我们根据老人家的资料,详细覆核了一下──替他算了一下总帐,算起来,他还有机会,可以说三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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