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丧,所以,黄堂是在甚么时候静静离去的,也没有人注意。 温宝裕连连顿足,不住唉声叹气,为错过了这样一个再也难逢的机会而伤心。 白素安慰他:“小宝,能叫我们有机缘遇上这样一个奇人,已经是很值得高兴的事了,不可贪心。” 温宝裕长叹一声,他自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不是不可贪心,是贪心了也没有用——要是贪心有用,我还是非贪心不可!” 白素微笑了一下,也不和他争辩。白素又打了几个电话,询问空难的详情,由于事情才发生,所以各方面的消息,很是混乱,和新闻报导大致相仿,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大约在半小时之后,大门口传来了“当当”的敲门声。这所巨宅的大门上,有两个大铜环,系在门上的一个空心部分,敲动这铜环,就发出如同敲铜锣也似的声音,听来很是夸张。 温宝裕一面向外走去,一面道:“半夜三更,何人来访?” 我道:“你猜呢?” 温宝裕笑:“当然是死里逃生之人,报恩来了!” 这小子,果然有七八分机伶,不一会,他带了两个人进来,一男一女,可不是大亨和朱槿。 大亨一进来,就向我们拱手为礼,表示感激,只说了一句话:“大恩不言谢!” 朱槿却脸色沉重,四面看了一下,说了一句突兀之至的话:“所有的人,全在这里了?” 我讶然道:“甚么意思?” 朱槿和大亨的动作一致,两人都取出了手提无线电话来,朱槿道:“我们来的时候,看到大批警车向这里驶来,通向这里的道路,都由警方设了路障,我们要不是有特别通行证,根本进不来。我看警方准备对付这里,那天闹机场的……人呢?” 她在说“大闹机场的人”之际,中间顿了一顿,看来她本来是想说“大闹机场的恐怖份子”,后来,才改了口的。 我一听得她如此说法,心中一凛,陡然之间,想起一些事来,思绪变得紊乱之至。
第十二章 大惹官非
大亨接着道:“我想你们需要律师,需要好的律师,需要很多好的律师!” 温宝裕和良辰美景究竟年轻,社会经验还差了一点,都愕然道:“为甚么?” 我和白素立时互望了一眼,白素摇了摇头。我们在一个眼色之间,已经交换了语言所能表达的讯息,我是在说:走!我们还有时间走。白素的回答是:不走!我们没有做错事,何必心虚要走? 温宝裕看出了我们脸色不善,忙道:“怎么了?” 我沉声道:“虽然不能说大祸临头,可是这屋子,只怕要遭劫!” 这巨宅内容之丰富,举世无双,温宝裕一听,大吃一惊,张大了口,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白素道:“就算要搜屋子,也不能随意破坏,小宝,你放心!” 温宝裕更是吃惊:“搜屋子?” 白素道:“是的,我猜想是这样,由于飞机发生爆炸,有关方面,将之和大闹机场一事,联系起来,认为那巨人是恐怖份子,飞机是遭到了破坏——他们认为那巨人早知有破坏的计画,所以才预知有空难。大搜捕行动,只怕还不是当地警方的事,而是由国际合作反恐怖行动组织所部署的。” 白素一语未了,突然之间,强光自四面八方,射将过来,同时,扩音机传来了洪亮的声响:“屋中的人注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限你们在三分钟之内,把双手放在头上,慢慢走出来!” 良辰美景喝道:“闯!” 朱槿疾声阻止:“万万不可,就照吩咐走出去!” 事后,我们才知道,那巨人一开始闹机场,国际反恐怖组织已经接到了报告,他们也立刻作出了和白素猜测那样的判断,认为有人要制造空难,所以在那时已开始了行动。 其中,在世界各地的警务首脑、特工领袖,都是利用了军用超音速喷射机赶来本市的。 像美国的小纳尔逊,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两三个国际刑警上层重要人物,也是如此。 且说当下,大亨和朱槿一起道:“出去,不会有事,律师们也该赶到了!” 我又是生气,又觉得这是一场闹剧,问:“难道是黄堂安排的?” 朱槿叹了一声:“据我所知,主角要是不见了,他就惹了大麻烦了!” 我不无恼怒:“你究竟知道多少!” 朱槿不以为然:“你是知道我干甚么的,八千公里外的讯息,我都立刻可以得,何况是近在咫尺的事。” 我努力定神:“那你把知道的情形,全告诉我。” 朱槿道:“要一面走一面说,不然,三分钟的限时一过,他们就算把这屋子夷为平地,全世界都不会有人说一句不是!” 温宝裕一听,急得叫了起来:“快走!快走!” 他才跨出了一步,就把双手放到了头上——我完全知道他不是动不动就投降的人,但是这屋子是陈长青留给他的,可不能毁在他的手上。 我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我这一辈子,做过各种各样的事,但是把双手放在头上走出去,这种窝囊事,却也没有做过。 大亨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先把双手放在头上,向我一笑:“大丈夫能屈能伸,不算甚么,连成吉思汗也曾受过屈辱,何况我们又不是真正投降,只是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外面有的是我们的熟人,一出去就没有事了!” 大亨自己的身分地位,何等至尊,他反倒这样来劝慰我,令我很感动,道:“也罢。不过,似乎不必那么早就高举双手吧!” 大亨也笑了起来,于是,一行人,遵照指示,一出门口,就把双手放在头上。 出了门口一看,才知道朱槿所言非虚。外面的阵仗之大,真是骇人。单是在上空盘旋的直升机,就有七八架之多,由四面八方和上空射过来的灯光,集中在门口的空地上,岂止如同白昼,简直连眼睛也睁不开来。 我们来到空地中心,才听到来自半空中的声音喝道:“都站着别动,维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也别动!” 我们几个人相视苦笑,心知对准我们的各种武器,只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这种情形下,还是遵命不动为是。 有三架直升机迅速降落,有七八个人分别下了机,向前走来,由于强光集中在我们身上,所以我看出去,只能见影影绰绰的人影而已。 但是那几个人看我们,当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立即听到,他们几乎人人都发出了几下惊呼声,其中有一个人更叫:“卫斯理,是你!” 我仍然看不清他是谁,不过听声音,我也认出他来了,正是小纳尔逊——此君的官愈来愈大,他竟然亲自驾临,可知事情实在非同小可。 我苦笑道:“小纳,你好!” 另外有几个人急奔过来,双手挥舞,叫着大亨的名字,来到了近前,神色惶恐之至,神经质地叫着:“误会……一定是误会!” 大亨冷冷地道:“我们可以放下手来了?” 有好几个人同时大声叫:“各单位注意,是误会!不准有任何行动!” 在那些叫嚷声中,我还辨出了警方总监的声音。由此可知,这大亨,是真正的大亨,影响力之大,难以想像。 也亏着有大亨在,我们一干人也占了便宜,不至于成为阶下之囚。而不到十分钟,十几个律师气急败坏地赶到,事情就要好办了。 这时,小纳和我已经有了简单的对话,我第一句话就告诉他:“事情不可思议之极,比你曾经历过的所有怪事,加起来更怪。” 小纳招手,叫过来几个人:“我们会用心听。” 他也没有向我介绍那些人,但看起来个个精悍无比,当然全是世界各地反恐怖活动的主持。 虽然环境不是很适宜叙述如此复杂的事情,但我还是急急把有关那巨人的事,说了一遍。 我相信听我说话的那几个人,全有着极高的理解力,可是一时之间,在他们脸上现出来的古怪神情,简直是难以形容。 他们部一致望向小纳,小纳说得斩钉截铁:“我对于听说的话,不会有任何保留,百分之百地接受。” 来,在一次更多人参与的会议上,我和白素出席,会议由小纳主持。我在上,花了更多时间,更详细地叙述了那巨人的“双程生命”,小纳又再次说了这几句话。 我、白素、良辰美景、温宝裕、大亨和朱槿,都没有惹上官非,事情不了了之。可是黄堂却没有那么好连气了。 他惹上了大麻烦。 虽然,我一再地向各方面叙述了发生在那巨人身上的事,也得到小纳的大力支持,大亨的竭力保证,可是空难是由于恐怖份子破坏,这一点还是在某些人的心目之中的必然,不肯放弃。 以警务总监为首,竟得出了一个可怕之极的结论:那巨人是恐怖组织中的一份子,知道有破坏飞机的事,不知基于甚么原因——可能是神经不正常,他大闹场,抢夺武器,劫持人质,泄露了恐怖阴谋。 警务总监还特别说明,警方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十分得宜,解除了恐怖份子(那巨人)的武装,人质无一伤亡,而且,杷恐怖份子交给警方特别工作室主任,暂时看管。 可是结果,恐怖份子竟然不知所终。 包可怕的是,在那巨人不知所终这个现实之前,警务总监不但不相信那巨人的“双程生命”,而且,也不单指责黄堂失职,而是指控黄堂和恐怖组织有勾结,所以放走了一个重要的恐怖份子! 这是极其严重的指控,即使在一个法治完整的社会之中,这种指控,也严重之至,甚至不被保释。 等到我知道了黄堂的处境竟如此糟糕时,也不禁后悔不迭。 我后悔,一来没有当晚在机场,由得那巨人把总监摔死,至少把他摔成植物人,也就不至于让他想出这样的坏脑筋来害人。 二来后悔,这种结果,黄堂其实是一早就知道的了,而且,曾一再提出来过,可是我却当作了耳边风,非但不在意,而且大起反感。 若是依了黄堂的主意,把那巨人送进拘留所去,那巨人到时在拘留所之中消失,黄堂自然背不上“故意纵放要犯”的罪名了! 堂被停止职务,羁押了三天,大亨和我发动了许多人,并且动用了超过十名大律师,才使得法庭准许黄堂保释候审。 我去接他出来,他连望也不望我,我向他深深一鞠躬:“对不起,是我的不是!” 堂看来是伤心透顶,竟然道:“阁下说甚么?阁下是甚么人?我不认识你!” 来接黄堂的人甚多,我被他这样奚落,只好僵在当地,作声不得。 我想要分辩几句,白素在我身边道:“他现在在气头上,我们只管尽力帮他就是。” 帮他,就是要找最好的律师,帮他打官司。律师团说:控方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黄堂和恐怖组织有关联。但是,有关甚么“双程生命”的证明,也肯定不会为法庭接受,即使提出这种证词的,包括了如大亨、小纳这种有身分地位的人在内。 这就使事情变得很是棘手——黄堂“罪名成立”的可能性是五十五十! 大亨比较乐观,这样看:“说他和恐怖组织勾结,那是荒天下之大唐,一定不成立。不过他疏忽职守,令一个交给他看守的人不见了,这一点,却是百口莫辩,所以,警务工作,他是干不下去的了。” 大亨更拍胸口:“不干就不干,我可以提供一百多个比他现任工作更好的工作给他。” 可是黄堂却拒绝了大亨的好意——事发之后,他根本不和我说半句话,将我之入骨,只有一次,从法庭出来,我把他截住了,要他不要躲避我,该打该罚,总要有个表示。 他这才额上青筋暴绽地把我当众骂了一顿,小部分内容,上文已记述过,他骂完之后,又加了几句:“别以为从此我会原谅你——绝不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单是为了不想见你,我就可以不惜人间蒸发,从此消失。你知道甚么叫‘不共戴天’?这就是!” 这一顿痛骂,令我狼狈之至,而且还白挨骂,对事情的改善,一点帮助也没有,堪称冤枉之至。 堂在拒绝了大亨的好意之后,大亨曾去找他,黄堂向大亨透露了心声,由大亨转述给我听。黄堂说:“当警务人员,是我毕生的志愿。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可以在警务工作的岗位上终其一生。可是这幸福却被卫斯理这混蛋打破了,那等于是扼杀了我的人生乐趣,我还会对其他甚么工作有兴趣?” 大亨笑道:“你想继续做警务工作,那也可以,我可以使你到甚么小柄家去,当警务总监!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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