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缘起
终于有一天,当母亲再次叹息着坐在我床前的时候,我突然问她:“外面很热吗?我想出去。” 母亲欣喜起来,连忙说:“刚下过雨,空气很好,我带你出去。” “不用,我一个人行。”我接过母亲手中的衣服,从床上坐起,穿好,推门出去。 初夏的雨后,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特有的芬芳,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芒。一个孩子骑着小车涉过雨后的水洼,红裙子的倒影映在水中,惊起一只刚刚飞落的麻雀。 我抬起头,看见母亲站在阳台的窗前望着我。这些日子以来,母亲瘦了很多,人也显得很憔悴。我有一点内疚,向她摆摆手笑了笑。 美好的一天美丽的一切,却依然感觉,全部与我关。无论是什么样的景物都无法打动我,我的心里打了一个结,所想的只有一件事一个人。 闲时留在过往中打转 轻抚琐碎的旧片段 仍是那么眷恋 当天今天相隔虽远 一楼的美发厅里传来的忧伤的歌声,万箭穿心般地刺痛,站在如此明媚的阳光下,我竟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哭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有人递过来纸巾。我擦了脸才看见,原来是阎严站在身边。 “很难过是吧,没事的,哭过就痛快了。”阎严说。 “算了,站在这里哭鼻子,让人笑话。还是回去吧。”我有点不好意思。 阎严陪我回到楼上。 很显然,他已经认识了我母亲。母亲开门见阎严走过来便和他亲切的打招呼。 “你失踪的这些日子,我和伯母见过几次。”阎严解释说。 “感谢你对我的关心。”我说着,语气淡然。 “感觉好些没?要不要回床上去休息下?”阎严很关切地问。 “不用了。”我笑笑:“我想我好多了。” “那太好了。”阎严现出欣慰的微笑。 母亲去厨房准备水果,我和阎严坐在房间里,一时沉默了下来。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我清楚他是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告诉他我的经历。他会相信那些离奇的故事吗? 阎严走到我的电脑前,打开收藏夹,点开那篇博客的网址。 “星颜,你还记得这个网页吗?还记得这种蓝花吗?”他问。 博客仍在,故事仍在,蓝姬花的图片仍在,一切如故。我点了点头。 “你知道博客是谁写的吗?” “是谁?” “是你,星颜。我查到的博客作者的IP地址就是你家里。” “怎么会?”我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我写了这篇博客?是我写了这个故事?” “理论上说应该是你。你家里的电脑只有你一个人用,平时没有其他人动。” “怎么可能?我看的时候点击率已经近百了。” “那么,你肯定这篇博客不是你写的了?” “当然不是。在此以前,我根本不知道这个故事。” “你再来看看,写博客的日期,是在你失踪前七天的那个深夜。就在这篇博客出现以后的第二天,楚天就消失了。” “难道博客和楚天有什么关联吗?” “你说呢?你应该清楚吧。”阎严盯着我的眼睛说:“你回来了,可是楚天却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消息?鬼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鬼知道他又在打些什么主意!”我看着阎严怀疑的眼神有些愤怒:“难道你以为我害了他?”我已经很努力了!是他对不起我!是他背叛了我,是他……”我看着阎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下意识地闭了嘴。 母亲端过来水果,感觉气氛不对,便说:“星颜,你别误会阎严。他一直关心你和楚天的下落。而且,他尊重了你的意见,始终没有报警。” “对不起,星颜。”阎严说:“你太累了,早点休息吧。等你情绪好些了,我们再谈。” “谢谢你的关心,阎严。你不必再为这件事费心了。楚天会不会再出现,已是他自己所做的选择,我无能为力。”我低声说,一种筋疲力尽的感觉。 “我知道了,星颜。”阎严在电脑前站起身,拍拍我的肩说:“以后的路还长,无论如何,不要和自己过不去,认真地生活!”他说话的语气竟有些像南柯。 我又想起南柯了,一阵心酸。 阎严和母亲告辞而去,临走前,俩人又在房厅里嘀咕了些什么。我想,无非是要安抚我情绪之类吧。在他们眼中,大概我是个有心理障碍的病人了。 我坐在电脑前看着那篇博客,突然转过一个念头。 我输入用户名“蓝姬”,然后按自己的生日输入密码,系统竟然显示登录!我在网上所有的邮箱、QQ、MSN的密码都是我的生日。难道真如阎严所说,博客是我自己写的?如果是我写的,我真的是蓝姬?为什么我会是蓝姬?为什么我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蓝姬? 又一次回想起在巨大的蓝姬树下的那些场景。为什么那株树总是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我真的曾经去过那个神秘的禁地?如果去过,是什么时候?梦里? 我努力搜索着与树有关的所有记忆,脑子里却越来越混乱,却漫无头绪。 我跑到母亲房间里盘问了半天,证实了我是在家里出生的,出生的时候和所有正常的孩子一样,当时有奶奶爷爷父亲在场,我肯定是他们的亲生骨肉,绝没有怪胎妖胎的可能。再追溯到幼年和童年时期,我的一切行动都和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没有任何怪异的举止。二十六年来除了这一次离奇地失踪十天以外,还有离奇的一次经历就是在我八岁的时候,离开孩子们独自玩耍,掉进树洞里,整整三天才被家人找到,被找到的时候毫发未损。 掉进树洞的事我已印象模糊。仿佛那是记忆中的一块空白,留一个位置在那里,却不知道曾经记载过了什么经历。 我翻出影集,童年时期的照片只有有限的寥寥数张。我仔细地查看着那些照片,在泛黄的人物和景物中寻找着记忆的线索。 有一张与父母的合影引起了我的注意。照片上的我看上去有七八岁左右,爸爸妈妈坐在藤椅上,我靠在他们的膝前没心没肺地傻笑着。背景是奶奶家的小菜园,菜园的栅栏外有一株干枯的大树伸展着两根断了一半的枯枝。 对于这株树我是有印象的。小时候的一个黄昏,我和小伙伴们在奶奶家门前一起玩捉迷藏游戏,我曾经钻进了那棵老树的树洞之中。那里真的是一个隐蔽之处。我在树洞里听着小伙伴们的脚步声来了又去,却没有任何人发现我。我放松地靠在树洞里,慢慢地睡着了。 我把照片翻拍传入电脑中,将那株枯树放大,发现了枯树怪异之处。放大了数倍的树干上的纹理之间稀疏分布着一个个椭圆形的小圈,仿佛在注视着的一只只眼睛。 此时,窗外已经黑透,我没有拉窗帘。月光透过窗子照亮房间,我坐在月光下看着那些眼睛,与它们对视。十八年前的记忆在一点点复苏。 仿佛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在低低地说:“谁来救我?谁来救我?”是梦境吗?是谁在说话?睁开眼睛,我看到的只有皎洁的月光。是月光在说话吗?那声音分明是从月光最明亮处传来的。 月亮怎么了?谁欺负她了?我喜欢这样的月光,照得地上通亮如白昼。每到这样的月夜就再不想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睡觉,只想着到外面去玩耍。 “嗨!月亮!”我趴在树洞口大喊:“你怎么了?我来救你!” 月亮真的是有麻烦了。本来应该是牛奶一样的白色月光里却出现了一道蓝光。蓝光里有声音在说:“你来救我!你来救我!我等着你!等着你!” 蓝光越来越明亮,直刺向我的眉心。我不由得闭上了眼…… 我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接近禁地,我的眉心总是会痛。那眉心的胎记,通道是一种特殊的记号?是否,就在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蓝光已经把那奇特命运之印深印在我的眉间?而当我走过魔镜世界,眉心中的胎记便渐渐显现?这就是为什么我回到现实中,发现自己多长了那么一个难看的东西。我又回想起第一次看到南柯的情景,终于明白了他让我戴上面具的原因,原来是因为他看到了我眉心的胎记。如果是这样的话,南柯从见到我的那一刻就在保护我。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一直不告诉我,我就是蓝姬?金球、光剑、蓝姬,这三件宝物集于我一身,为什么南柯没有利用?反而一再地努力地帮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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