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那个小家伙伤残的机体。“这是个甬道清洗 机。你这一枪把整个基地都惊动了!”
其实不用她说我也知道了,因为我的信息系统已经接收到了刺耳的警报嗡鸣,整座基地 已经普遍下达了搜捕我们的命令。计算机世界的反应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快,趁警报还没拉响,咱们快离开这儿。”她催促我。
我拉起她就跑。警报声她当然是听不到的,她的听觉系统不具备与计算机兼容的能力。
我们在灰色的甬道中飞奔,计算机的动作比它们的信息传递要慢无数倍。我拉着她飞速 奔跑,周围快速后移的影像突然使我想起了起伏跌宕的峭壁岩,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噬着我的 心。我仿佛又回到了我第一次参加征战的地方,往事不堪回首……
那是一颗潮湿阴冷的暗绿色星球,是我从家乡进入虚无重返现实的第一站。
仿佛从梦中醒来,重又感受到了现实的存在,重又意识到了自己的意识。
我从自己实化的形体上得知了这里智能体的模样。很显然,它们是一种结晶体。
我的前方是一条由融冰构成的大河。在黯淡的河对岸,聚集着无数块发着绿莹莹冷光的 结晶体。我拖着坚硬而笨重的身躯涉水而过,并且很快,我了解并掌握了它们通过变化光频 以传递信息的方法。
我最初以为群集一处是它们赖以谋生的方式,然而它们告诉我,这里遭到了入侵,不知 为何物的也不知来自何方的“灰色大块”令它们深感忧虑和不安。但是,一块体态臃肿颜色 发黑的结晶体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如果“灰色大块”打算征服这颗星球,那么它们决不会甘 受奴役,它们要为自由而战。
所谓“灰色大块”正是灰色世界的计算机征服部队,也正是我们白色世界不共戴天的死 敌。消灭它们,阻止它们,正是我们宇宙救援队责无旁贷义不容辞的使命。于是我毫不犹豫 地加入到结晶体们的行列中间,从此转战沙丘河流,在移动中消耗奉献着自己的能量。结晶 体们不能迅速有效地合成能量,它们的“生长”需要等待数万亿年之久。因此每当它们气力 不支时,我便毫不犹豫地慷慨解囊相助,整个结晶体队伍中几乎都受过我的“恩惠”。但我 并不在乎自己的能量,因为我们世界的原则是:个体从属于整体,整体的目的就是个体的目 的。
直到它们开始疏远我之前,我始终陶醉于献身正义之战的欣慰中。然而,它们得到了灰 色家伙们的许诺,它们相信从计算机那里获得的电能将比从我这里获得的能量远要容易许 多,何况我仅是一名队员,而那是整个世界,对它们来说也许就意味着一座金库。
我的信息分析结构完全有能力准确无误地告诉我这一切,但我却丝毫不曾想到需要为防 备什么而去预测分析。因此,当那块臃肿发黑的结晶体即将倒下时(也许它是装的,可我又 怎么知道呢?),我再一次无私地奉献出我全部的能量。
那块结晶体严肃地告诉我:现在前方已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要求每一个人都释放出自 己所有的能量以抗灰机。而它比我更适于短兵相接地战斗,因此它要求我把所有的能量都给 它,这将为在最后一刻打败灰机做出巨大贡献。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开始凝神输能。
我的身躯渐渐变得冰冷僵硬,而在我的对面,一抹幽绿的血色,正越来越浓地涌进那块 结晶体的体腔。
然而它朝向远方的光频发射却令我感到难以置信地震惊。光频信息的意思翻译过来就 是:他已经被我们“剥夺”了所有的能量,听凭您的发落。
眺眼望去,沙漠中两排六棱台柱的结晶体正毕恭毕敬地向着圣坛膜拜。高高的圣坛中 央,正襟危坐的是一台巨大的灰色计算机。
我只听到心中“咔镲”一响,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丢了一条命。
凭心而论,我决不是直接死于结晶体或灰机,因为直到我失去意识时我也不曾受到过任 何攻击。我死亡的原因是内心承受能力的坍塌,是我自己杀了自己。
我死有应得。
警报声始终在我的耳际长鸣不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终于来到了一个相对静寂的角落。
她说她实在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我不置可否地停了下来。我体内的能量有限,我不 打算分给她享用。于是我也坐到地上,假装休息整顿。
“你没带吃的吧?给。”她递过来一个小方块。“这是压缩饼干,吃吧。”
她见我呆呆地望着这个方块不动,便解释道:“不好吃归不好吃,可它能让咱们在出去 之前不会饿死。”她说着便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
我犹豫地仿照她的程序往嘴里填了一小块。既然我具有了与她同样的形体,我想也一定 不只限于外在形式,而会维妙维肖到每一个细枝末节。
我舌尖部位的神经末梢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我兴奋极了,啊,原来这就叫 “吃”呀!在这颗星球上,原来还有如此令人消魂的享受!
我的感情难以抑制地溢于言表,尽管我并未真的用语言表达。
她开始还以为我噎着了,一个劲儿地给我捶背。直到我再次伸手向她索要时她才明白过 来。她显然有些失望。
“这有什么好吃的。”她不屑地又递给我一块。“这就让你这么激动。要是中国饭,别 说是什么‘满汉全席’,就是到‘狗不理’包子铺吃顿包子也能把你活活撑死。”
待我再向她要时她却不给了。“不行,不能再吃了,这是咱们俩的口粮,咱们还得指着 它过好几天呢。”
她认为,我们活着出去至少还要三天。
她合上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我又一次独自陷入沉思,沉浸于对往事的回忆中……
当我的形体从暗绿色星球上消失之后,储藏在太空结构中的能量重新聚集并获得跃迁。 待我再度恢复意识时,四周已充斥了令人压抑沉重的暗粉。
当然,依旧灰影重重。
尽管我的记忆已完全摆脱了绿色结晶体的阴影,但却没有认真反思自己的疏忽。我为自 己的三条性命而沾沾自喜,因而也十分大意。
很快地,我就“化悲痛为力量”,再一次投入到与灰机的斗争中去。我认为这一次我将 更加成熟,更加老练。
这颗星球上的智能体是由植物发展进化来的。
招摇于粘稠而滑腻液体中的植物有机体有着一个多刺的球状外表,被覆于体表的暗粉给 人一种妖艳的轻浮之感。这种植物体只能在母体附近做有限的摆动,这就给对付灰机的战斗 带来了更多的困难。
如果说上次丧命是由于结晶体的欺骗,那么这一次却完全源于我自己的心甘情愿。这一 回我竟将与灰机的“正义之战”置于次要地位,对信息结构的预警丝毫不顾置若罔闻,四处 奔波,上下游动,全身心地致力于拯救这种“粉球”那没有自由的不幸自身。
我的能量如植物浆液般地被自己挤压出来,并源源不断地注入“粉球”的体内,以便使 它们有更多的自由运动的可能。通过植物电流的震颤输送,我感到一阵阵的晕眩和惶惚。
渐渐地,我如衰老枯朽的植物一样,开始植根于一块固定的水域,越来越无力游动奔波 了。然而,我依旧不屈不挠地向四周散发着已为数不多的电流。
终于有一天,我感到体内再也没有流淌的浆液了,只剩下一具干枯的尸身。然而令我欣 慰的是,我的参与不会对这个暗粉的世界毫无影响,已然获得自由的植物体一定已拿起了武 器。
透过阴暗浆液的遮挡,从被我接收到的杂乱的植物电波中传达给了我这样一束信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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