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液的表层上面,透射有一个巨大的正方体的灰色倒影。在它的脚下,簇拥碾压着无数大大 小小的“粉球”。这块“灰影”许诺给“粉球”们以自由,尽管它的承诺目前尚为兑现。
莫非我事先不曾料到这一结局?其实我早已心如明镜,只不过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
我只听到心中“咔镲”一响,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又丢了一条命。
活该!
身边,她仍在熟睡。我偷偷从她包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贪婪地咀嚼起来。真香呀!可 难道真象她所说的,这颗星球上还有无数的美味佳肴?
我悄悄地将能量送入她的体腔,以补偿被我偷吃了的她的口粮。
她醒了,精力充沛。
“我觉得这一觉我睡得特别好。”
我含笑不语。
灰色的甬道长得没有尽头,我提枪走在她的身边。
前方出现一条双股通道,中间是一堵栅状隔墙。我很快领会了她的眼色,与她一左一右 分别进入左右两个道口。
在双股通道的另一端,与主干道的接口处,两个脑袋悄悄地伸了出来。我们两个都晓 得,在进入主干道之前,四下张望一下没有任何坏处。看来她也不想急于找死,懂得应该对 自己的生命负责。
就在我们相视一笑而笑容尚未消失之际,主干道的一面墙突然被从里面捅破,送出一架 只有三个自由度的固定式小型计算机。它刚一登台上场嘴就没闲着,嘟嘟嘟嘟不停地发言。
对于它来说,我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个死角,再说我身上附有中和力场。可她却倒了霉, 在洒泻的弹雨中左藏右闪,等待着那颗走运的子弹找到她。
“你怎么还在那儿看着!”她对我厉声喊道,“要是枪法准就快把它打掉!”
她这一提醒我才缓过味来,抬手两梭子就把那家伙打了个正着,它立马闭嘴没话了。
“太棒了!”她掸掸身上的土,跳起来拉起我的手就走。我回身对那台机器做了个鬼 脸。它的编号是888,一看就不吉利。她注意到了我的这一动作,回头一看就明白了,脸一 沉就要放枪,我一把拉住她,摇摇头期待无助地看着她。她看了看我说:
“那好吧,给它留条活命。不过你会后悔的。你不打它,它早晚还会打你。”
刚才我在放枪的时候没瞄它的眼睛,而是封了它的嘴;前者后面有令它致命的中枢。我 没打算置它于死地,只要让它别吱声了就成。我自觉不会后悔,因此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因为我的行为不是源于思考,而是出于本能。
“也许它还会为此得到晋升,装上两付轮子什么的。”她笑着对我说。
这就纯粹是开玩笑了。
“快走吧,我带你去看图书馆,可美了。春天我还在那儿照过相呢!”她不停地催促着 我。
“春天,春天,你怎么总是春天春天的?春天到底是什么样呀?”我开始有些不耐烦, 冲口而出。
“你没见过春天?”她惊讶地问道。
“没有。”我照实回答。
“我——才——不——信——呢——”她只管自说自话,“春天呀,就是到处都是…… 咦,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了?”
“就刚才。”我微笑着点点头,“跟你学的。”
其实早在我与她相识之初便已分析出了她的语言结构,只不过我一直没有觉出交谈的必 要。不想一经开口,我才发现用语言表达思想的魅力。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从南极洲来的。你大概还会说你只见过一种白色吧?你说你都能说 出几种颜色?”
“嗯,五种。”我思忖了一下说,“暗绿,肉粉,铅灰,洁白,还有这个,”我抬手指 指头顶上的天空,“漆黑一片。”
“唉呀,原来你就知道这么几种颜色呀!”她小嘴一噘,非常不屑。“告诉你吧,世界 是五颜六色的,尤其是春天,美极了。”
她极为详尽地向我描述了春天的景色。蓝天白云,鸟语花香。
天?云?鸟语?花香?我感到无法理解。
但是,现在我非常想见到春天。尽管我对她的话难以置信,但是我相信,即便外面的春 天只有她所描述的百分之一那么美,我也会为之欢呼雀跃兴奋不已。
灰色的甬道长得没有尽头,我提枪走在她的身前。
眼前这条主干道已经可以直通基地的心脏了,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处于整个网络最为 纤细的毛细血管上。到心脏的路途虽非迢迢之远,但纵横杂乱迷津遍布。好在每一处交叉道 口都有电场鉴别显示,仿佛是漆黑夜空中的萤萤明灯。当然这一鉴别只有我能看懂,她,以 及她所属的种族,并不具备这种能力。不过她在这里土生土长,因此对每一条路都了如指 掌,是以即使我不做指示,我们也始终没有迷路。
甬道分叉的密集程度令人清晰地意识到已经到了接近总部的纵深地带。我们左右迂回地 走着,以避免让那些游荡或固定的计算机嗅出我们的动向。固定于一些主要路口的大型灰色 计算机脸上都没有红色的射击区,一看便知均属文职。我突然生出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忙 把她拉到一旁,对她附耳说道:
“咱把那个编号挺高的家伙抓了舌头怎么样?”
她一时没能明白我的意思,用一双眼睛痴痴地问我。
“傻瓜,就是逼它说点儿关于总部的秘密。”
当那个遭到暗算的家伙发现两个可疑的黑影正朝它逼近时已经晚了,我一个箭步冲上去 关掉它的联机警报系统开关,把它的“SOS”求救信号封在了嘴边。
我神态悠闲地敲着键盘,输入的问题简洁而有力,答案的字字句句都将涉及到总部的核 心机密。
那家伙的屏幕上一字不显。
“行,您真坚强。”看来我不得不着手挖掘和洗涤一下它的灵魂。我飞快地敲击着键 盘,它发自肺腑地吐出一连串尖叫,我觉得所谓春天的鸟鸣也不过如此。
它不愿和我对话,而我却一心想同它聊聊。我知道用枪毙和删除内存的威胁都未必能迫 它就范,唯一的方法只有解密,让它一边服从命令倾诉机密一边还气得没办法。
在我不容拒绝的建议和劝说下,它粗略地勾画出总部的位置及其周围布防,但对内部情 况却知之甚少。虽然它是我们一路上所见到的最高将领,但是看来作为总部外围防卫网上的 一员它的军衔还不够高。不过它告诉我总部里面有公共指示机,只要能进入总部,无论谁都 可以前往查询资料。至于如何进入总部它却没说,它说它的职责与权力使它从未做过这种尝 试。不过通过它的介绍我却自己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意欲进入总部只有挥枪一路杀将进 去这一条路可走。
然而,它所吐露的另一条信息却使我大吃一惊。原来,在力场网罩的西北角和西南角此 刻也进行着零星的战斗。毋庸置疑,在那里灰机们的对手与她隶属同一种族。
“我们去救他们。”我不假思索地说道。
“不可能。”她略做踌躇之后坚决地说,“咱们要是再回去一趟,也只有陪着他们送 死。”
“那你说他们怎么办?”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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