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乾净的破坏? 我的脑中乱到了极点,甚至无法去想,只好苦笑着,准备退出去。 就在我身子转了一转之际,我看到了一样东西,那是进屋子以来所看到的唯一完整的东西,是以虽然那东西十分普通,也立时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只圆柱形的,约有五十公分高,直径二十公分的玻璃瓶,这种玻璃瓶,用来浸制生物标本,实验室中一定不止一只。 但这一只是完整的。 那一只圆柱形的瓶,在一大堆玻璃的当中,它能保持完整,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自然也立时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连忙踢开了地上的碎玻璃,使我的脚在踏下去时,不致发出异样的嘈声,然后,我向前走去,而当我走近那圆柱形的标本瓶之际,我更是呆住了,几乎不能相信,我看到乃是事实! 别以为我是看到了甚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看到的是极普通的东西,几乎是每一个儿童时期都玩过的蝌蚪!是的,那标本瓶中,约有两寸高的水,和一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 在水中,大约有十来条蝌蚪在游着! 当我又接近了一些时,我更看到,那十来条蝌蚪,有大半已然生出了四只脚,快要变成小青蛙了。 在一个生物实验室中,发现一个标本瓶,养着十几条蝌蚪,本来不足以大惊小怪,很可能裴达教授养来观察青蛙的生长过程。 但是,在整幢屋子几乎没有一样东西能够保持完整的情形之下,那一瓶蝌蚪却能硕果仅存,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奇怪之极的事。 我停了片刻,再继续向前走去,到了那标本瓶之前,俯身将标本瓶捧了起来,我发现标本瓶上还贴着一张纸,纸上有四个字写着。 那四个字,笔划生硬,歪歪斜斜,一看便知道是小孩子的字,而那四个字是:“亚昆养的”四字。 “亚昆”,自然是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亚昆,不消说,一定是那瓶蝌蚪的主人。 那也没有甚么出奇之处,养蝌蚪,和在瓶上贴一张纸,写明这蝌蚪是属于谁的,这正是小孩子的行径。可是问题却来了,裴达教授未曾结婚,不会有孩子。而他对他的实验室管理之严是人尽皆知,如何会在他的实验室中,有那样孩子气的东西? 而且,亚昆是甚么人?如果他是一个孩子,那么他在甚么地方?在这件案子中,他担任着甚么角色?他是被害了?还是失踪了? 那是一件十分值得注意的事,至今为止,警方还一直以为只有两个人是和案子有关,一个是死了的裴达教授,另一个是疑凶贝兴国。 但显然还有第三者在内,那第三者叫作亚昆,可能是一个孩子,现在下落不明。 我呆立了片刻,将标本瓶轻轻放了下来,放在原来的地方,突然,我的心中兴起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想法,那时我之所以会产生那样的想法,是很突然的,可以说没有事实支持。 我突然想到的是,这一瓶蝌蚪之所以能够得到保存,是不是那破坏者,特别喜欢蝌蚪?而最喜欢这瓶蝌蚪的人,应该就是它们的主人亚昆。那么引申下去,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一切破坏,是亚昆造成的! 我只是想了一想,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一想法虽然在推理上站得住,但事实上,却难以解释得完满。因为,亚昆可能是一个孩子,孩子绝无能力造成那样程度的破坏! 我再向实验室其它部分看去,有许多笼子,本来可能盛载一些小动物,这时也全都毁坏了,笼中的小动物,自然也逃走了。 在几只被拉出来的抽屉中,我看到很多纸碎,那自然是裴达教授实验的纪录,但此际全被撕成了指甲大小的碎片! 我已几乎看遍了整幢房子和整个实验室。若说我没有甚么发现,那自然是说不过去的。但如果说我是有所发现的话,那么我只是走进了越来越浓的迷雾之中! 或许,穿出了迷雾之后,我可以看到事实的真相,但是至今为止,我发现我还在迷雾中! 我悄悄地退出了实验室,再经过了屋子,通过了厨房,推开后门,来到了围墙脚下。 到这时候,我完全明白警方的苦衷,警方虽然获得了疑凶,但是却也知道整件案子的案情,实在太过扑朔迷离! 那是一件棘手到了甚至难以对疑凶进行起诉的案子!我在围墙下略站了片刻,爬上了围墙,等那两个警员又踱过墙角时,我便跳了下去,奔进了树丛中,然后,我就离去。 当我驾着车回到市区中的时候,我一直在思索着,但是我却无法在混乱之中觅出一点头绪来。 我并没有回家中去,而是走进了小郭的事务所。小郭不在,我用他的电话,和裴珍妮通了一次话。 我问裴珍妮:“你可知道,除了你哥哥和贝兴国之外,那屋子中还有第三者?” 裴珍妮的声音是十分吃惊的:“第三者?我想那不可能,哥哥连我也不经常肯招待,他一切饮食,全是自己照料的,只有兴国和他住在一起。” 裴珍妮的回答,可以说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如果她知道有第三者的话,她早就对我说了。 但是我还是问她:“那么,你对一个叫‘亚昆’的人,可有印象?” “亚昆?”裴珍妮反问我。 “是的,他可能是一个孩子。” “不知道,我从来也未曾听过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有甚么孩子和我哥哥在一起。”裴珍妮顿了顿,才又道:“卫先生,如果事情十分困难的话──“ 不等她讲完,我便立时截断了她的话头:“事情的确很困难,但是我决不放弃,请你继续听我的消息。” 说完,我就放下了电话,然后,我又接通了杰克中校的电话,我第一句话就道:”中校,可要听我提供裴达教授一案的新线索么?” 杰克中校“哼”他一声:“我真佩服你,任何事情。只要给你一搭上手,想要将你抛开,实在太不容易,你是一个脸皮厚到了人家打上来也不知痛的人!” 我早知道我如果和杰克中校再通电话,他决计不可能有甚么好听话讲出来的,所以我听了他的话之后,也根本不动气,反倒存心气气他:“你说得很对,我有新线索,你不想听了,是不是?” 杰克中校对于这件案子,显然十分关注,因为他终于道:“甚么线索?” “我认为,你应该注意一个叫作‘亚昆’的人。”我说得相当缓慢。 即使在电话中,我也听到了杰克中校陡地吸一口气的声音,便听得他道:“你是一个无赖,卫斯理,你老实说,你是怎么知道亚昆这个人的?” 我笑了起来:“中校,你不必生气,你不妨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杰克又骂了一连串十分难听的话,但是他的声调终于软了下来:“喂,你不会将有关‘亚昆’的事泄露出去的,是不是?” 我“哈哈”笑着:“当你刚才骂我的时候,我已经决定泄露出去了,但如果你的态度好转,我想我可以改变决定。” “你必须改变决定,因为警方正在设置陷阱,希望这个亚昆自动投入陷阱!” “那么,警方对‘亚昆’知道了一些甚么?” “不知道甚么,警方只知道……在裴达教授的实验室中,有他养的一瓶蝌蚪,而那是整幢屋子中唯一未被破坏的东西,我相信你也一定看到的了!” 杰克中校已料到了我翻进了围墙,进过裴达教授的住宅,我自然也不必否认,我又道:“中校,这件事,我们如果合作的话,比较有利,你以为我的提议是不是对?” 杰克中校考虑了半晌,才道:“或许是,但──“ 我不容许他多作犹豫,立时便道:“既然如此,我想再见一见贝兴国。” 杰克中校叫了起来:“你不怕他袭击你?” “我不怕,要明白那亚昆是甚么人,唯一的捷径,就是问贝兴国!” 杰克中校又考虑了好一会,才道:“好的,我们也想知道,你来吧,我等着你!” 我放下了电话,立时离开了小郭的办公室,想起第一次见贝兴国的情形,有点不寒而栗,但是我还是必须再见他一次! 因为只有在贝兴国的口中,我才能知道那“亚昆”是甚么人,为了避免上次那种情形的再度出现,我决定不用直接的方法去问他。 所以,当我在杰克中校以及其他警官,神情紧张地打开囚室的门,又走进了囚室之际,我心中早已拟好了和贝兴国谈话的腹稿。 贝兴国仍然而向着墙躺着,我进去之后,咳嗽了一下,他才翻过身来。 他双眼有些失神地望着我,好像从来也未曾见过我一样。我倒希望他不再记得我,因为若是那样的话,我们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而不必受上次见面不愉快的结果所影响。 我在离床前之四尺处站定,当然全神戒备。 我等他先开口,但是他却冷冶地望定了我,一声也不出。我只得先开口:“贝先生,我想向你问一个人,你肯回答?” 他望着我,像是一个反应十分迟钝的人一样,过了足有十秒钟,他才点着头:“可以。” 他的声音,听来十分疲倦,十分嘶哑。 我得到他的首肯,心中又生出了希望,我也用十分缓慢的声调道:“我要问的那个人,叫作‘亚昆’,他……大约是个孩子。” 这一次,贝兴国的反应,却来得十分之快,他立时道:“‘亚昆’不是孩子。” 我大是高兴,忙又问:“哦,原来‘亚昆’不是孩子,那么他是甚么人?他现在在甚么地方?” 贝兴国望定了我,他只是那样定定地望着我,我又忙道:“贝先生,你快说,那‘亚昆’在甚么地方?他,警方如果找到了他,那么对你的处境,大有帮助,你快说。” 贝兴国在突然之间,双手捧住了头,他脸上那种痛苦的表情,实在是难以形容,他的身子在剧烈地发着抖,他所发出的嚎叫声,更是惊心动魄。 他终于叫了一句话来:“别再问我了,判我死刑,判我死刑,我有罪!”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实在有点不知所措,贝兴国自己认为有罪,自己认为他应该被判死刑,那么别人怎能帮助他? 看他的情形,他的情绪分明在十分激动的情形之下,所以我又退后了几步。 贝兴国陡地站了起来,他喘着气,仍然在嚎叫着:“判我死刑,我罪有应得,我杀了人!”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贝兴国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令得他的指节骨,“格格”作声,他的双眼,突得十分之出,看来十分可怕。 我尽量使我的声音,听来平静,我问他:“贝先生,你杀了甚么人?” 他听得我那样讲法,突然坐了下来,他并不是坐在床上,而是突然之际,坐倒在地上,由此也可见我这一问,令得他大受震动! 我之所以要那样问他,是因为我觉得他虽然自认杀了人,但是我却不以为他杀的是裴达教授。因为裴达教授如果是他所杀,而且是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杀死的话,那么在提到裴达教授的时候,他一定不可能再那么恨。而这时,看他突然坐倒在地的情形,也可以证明我这一问,十分有理。他的确杀了人,但是被他杀死的却不是裴达教授! 这又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他杀了甚么人呢?他是在我提及了“亚昆”之后,才叫嚷着自己有罪的,那么,难道他杀的是“亚昆”? 为了要证明这一点,我又问道:“贝先生,死在你手中的,可是‘亚昆’?” 他双手抱着头,头低着,但是我还是可以听得他在哭着,他一面哭,一面道:“我们杀了他,我们杀了他,我们杀了他!” 他一连讲了三遍,但是我却仍然有点不明白,我道:“你们?贝先生,你和谁?” 贝兴国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他仍然哭着,我耐心等着他,过了片刻,哭声止住了,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请你离去吧。” 我自然不肯就此离去:“贝先生,你还未曾回答我的问题,“亚昆究竟怎么了?” 贝兴国回到床上躺了下来,他的声音又变得十分疲倦:“我现在甚么也不想说,我再也不愿提那些事,你走吧,判我死刑好了。” 我提高了声音:“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应该知道判死刑不是随便的事,而且,裴达教授又是怎么死的?” 一提到裴达教授,贝兴国又陡地跳了起来,神态狞恶地瞪着我。 但是我故意激怒他的,自然早有了准备,我也回瞪着他,他突然坐了起来:“你问他是怎么死的?他自食其果,死有余辜!” 我忙又问道:“他做了些甚么?” 贝兴国的样子虽然愤怒,但是他却十分理智,他斩钉截铁地道:“我已告诉过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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