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去的事,我再也不想提,我绝不曾向任何人提起,你不必白费时间。” 我实在想不出,贝兴国有甚么不愿告人的事,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事情一定和“亚昆”有关。本来,在贝兴国的身上,了解整件事的经过,是最方便的捷径。 但是,贝兴国说得如此之决绝,令得我实在无法再问下去,只好再另外想办法了。 我呆了一会,试探着道:“或许,你会改变主意,譬如说,你的未婚妻裴珍妮,她对你十分关切,她坚信你是无辜的!” 贝兴国摇头道:“她错了,我有罪,不论我受到了甚么惩罚,都罪有应得,请你代我转告她,我罪有应得!” 他讲到这里,脸上所现出的痛心之极的神态,任何演员都演不出! 我望了他片刻,才道:“我自然可以替你转达那几句话,但是我既然要转达你的话,当然要转达清楚,你说你罪有应得,你犯的是甚么罪?” 贝兴国的身子又震惊了一下:“我……我……犯了……犯了……” 他迟迟疑疑,像是十分难以讲得出口,但是在停顿了半晌之后,他便抬起了头来,现出了一个苦笑:“杀人,自然是杀人!” “好,那么,如果裴珍妮小姐问我,你杀的是甚么人,我又该如何回答呢?”我又巧妙地问他。 贝兴国的声音变得极之苦涩,那种声音只要一听到,就会使人极不舒服,他道:”请她不必再问下去,我……说也说不明白的,请她别再问下去就是了。” 裴珍妮或者肯不再问下去,但是我却不肯,我即使不能在贝兴国的口中,问出全部事实真相来,我也希望多得一些线索。 是以我又立时道:“贝先生,你其实并没有杀人,对不对?但是因为某一个特别的原因,你却承认了不是属于你的罪名,对不对?” 贝兴国大声叫了起来:“不对,不对!” 贝兴国叫得越是大声,越是使我相信我的判断对,我不理会他的叫嚷,自顾自道:“说出来吧,为甚么要承认自己杀人,如果不说出来,就算承认杀人,一样不会减轻痛苦!” 我只当我这几句话一说出口,贝兴国一定又要大叫大跳,来否定我的说法了。 我已料定了他会有那样的反应,而他如果有那样反应的话,那就表示我的料断正确,我就可以用别的话,将事实的真相,慢慢地挤出来。 但是,我却失望了。 因为在听了我的话之后,贝兴国的态度,反倒变得十分冷静,他的声音也平静了下来,只是冷冷地道:“你说错了,先生,不错,我现在感到痛苦,但是我感到痛苦的唯一理由,便是我还未能走进死刑室去。” 我不禁呆住了。说我是被贝兴国的神态吓呆了,也未尝不可。 杰克中校说得不错,贝兴国不是疯子,他十分理智,十分冷静,他自认有罪(看来我的料断也不对头),但是,他究竟犯了甚么罪,或者说,他究竟做了些甚么,才令得他感到自己是如此之罪恶,只求速死呢? 他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当然有一定的道德观。他这时,说他唯一的痛苦便是不能快死,那就是他的道德观在谴责他。 那么,他又何以会去做那有罪的事呢? 一定要贝兴国讲出心中的话,才能解决整个疑问,但是看贝兴国的情形,他决计不肯说,因为他又在囚床上躺下,背对着我。 又经过了十分钟的努力,不论我说些甚么,贝兴国总是一声不出,我叹了一声,敲着囚室的门,走了出来,杰克中校望着我:“卫斯理,他承认杀了人!” 我知道我和贝兴国的全部谈话,杰克中校利用了传音设备,都听到了。是以我一面点着头,一面道:“但是,我想他杀的不是裴达教授。” 杰克中校扬起了眉:“有这个可能?到现在为止,我们只发现了一具体体。” 我的心中十分乱,乱到了我根本无法和杰克中校讨论推理上的任何问题,我只是不断重覆地道:“他一定做了甚么,一定做了甚么!” 杰克中校大喝了一声:“你喃喃自语有甚么用?得想法子自他的口中套出他曾做过甚么来才好!” 我苦笑着:“我试过了,中校,你知道我试过了,他不肯说。你详细检查过裴达教授住宅,可有甚么发现,譬如说,裴达教授或是贝兴国的日记,或是其它的记载?” “没有,除了那一瓶蝌蚪之外,没有完整的东西,而关于那瓶蝌蚪,我们也听过心理学家的意见。” “心理学家怎么说?” “心理学家看过了现场的情形之后说,整所屋子中的一切,遭到了如此严重的破坏,而那瓶蝌蚪能保持完整的唯一原因,就是破坏这一切的人,十分喜欢这瓶蝌蚪,那是他的心爱之物,所以才能保持完整。” 我点头道:“对,照这样推理下去,破坏者是‘亚昆’,因为除了‘亚昆’之外,不会再有甚么人喜欢那瓶蝌蚪!” “对是对的,如果‘亚昆’是破坏者,自然凶手也不会是别人,那么,贝兴国又犯了甚么罪?” 我无法回答,因为我觉得整件事中,一定有一个常理所不能揣度的关键,不勘破这个关键的话,不论向任何一方面想,也不论如何想,总是“此路不通”! 我摇着头,道:“不知道,或许我们还要在屋子中进行一次大搜索,或是大清理,可能会有更多的线索。” 杰克想了一想:“你的意见或者对,但是我想再等多三天。‘亚昆’如果真喜欢那蝌蚪,他会回来取。” 我道:“好的,你可以等多三天,但是你应该加派较能干的警员去守伺,如果‘亚昆’像我那样,进出自如,那你就白等了。” 杰克中校的神情,虽然有些尴尬,但是我看出他还是接受了我的建议。我又道:”三天之后,当你决定大清理之时,希望我能帮助你。” “好的。”杰克中校十分爽快地答应。 他真正遇到困难,需要别人的帮助了,要不然他决不会那样好说话。 在离开了警局之后,我想去见裴珍妮,但是我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第二次晤见贝兴国,对事情的进展,一无帮助! 我回到了家中,将经过的情形,全都对白素说了一遍,她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知道在贝兴国的口中,极难套问出甚么,所以我希望在清理屋子时,会有所发现,而那却要等到三天之后。 于是我决定令我自己轻松一下,暂时将事情抛过一边。但是到了午夜,事情却又发生了变化。 当我被电话铃声惊醒之际,我看了看钟,那是凌晨三时二十分! 三时二十分而被电话吵醒,心中总有点十分不自在,是以我拿起电话之后,并没有出声。我没有出声,自然听到了对方的声音,那竟是杰克中校的声音。 我的精神为之一振,杰克中校在那样的时间打电话给我,那一定是裴达教授一案有重大的发展了,莫非他已经捉到那个“亚昆”了么? 我忙道:“中校,甚么事?” 杰克中校的声音十分苦涩:“贝兴国死了。” 我吓了老一大跳:“他在警方的看管之下,怎么会死的?” 杰克中校叹了一声:“一个人要我死,总很容易,他弄开了灯泡上的铁丝网,弄下了灯泡,触电死的,等我们发现时,已经没有救了。” 我听了杰克中校的叙述之后,不禁呆了半晌。
第五部:“合成计划”
贝兴国竟来不及等法律的裁判而自杀了,由此可见,他真是做了甚么使得他内心负疚之极的事情,否则,他决计不会那样。 我又忙问:“可有遗言?” “有,他用拆下来的铁丝,在墙上写下了几个字。” “念给我听,快念给我听。” “他这样写着:‘我死了,罪有应得,别调查我们的死因,千万别调查。’就那么简单的几句!” 我吸了一口气:“他的意思好像是说,裴达教授的死,和他一样,罪有应得!” “好像有这样的意思,但是却模棱两可。在他的遗言中,可以肯定一点:他和裴达教授,在生前一定犯下了莫大的罪恶!” “不错,我和你的看法完全一样,我们现在要做的事,便是──“ 我才讲了一半,杰克中校便已接了下去,道:“──我们要彻底搜查清理裴达教授的住所!” 我立时道:“你准备何时开始?” “何时开始,自然是现在,我在那里等你,你立时就来,看看我们可以发现甚么。“ 杰克中校的语气十分急,那是必然的。因为他一定无法隐瞒贝兴国自杀的消息。而这消息传了出去,警方便会遭受各方面的指责。 这种指责,可能十分之严厉,而唯一减轻这种指责的办法,便是找出贝兴国罪有应得的证据来,公诸于世。 我立时从床上跳起来,穿衣着鞋,奔了出去,跳上车子,将速度提高到每小时八十哩,冲向裴达教授的住所,我已经算得快了,但杰克比我更早到,我到达的时候,整所屋子灯火通明! 杰克至少指挥了一百个警员在工作,我找到了正在大叫大嚷的杰克:“中校,我们不能乱来,每一个地方找到的碎片,要放在一起,纸片归纸片,木碎还木碎,要分门别类,最重要的是纸片,不论多么细小,都要归纳起来,请你快告诉你的手下。” 杰克照我的话,吩咐了下去,而我们两人,则各带着五名警员,各自到了最重要的地方,他到裴达教授的书房,我到贝兴国的卧室。 我也不耽搁,立时清理贝兴国室中的一切纸片,那几个警员将所有的纸片全拾起来,装在一个竹筐中,我则再将纸片倒出来,分门别类。 拣拾出来的纸片,可以分成好几类,很多是信,尤以裴珍妮写来的信为多,我已看熟了贝兴国的笔迹,将所有不是他笔迹的字,全都剔去。 然后再行分类,我看出有两大类,一类是他工作和实验的杂记,另一类,则是字迹相当潦草的文稿,我勉强读了碎片上的几个字,看来是贝兴国是正在写一部文艺爱情小说。 那种小说内,自然不会有我所要的资料,我再将之剔去,就在那时,一个警员拿着手掌大小的一片纸片来,道:“这里有较完整的一张纸,因为塞进了抽屉的缝中,所以没有撕碎。” 那纸片其实也是撕碎了的,但是纸片上总算有一句完整的句子,上面有一个日期,那是距今半年之前,然后是一行字:合成计划今日开── 那句句子自然是应该“合成计划今日开始”,只不过那个“始”字被撕去了。 那没有甚么用处,“合成计划”自然是他们的实验工作之一,而我们要找的,却是凶案的重大疑犯的线索,是以我立时将纸片放在一边。 我又忙了一小时左右,没有发现,到裴达教授的书房中去看杰克。杰克满头大汗,也在采取我的办法,将所有的纸碎分类。 他看到了我,忙向我招手:“来,来,你看这个,可有甚么特殊的意义?” 我向他所指的看去,在桌上,他将一种浅绿色的硬纸,拚成了残缺不全的长方形,那是一本摘记簿的面,上面写着“合成计划”四个字。 在那四个字之旁,还有一行小字:划时代的计划。 我皱起了眉:“看不出有甚么特殊的意义,在那边,我也看到写有合成计划字样的纸片,但那只不过证明那是他们实验的一个计划。” 杰克问我:“他们想合成甚么呢?” “我自然不知道,或许是人工胰岛素,或许是更进一步的具生命的蛋白质,那只要到大学去了解一下就可以了,我想和案情无关。” 杰克叹了一口气:“那么,我不相信还能发现任何东西了,我也找不到任何有关‘亚昆’的记录,只是发现教授原来也赌马!” 我呆了一呆:“这是甚么意思?” 杰克将在桌上堆成一堆的卡片碎,堆到了我的面前,道:“你自己看吧。” 我拿起了其中一些,摊在手掌上,有两张上面写着一个“Q”字,接着便是一些数字。数字很简单,全是两位数,最多不超过十八。 我苦笑了一下,道:“你以为教授是在赌连赢位?” “我想是的。” 我正准备将那些碎片顺手抛去,可是刹那之间,我的心中,陡地一动,我道:“中校,教授是一个生活极有规律的人,他不可能是赌徒!” 杰克呆了一呆,道:“照理说是不会的,可是那个Q字,又有甚么意思?” “中校,你看那Q字,会不会代表着‘亚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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