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像是有了点希望。看他的情形,给这个梦折磨的很惨。他又呆了一会,在简云的示意下,终于躺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简云才安静的问:“梦一开始的时候,你是在……” 简云的引导起了作用,杨立群立即接下去:“我是在走路,一条小路,路两旁全是树,那种树,除了在梦境中之外,从来也没有见过,那种树……” 简云听到这里,可能感到杨立群叙述这种树的形状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他向前略俯了俯,我立时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由得杨立群讲下去。 杨立群对那种树,显得十分疑惑。我相信他真的从来未曾看到过那样的树,这一点,从他迟疑的形容词中,可以听的出来。 他继续道:“这种树的的树干不是很粗,但是很直,树干上呈现一种褐灰色,有着粉白的感觉。树叶是……心形的,叶面绿色,可是当风吹过来时,叶底翻转,却是一种褐灰色。” 杨立群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这是什么树,我一直不知道。” 我听到这里,叹了一声:“如果你肯花点时间,去查一查植物图谱,你就可以发现,那是一种极普通的树,在中国北部地区,几乎随处可见,那是白杨树。” 简云见我和杨立群讨论起树来,有点忍无可忍的感觉,因为他逼切需要杨立群讲出他的梦境,一条小路有什么树,在心理分析专家看来,全然无关重要! 他扬起手来,想阻止我们继续讨论下去,可是我立时又将他扬起的手压住。 简云的神情极不耐烦,杨立群倒像很有兴趣:“哦,那样说,我做梦的所在地方,在中国的北方?” 我道:“那也不一定,白杨的分布地区极广,在欧洲,北美洲也有的是。” 杨立群摇了摇头,道:“不,我知道那是在中国,一定是在中国。” 简云催道:“请你继续说下去。” 杨立群道:“我在这样一条两边全是树的小径上走着,心里好像很急,我一直不知自己在梦里为什么会有那样焦急的心情,我好像急着去看一个人……”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向我和简云两人作了一个手势,以加强语气:“我在梦中见到的一切,全都可以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在梦中所做的一些事,为什么要这样做,却始终迷迷糊糊。” 简云“嗯”的一声:“很多梦境全是那样,你刚才说,你在梦中急急赶路,是要去见一个人。”杨立群道:“好像是要见一个人。” 简云没说什么,只是示意他再讲下去。 杨立群停了片刻,才又道:“在那条小路的尽头,是一座相当高大的牌坊,牌坊上面,刻着‘贞节可风’四个字,是一座贞节牌坊,可能年代已很旧,牌坊的下半部,石头剥蚀,长满了青苔。穿过这座牌坊,我继续向前走,前面是一道灰砖砌成的墙,不很高,墙上也全是青苔,我沿着墙走,转过墙角,有一扇门,看来是围墙的后门。” 杨立群讲到这里,我已经忍不住发出了一下如同呻吟一样的声音。 简云向我望来,现出十分吃惊的神情:“你怎么啦?脸色那么难看。” 我连忙吸了一口气气,伸手在脸上抚摸了一下:“没什么,我很好。” 杨立群显然没有留意我神情如何,他继续道:“那扇门,是木头做的,很残旧。门虚掩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来到那扇门的时候,心中会感到十分害怕,可是我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讲到这里,又停了一停,才又强调道:“每次我来到门前,都十分害怕,也每一次都告诉自己:不要推门进去,可是每一次,结果都推门进去!” 简云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只是“嗯”的一声。 杨立群继续道:“一推门进去,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放着许多东西,有的,像圆形的石头,我知道那是一种古老的石磨,我还可以叫出另外一些东西的名称来,例如有一口井,井上有一个木架子,木架子上有辘轳,有水桶。可是还有一点东西,我根本没有见过,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我问道:“例如哪些东西?” 杨立群用手比划着:“有一个木架子,看来像是一个木椿,也像是放大了许多倍的鞋楦子,里面有很多厚木片,放在一个墙角上。” 我喉间发出“咯”的一声,那是我突如其来吞下一口口水所发出来的声音。 简云说道:“别打断叙述!” 我立时道:“不!我要弄清楚每一个细节,因为事情非常特殊。像杨先生刚才讲的那个东西,你能知道是什么吗?” 简云愤然道:“当然不知道,连杨先生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知道吗?” 我的回答,是出乎简云的意料之外的,我立时道:“是!我知道!” 简云用一种奇怪的神情望着我。杨立群也以同样的眼光望来,我不自由住叹了一声:“那是一具古老的榨油槽,那些木片,一片一片,用力敲进槽去,将排列在槽中的蒸熟了的黄豆,榨挤出油来。” 杨立群急促的眨着眼,简云不住托眼镜,一脸不相信的神色。 杨立群反问我,说道:“我的形容不是很详细,何以你这样肯定?” 我道:“其间的缘故,我一定会对你说,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请你继续说下去。” 杨立群迟疑了片刻:“请问我这个梦,究竟代表了什么?” 我道:“在你未曾全部叙述完毕之前,我无法作结论。” 杨立群又呆了片刻,才道:“那片空地,看来像是一个后院,我一进了后门,就走的十分急,以致在一个草包上拌了一跤,那草包中装的是黄豆。” 杨立群道:“我拌了一下之后,豆子给我踢了出来,我脚步不隐,踩在豆子之上,又向前滑了一交,跌在地上,令得一只在地上的木轮,滚了出去,撞在前面的墙上,发出了一下声响。”杨立群苦笑了一下:“每次都一样。”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杨立群又道:“我连忙挣扎着爬起来,再向前走。围墙内,是一座矮建筑物,那建筑物有一个相当大的砖砌成的烟囱。我来到墙前,站了一会,心中好像更害怕,但我还是继续向前走,到了墙角,停了一停,转过墙角,看到了一扇打开了的门,然后,我急急向门走去。” 杨立群讲到这里的时候,简云和他,都没有注意我的神情。我这时,只觉得自背脊骨起,有一股凉意,直冒了起来。额头沁汗,我伸手一模,汗是冰凉的。 这时我的神情一定难看了极点,我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当你走进门去的时候,你没有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 杨立群本来在躺着在说话,叙述他的梦境,我突如其来问的那句话,令他像是遭到雷殛一样,徒地坐起身来。 当他坐起身来之后,他的手指着我发抖,神情像是见到了鬼怪:“你……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简云看到了这样的情形,忍不住也发出了一下呻吟声:“天,你们两人,谁是求诊的病人?”我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请再继续讲下去,请讲下去。” 过了一会,杨立群才道:“是的,有人叫了我一下,叫的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名字,我感到这个名字好像是在叫我,那个声音叫的是:‘小展!’,我并没有停止,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就像门中走了进去。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十分异样的气味。” 简云一听到这里,陡地站了起来:“我看不必再讲下去了。” 我忙道:“为什么?”简云悻然道:“没有人会在梦中闻到气味的。” 杨立群涨红了脸:“我闻到,每次都闻到!” 简云叹了一口气:“那么你说说,你闻到的是什么气味?” 简云在这样讲的时候,语意之中,有着极其浓厚的讽刺意味在。 我在这时,也盯着杨立群,想听他的回答。 杨立群的叙述,他在梦中的遭遇,已经引起我极度的兴趣。或者说,不单是引起了兴趣,简直是一种极度的惊讶和诧异,诡秘怪异莫名。 至于我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我自然会说明白。 杨立群呆了一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气味,我从来也没有闻过这样的怪味道。这种味道……” 杨立群还没有讲完,简云竟然忍不住吼叫了起来:“你根本不可能闻到什么气味,那是你的幻觉!” 杨立群立时涨红了脸:“不是!因为那气味太怪,我一直想弄清楚,却没有结果。” 我作了一个手势,不让简云再吼叫下去,向杨立群道:“你当然无法弄清楚,现在要找一个发出这样气味的地方,至少在这个城市之中,根本没可能。” 简云听得我这样讲,已经气得出不了声,杨立群则诧异莫名:“你……你知道那是什么气味?” 我点头道:“我不能绝对肯定,但是我可以知道,那种气味,是蒸熟了的黄豆,被放在压榨的工具上,榨出油来之后,变成豆饼之际所发出来的一种生的豆油味道。” 简云用手拍着额头,拍得他的眼镜向下落,他也忘了托上去。他一面拍,一面叫:“天!两个疯子,两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杨立群却被我的话震摄住了,他定定的望了我半晌,才道:“对,我……我……我……”他连说了三个“我”字,又停顿了一下,才用一种十分怪异的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在一座油坊中?你怎样知道我的梦?怎知我在梦中走进去的地方,是一座油坊?” 我忙道:“别紧张,说穿了十分简单,因为有人和你一样,也老做同一个梦,这个人向我叙述过梦境,在梦中,他就进入了油坊,而且我相信,就是你曾经进入的那一座!”杨立群的神情诧异更甚:“那个人……那个人……” 我道:“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杨立群又呆望了我半晌,他还未曾开口,简云已经道:“两位是不是可以不在我的诊所说疯话?” 我叹了一声:“简云,你听到的不是疯话,而是任何心理医生梦寐以求的一种极其玄妙的灵异现象,你要用心捕捉杨先生说的每一个字。” 我这几句话,说得极其严肃,简云呆了一呆,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不再驱逐我们。 杨立群又呆了片刻,才道:“在梦境中,我是一个叫‘小展’的人,因为每个人都这样叫我。” 他讲到这里,又苦笑了一下,道:“不过我并不知道这个小展是什么样子的,因为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机会照镜子。” 杨立群又躺了下来:“我进去之后,看到里面有三个人。三个人全是男人,身形高大,有一个还留着一蓬络腮胡子,看起来极其威武,这个大胡子,坐在一个极大……极大的石磨上。对了,我进去的地方,正是一具大石磨。” “石磨在正中,左手边的一个角落……”他讲着,挥了挥左手,指了一指。然后才又道:“左手边,是一座灶,有好几个灶口,灶上叠着相当大的蒸笼,也有极大的锅,不过蒸笼东倒西歪。我进去的时候,一个廋长子,就不住将一个蒸笼盖在手中抛上抛下。还有一个人衣服最整齐,穿着一件长衫,手上还拿着一根旱烟袋。” 杨立群停了一停,才又道:“这个旱烟袋十分长,足有一公尺长,绝对比人的手臂还要长,在现实的生活中,我从来也未曾见过那么长的旱烟袋,我也一直在怀疑,那么长的旱烟袋,如何点烟的。”简云不耐烦道:“这好像可以慢慢讨论。” 我瞪了简云一眼,拍了一下杨立群的肩头:“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叫人代点,一个是将一枝火柴擦着了,插在烟袋锅上。” 杨立群呆了一呆,用力在躺椅上敲了一下:“是。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简云又闷哼了一声,我向简云道:“你要注意他的叙述。心理学家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杨立群先生的梦,和他的生活经历全然无关,他在梦境所看到的东西,有许多他根本未曾在现实生活中见过。” 简云的神情带着讽刺:“不单是东西,还有他从来也未曾闻到过的气味!” 我和杨立群都没有理会他,杨立群续道:“我一进去,那个拿旱烟袋的人,就用他的烟袋直指着我,神情十分愤怒,坐在磨盘上的那个大胡子也跳了下来,和那瘦长子一起,向我逼过来。” 杨立群道:“我本来就十分害怕,到这时,更加害怕,我想退,可是大胡子来到我身旁。拿旱烟袋的厉声道:‘小展,你想玩什么花样?为什么那么迟才来?’在他喝问我的时候,大胡子已在我的身后,揪住了我的胳膊!” 我听到这里,陡地怔了一怔,简云也呆了一呆,陡地挺了一下身子。 我必须说明的是,这时,杨立群正在全神灌注地叙述着他的梦境,期间未曾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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