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逻辑上,可以反证。” 我怔了一证:“什么意思?” 杨立群道:“肯定了有前生,就可以肯定若干年前在那座油坊中,真有这样的事发生过。相反的,如果证明了若干年前,在某地的一个油坊,真有这样的事发生过,那就可以证明真的有前生了。” 我干笑了两声,打了几个“哈哈”:“你别开玩笑了,你怎么能证明若干年前,在一个油坊中发生过那样的事?” 杨立群没有答覆我这个问题,只是紧抿着嘴,不出声。过了一会,他才道:“卫先生,谢谢你告诉我另一个人的梦。虽然你不肯讲出这个人的身份名字来,但至少我知道,曾杀了我前生的人,现在还在。” 我听得他这样讲,不禁又惊又怒:“杨先生,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杨立群道:“我只不过指出一个事实。” 当时,我怒气上涌,真想再重重地再给他一个耳光,但是我忍住了没有动手,只是道:“你这样说,全然不符合事实,杀小展的女人,早已经死了。” 杨立群道:“可是她却投生了!” 我大声道:“那又怎样,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了!” 杨立群用一种诡异的目光望着我:“不,不是另一个人,我身上有小展的记忆,那个人有翠莲的回忆,交集在一起,事情并没有完。” 我本来还想讲什么,但是继而一想,何必和他多费唇舌。 首先,他无法证明若干年前中国北方的一个小油坊中发生过什么事。就算证明了,他也无法知道刘丽玲是有另一个梦的人。 可是,他诡异无比的神情,令我有异样的感觉,我道:“杨先生,你现在日子过的很好,事业成功,名成利就,比以前一个乡下小子,不知道好多少,何必追究前生的事?” 杨立群脱下外衣,用力抖去外衣上的水珠,大声道:“我的生活一点也不好,我一点也不快乐。不将这个梦境中的一切清楚,这一辈子,也决不会有快乐,你再劝我都没用!” 我见他固执到这种地步,自然没有什么可说,只好摊了摊手。 我道:“有一点你要知道,你决计无法在我这里得到那个人的消息。” 杨立群听了之后,一直瞪着我,我也瞪了他好久,杨立群才道:“好。”他讲了一句“好”字之后,顿了一顿,才又道:“到时再说。” 我不明白他“到时再说”是什么意思。而杨立群却已经转过身去,和简云握了握手:“谢谢你,我真是不虚此行,在卫先生的叙述中,使我知道了我的梦境,原来还有这样超特的意义。” 我啼笑皆非:“也没有什么特别意义,我劝你不必为这个梦伤脑筋。” 杨立群又发出了诡异的一笑:“我不是小孩子,知道应该怎么做!”他说着,径自向门口走去,简云替他开了门,杨立群将外套吊在肩上,就走了出去。 简云关好门,背靠在门上,向我望来。我耸了耸肩:“我们尽了责,他来的时候,精神异长紧张沮丧,走的时候却充满了信心。”简云不住托着他的眼镜,来回渡了几步:“你不应该将另一个人的梦,讲给他听。” 我苦笑道:“如果你在两个月前,听到过这样的一个梦,今天又听到杨立群的叙述,你会怎样?能忍得住不讲?谁回想到他竟然这样神经病,把前生和今生的事,混淆不清。” 简云又来回渡了几步:“看他刚才昏过去之前的情形,他的精神不正常,万不能让他知道另一个人是什么人。” 我道:“放心,他不会在我这里得到消息。” 简云道:“别人呢?” 我想起了白素。只要我回去对白素一说,白素自然也不会透露任何消息。至于刘丽玲本人,我也深信,她在对我和白素讲了她的梦境后,再也不会对任何人讲起,倒大可以不必担心杨立群会知道是他,跑去在她心口刺上一刀。 所以我道:“别人也不会知道!” 简云搓了搓手:“那样,或许比较好点。” 我忍不住问道:“你究竟在怕什么?” 简云神情苦涩:“很难说,整件事情,诡异到这种程度,任何可怕的事都能发生。” 他讲了之后,过去斟了一杯酒,一口喝干,突然向我问来:“卫斯理,我的前生,不知道是什么人?” 我给他没头没脑的一问,问得无名火冒三千丈,立时没好气地大声道:“谁知道,或许就是那个络腮胡子,再不,就是那个拿旱烟袋的!” 简云连连挥手:“别开这个玩笑。” 我因为急于要回去,和白素见面,告诉她会晤杨立群的事,所以也不再在简云的医务所多逗留,告辞离去。 一回到家里,我拉着白素,逼着她坐下来,然后,原原本本将杨立群讲述的一切,复述了一遍。 白素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当她在听人叙述一件事之际,绝少在中间打岔。等到我讲完,我已经从她的神情上,看出她感到极度的兴趣。可是,她却说道:“你不该将刘丽玲的梦讲出来。” 我呆了一呆,简云曾经这样说过,白素又这样说,我只不过呆了极短的时间,就道:“你是怕杨立群去对付刘丽玲?” 白素的语气,和简云一样:“谁知道,整件事,太古怪玄妙了。” 我笑了笑:“我们不必瞎担心了!” 白素又发了一会怔,也没有再说什么。接下来的几天之中,我和白素不断地讨论这件事,我也知道,白素还曾特地去接近刘丽玲,可是几天之后,她就放弃了。因为刘丽玲非但绝口不提及她的梦,而且还有意疏远白素。看来她对于自己曾向我们讲述她的梦,表示相当后悔。 在这样的情形下,白素不便去作进一步的探索,所以事情算是渐渐淡了下来。一直到我和简云研究的课题,告了一个段落,也未曾再见过杨立群出现在简云的医务所。 大约是我和杨立群见面之后的一个多月,我忽然接到了小郭的电话。 小郭,本来是我进出口公司中的一个职员,后来开设了一家私家侦探社,早几年,已经是名探一名了。如今,更是不得了,他的侦探事务所,早已装上了电脑,事业发展得极理想,已经是他这一行中的权威了。人一当了权威,总不免和以前有所不同,所以,近年来,我和他的联络也逐渐减少了。他忽然会打电话给我,我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古怪的司发生了。小郭知道我是最喜欢古怪事情的。我在电话中,听到了他权威的声音,道:“我的侦探社,接到了一宗奇异之极的委托!” 我“哦”地一声,道:“要你查什么?” 小郭道:“一件谋杀案!” 我立时道:“谋杀案不是私家侦探的业务范围,你还是多替有钱太太找她丈夫的情妇好!”小郭给我说得连权威的声音也变得狼狈起来,说道:“别取笑我,这件谋杀案,是发生在多年之前的。” 我道:“多少年之前?” 小郭笑道:“不知道。” 我有点生气道:“要查什么?” 小郭道:“这还不算奇,奇怪的事,还在后面。不单不知道谋杀案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而且,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发生的!” 我“嘿嘿”冷笑了两声,道:“十分有趣!” “十分有趣”的意思,就是一点也没有趣。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任何谋杀案,时间、地点全是不可或缺的线索,如果连这点线索都没有,又怎么知道会有这样的一件谋杀案? 小郭忙道:“你听我说下去,托我查案的,只知道案中死者和凶手的名字。甚至那还不能算是名字,只是一种称呼。” 我抱着姑妄听之的态度,听他讲下去。小郭道:“那件谋杀案中的死者,叫作‘小展’。” 我一听到这里,整个人都震动了起来,忙叫道:“你等一等。” 小郭给我突如其来的吼叫声吓了一大跳,道:“你怎么了?” 我笑道:“没什么,我只不过想猜一猜凶手的名字,如果你一说出来,我就不能猜了。” 小郭“哈哈”大笑,道:“别开玩笑了,你怎么猜得到凶手的名字?” 我道:“如果我猜到了,怎么说?” 听得我这样讲,小郭倒也真精乖伶俐,知道我神通广大,不敢小瞧我,忙道:“猜到就猜到,没有怎么样。” 我叹了一声,道:“好吧。本来,至少可以赢你一箱好酒,那个凶手,是个女人,叫翠莲,对不对?” 我的话一出口,就听到小郭在电话中发出了一下呻吟声,但是随即他就道:“你认识那个委托人?” 我笑了起来,道:“对,一戳穿,就一点也不稀奇。你接受了没有?” 小郭道:“他能提供的线索,只是时间大约在三十多年前,地点是中国北方,山东、江苏交界处的一个农村中,凶案发生的地方,是一座油坊。在凶案地点的附近,有一条通路,两旁全是白杨树,还有一座贞节牌坊。” 我一听到“小展”两字,就知道这件怪案的委托人,一定是杨立群,所以小郭向我讲到这些时,我一点也不觉得惊奇。 我只是道:“小郭,很难根据这点线索找到地方的,你该知道,近三十多年来,这个地方,经历了多少战争?经历了多少动乱?什么油坊、牌坊,一定早已不存在了。”小郭叹了一声,道:“我也这样说,可是这位杨先生,一定要我们派人去查一查。” 我“呵呵”笑道:“生意上门,你随便派一个人去走一遭,就可以收钱,何乐而不为?” 小郭道:“可是这件事十分古怪,你想,杨先生为什么要查这件案子?” 我知道小郭这样问,一定是杨立群未曾向他说过自己的梦,所以小郭也觉得莫名其妙。我想了一想,道:“谁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小郭感到很失望,因为他的反应很冷谈。他又讲了几句,就挂上了电话。我在放下电话之后,呆了半响,心中想,杨立群原来真是这样认真。 他如果是这样认真,我倒有必要去见一见他。但是我立时又想到,如果他这样认真的话,我去看他,他向我逼问另一个人是谁时,我也不易应付,所以还是不要多找麻烦的好。 我既然决定不再替自己找麻烦,自然也将这件事搁过一边,只是略对白素提了提就算了。 自接到小郭的电话之后,又过了大半年。那天早上,我正准备出去,才到门口,门铃就响了起来,我顺手打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陌生人。我问道:“请问找谁?” 那“陌生人”却立时开口,道:“卫先生,是我,我是杨立群。” 他这样一说,我真吓了一大跳。本来,我认人的本领是极其高超的,可是要不是他说自己是杨立群,我真的认不出他来。 他变得又黑、又瘦,满面倦容,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看来像是生意失败,流落街头已有好几个月之久一样。我忙道:“啊,是你,你……” 杨立群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变了么?最近半年来,我完全改变了生活,那地方的日子真不好过,生活程度低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我十分好奇道:“你到哪里去了?刚果?” 杨立群道:“当然不是。我在一个叫‘多义沟’的小地方,今天才回来,没回家,就来看你。” 我一面让他进去,一面道:“多义沟?那是什么鬼地方?我没听说过!” 杨立群道:“多义沟是一个镇,一个小镇,离台儿庄大约有六十公里,在台儿庄以西。” 我一听到“台儿庄”三字,几乎直跳了起来,盯着杨立群。杨立群看我盯着他,又出现了那种近乎狡猾的笑容来。我不禁叫道:“你……去了?真的去了?” 杨立群道:“是的,我早说过,我极认真。” 我无意义地挥着手,道:“你……找到了?” 杨立群的神情更狡狯,狡狯中,还带着一份异样的洋洋自得的神态。不必等他回答,我已经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吟声,道:“你真的找到了!那……油坊……居然还在?” 杨立群道:“是,在落后地区,就是有这个好处,几十年的时间,外面世界天翻地覆,日新月异,可是落后闭塞的地方,几十年全是一样的,我先给你看这些照片,再向你讲经过!” 这时,我们已经进了客厅,一起坐了下来,我这才注意他的手中,提者一双扁平的公文包,取出一只纸袋来。然后,打开纸袋,抽出了十来张照片来。 照片是黑白照片,放得相当大,但是放大的黑房技术十分差。不过,也足可以看清楚照片上的形象。那是一条小路,小路两旁,全是白杨树,白杨树都十分粗大,比杨立群叙述他梦境时所形容的大得多。 我一面看着照片的小径,杨立群伸手,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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