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谁,在哪里?” 我又笑了起来:“杨先生,你曾自称自己是个商人,我看你是不太成功。你有一批水货,每天白付仓租,有人肯代你免费运走,已经是上上大吉,你还有什么条件讨价还价?” 杨立群睁大着眼,望着我,大口喘着气。他那时候的样子,和上次收拾录音带离去的那种狡猾神情相比,有天渊之别,看来可怜的很。 我正想开口劝他,别再枉费心机去寻找某女人,也别将前生的事,纠缠到今生来。可是我还没开口,他已经哑着声叫了出来:“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 我有点厌恶:“你这个人,怎么……” 我的话还没有讲完,杨立群又叫了起来:“非找到她不可,要不然,我就不会有幸福。”他叫着,停了一停:“我目前极幸福,我不想这种幸福生活,遭到破坏。” 杨立群这样说。我真有点发怔。他说他目前的生活极幸福,那自然是指他和刘丽玲之间的关系。而他却拼命去找这个某女人,那才真的没有幸福! 当然,我绝不会向他说明,我望着他,他喘的更激烈:“昨天晚上,我又做那个梦。” 我仍然只是哦的一声,杨立群捏着拳,叫道:“我从恶梦中惊醒,将睡在我旁边的人,吓得惊叫起来。” 我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杨立群以为刘丽玲的尖叫,是被他吓出来的。不知道刘丽玲的尖叫,完全是由于她自己的梦。 我心中在想,杨立群的这种误会,不知道可以持续多久?正当我在想的时候,杨立群已经粗暴地推了我一下:“你现在明白了?” 我假装胡涂:“我一点也不明白,睡在你身边的人,是谁?” 杨立群像是想不到我会有次一问,呆了一呆:“刘丽玲。” 我装出诧异的神情来:“你们的感情,进展神速。” 杨立群闷哼了一声:“第一次,我可以向她解释,我做了一个恶梦,但如果次数多了,每次半夜三更,将她惊醒,她会以为我有神经病,会离开我。” 我喃喃道:“你的神经本来就不正常。” 杨立群陡地叫了起来:“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我就可以终止那个恶梦。” 我不禁大是恼火,厉声道:“放你的狗臭屁!就算你知道那女人是谁,你用什么办法可以不使自己再做恶梦?照样刺她一刀?” 杨立群给我一骂,脸涨的通红,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继续对他毫不客气地骂道:“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是一个神经病人,我建议你好好地去接收治疗,离开刘小姐,她是一个好女孩,你这种神经不健全的人,完全不配和他在一起。” 杨立群被我的话激怒,他陡地狂叫了起来,跳着,冲向我,挥拳向我打来,我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拳头,用力一推。 那一推,将他推得向后连跌出了七八步,重重地撞在墙上,令得他的神智清醒了一些。所以,当他再站定的时候,狂怒的神情不见了,他喘住气,抹着汗,垂着头,向外走去。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向他带来的那个小包,指了一指:“全部录音带都在,你可以留着慢慢研究。” 我正想拒绝他的“好意”,他又神态十分疲倦的挥了挥手:“你当是可怜我,让我去见一见那个在前生杀了我的女人。” 我这时,倒真有点同情他,忙道:“你见了她,准备怎样?” 杨立群叹了一声:“我?我当然不会杀她。我只不过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我,让我解开心中这个结,或许不会再做同样的梦。” 我苦笑着,明知道自己绝无可能答应他的要求,但我还只是暂且敷衍着他:“我看也未必有用,不过可以考虑。” 杨立群无助地向我望了一眼,再指了指录音带:“你听这些录音带,可以知道我的发现,其中有一些极其有趣。” 我不知道他这样说有什么意思,而且关于他的事,我也必须和白素商量一下,所以我道:“明天你有没有空?这个时候,我们聚一聚?” 杨立群望了我半晌:“好!”
第七部:几十年前的严重谋杀案
平时,日子一天天过,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一个隔天的约会,是十分平常的事。 我当时是准备听了录音带之后,再好好劝解杨立群,不要再谈前生的事,和今生的生活纠缠不清的。我绝想不到,明天,到了约定的时候,我会在一个决料不到的场合见到他。自然,这是明天的事,在记述上,应该押后。 杨立群答应一声之后,向外走去。我送他出门,看他上了车,驾驶离去。他才一走,我就以一百公尺冲刺的速度奔回来,抓住录音带,直冲进书房。我想听杨立群追录他前生经过的过程很久了,上次杨立群卖了一个关离去,恨得我痒痒的。但由于他提出的条件我无法答应,所以只好心中怀恨,无法可施。这时能够得偿所愿,我真是半秒钟也不愿再耽搁。 我打开那小包,取出录音带,装好,将以前听过的部分快速卷过去,找到了上次中断的地方,才继续用心听。 以下,就是录音带我未曾听过的部份。 李:死在南义油坊,俺到的时候,保安大队的人也来了,还有一个女人在哭哭啼啼,俺认得这个女人,是镇上的“破鞋”。 杨:那“破鞋”…… 李:人生得挺迷人。这女人在哭着,对保安大队的人说,她来的时候,大义哥已经中了刀,不过还没有断气,对她说出了凶手的名字。 杨:(失声)啊…… (我知道杨立群为什么听着李老头的话,会突然失声惊呼一下的原因,因为他知道翠莲是在撒谎。) (翠莲的谎言,杨立群可以毫不思虑,就加以指出,但在当时,是完全没有人可以揭穿她的谎言的!) 李:(继续地)那破鞋告诉保安大队,大义咽气时,说出来的凶手名字是王成! 杨:王成是什么人? 孙:(声音不耐烦地)杨先生,你老问这种陈年八股的事有什么意思? 杨:(愤怒地)你别管我,要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向你的上级去反映!老大爷,王成是什么人? 李:王成是镇上的一个二流子。 (如果杨立群在一旁,他可能又会按下暂停键,问我明不明白“二流子”是什么意思。二流子,就是流氓混混,地痞无赖。) 李:保安队的人一听就跳了起来,嚷着,快去抓他!快去抓他!当时俺一听……一听……(在这里有杨立群的声音作补充,李老头的神情变得十分忸怩,像是有难言之隐。) 杨:请说,你怎么了? 李:(声音很不好意思地)俺一听保安队要抓王成,就发了急…… 孙:(插口)那关你什么事? 李:(声音更不好意思)王成……平时对俺很好,经常请吃点喝点什么的,所以,俺一听要去抓他,心中很急,拔脚就奔,要去告诉王成,叫他快点逃走…… 杨:等一等,老大爷,你是怎么啦?展大义是你哥哥,你想叫杀你哥哥的人逃走? 李:(激动地)这是那破鞋说的,俺根本不相信王成会杀人。那破鞋不是好人! 孙:哼,老大爷,这你可不对了。 李:俺那时是小孩,也不知什么对不对!俺奔出去,也没人注意。奔到镇上,冲进王成的家,他家里很乱,人也不在,邻居说他好几天没回家了,再去找他,也没找着,以后也没见过他! 杨:那么,以后展大义的事呢? 李:(迟疑地)草草地葬了大义,镇上的人议论纷纷,王成一直没露面,保安队也不了了之,以后,也没有什么人再记得了。 杨:(声音焦切地)你再想一想,是不是还有记得起来,有关展大义的事? 李:(陡然大声)对了,有。保安队有一个小鬼队员,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一天突然对俺说,要是展大义不死,应该是个大财主。俺问他这是什么话,他说,早半年,镇西有一伙客商,全都中毒死了,所带的钱、货不知下落,就是展大义干的。俺听了,恨不得一拳打落他的两颗门牙。 杨:这并不重要,那个……破鞋,后来怎么样来了? 李:那破鞋在镇上,又住了一个来月,忽然不知去向,以后也没有再见过她。 杨:你就知道这些? 李:是,还有两个人,对了,还有两个人,经常和王成一起的,也不见了,那两个,也是镇上的混混。 杨:王成……那王成是什么样的人? 孙:(大声)杨先生,你究竟在调查什么? 杨:告诉你,你也不明白!老大爷,请说王成是什么样的? 李:这……这……时间太久了…… 杨:你尽量想想! 李:是一个瘦子,个子很高,我看他的时候,是定要仰着脖子才能看到他,样子……我真记不起了。 杨:(声音很低,喃喃地)那瘦长子! 孙:你说什么? 杨:老大爷,谢谢你,谢谢你,很谢谢你。 这一卷录音带,就至此为止。 杨立群在李老头口中,不但证实了当年在油坊中发生过的事,而且还具体地证明了几个人的存在:展大义、翠莲、王成(那殴打小展的三个人之中的瘦长子)。 若干年前,的确,曾有杨立群梦中的事发生过。这是杨立群前生的经历,我绝对可以肯定这一点。我又取走了第二卷录音带,一放出来,全是杨立群的声音。 杨立群的声音道:“在和李得富谈过话之后,我已经可以完全肯定,我的梦,是我前生的经历。本来,事情到这里,已经可以告一段落,可是我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感到我前生和那个毒打我的人(其中一个叫王成)之间,和翠莲之间,似乎还有一种不可了解的纠缠。我还想弄明白这件事。” “时间已经相隔那么久,而且在这段时间内,兵荒马乱,不知曾经过了多少变动,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能有新的发现。” “但是我还是继续努力,一直在查,又查了十多天,没有结果。姓孙的已经极不耐烦,我只好回到县里。在县里,我无意中知道,还有一批相当旧的档案保留着。我忙要求查看这些档案,又等了半个月,才得到批准。这些档案,对当年发生的事,多少有一点帮助了解的作用,所以我将其中有关的,全抄了下来。” 我听到这里,不知道杨立群所指的“档案”是什么东西。我拿起一个牛皮纸袋,抽出了一叠纸来。档案所记的,是两件严重的案件。其一,是展大义死在油坊里的一宗。另一宗,更加严重,一共牵涉到了四条人命。由于原来档案所用的文字,半文不白,十分古怪,而且相当凌乱,所以我不原文照录,而是经过整理之后,简单地说明一下这些档案的内容。 第一宗案,展大义被人刺死,行凶人王成在逃。档案中有详细的“尸格”,那是死者的受伤部位大小形状,以及由何凶器致死的描写。展大义的死,并没有新的可供叙述之处,只是说明凶手王成,一直未曾抓到而已。 (在早年,很少用“疑凶”这个字眼,档案中用的一直是“凶手”字样,可想而知,幸而王成未被抓到,若是抓到了,一定是一宗冤狱。) 第二宗案件,极其骇人,有四个过路的客商,在经过多义沟的时候,被发现一齐倒毙在路边的一个茶棚之中,七孔流血,肤色青黑,显然是中毒毙命。 (这种“茶棚”,在北方乡下常见,并没有人管理营业,只是一桶茶,在穷乡僻壤,茶有的是泡浸着榆树叶子,并非茶叶。茶的来源是一些好心人挑来的,方便过往途人,口渴了可以取饮。有时,也有好心的老太太,用炒焦了的大麦冲水来供应途人饮用。) 中毒毙命的四个人,显然是饮了茶桶中的茶之后致死的。经过调查,证明桶中剩余的茶中,有毒,可以令人致死。 (档案中没有说明是什么毒,而且验出有毒的方法,也相当古老,是用银针浸在桶里的茶中,确定有毒的。) 茶桶中的茶有毒,当然是有人故意下毒的。而且,客商随身所带的东西,尽皆失盗。 在尸体被人发现之后,有一个人曾在事先经过那个茶棚,说是看到有一男一女,在茶棚中坐着,但未曾留意那一男一女的样子。经过茶棚的那人,因为急于赶路,也未曾逗留。事后竭力回忆,讲出那个人的样子来,像是一个叫展大义的小伙子。 可是,传了展大义来问,却有一个叫王成的人,竭力证明展大义在那天,整天都和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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