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老祖母的奇遇
我拍了拍他的肩,表示同意,青木向外走去,但丁故意转过头去,当作看不见他。青木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只是淡然一笑,没有说甚么,心中却在想:你可别看不起他,他对我说的事,一定比你要对我说的有趣得多。我走前几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和他寒暄了几句,才道:“你来看我,是为了……” 但丁挪动了一下身子:“我要说的,只是你和我两人之间的事。” 我道:“好,请说。” 但丁搓了一下手,然后,又将他所系着的那条皮带,取了下来,向我递了过来:“请在灯光下,好好看一下这些珍宝。” 我走向桌子,着亮了灯,看看皮带背面的那些钻石和宝石。以我对珠宝的常识而论,这些精品,真是叹为观止。 我看了好一会,抬起头来:“我一生之中,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多精品在一起。” 但丁对我的评语,感到十分高兴。他走了过来:“如果我说有一处地方,其中的珍宝,百倍于此,甚至千倍于此,你会怎么说?” 我想了一想:“就是你提及过的那个宝藏?” 但丁的神情有点恼怒:“你还不相信。” 我笑了一下:“你太敏感了,不是不相信。事实上,看了这些珍宝,没有人会怀疑你还有更多。” 但丁神情高兴:“我如今携带的珠宝,是我祖母当年从土耳其带出来的。我的祖母是……” 看他的神情,像是在搜索词句,如何介绍他的祖母才好。我接了上去:“鄂斯曼先生,你富于传奇性,所以在上次我们见过面,发生了一些误会之后,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少事,包括更富传奇性的令祖母。” 但丁“哦”地一声:“你对我的一切,已经十分了解,我不必再作自我介绍了?” 我道:“是,可以这样说。” 但丁又“嗯”地一声,接着,他的神情陡然紧张起来,向前挪了挪身子,凑近了我。虽然房间中明显地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可是看他的神情,却像是很多人等着要偷听他的话。 他在凑近了我之后,才说道:“卫先生,我的祖母,到过那个宝库。” 但丁显然已被他自己将要说的话弄得十分兴奋,他甚至在喘着气:“我二十岁生日那一年,她讲给我听,她说,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我只可以告诉另一个人,绝不能再有任何其他人知道。” 我大是好奇:“为甚么选中了我?” 但丁吸了一口气:“要事情进行得顺利,必须得帮助,从知道了这个秘密开始,我就一直物色一个可以共同进行的人,几年前,我开始听到有关你的一些事,搜集你的资料,这次能见到你,真巧,不然,这个珠宝展览会之后,我也会专程去找你。” 我道:“如果令祖母曾进过那个宝库,你再进去,不应该是难事……” 我在委婉地拒绝作他的伙伴,但丁也听出了我的意思,不等我讲完,就急急地道:“不,不,其中还有一点很奇怪的事,如果你有时间,你要不要听听我祖母的叙述?” 我“啊”地一声:“令祖母在瑞士?我怕抽不出时间……” 但丁又一次打断了我的话头:“不,她的讲述进行了录音。她知道我必然需要将这个经过讲给另一个人听,又怕转述会漏去了一些重要的部分,所以才这样安排。” 他一面说着,一面已经从上衣袋中,取出了一苹扁平的金质盒子。这苹盒子一角,用小粒的钻石和红宝石,镶出一个图案,整苹盒子,十分精致。 他取出了盒子之后,将盒子打开,其面是两卷卡式录音带。我一看到录音带竟然有两卷之多,不禁皱了皱眉头。 但丁十分敏感,他立时觉察到了我的反应:“卫先生,我祖母的叙述,一共是八十七分钟……时间虽然长了一点,但是你听了之后,一定不会后悔。” 我作了一个手势:“我必须弄清楚一点事。” 但丁直视着我。我指著录音带:“令祖母的话,只有一个人能听?” 但丁道:“是的,当你听过之后,我就会将录音带毁去,而我祖母也不会再对任何人说起她的经历。” 我笑了一下:“我想明白的就是这一点:这是不是说,如果我听了之后,我一定要成为你的伙伴?” 但丁呆了半晌:“是不是成为我的伙伴,这……自然在听了之后,由你来决定。” 我道:“如果我拒绝,你再找另外的伙伴时,又必然要讲给他听一遍,那岂不是多一个人知道了?” 但丁的神情,恼怒而坚决:“不,你是我选定的唯一伙伴,只有你!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整件事情就此算数,终我一生,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 他说得这么坚决,倒使我十分感动。但丁高傲,他只选中了我,我真的应该听一听他祖母讲的话。 反正,我已经听过青木归一所讲的有关山本五十六和“天国号”的事,何妨再听一听一个老妇人讲述她和土耳其鄂斯曼王朝的藏宝库的事! 转换了一下坐的姿态,全神贯注:“我正在等一个朋友,要是他来了,可能会中断一下,你不介意?” 但丁的神情很不愿意,我解释道:“我们早约好了,我不知道你会来。是不是我们改天再听令祖母的叙述?” 但丁摇头道:“不要紧,你的朋友一来,我们就停止。” 他取出了一苹小型录音机,放进了录音带,按下了放音掣,双手交叉着放在膝上,坐了下来。 录音机中,传出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讲的是并不很纯正,但是极其流利的法语。 才一开始之际,但丁望向我,扬了扬眉,询问我对于法语的了解能力,我又作了一个手势,表示没有问题。 在我还没有听但丁祖母的录音带之前,我心中在想:今天不知道交了甚么运,一天要听两个故事,一个故事来自一个旧日海军军官,个故事来自一个据称是土耳其皇宫的老妇人。这两个人虽然同生活在地球上,但是两人相去太远了,他们所讲的故事,一定毫无相同之处。 可是当我听到一半时,我已经讶异得说不出话来。等到听完,我更是呆了不知多久,直到但丁叫了我几次,我才如梦初醒,定过神来。 两个生活背景截然不同的人,在他们所讲述的故事中,竟然有着相同的不可思议之处,这是我绝想不到的事! 虽然我听完了两个故事,仍然不明白其中的秘奥,但是我却至少知道了一点:两件事之间,有着关联。 现在,我这样分析,没有作用,因为但丁的祖母究竟说了些甚么,别人还不知道,等到知道了之后,自然会同意我的说法。 在但丁祖母的叙述过程中,但丁曾有好几次插言,我也照录下来。老妇人的叙述相当长,但丁一定曾听过不止一遍,所以知道全部时间是八十七分钟。 附带说一句,在这八十七分钟之中,我没有受到任何打扰,乔森一直没有出 但丁的祖母究竟叫甚么名字,我不知道,但丁也没有告诉我,我听到的故事,全是这位老妇人用第一人称叙述的,我保留了她的叙述的形式。 以下,就是但丁祖母的故事: “孩子,今天是你二十岁的生日。二十岁,成人了,我要向你讲一些事。你或许不信,但是,你对我所讲的事,不能有丝毫怀疑,绝对不能,一定要毫无保留地全部接受,因为你已经是一个大人,我可以对你作这样的要求。我等了好多年,才等到你二十岁的生日,可以向你说这番话。 “你听了我的话,不但要牢记在心,而且,你会需要一个真正可以帮助你的同伴,这件事,除了你自己之外,只能向这个同伴提及。为了你的转述可能有错漏,所以现在在录音,将我的声音记录下来,好让你找的同伴,和你一样,听到我的声音。你要小心保留录音带,因为你找到同伴,可能我已不在人世,就不能再讲一遍了。 “唉,多年之前,你的父亲二十岁生日,我也曾向他讲述这件事,要他绝对相信,牢牢记住,只可惜你父亲死得早,根本没有机会做甚么,就已经离开了人世。愿他安息。我现在还能够对自己的孙儿再叙述这件事,算是十分幸运了。孩子,你听着,你,是宣赫的鄂斯曼帝国的最后传人,公元一二九○年,你的祖上,鄂斯曼一世,创立了鄂斯曼帝国。 “你生来就有鉴别珠宝的本领,旁人会引以为奇,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那是意料中事:自从鄂斯曼帝国建立以来,属于皇室的珠宝,是人类历史上从来也未曾有过的大搜集,你的身体之中,流着鄂斯曼王族的血,珠宝对你,就像是大麦和小麦对世代务农的农家孩子,是你生命的一部分。 “鄂斯曼帝国的珠宝搜集,早在十三世纪就开始,十五世纪时,鄂斯曼帝国的军队,征灭了东罗马帝国。原来属于东罗马帝国的宝藏,也并入了搜集之中。接下来的岁月中,帝国的版图曾包括了巴尔干半岛、叙利亚、巴勒斯坦、埃及。各地的奇珍异宝,百川归海,流进宫廷之中。 “唉,多年之前,你的父亲二十岁生日,我也曾向他讲述这件事,要他绝对相信,牢牢记住,只可惜你父亲死得早,根本没有机会做甚么,就已经离开了人世。愿他安息。我现在还能够对自己的孙儿再叙述这件事,算是十分幸运了。孩子,你听着,你,是宣赫的鄂斯曼帝国的最后传人,公元一二九○年,你的祖上,鄂斯曼一世,创立了鄂斯曼帝国。 “你生来就有鉴别珠宝的本领,旁人会引以为奇,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那是意料中事:自从鄂斯曼帝国建立以来,属于皇室的珠宝,是人类历史上从来也未曾有过的大搜集,你的身体之中,流着鄂斯曼王族的血,珠宝对你,就像是大麦和小麦对世代务农的农家孩子,是你生命的一部分。 “鄂斯曼帝国的珠宝搜集,早在十三世纪就开始,十五世纪时,鄂斯曼帝国的军队,征灭了东罗马帝国。原来属于东罗马帝国的宝藏,也并入了搜集之中。接下来的岁月中,帝国的版图曾包括了巴尔干半岛、叙利亚、巴勒斯坦、埃及。各地的奇珍异宝,百川归海,流进宫廷之中。 “他一说完,拉了我向外就走,一面走,一面又告诫我道:‘在未曾安全到达保加利亚之前,你千万别表露自己的身分,绝对不能,他们一知道了你的身分,就会把你杀死。这苹盒子,据说是苏里曼一世传下来的,是鄂斯曼王朝的重要宝物之一,时间太仓猝了,我没有甚么可以给你,只好给你这苹盒子。’ “我也不知道这苹盒子有甚么用,更不知盒子中放的是甚么东西,只觉得拿在手里,十分沉重,我哭了起来,抱着他:‘你自己为甚么不逃到保加利亚去?’他一听得我这样问,陡然发起怒来,大声道:‘我是君主,怎可以临阵脱逃?’ “我见他发怒,吓得一声也不敢出,由得他拉了我向外走。 “一面走,一面他又道:‘这苹盒子,叫作打不开的盒子,据说自从制成之后,我根本没有人打开过,也没有人知道作用是甚么,但却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宝物,我交给了你,你要小心保管。’ “我答应着,当时心慌意乱,只是随便向盒子看了一眼,盒子看来是金质的,上面也没有甚么花纹,只是十分光滑。我在向盒子看的时候,平滑的盒面上,映出了我充满泪痕的脸,像是一面镜子。 “我抽噎着,问道:‘是不是我们分别了之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一声不出,样子十分难过。我想起他在软弱的时候的情形,心里也极难过:‘你在需要安慰的时候,谁来安慰你呢?’ “他陡然变得焦躁起来,粗声粗气地说道:‘别废话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有需要人家安慰的日子。’ “我忍着悲痛,既然他这样郑重地将那苹盒子交给我,又告诉我这盒子叫作‘打不开的盒子’,当时我心中只是想,我要好好保护这盒子。我拉下了头巾,将盒子包住,紧紧捏在手中。 “这时,我只觉得他粗大的手,手心全是汗,又冷又湿的汗。 “他拉着我,一直来到了一处门外才停下。门前早有两个人在,全是他的侍卫官,我见过他们,两个人的身形都很高大,可是这时,他们都穿着便服。他推了我一下,将我推向那两个人,又叫着我的小名:‘快照我的话去做。’ “我回头再看他时,只见他挺直着身,已经转身走了回去,他高大的背影,到现在我闭上眼还可以看得到,唉,他真不愧是一个勇敢的君主。 “当时,我想追上去,伏在他宽大的背上,可是我才奔出了一步,那两个侍卫就阻住了我,其中一个留着子的道:‘请别耽搁时间,城里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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