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 我不知道他利用了甚么人事关系,飞机不但降落在军用机场,而且,他又弄到了一辆吉普车和足够用的设备。这些,全是在飞机降落之后,他留我在机上,一个人下机,只花了二小时左右就办到。 他驾着吉普车,和我一起驶离机场,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但丁显然准备连夜赶路,他嘱咐我打开地图:“到湖边,只有二百多公里,太阳升起之前,我们一定可以看到湖水。” 我没有说甚么,自从离开了瑞士日内瓦湖边的那所房子之后,但丁兴奋得不可遏制地不断讲话,有时,一句话重覆很多遍,我却表现得十分沉默,我需要思索,事态已经相当明朗,简单来说:有某一种力量,在寻找地球人的灵魂。 是甚么力量,它为甚么要搜寻地球人的灵魂,这种搜寻已经多久?我全不知道,所知道的只是:这种力量,以“光环”的形式出现。 人是一直认为自己有灵魂。这种信念,支持了人类许多活动,也成为人类整体社会生活中道德规范的一种支柱。虽然一直以来,灵魂虚无缥缈,不过这个名词,已经成了人性美好一面的一个代表,在意念上来说,非有它的存在不可,它成为抵制某些劣行不能妄为的力量。 如果一旦,当人类发现根本没有灵魂,那会在人类的思想观念上,引起何等程度的混乱? 一种冥冥中不可测的力量,一直在人类的思想中形成一种约束,突然之间,这种约束消失了,那等于人性美好的一面消失,丑恶的一面得到了大解放,再也无所顾忌。在有这种约束力量的情形下,尚且不断迸发的劣根性,会像火山爆发一样地炸开来。 或许,就是由于人类早已开始发现了根本没有灵魂,所以,灵魂作为一种约束力量,已经越来越薄弱,以致人性的丑恶面,已越来越扩大? 我的思绪十分紊乱,一个接一个问号,在我脑中盘旋着,我又想起了乔森,乔森自己毁灭了自己的肉体生命,是不是已达到了目的,证明了有灵魂?还是灵魂的存在,如金特所说,是一种“反生命”?只有到了那个境地,才能明白,不然,无论如何不明白。 我一直在想着那些,所以,有时候,但丁的话,我全然没有反应,听来全是他在自言自语。 吉普车由但丁驾驶,他要采取甚么路线,我也无法反对,在月色下,车子驶上了一个石岗子,跳得像是墨西哥跳豆,我叹了一口气:“路真不好走。” 但丁神情越来越兴奋:“快到了,快到了。” 他一面说,一面将车速提高,令得车子不断地在大小石块上弹跳。 车子经过的是土耳其南部十分荒凉的地区,不见人影。我只好想像一下,当日但丁的祖母在这种地方,向着不可测的目的地前进的情形。 突然之间,我想到,但丁祖母在叙述中,似乎对她当年的这段旅程,说得十分简单,回想起来,其中像是故意隐瞒了一些甚么。会不会那光环一直跟着她,而她隐瞒了没有说出来? 我无法肯定这一点,只觉得有这个可能。而且,我也无法推测她有甚么理由要隐瞒。 过了午夜之后,但丁的情绪更接近疯狂,他加速驶上了一个坡度相当高的山坡,使车子在向上驶的时候,随时有可能一直翻跌下去。 等到车子驶到了山坡顶上,他陡然停下了车,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向前看去,已经可以看到大约在几十公里外,在月色下闪烁着耀目银色光芒的湖水了。 但丁指着前面,转头向我望来,我知道他要说甚么,忙抢在他的前面:“是,我知道,你快成为世界上拥有珍宝最多的人!” 我这样说,只不过重覆了他说过十多遍的一句话,可是他在听了之后,却怔了一怔,像是在刹那之间,想到了甚么:“我们,我们要成为世界上拥有珍宝最多的人。” 他一直都是说“我”的,这时忽然变成了“我们”。我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可是却也没有在意,只是道:“还是你,分珍宝的时候,我让你多拿一块好了。” 但丁哈哈地笑了起来。自从但丁向我提起珍宝开始,我一直不是很热心。那绝不是说,珍宝对我没有吸引力.我只是没有但丁那样狂热。当车子驶下山坑,越来越接近湖边,我想起满山洞的珍宝,我也不由自主,有点气息急促,一点也不觉得但丁把车子开得太快。 车子驶到了湖边,但丁绕着湖,飞快地驶着,朝阳升起,我和但丁都看到一串铺向前的石块。石块大小不一,加工也很粗糙,但是还可以一眼就看出,那是人工铺成。 抬头看去,石块的尽头处,是一片石屋,并不是很高,只是在湖边许多石山岗中的一部分,绝不会令人特别注目。
第十一部:满洞宝石
但丁把车子一直驶到石崖前停下。 石屋上果然有一道十分狭窄的山缝,山岗面向东。朝阳正升起,光线恰好照进山缝,可以极清楚地看到,山缝只不过两公尺深,之后,就被许多石块堵塞着。 但丁的祖母说得十分明白,当她离开之后再想回去时,有一阵震动,震跌下许多石块,将石缝堵住了。 这一带,正是中亚细亚地震最频繁的地区,极轻微的地震,也可以将山石震下来,堵塞了山缝,那倒不足为奇。 我看到了这种情形,不禁凉了半截。山缝很长——根据但丁祖母的叙述,如果全被石块堵塞了,两个人的力量,即使但丁带了炸药,也是没有法子清理。 在我这样想的时候,但丁已大叫着奔向前,挤进山缝。 他挤进了两公尺之后,自然无法再向前去,我看到他一面叫着,一面在狭窄的山缝之中,困难地抓起了一块小石块,向外抛来。 我骇然,大声道:“但丁,如果你用这个方法清理堵塞的石块,我估计需时两千万年。” 但丁又很困难地抛出了一块小石块来,喘着气:“当然不会一直用这个办法,但少一块石头阻塞去路,也是好的。” 我只好苦笑,他急到这种程度,很值得同情。我叫道:“出来吧,别浪费时间了。” 但丁总算肯挤了出来,但在他出来的时候,还是带出了两块小石头。他的嘴不够大,要不然,我想他会用口叼出一块石头来。 我们两个人合作,大约花了半小时的时间,就装好了炸药。 我和但丁,都不是爆炸专家,也无法估计我们所放的炸药是不是恰到好处,只是靠盲目的估计,然后,把药引拉到了车子附近,但丁的手一直在发抖,无法点燃药引,我自他的手中夺过打火机来,点着了药引。 药引在着火之后,“嗤嗤”地向前烧着,我们的心中都很紧张。不过这时的情形是,就算有错误,也来不及改正了。 我屏住了气息,等着,药引烧进了山缝,紧接着,“轰”地一声响,浓烟迷漫,将整个山缝口,全都遮住了,一时之间,甚么也看不到,只听到连续不断的石块滚动声。 但丁握紧我的手,浓烟过了好一会才散开,看清了爆炸的结果,我和但丁都发出了一下欢呼声。 爆炸的结果,正是我们预期的结果:塞在山缝中的大小石块被炸松了,有许多,已经因为松动,而滚泻到了山缝之外,令得山缝看起来更深。 我奔到山缝前,向内看去,可以看到,至少有十公尺左右,可以供人很吃力地爬进去,一次爆炸而可以有这样的成绩,理想之至。 当天,我们一直工作到日落西山。包括了另外两次的爆炸,和将大小石块,通过了一条临时搭配起来的运输带运出去。由于山缝十分狭窄,把石块从山缝中弄出来的时候,身子连转动一下都不能。这种工作环境,令我想起中国的采石工人,在端溪的坑洞之中采端砚的原石。 天色黑了,我们疲倦不堪,我上了车,放下了前面的座椅,躺了下来。我向但丁道:“你一定要休息,不然,要不了两天,你就会脱力而死。” 但丁在车边伫立着,一口又一口吸着烟,大口喝着温热的罐头啤酒、衣服因为汗湿而贴在身上,满身污秽,他那种情形,和出入一流酒店,一副花花公子模样的但丁相比较,简直换了一个人。 他道:“我会睡,你别管我。” 我没有法子管他,太疲倦,一闭上眼,已经睡着了。 当我一觉睡醒,睁开眼来,天色相当昏暗,转头一看,但丁并没有在车上,我探出头去,看到他睡在地上,睡得很沉。当地白天相当热,但是晚上气温相当低,我拿起了一条毯子,想下车替他盖上,就在我一坐起身来之际,我突然看到山缝之中,有亮光在闪动。 我第一个想法是,但丁忘了将照明设备熄掉,所以才有光亮透出来。 我下车,将毯子盖在但丁的身上,但丁睡得像死猪。 亮光从山缝里面透出来! 然后,我向山缝走去,亮光一直自山缝中传出。我到了离山缝口极近处,光亮忽然熄灭了。我陡地呆了一呆,自然而然地问:“甚么人?” 我得不到回答。我感到了一股寒意,连忙后退了两步,山缝中仍然一片漆黑。 我在呆了片刻之后,摘下悬在腰际的电筒,向山缝内照去。 电筒的光芒,一直可以射到山缝还被石块堵住的地方,绝对没有人,也没有看到任何可以发光的物体。我熄了电筒,思绪混乱,陡然想到了一点:那光环,那神秘的光环。 刚才,我看到的光亮,会不会是那种神秘的光环发出来的? 一想到这一点,我不禁大是兴奋。我一直期待看遇到这种神秘光环,如果是它,那真是太好了。我在山缝口,又等了一会,仍然未见有任何光亮,我只好压低了声音:“你刚才曾出现过,希望你再出现,我想和你交谈。” 我一连讲了好多遍,可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令我十分失望,只好缓缓转回身去。这时,天色十分黑暗,突然之间,我看到自己的影子,出现在我面前的地上。 这种情形,真令我震呆:在我的身后,有光线射出来。 那也就是说,我一转身,山缝中的光线又亮起来了。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才好,转回身去?我想那神秘的光线,一定又会消失,所以,我决定甚么也不做,只是吸了一口气,继续慢慢向前走。 当我在向前走看的时候,我留意地上影子的变化,如果影子越来越短,那就说明背后的光源,没有移动过。 可是,我向前走了好几步,地上影子的长短,完全没有变化,这令得我又惊又喜:证明光源是移动的。而据我所知,那神秘光环,也会移动。这时,极有可能,那神秘光环,就在我的身后。 好几次,我想转过头去看上一看,但是又怕一转过头去,它就消失,所以我只好仍然向前走着,不一会,我已经来到车子前面,但丁躺着的地方了。 在那短短的几十步路程中,我心中不知转了多少念头,想的全是如何才能使那光环不要离开我,好让我和它作交谈,但是我却想不出甚么办法来。 当我来到了但丁的身前之际,我停了一停,我的影子。投射在但丁的身上,就在我仍然不知道如何才好之际,但丁忽然醒了过来。 他先是略动了一动,然后,睁开眼来。当他初睁开眼来之际,他还是十分疲倦的样子,可是,就在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他刷地坐了起来,眼睛瞪得极大,一副惊讶之极的神情,望着我。 也就在那一霎间,我面前的影子消失。我留意到,但丁极度惊讶的神情,也变得十分疑惑,用手搓着眼睛,我转过身去,身后甚么也没有。 我等不及但丁站起身来,忙蹲了下去:“但丁,你刚才看到了甚么?” 但丁摇了摇头:“我应该看到甚么?我想一定是太疲倦,眼花了。” 我听得他这样说,知道他一定是真的看到了甚么,又问道:“是光环?那种神秘的光环?你祖母遇到过的那种?刚才在我的身后?” 但丁睁大了眼:“没有看到甚么光环。” 我呆了一呆,但丁没有理由撒谎的,那么,他看到了甚么东西? 我极快地连问了三遍,但丁用手比着:“好多光,从你的头部发出来,不,也不应该说是光,只是很多光线……你头上,像是在冒着火,而从你头上冒出来的火之中,又有很多光线,错综复杂地环绕着,看来像是一个甚么图案。” 我用心听着,可是却没有法子听懂他的形容,不禁气恼道:“你在胡说八道些甚么?” 但丁道:“就是这样。” 我只好道:“请你再详细说一遍。” 但丁又说了一遍,比较详细了些,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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