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是整个地球上,豪富最集中的地方。要考验一个人是不是真正的豪富,主要的考题之一,就是:在日内瓦湖畔,有没有一幢别墅。 车子驶上了一条斜路,直冲向一幢房子的铁门,铁门倏然打开,但丁直冲了进去,经过花园,然后,令得车轮发出“吱吱”的声响,停在建筑物的门口。 但丁打开车门,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直奔上石阶,我跟在后面。但丁一面向上冲,一面在大声叫着。我跟着进去,那是一个布置十分精美的大厅,我看到两个医生,正提箱子,自一道宽阔的楼梯上走下来。 但丁已经向上直迎上去,焦切地问道:“怎么样?” 那两个医生并没有回答但丁的问题,只是向一个管家道:“老太太信的是甚么宗教?怎么神职人员还没有来?” 但丁陡地呆了一呆,我也知道老太太的情形不是很好,要请神职人员,那么,老太太的生命,已经濒临消失了。 但丁大声叫着,向上冲去,那两个医生十分生气,问我道:“这是甚么人?” 我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也紧跟着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穿了过去。 二楼有一条相间宽阔的走廊,但丁在前面奔着,我很快追上了他。他在一扇门口,略停了一停,喘了几口气,推开了门。 里面是一间十分宽大的卧房,布置全然是回教帝国的宫廷式,豪华绝伦。在一张巨大的四柱床上,一个看来极其乾瘦的老妇人,正半躺在一叠枕头上,有两个护士,无助地望着她。 但丁大踏步走了进去,用土耳其语,急速地问:“祖母,我来了。我已经找到了伙伴,你说的,必须要有的伙伴。” 老妇人躺在床上,乍一看来,会以为那已经是一个死人! 但是但丁一叫,老妇人灰白的眼珠,居然缓缓转动。但丁直来到床前,一面跪了下来,拉起了他祖母鸟爪一样的手,放在唇边吻着,一面反手向我指了指,示意我也来到床前边。 我走向床边去,老妇人的头部,辛苦地转动着,向我望了过来。 她的双眼之中,已没有生气,可是她显然还看得到我。被一动也不动的眼珠盯着看,不是舒服的事。我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但丁是我的好朋友。” 老妇人身子动了起来,看她的样子,像是想挣扎着坐起来。但丁忙去扶她,两个护士想来阻止,被但丁粗暴地推开。 一个护士转身奔出卧室,另一个口中不断喃喃地在祷告。 老妇人在但丁的扶持之下,身子略为坐直,她的呼吸,强力了许多,甚至连眼珠也可以转动。垂死的人,突然之间,因为某种刺激,而出现这种现象,一点也不值得欢喜,那叫作“回光反照”,是一个人的生命快要结束之前的短暂亢奋。 但丁紧靠着他的祖母:“祖母,那苹打不开的盒子在哪里?” 老妇人的手颤动着,看样子她正努力想抬起手,但是她实在太虚弱,结果,只是抬起了一根手指来,向前略指了一指。 我循他所指看去,看不到甚么盒子,可是但丁的神情却极兴奋:“是,祖母,我知道那里有一个保险箱,祖母,密码是甚么?” 我呆了一呆,再向老妇人垂死的手指所指处看了一下,看不出有甚么保险箱。 这时,刚才奔出去的护士,和两个医生一起走了进来。一进来,护士就神色愤然,指着但丁。我忙过去:“这位是病人的孙儿,他们正在作重要的谈话。” 那护士仍愤然道:“应该让病人安静地……”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医生就摇了摇手:“由得他们去吧,都一样。” 医生的话说得再明白也没有,老妇人没有希望了,骚扰和平静的结果,全是一样,老妇人命在顷刻,随时都可以死去。 这时,但丁以一种十分紧张的神情,把耳朵凑近老妇人的口部,一面向外挥着手,我知道他的意思,低声道:“各位请暂时离开一下。” 四个人一起走了出去,我将门关上,听得但丁以极不耐烦的声调道:“别管这些了,祖母,密码是甚么?取得了那盒子之后,如何打开?” 我心中也有点奇怪,老妇人的生命之火,随时可以熄灭,在这时候,她还讲了些甚么废话?我也走到床前,老妇人在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摇着头,看来简直诡异莫名。 她一面摇着头,一面发出比呼吸声不会大了多少的微弱声音:“孩子,你……知道保险箱?我……没告诉过你。” 但丁更着急道:“祖母,别理会这些好不好?” 可是老妇人仍然固执地摇着头,但丁道:“好,是我自己发现的。” 老妇人突然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呛着气,以致发出来的笑声,可怕之极。但丁已急得一头是汗,老妇人这样笑着,只要一口气呛不过来,立时可以断气。 幸好,老妇人笑了几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已停止了笑声,却眼珠转动,向我望了过来,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现出了极其诡异的神情。 我当时绝不知道她的神情忽然之间这样古怪,是甚么意思?我只是吓了一跳,以为那是她临死,面部肌肉抽搐的后果。可是,那种诡异的神情,立即在她脸上消失,她又望向但丁,口唇头动着。但丁忙凑过耳去,不住点看头,不到一分钟,他就神情极其满足地直起了身子,理也不理他的祖母,向前走去,走到了一张几旁。在那几上,有一苹十分巨大、精致的瓷花瓶,上面绘有工笔的美女。 但丁伸手,将那苹大花瓶提起来,原来花瓶的下半部是空的,罩在一具小型的保险箱上,那具小型保险箱,看来固定在茶几上。 我看了这种情形,心想:用这种方法来掩饰一具保险箱,倒并不多见。 我注意着但丁的行动,只听得那老妇人突然发出一阵怪异的声响,我忙向老妇人看去,老妇人正望向但丁,怪异的“咯咯”,发自她的喉际,看来她正要向但丁说甚么。 我忙道:“但丁,你祖母好像有话要对你说。” 可是但丁彷若未闻,只是在转动着保险箱上的键盘。我忙来到床前:“老太太,你想说甚么?” 老妇人的头部,已不能转动,只是移动着她的眼珠,向我望来。 她头部不能转动,而只能移动眼珠的神情,看来相当可怖,可是,当她的眼珠定向我的时候,她突然再一次,又现出了那种看来像是嘲笑的神情。 她的喉际,发出“咯”的一声,眼睛之中,唯有的一丝光采,也立时消失,眼仍然睁着,可是谁也看得出,这个有着许多神奇经历的老妇人,已经离开人世。 我失声叫道:“但丁,她死了!” 几乎在我叫出那句话的同时,但丁发出了一下欢呼声。我抬头向他望去,发现他根本没有理会他祖母的死活,他已经打开了那具保险箱。 那保险箱的内部,和那苹盒子,一样大小。但丁小心翼翼,将盒子取了出来。我又道:“但丁,她死了。” 但丁连看也不看她的祖母,拿着盒子,向外便走:“通知医生。” 我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已经走出了房间,我也走向门口,医生和护士已急急走了进来。 我看到但丁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走了进去,随即将门关上,全然没有邀请我和他在一起的意思。这不禁令我十分生气。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听得医生在房间中急速的讲着话,当我回过头时,一个医生已经拉过了床单,盖住了老妇人的脸,两个护士在床边祈祷。 老妇人死了,而但丁竟然在她临死前的一刹那,离开了她。 我忍不住有一股要去责难但丁的冲动,我向着但丁走进的那扇门,直奔了过去,在门口推了推门,没推开,就大力地踢着门,一面叫道:“开门。” 我弄出来的嘈杂声十分大,但丁只要是在这幢房子之中,没有可能听不到的。可是有好几分钟之久,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略停了一停,心中反倒担心了起来。但丁是不是会有了甚么意外? 正当我这样想着,门内传来了一下叫唤声,听来十分怪异,正是但丁所发。我又高叫了一声,门打了开来,但丁满面喜容,我瞪着他:“你祖母死了。” 但丁像完全没有听到:“我已经知道宝藏在甚么地方。” 我道:“在甚么地方?” 但丁怔了一怔,忽然又笑了起来:“地图上显示的地方……我看……还不一定……可靠……” 听得他这样支支吾吾,我不禁火冒三千丈,不等他讲完,我就大喝一声:“算了,你一个人去好了。” 我一面说,一面掉头就走,但丁连忙把我拉住:“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同伙,当然我会和你一起研究那个盒子上的地图。” 我转回身去,但丁做着手势,要我进房去。我皱着眉道:“你祖母死了,我们……” 但丁不耐烦地挥着手:“他们会处理的,我们先来研究那地图。” 他硬将我拉了进去,在关上门之前,他向门外的几个神情慌张的仆人,大叫了一声:“你们自己去办事,别来叫我!” 我被他拉进了门,才注意到,那是一间书房,房子的四周围,全是书橱,正中是一张相当大的书桌。 书桌上,摊着一幅地图,在地图旁边,是七八块薄金属片,连在一起,上面有着刻痕。 我知道金属片上的刻痕,可以指出一个庞大的藏宝地点,那是鄂斯曼王朝全盛时期的宝藏。 我和但丁,一起急步来到了书桌之而,金属片上的刻痕,乍一看来,相当凌乱,但丁指着中间的一片:“你看这个符号。” 我已经注意到这个符号,那看来像是一个皇室的徽号,在这个徽号之旁,有一个典型的回教宫廷建筑的半圆形屋顶。 但丁道:“这里,我假定是皇宫。” 对他这样的假定,我点头,表示同意。但丁的声音,变得十份兴奋:“早年绘制藏宝图的人,一定经过十分详细的实地考察,它和今天的精密地图,多么吻合。” 他一面说,一面将地图移近了些。金片上的许多刻痕,和地图上的线条相吻合。有两条比较粗的线条,那是河流;山脉在金片上,用一连串尖角组成来表示,一直向东南移过去,有一个不规则形状的曲线,但丁的手指向地图,地图上有一块几乎一模一样形状的浅蓝色,那是一个湖。 但丁的祖母在叙述中,提到这个湖。但丁认为他祖母是不可能一下子就认出那是甚么湖的,但事实上,金片上的形状,和地图上的形状一样,真是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但丁双眼之中,充满了兴奋的神采,我也不禁吸了一口气,真的,就是那个湖。而在那个湖的旁边,有一个黑色的小圆点。 我不由自主,把声音压得十分低:“但丁,这里就是宝藏的所在。” 但丁屏住了气息,点着头:“可不是,我祖母当年,甚么设备都没有,也能发现宝藏,我们只要有足够的配备……” 他讲到这里,由于过度兴奋,甚至无法再说下去,要停下来大喘了几口气,才接下了说道:“我可以成为世界上拥有珠宝最多的人。” 当他这样讲的时候,自他脸上和眼神之中,所显示出来的那种贪婪的神情,真叫人吃惊。我再也想不到,人的脸部的肌肉,通过简单的变化,可以表达出那么强烈的意念。 我对他的这种神情感到很厌恶,转过头去,不去看他。但丁的声音之中,仍然充满了那种极度的兴奋:“我们这就走。” 我吸了一口气:“至少该等到你的祖母的丧事结束吧?” 但丁大声道:“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他说着,又将那些金片,“拍拍”地合了起来。金片合起之后,看起来十足是一苹盒子。然后,他又摺好了地图,一起放进了一苹公事包,提起公事包,看来像是一秒钟也不愿耽搁,就向外走去。 才一出书房门,一个老年仆人就急急走了过来:“但丁少爷,老夫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但丁就大喝一声:“滚开!” 看那老仆人的神情,还像是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说,但丁已根本不理会他,迳自向前走去。 我在他的后面,看看他的背影,在刹那间,我忽然想起了本来听来莫名奇妙的几句话,那几句话,是金特在珠宝展览会上的“演词”:“珍宝为甚么会吸引人,它所代表的价值,为甚么可以驱使人去做任何事……在珍宝美丽的光辉之中,可能就有着人类的灵魂。” 如果有灵魂的话,但丁的灵魂现在哪里?只怕早已飞到那个满是珍宝的山洞中去了。 接下来,但丁一分钟也不浪费地赶向目的地,他先是高速驾车,到了机场,还是用那架飞机,飞往土耳其,直接降落在那个湖边的一个中型城市的军用机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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