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维持了约有半分钟,巴图才不经意地道:“是什么任务?” 女声说:“如果你拒绝,就不必听了。任务极其凶险,会遇到意料不到的意外。” 巴图笑了起来:“要是意料得到,那也不叫意外了。” 女声发出了几下动听的笑声:“你完全可以拒绝,因为如果你答应了,你必须接受几项相当特殊的手术。” 巴图的声音很轻松:“割双眼皮?” 女声又笑了一下:“如果你喜欢,可以附带替你割,你要进行的手术。甚至不担保一定成功,因为还只是在实验阶段。最简单的说法是:要植入若干电子仪器,和你脑部,发生作用。” 静默足足维持了一分钟,才是巴图的声音,听来十分平静:“嗯,我听说过这种手术,,手术的结果,是把人变成活的机械人。” 女声迟疑了一下:“我不同意这样说法,结果是,使施过手术的人,和一组仪器有联系。” 巴图的声音之中,已有了明显的不满:“接受遥远的控制。” 女声道:“是,也可以看到的一切,传回仪器来供组织分析。” 巴图纵笑:“那还不是机械人是什么?” 女声发出了十分甜腻的“嗯”一声:“我想应该称之为超人。” 巴图仍然在笑着:“真有趣,想想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形,是不是手术成功,我变成了科学怪人,我听到的声音,你们可以通过仪器,在远距离听到?” 女声又答应着:“是,距离是五百公里,当然,通过仪器的程序,相当复杂,同样,你看到的,也可以通过复杂的程序,呈现在特制的荧光屏上——当然不会有你看到的那么清晰。” 巴图笑得十分放肆。 (显然,这时他还未曾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我在听录音带时,并不是顺着事态发生的次序来听,早已知道后果严重,所以当又听到这里时,不禁长叹了一声。) (巴图精明之极,而且也应该知道情报工作的冷酷,可是这时,他竟然没有意识到事态严重。) (白素和我有不同的意见,她说:“巴图当然不是毫无所知,他可能喜欢接受那个任务。”) 巴图一面笑,一面道:“希望我在和一个美女做爱时,你们分得出那是一个女人,别把我当成了同性恋。” 女声却十分认真:“男人或女人,大抵分得清楚,不致于有误会。手术成功,自然好,若是失败,你也不会有痛苦,因为你脑部活动受干扰,必然成为白痴,白痴没有痛苦——” 巴图打断了他的话头:“不必详细解释,因为事情与我无关。” 女声道:“巴图先生,你的意思是,你拒绝接受这项任务?” 巴图笑着道:“你刚才说过,我完全可以拒绝。” 女声听来甚为诚恳:“对。” 巴图道:“那就请吩咐停车,我要下车。” 听得出那女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会命令停车,你也不会下车。” 巴图又笑了起来,不过笑声已经有点不大自然。 女声问:“刚才那位上校对人说了什么?” 巴图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 (所以,那上校说了些什么,不知道。) 女声又道:“你见到了我,就已经参与了最高机密,你一定知道,最好的保密方法是——” 巴图一字一顿:“把我变成死人。” 这次,轮到女声放肆地笑了起来——如果她是一个美女,发出这样的笑声,一定动人之极:“你有很多选择,巴图先生,选择做死人,做白痴,或者,如你所说,做活的机械人。” 又是相当长时间的沉默,才是巴图的声音,听来极镇定,看来在那两三分钟内,他已有了决定:“生活太沉闷了,改变一下也好。” 女声满意地笑:“最高当局决定把任务派给你,经过长时间的研究,主要也考虑到,你会有勇气,接受这样的植入手术。” 巴图忽然问:“植入体内的电子……零件,体积大约会有多大?” 女声笑道:“不会太大吧,详细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不会比两只大拇指更大。” 巴图笑了起来:“其实这种植入手术,由象你这样的女性来接受,更好得多。只要把你胸脯略作改造,那样的大体积,可以装上不知多少电子仪器了。” (从巴图的话,可以推测那位女士的胸脯,一定十分挺耸丰满。) 女士并没有生气,只是道:“不行,植入手术不在胸脯进行,一定要接近脑部,照我所知,是在耳朵后上方。” 巴图又好一会不出声,多半是他想轻松一下,也轻松不起来了。 (我和白素在听录音带,听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由自主,伸手在耳朵的后上方,摸了一下。) (在那个地方植入电子仪器——巴图干脆称之为“零件”,可以发射和接收讯号,于是这个人就和一组仪器联系在一起,这个人是不是还能算是人呢?) (看起来,这个人的生命丰富了,但实际上,他有一部分,甚至可能大部分的脑部活动,会不由他自己控制,控制权移到了仪器上,那么,他算是什么?或许,巴图所说的“活的机械人”是最好的称呼。) (“活的机械人”会奉命行事,要做的事,对他的本意而言,可能绝不愿意,但自己另有力量去影响他的脑部活动,使他的意愿改变,由不愿意变成愿意。) (巴图竟然成了这样的一个人!不知道他保留了多少他自己?) (这又是不是他要这种方式把录音带交给我的原因?) (试想想,如果“电子零件”还在他头上,他讲的话,仪器都可以接收到。他要保持秘密,就不能讲话,他要写字,也必须闭上眼睛来写,仪器才看不见。) (我和白素,都感到了一股极大的寒意——用精密先进的科学手段来改造人的时代开始了?) 又过了一会,才又听得巴图的声音:“想不到我还要签志愿书。” (那可能是隔了若干时间之后的事了。) 还是那个女声在和他对答:“是,别再多问了,如果你不答应,安排意外,你躲得过七次,躲得了第八次吗?” 巴图的声音有点愤怒:“告诉你,吓是吓不倒我的。我本来就是自愿,而且,这种植入手术,没有什么大不了,我见过更大的手术。” 女声问:“例如——” 巴图大声回答:“例如换头:A区主席的头,就被移植在一头强壮而年轻的身体上。” 女声没有表示什么,接下来是巴图在签字了一纸和笔尖磨擦的沙沙声。 (然后,听到了若干不应该听到的声音,我和白素曾作过讨论。) (声音,显然是手术进行时的声音:医生吩咐护士递交各种外科手术用具,一些金属的碰击,和医生与医生之间急速的交谈。) (声音断断续续,并不连贯,出现在录音带中,不超过十分钟,但实际进行的时间,怕有十小时,我相信那是手术实际进行的时间。) (问题来了:这样的大手术,绝对须要进行全身麻醉,在手术室中,没有理由有录音设备,就算有,超微型录音带,也不会落入巴图手中。) (而巴图又在被麻醉状态之中,是谁在进行录音?) (我提出了这一点,白素的分析是:“超微型录音设备,可能一直在巴图身上——”) (我道:“他全身麻醉的状况之下,也能控制?”) (白素侧着头:“控制的方法,可能十分简单,我看这一段录音,是在偶然的情况下记录下来的,详细的情形,以后若还有机会见到巴图,可以问他。”) (我忙道:“当然再见到他。”) 在手术完毕之后,又是巴图和女声的对话。那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 先是女声说:“你体质极好,外科伤口,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巴图“哼”地一声:“我有一股颜面神经,好象在手术进行时,受到了干扰。你看,现在我笑起来,嘴角向上弯的程度,并不对称。” 女声“哦”地一声:“不是很看得出,可能慢慢会好,现在,我们要做一些试验,有一叠图片,须要你凝神向它们看。” (在这句话之后,是另一段对话,可知录音受控制进行,认为没有必要就停止,可以使录音带发挥最大的作用,记录下更多声音。) (控制录音的人,当然是巴图——这种情形,那女声所代表的势力,可能根本不知道,一直不知道。) (巴图毕竟是一个极其出色的人。) (猜想在两段对话之间,巴图做的事,是凝神看一些图片,也可想而知,那是植入手术是否成功的一项测试。) (如果成功,巴图眼中看出来的图片,在五百公里的范围内,都可以通过仪器,在荧光屏上显示出来。他讲的话,同样也可以在一定的距离之内,被仪器接收到。) (这种情形,相当可怕,若是进一步,植入的电子零件,竟然能接收到人的思想,那就更可怕,人就完全没有了自己,只好接受控制了。) (另一段对话,还是巴图和那个女声。那位女士究竟是什么人,我和白素,一直想不出,只知道她身材丰满,而且样子一定十分特出,因为巴图一见就认得出她。神秘的是,见了她,就已经是参与了极度的秘密,由此可知,她一定另外有一个公开的身份,而由她公开的身份,绝对无法联想到她的秘密身份。) 还是女声先开口:“好极了,一切都合乎理想,太好了,现在,你再看这些幻灯片,你看,你认得出那是什么地方吗?” 巴图先是不肯定的“唔唔”声,不一会,他就兴奋地叫道:“蒙古,蒙古草原。” 他叫得那么兴奋,自然大有道理,因为他出生在蒙古草原,是一个孤儿,虽然他离开蒙古草原许多许多年了,但是出生地的风光,总会唤起一些童年的回忆。 女声问:“好眼光,你可看得出,这是哪一部分的蒙古草原?” 巴图笑道:“只怕世界上没有人能分得出来,除非有特别的地可供辩认,蒙古所有草原,都一样,从外蒙的唐努乌梁海,到内蒙的扎费特旗,都不会有什么不同,这是哪里?” 女声说:“真巧,就是原属唐努乌梁海的西北部的一处大草原。” 巴图问:“给我看这图片,有什么特别意义?” 有一下机器运转的声音,可能是换了一张幻灯片,巴图的声音响起:“那么多人,咦,有许多军人,好家伙,穿将军制服的,至少有五个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他们围着的……哼,象是一些失事飞机的残骸。” 女声充满了由衷的佩服:“真了不起,一看就看出了那么多问题来。这张照片,是我们的一个人拍的,千辛万苦,才到了我们手上,你再看这张。” 巴图“唔唔”声,然后道:“的确有一架飞机失事了,唔,失事的飞机样式相当旧,我看,唔,是英国制的三叉戟。” 发出了“啧”的一下声响,多半是那位女士觉得巴图实在太精彩,所以忍不住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巴图同突然发出了一下惊呼声——他自然不是为了突然的美人香吻而惊呼,是想到了什么特别的事。 (我和白素听到这里,也不约而同发出了一下低呼声,也是由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巴图忽然变成了植入电子零件的活机械人,事情已然怪异之极,忽然又和那样一件事发生了联系,实在不能不骇异惊呼。) 巴图的声音,紧张得听到的人,也忍不住要屏住气息,他在问:“这……就是那次飞机失事?就是那次著名的堕机事件?” 女声十分严肃:“不是意外,是被追踪的空对空火箭击落的。” 巴图吹了一下口哨:“飞机上全是显赫一时的人物,其中有一个,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元帅。” 女声道:“是啊,这位元帅,竟然奇迹也似,并没有死。” 巴图发出了一下类似呻吟的声音:“不是所有公布,都说他死了吗?” 女声道:“请你看下一张。” 巴图简直在大呼小叫:“真是他,真是他,唉,这个曾指挥过百万大军,身经百战的元帅,现在看来,也就是一个秃头老人,他身边的那只箱子——” 女声有明显的吸气声:“那是一箱重要之极的文件,人人都想得到,包括我们。” 巴图道:“我的任务就是——” 女声一字一顿:“把元帅找出来,能连人带文件一起弄回来最好,不然,只要文件,人可以不要。” 巴图没有立即出声,只有急速的脚步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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