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相由心生”,黄蝉是不是大好大恶,我不敢肯定,但以她所接受的训练来说,她绝对可以做到“杀人不眨眼”。 可是这时,在她那种清甜的神情上,就决计无法推测出她的为人来! 难道严格的训练,竟然使她练就了这样非凡的本领?那真是匪夷所思之至,也令她的可怕程度,增加了百倍! 我发出的“攻击”,变得全然没有著落,一时之间,我也不知如何才好,甚至,显得有些罕见的狼狈。 我吸了一口气:“素,你上来,我有话说。” 白素微笑著,向上走来,更令我瞠目的是,我只叫白素上来,可是黄蝉竟然跟在白素的身后,也向楼上走了上来,而且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 这真使我忍无可忍了,我大声道:“我只请我的妻子上楼来。” 这话,已然不客气之极了,任谁听了,都难免要脸红或尴尬的,白素也立即向我投来了不以为然的目光。 可是黄蝉却仍然满面笑意,还略伸了伸舌头,作了个可爱之极的怪脸,巧妙地掩饰了她的羞涩,然后道:“有‘访客止步’的告示么?我没看到啊!”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样子,我自然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更重要的是,白素并没有阻止她跟上来,可知她另有用意,因此我也不再坚持。 事后亦想到黄蝉对我的一再“攻击”,反应如此自若,那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她接受的训练,使她可以应付任何想像不到的恶劣环境,应付我的几句冷言冷语,简直微不足道之至。 白素向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且别和黄蝉为难。我也想到,白素绝不是轻举妄动的人,她又不是不知道黄蝉的身分,把她带了来,必有原因,我又何妨稍安毋躁? 我让她们上了楼,又一起进了书房,黄蝉的声音,竟然充满了由衷:“卫斯理的书房,多少稀奇古怪的故事,都是从这里出来的。” 我冷冷地纠正:“多少离奇古怪的事,都是在宇宙各处发生的。” 黄蝉立时道:“是是,我说错了。” 我心中叹了一声——我由于深知她的来历,所以才对她处处提防,若是不知她身分,再精明的人,也要上当。 白素向桌上一望:“黄小姐说她冒名送了一些资料给你,那份资料——” 我没好气:“叫小郭拿走了,他要拿去研究——不过肯定不会有结果,黄小姐那里,一定已研究过了。” 黄蝉立时应声道:“是,可是研究不出结果来,所以要来请教卫斯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高帽子人人喜戴,我听了之后,虽然“哼”了一声,但是心中的反感,也消减了不少。 我作了一个请进的手势,黄蝉并不就坐,却自身边取出了一幅照片来:“卫先生,请你先看这相片。” 我先向白素望了一眼,白素的神情,明显地赞成我看,我接过了照片来,一看之下,自然而然,眉心打结。 因为一时之间,我竟然难以说出照片拍的是什么。 照片其实是一看就明的,上面是一个人,一个男人,正盘腿跌坐,从坐姿和手势看来,那是道家的传统打坐的方式。 怪的是,那个人梳著古代的高髻发型,可是却全身赤裸一丝不挂。 “所以一看就知道他是男性。” 那人的样貌,极其详和,在他半开半闭的双眼之中,流露著沉思的睿智。 “眼睛是灵魂之窗”这句话,绝不是新文艺的陈腔滥调——人的心情思想情绪,确然可以通过微妙的眼神变化而表达。所以,我可以肯定照片上面这个人,一定是一位智者。 这个人采用道家的方式在打坐,可知他在道学的修为上,一定已达很高的境地。 道家修道的目的是成仙,虽然只是照片,但是我也感到照片上的那个人,大有仙气——全身都焕发著一种难以形容的飘逸和灵秀。 相片虽然不大,但一定是用上佳的摄影机拍摄的,而且技术高超,人身上的每一个皱纹,每一个毛孔,甚至每一根毛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定睛看得久了,好像照片上的人,活了一样,会微笑,会说话。 我看了好一会,一点概念也没有——我不知道照片上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何以黄蝉要给我看这照片。 我看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黄蝉第一时间问:“卫先生,请你告诉我对这照片的第一印象。” 我“哼”了一声:“照片上的人,如此安祥飘逸,显然是个智者。” 黄蝉紧接著问:“你联想到了什么?” 我的回答来得也快:“看了那种超然物外的神情,就联想到腥风血雨,卑鄙龌龊的权力斗争,是人类行为中最蠢的一种。” 黄蝉再问:“你认为照片上是一个超然出尘的高人?” 我点头,语气肯定:“必然是,你看他的眼神,不是大彻大悟的人,不会有这种眼神,若不是有大智慧的人,是不会彻悟的。” 黄蝉听得认真,又问:“没有别的联想了?” 我笑了起来:“再要我作进一步的想像,那不是我一贯的想法了:这个人的透彻觉悟的程度,已超越了地球人的能力范围——就算他原来是地球人,这时的精神状态,也必然超越了地球人。” 我说得很认真,黄蝉也听得用心,她没有立时再发问,却又取出了一张相片来,递给了我。 我一看,又是一呆。
八、一对男女的全裸相片
那照片上也是一个趺坐著的人像,也是全身一丝不挂,那是一个女性。 且别说那女性的体型之美,单是她脸上所显示的那种宁静和平的神情,就叫人的心头,再有燥热的情绪,也会一下子宁静下来。再有贪婪的欲求,也会一下子化为乌有,再有凶残的意念,也会一下子变得善良。 我呆呆地望著那美丽之极的裸女相。同样地,照片拍得极好,人体的每一个细微部分,都看得清清楚楚,叫人感叹人体的结构,是何等的细致精密,叫人感到,这才是人的身体,如此完美,如此无懈可击。 而那女性的年纪,也很难断定,总之是成熟的女性。我忽然想到,受世人崇敬的佛教中的观世音菩萨,或是天主教的圣母玛利亚,上千年来,艺术家都通过各种艺术形式表现她们的精神面貌,虽然有不少成功的例子,但是和相片上的那位女性一比,却全被比了下去。 若不是相片上的女性也梳著道髻,我真要疑心她就是观音的化身了。 我看了很久,心中的疑问虽多,但是心境却十分平和。好一会,我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白素和我目光接触,她先道:“太不平常了,是不是?” 我吸了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她的修为,看来还在她的伴侣之上。” 白素扬了扬眉,没有出声,黄蝉却立刻问:“何以见得他俩是伴侣?” 我“啊”地一声,我只是冲口而出,并没有想到为什么,被黄蝉一问,我才想了一想:“道家的典籍上,多有夫妻或情侣合籍双修的例子。” 黄蝉紧盯著我,神情很是异样(是一种由于刺激而带来的亢奋),她又问:“你认为他们是在用道家的方法修炼,目的是成仙?” 我很是肯定:“当然是,而且可以看出,他们的目的已达到了——这事很怪——” 我连顿了两次,黄蝉的神情更紧张,我道:“我有一段经历,记述著一个俗不可耐的古董商人,变成了神仙的经过——” 黄蝉忙道:“是,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任何经历。” 我略感不快,闷哼了一声,这才又道:“这一双男女就算不是神仙,也已不远了。而且,他们本来也一定是极有修养,知识程度很高的人。” 黄蝉向白素望去,白素淡然笑:“我早已告诉过你,我和他的意见,大致是相同的。” 黄蝉感叹之至:“岂止大致相同,简直连用的字眼都一样。” 我和白素,同时伸出手来,握了一下,我们之间心意相同,那是毫无疑问的事了。 我道:“凡人变神仙的过程,可以从两方面理解,白素的母亲‘成仙’了——变成了外星人,那是一种情形。另一种情形是人体发挥自己的潜能——通过修炼,可以达到这一目的。另不过这种情形,古时多,现今极少,这一双异人,他们是——” 我说到这里,向黄蝉望去,当然以为她会立刻说出答案来的,因为是她来找我寻求答案,就应该把所有的资料全告诉我才是。 黄蝉吸了一口气,她先向白素望去,白素大有乾坤地微笑了一下。 黄蝉这才回答我的问题:“卫先生,请你相信我的话,这一双男女,不是人。” 她最后道“不是人”三个字,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我听了之后,第一个反应,并不觉得特别奇怪,“哦”了一声:“他们已经成仙了?可以说不是人了。” 黄蝉秀丽无匹的脸上,现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神情:“我说他们不是人的意思是,他们真的不是人。” 我呆了一呆,可是我仍然未曾明白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我道:“你是说,我看到的只是相片,不是真人?” 黄蝉又向白素望了一眼,我可以想像,她如今对我说的那些话,一定曾向白素说过,而白素的反应,必然和我如今相同。 黄蝉很缓慢地道:“我的意思是,相片中的一男一女,不是人,也不是说他们已成了仙。相片拍摄的,是两尊雕像,木雕像。” 黄蝉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可是我却大摇其头,接著,她说完之后,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黄蝉在这时,低低地长叹了一声,并不作进一步的解释。我止住了笑声,已经明白了黄蝉的意思:她坚持相片上,那天人一样的男女不是人,是木雕像。 她的神情举止,都在努力企图使我相信这一点。 但结果却是使我感到好笑——越想越好笑,于是我又大笑了起来,表示我根本不相信。 在我笑的时候,白素也跟著笑,自然,她笑得很含蓄,不像我那样肆无忌惮,可是,不相信黄蝉的话,是一致的。我笑了好一会,才道:“我不知道你目的何在,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你的话。” 黄蝉很厉害:“我还以为卫斯理可以接受一切不可思议的事。” 我自然不会因为她这样一说,就改变了自己的认识。我道:“是,如果你告诉我,你只有一半是人,另一半是机械,我也可以接受,可是我仍然不相信相片上的那一双男女是木雕像。”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仍然视线不离照片。因为黄蝉没有理由编一个这样低能的谎话来骗我。只要照片上有万分之一的可疑处,可以看出那确然是木雕像,而不是真人,我都会接受她的话。 可是不论怎么看,相片上的都是真人——我一再强调过,相片是用高级摄影器材拍成的,所以影像很是逼真。这时,我甚至可以清晰看到,尤其是那女性,肌肤赛雪,在柔润的肌肤中,淡青色的血脉,隐约可见,把手指轻抚上去,甚至可以感到血液的流动! 我的视觉神经活动的结果,通过我大脑的分析,告诉我那不可能是木雕像——我甚至愿意接受那是一种制作极其精巧的假人,类同非生物性新生命康维十七世。但是,木雕像——不! 所以,我仍然不住地摇著头。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的反应和我一样,也摇著头。 黄蝉忽然笑了起来:“我们其实是在争论一个根本不需要争论的问题!” 我立时明白了黄蝉的意思——事实上,我也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我不愿提出来而已。 果然,黄蝉说了在我意料之中,但却又是我最不愿听的话。 她道:“我代表国家异象研究所,正式邀请卫斯理先生夫人,去研究那两尊木雕像。” 事情看来很是简单:黄蝉说那一男一女是木雕像,我和白素不信,那么,只须去看一看就行了,何必争论?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我不愿意去看。 我以前也略为听说过“国家异象研究所”这个机构的名称。很多国家都有类似的机构,去探索一些不可思议,实用科学无法解释的异象。 我也知道,这个研究所中有不少具有超能力的异人,也有很丰富的资料,以及相当客观的研究态度。 我更知道,在他们的最高层,还接受一个外星人在知识上的帮助。 本来,我只要一点头,首先就可以解决那究竟“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