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形,维持了半个世纪,居然还可以维持下去,那些屈服在强权势力前,丑态百出的人,真比蟑螂还叫人恶心!” 我们说到这里,白素走了进来,她神色凝重,伸手在红绫的肩头上拍了两下: “孩子,我本来不反对你到保护区去当顾问,但是现在,我坚决反对!” 红绫大是愕然,不知道她母亲何以改变了主意,但是我却很了解白素的心意。 白素道:“你爸说的,全是道理,可是我不会鼓励你去做反抗的事!” 红绫低着头:“可是总要有人反抗才是,而且,一定要有人率先而为——许多次历史的政变,强权势力的结束,都是由此开始的!” 白素道:“是,但你没有想到的,你爸没有告诉你的是:只要人类的奴性不灭,一个强权势力消灭了,另一个强权势力就建立,一直再循环,反抗者再努力,历史仍然是如此不变!”红绫神情疑惑,向我望来,像是在质疑白素的说法是不是对。 对于白素的说法,我不能全面反驳,也不能全部同意。我想了一想,才道: “或者,应该说‘民族奴性’,全人类分成很多民族,有的民族,能够从奴性的任桔之中挣扎出来,这些民族就不再受强权势力控制。有的民族,由于历史上奴性的包袱压得他们的腰都软了,所以敢于反抗的人比较少,甚至很多人认为关在笼子里,吃得饱,就足够了。这种民族,自然还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要受强权势力的控制,或者说,消灭了一个,又冒出一个新的来。民族的命运性来决定,正如人的命运,由个人性格来决定一样!” 红绫不停地来回踱步,足有三分钟之久,我知道她是在消化我的话。 这一大段我和红绫白素之间的对话心述在故事之中,看起来会比较问,有违我一贯记述故事的原则。但一来,事情和故事有局关系,二来,那是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是个人立身处命的原则。这个原则,一有歪曲,人格就荡然无存了。 既然红绫是故事之中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在她的思想成熟过程之中,所发生的一些大事,似乎也有记述一下的必要。 当然,我不会长篇累续地说下去,不然,变成论文,不是说故事了。 红绫终于站定身子,她很有自信地道:“爸、妈,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们放心吧。” 白素乎先点头,我张开双臂,我们三个人,一起紧拥了好一会——一家人拥抱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讨论这个严肃的问题,因为我相信红绫的判断,她会知道自己的行为,如何才是正确的。 在那次讨论之后的第三天,保护区的主任和副主任——那老者和妇人来访,不但带来了聘书,而且陪他们前来的,竟然就是我所说的“现在的人”大个子曹金福! 曹金福到我家来,这事本不奇怪,因为他早就是我家的常客了。可是他如何会和主任、副主任在一起的呢?莫非为了要红绫到保护区去,他们的调查工作做得如此彻底,竟然把曹金福也请出来了? 这一点,倒是非弄清楚不可,若真是如此,要说他们不是别有用心,那就难以令人相信了。 红绫见了富全相,极之高兴,扑过去就抱,曹金福立刻涨红了脸,可是他也紧抱了红绫一下,红绫大声嚷:“前两天正好说起,要你陪我到保护区去!” 曹金福的脸更红了,但小伙子这时的脸红,不是害羞,而兴奋。 他连声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他的这种反应,令我们大是愕然,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曹金福看了我们的神情,也知道他自己的话说得不够完全,人家不容易明白,所以他又道:“应该是我来找你到保护区去,怎么会是你找我呢?” 红绫大喜:“金福,你也被聘当顾问了?” 曹金福伸手摸头,显然完全不知道红绫在说什么。 我一看这等情形,就知道其中必有误会,忙道:“先别说什么保护区,金福,你跟他们,是怎么走在一块的?” 曹金福咧着大嘴笑:“在门口碰到的,卫叔,保护区的事也紧要……”我不等他说完,就用力一挥手,打断他的话头。 曹金福进门来的时候,和那老者并肩搭背,神态亲密,可是他却说是在“门口撞上”的。我肯定曹金福不会说谎,然而说他们是才见面,那也难以令人入信! 我疑惑之至的神情,明摆在脸上,那老者很是机灵,立刻省得了,他“呵呵”笑了起来:“卫先生,我和金福,的确是在门口撞上的,只不过我们相识已久,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我一听,也不禁笑了起来:“真巧,阁下和金福是同乡?” 曹金福的身世我知道,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亲人,那老者笑嘻嘻地:“卫先生只怕早已忘了贱名。” 我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相见时,好像有人介绍过他的姓名,但是我对于陌生人,一向不记姓名——太多了,记忆要用来记些别的资料,不可浪费,所以,这时我确然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我支吾了一下:“大名是——” 那老者道:“小姓雷,名日头,乡下人的名宇,卫先生莫见笑。” 我随口道:“怎么会……” 我心中在想,雷日头这具名字虽然特别,可是对我来说,也一点印象也没有。 雷日头又遭:“我有一个远房族叔,是雷九天雷叔。” 我“啊”的一声,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你如早说,不就明白了吗?” 雷日头笑:“哪有一见面就自己背族谱的”!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雷日头不失风趣。他又道:“我曾跟雷叔一些日子,那时,恰好是金福姐弟,拜雷叔为师学艺的几年。” 曹金福姐弟,曾从武林大豪,武功造诣极高,和白老大有“北雷南白”之称的雷动九天雷九天学艺,这一点我是早知道的。 (曹金福的姐姐曹银雪,是一个传奇性极高女子,她的一胎三生的儿子的义父是原振侠医生,在原振侠故事之中,她曾出现过,有她和她丈夫的怪遇。) 想不到世界真小,兜兜转转,什么情形之下,都有可能碰到熟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由于九天死得十分壮烈(好像是在原振侠故事中的事,不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十分肯定),我这个动作,是一想起了他,就由衷地对他表示敬意。 雷日头显然明白我的身体语言,他也跟着吸了一口气,神情虔敬——由此可知,这个人不简单,机灵之至。 红绫在一旁,也等得焦急起来,她一拳打在曹金福的肩头上:“到保护区,去不去?” 曹金福皮厚肉粗,那一拳虽然砰然有声,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连声道:“去! 去,咋不去,我还在怕你不肯去哩!” 白素比我细心,自然也早已看出了其中大有误会在,所以忙道:“金福,你心中的保护区,是什么保护区?” 曹金福立即回答:“神农架自然保护区啊!” 我和白素都笑了起来,红绫一怔:“什么神农架,到那里去干什么?” 曹金福楞头脑:“去见我姐,和我三个小外甥!” 红绫一顿足:“我说的是丹顶鹤保护区!” 雷日头也道:“金福,我代表保护区,来聘卫小组做顾问,请她尽早启程!” 曹金福有点哭笑不得:“去养那长脖子鸟啊!” 他倒别出心裁,把仙鹤称鸟“长脖子水鸟”。红绫笑嚷:“听你说的,你是不是?” 曹金福抓着头,一时之间,难以决定,红绫倒也不是不讲理的,她道:“你先陪我去养长脖子水鸟,一个月后,我陪你去见你姐姐。” 曹金福大喜,像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一样,大叫一声。“好!” 随着那一叫,他也一拳打向红绫的肩头! 我一见大惊——他是敲门可以在门上敲出一个大洞来的人,虽然红绫绝不是什么娇弱女子,若是他出手不知轻重,也就够麻烦的了。 可是待我想出言提醒时,他早已一拳击中了红绫肩头,却是其轻若绵,别看他傻,这分心眼,细得可以。 我舒了一口气,白素却向我扮了一个鬼脸。 这是,雷日头打开公事包,把也书拿了出来,打开一看,红绫和曹金福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他们对官场上的那一套,不甚了解,而我和白素则自然而然的“哦”了一声。 那聘书的正文很短,只有一句:“特聘卫红经小姐为我国丹顶鹤保护区特别顾问”。可是在这句正文之后,署名的人,连着他们的官衔,却有九个人之多,职衔最高的,是一个将军,还有部长省长,雷日头的名字,排在最后,那女副主任,连列名的资格也没有。 这阵仗之大,叫人感到意外之极,而在不到一个月内,雷日头竟能办下这样的一分聘书,也可知他在官场上神通广大至了! 看到我神情有异,雷日头解释:“九天叔和军方的关系极好,连带我也沾些光。” 他又解释,我也想到这一点——铁大将军向我说过,雷九天曾在军中担任高职,自比为“八十万禁军教头”,现在的什么将军司令,多曾在他们下学过拳脚的,雷日头有这份关系,自然通行无阻了。 我点了点头,指着那将军的名字问:“又何劳要由将军出面?” 雷日头道:“保护区范围很大,有和邻国接壤的边界,也有秘密军事基地,有了军区司令的名衔,卫小姐到哪里,就方便多了!” 我正色道:“雷先生,小女在当顾问期间的安全,你可得负责!” 雷日头若是一口就答应,那反倒显得他没有诚意了。听了我的话之后,他面有难色,带着一种恳求的神情,向红绫望去。 他的意思很明白,红绫根本是一个看不住的人,谁都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这“负责安全”,可说是难上加难之事! 这时,曹金福的傻劲来了,一拍胸脯:“有我在,天塌下来,也由我先顶着!” 白素也正色道:“那当然,不过还是要雷主任一句话,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事,不能以常理度之——丹项鹤受保护,人却是随时可以关起来的!” 雷日头一叠声道:“两位放心,这方面……不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保证卫小姐安全离开,赔了我的老命,也不会叫卫小姐有丝毫委曲。” 他这样说:表示他已完全明白我的意思。虽然我知道红绫真要是做什么事,闯下了大祸,别说他这个小小的保护区主任,就算是在聘书上领了衔的军区司令员,只怕也一样保不住。 所以我又叮嘱了一句:“我信你的保证,不是因为你是什么主任,而因为你是雷动九天的侄子!” 我这是要他以个人身份作保证,他既然是雷九天的侄子,不管他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他必然曾经是江湖人物,自然知道承诺的分量。 他又答应了一声,我这才向红绫看去,红绫吐了吐舌头:“真难过关。” 我叹了一声——我实在仍然不甚放心,但也无可奈何了。我只好像普通的父母一样,叮嘱了一句明知说不说都不会起太大作用的话:“小心点,别闯祸!” 红绫答应了一声,掩饰不住心中的高兴,直跳了起来,发出了一连串的怪声。 雷日头说了一句很得体的恭维话:“令媛真天人也!”
三、老人家
红绫的性子急,这一点倒大有父风,她蹦跳了一阵之后,就道:“这就走吧!” 雷日头和那妇人像是就在等这句话,两人齐声道:“好极!” 白素一听,立时向我望来。 我也立即以极下起眼的动作,摇了摇头——在那一刹间,我们已交换了意见。 白素是在问我,要不要采取一些什么措施,和红绫保持联络。 如果我同意的话,那么,事情并不复杂,把戈壁沙漠请来,他们自会把地球上最先进的通讯设备交给红绫,让红绫寸步不离地带在身上,那就无论红绫在地球上的哪一个角落,我们都可以随时和她通话——除非她像我上次那样,深入大山有心脏,那才会阻隔无线电波的传送。 但是我否定了这个想法——孩子大了,总要离开大人的照顾,自己生活的。红绫的情形,虽然特殊之至,但这个原则不变。 所以,如果让红绫使用这种配备,那就等于仍然把她留在身边,不如不准她远行了。 白素也立时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略点了点头。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后来,我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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