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会克制自己,喜怒不形于色,但是这时的情形,她分明是受了她能克制程度以外的刺激。 她不但脸色变得难看之极,而且,嘴唇在发着抖,甚至连手也在发抖,又不到半分钟,她整个人都发起抖来,我看看情形不对,俯身向前,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抓得极紧,然后,另一只手,又一下子扯脱了耳筒,大声喘气。 不过,她恢复得也相当快,不到一分钟,她就松开了我,向机师作了一个离去的手势,等到直升机飞到了海面的尖啸声不再那样震耳时,她才道:“巴曼,巴曼少将,就在这片海域的下面。” 我也不禁震动了一下:“他发现了我们,刚才,他对你讲了一些什么?” 盖雷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要直升机立刻离开,并且说,如果我们需要普罗科夫和维拉斯基两位海军中将的遗体,他可以放出来给我们,但是他绝不保证人的身体在离开了潜艇之后,在急速的漩涡的力量之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讲到这里,也喘了几口气,大约是由于实在震惊太过,忽然讲了一句粗话:“这狗娘养的,他竟然告诉我,两位中将的身体,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机会,成为两团肉浆,比海水中的微生物还要细。” 我默默听她说着,也不禁冒起一股寒意,我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当时,潜艇上还有其他许多官兵,这些人--” 盖雷夫人又打了一个冷颤,用力一挥手,用极其厌恶的声音道:“别再说了。” 我不知内情,自然对她的这种态度,相当不满:“我们是合作的伙伴。” 盖雷夫人的神情,在那一刹间,完全恢复了她固有的冷竣:“好,我告诉你船上的官兵全死了,他说,老的瘦的,全给他自鱼雷管中放出来喂了鱼,拣精壮的他留着,足够他吃一年的了。” 尽管盖雷夫人是用十分平静的声音把这一番话讲出来的,可是我听了,腹际还是一阵抽搐,一面冒着冷汗,一面要深深吸气,才能把那股强烈的呕吐感压下去。 可是我的声音还是有点发颤:“他疯了,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盖雷夫人对于我对巴曼少将的评语,没有什么反应,我又道:“大量的深水炸弹,可以使他和他的潜艇,都成为碎片。” 盖雷夫人闷哼了一阵:“别忘了海底的核爆装置。” 我大声道:“他在唬人。” 盖雷夫人苦笑:“也许,但是谁愿意冒这个险,反正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就让这狗娘养的躲在海底,吃他的死人好了。” 我又起了一阵想呕吐的感觉,而这时,直升机已经开始降落海面上,一艘看来和普通渔船没有什么差别的残旧船只,正以极高的速度驶向前,自船上放下小艇船上显然是伪装的渔民驾着小船过来,把我们接上渔船去。 盖雷夫人登船时,船上有十来个人,在舷边站立向她致敬。 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走过来,一面用十分恭敬的神态和她讲话,一面斜着眼打量我,我懒得和这种人计较,自顾自在甲板上溜达。 船行半小时左右,又上了小艇,驶近锡诺普,这时,正是黄昏时分,在逐渐接近岸边的时候,这个古城所有的建筑物,沐浴在金黄色的夕阳中,原来的灰暗消失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彩,看起来倒另有风味。 在完全没有人注意的情形下上岸,岸上又有两个人迎了上来,一见面就道留意的目标,还在酒吧,醉得连头也抬不起。 盖雷夫人闷哼了一声,由那两个人带路,走了十来分钟,就已经进入了老情人酒吧。 那时刻,正是老情人要他所有的顾客,留意即将沉没在水平线之下的火夕阳的时候。 一进去,里面烟雾迷漫,劣酒的酒味,使人如进毒气室,而且一眼就看到伏在桌上,身上污秽不堪的小纳和韩因,盖雷夫人直向他们走过去,双手齐出,抓注他们的头发,把他们的头提起来,大声道:“老祖母来了,快醒来听老祖母说话。” 她一面说,一面向她两个手下一使眼色,那两个人走了过去,一面手法十分利落地各自夹住了一人,用力向上一提,同时,我看到他们的手中,不知多了一样什么东西,在小纳和韩因的鼻孔中,一下子就塞了进去。 小纳和韩因的身子,像电极也似震动了,张开口叫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十分痛苦,可是同时,却也自己能竖直头,睁开眼了。 盖雷夫人转过头来,看到我有疑惑之色,她道:“这是土耳其人的醒酒良方。” 这时,小纳和韩因两人,剧烈地呛咳,两个手下夹着他们走出酒吧去,才一出门,就听到了他们的呕吐声” 我和盖雷夫人跟了出去,看着他们痛苦莫名地吐了二十分钟之久” 这种场面,老情人多半是看惯了的,所以他十分有经验地握着两大杯冻啤酒在门口等着,一等到两人的呕吐,告一段落,就过来把酒递给他们:“一口气喝下去包你们立刻可以。捕鲨鱼。” 他同时,又向盖雷夫人瞪看眼,发牢骚地道:“老祖母,要不要我请你喝一杯。” 我心中着实替这个糟老头子捏了一把汗,他要是知道盖雷夫人身份的话,这时就该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了,盏雷夫人只是冷冷地道:“不必了。” 我生伯这老家伙还会说出什么不得体的后来,忙走过去道:“不必了,我们会处埋一切。” 老头子毕竟也在江湖上混过不少日子,这时也看出我们这伙人有点古怪,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就走了进去。 小纳和韩因两人已喝完了啤酒,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如死鱼,须髯满面,瞪着眼,小纳总算认出了我,向我挥了挥手,可是却发不出声。 盖雷夫人向她手下讲了几句话,那两个人扶着小纳和韩因,向前走去。 我和盖雷夫人跟在后面,心中不禁苦笑,心想一共不过七个人,可是那算是什么样的组合呢。 一个美国高级情报人员,和一个法国的海军军官,由两个苏联特工扶着走路后面跟着的,是苏联情报大头子,而在情报大头子身旁的,又是我这个似乎世上任何怪事都要插上一脚的怪人。 这七个人能聚在一起,大家不用稀奇古怪的武器火拼混战,已经太是不易,令人难以相信,而居然还有同一的目标,那更是不可思议之极了。 走出了十来步,小纳才挣扎着,用沙哑的声音叫了一句:“到我们的地方去。” 盖雷夫人道:“我没有意见,只要你那个地方可以使我们的谈话,成为绝对的机密。” 小纳挺了挺身子,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显然他对于他提议要去的地方并没有把握。 美国的情报机构,在锡诺普这样的小地方,自然不会有分支机构,小纳要去的地方,只不过是土耳其官方的所在,苏联情报机构,本来也当然不会看中这个小地方的,但五个手下早来了二十小时,自然足够他们布置一处机密所在了。 小纳没有再说什么,韩因是一个相当俊俏的年轻人,在恢复了说话能力之后一直在说着话:“是真的,不是我们喝多了酒之后的幻想。” 小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住用手抹着脸,神情越来越疲倦。 不一会,走近了一幢屋子,有一个守在屋前的人,迎了上来,一切过程,都可以证明盖雷夫人的行事,慎密之至。 进了屋子之后,里面相当简单,但也相当舒适,小纳和韩因先坐下,浓浓的香味四溢的一大杯黑咖啡,又使他们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小纳苦笑着:“在美,苏两国的首领会面之前,我们先见见面,也是好的。” 盖雷夫人道:“这是巴曼少将的建议。” 小纳点了点头,我道:“先把你们的经历说一说。” 韩因失声道:“太可怕了,真无法相信那是事实。” 小纳吸了一口气,他的神智已完全清醒了:“是事实,至少我们的经历是事实。” 当韩因驾着潜艇,在小纳的授意之下,尽量接近海中的漩涡,潜艇的动力,发挥到了进入危险信号,总算潜艇的设备精良,他们自漩涡的边缘,返到了安全地方可是也就在他们和岸上作了最后一次联络之后,变故就发生了。 先是潜艇仪表板上,所有表示警告或危险信号的红灯,一起亮起,二十多盏代表危险的红灯,一起闪亮,他们又是在海底,那些红灯,看来也就橡是许多妖魔的眼睛。 韩因和小纳两人,在那一刹间,整个人都为之僵呆,连血液都仿佛凝结了。 红灯闪亮,大约只有三秒钟,又一下子全都熄灭,接下来,是比红灯闪亮更可怕的情景,潜艇中所有的灯光都没有了。 向外看去,还是可以看到翻腾的海水,可是在舱中,却变成了一种透明的黑暗,两人像是陷入了魔幻的境界,他们不由自主,一起高叫了起来。 韩因一面叫,一面还不断地按下,拔动仪表板上的按钮,可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潜艇的一切动力,全都消失了。 韩因像是疯了一般叫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 他一面叫着,一面挣扎着离开驾驶室,看来是想利用紧急逃生口离开潜艇。 小纳心中也慌乱莫名,但比韩因镇定,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在潜艇中,固然不妙,但如果离开了潜艇,那更是必死无疑,因为他们所在之处,还在海中无数漩涡的牵引范围之内,人在水中游泳的力量,想和这种力量对抗,比蚍蜉撼大树还要无稽。 所以,他一伸手,把韩因按回了座位,问:“发生了什么事?” 潜艇是韩因驾来的,韩因熟悉这艘潜艇的性能,小纳自然要这样问他,可是这时,韩因却只是张大了口喘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纳只知道潜艇所有的动力消失,他一点对付的办法也没有,必须先令韩因镇定下来,正当他准备去播撼韩因的时候,他自己的身子,也急速地晃动起来。 小纳感到了一阵晕眩和旋转,刹那之间,他也变得张大了口,发不出声音来。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潜艇在丧失了动力之后,被海中的漩涡所牵引,现在潜艇正被牵进了巨大的漩涡中。 刚才,韩因说过,潜艇的一万八千匹马力,全然不足以和漩涡的力量对抗,何况如今,潜艇已根本没有了动力。 小纳的脑中一片混乱,他只是和韩因两人,面如死灰地互望,潜艇的移动越来越快,他们可以清楚地感到艇身在漩涡中转动,他们已进入了一个漩涡,急速转动的海水,在艇身外擦过,使他们在幻觉上感到犹如听到了死亡的呼啸声。 这一段时间究竟维持了多久,事后无法确记,因为他们以为自己一定死定了,谁还会在临死之前去注意时间。 他们用力握住可以握住的东西,因为潜艇的旋转越来越甚,他们在感觉上,只觉转进了一个漩涡,被转出去,接着进入了另一个漩涡中。 过了好久,也可能十分短暂。小纳喘着气,尖声道:“卷进了一个漩涡之后还能、还能脱出这个漩涡的范围?” 韩因的声音更尖利:“不能。” 小纳吞了一口口水:“可是我们。”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非常明显地,他们可以通过小圆窗,看到潜艇,自一个漩涡之中被卷出来,又被另一个漩涡吸进去。 而也在这时,他们看到了,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有四组相当巨大的礁石而在那一堆礁石之中,稳稳地有一艘中型的潜艇在。 韩因发出了一下呻吟声,用力揉着自己的眼睛,声音像是由梦游者口中发出来的:“一艘俄国核能潜艇,我,我看到的是真的吗?” 小纳也看到那艘在海底礁石上的潜艇,他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得比韩因多,所以他一看就知道这就是那一艘潜艇。 这时,他们的小潜艇,正在打着转,接近大潜艇,几乎要撞上去时,小潜艇的旋转停止,稳稳地落向一组礁石上,距离大潜艇,大约只有三十公尺。 也就在这时,小潜艇舱中的灯光,又开始恢复,看来,动力又回来了。 小纳心中闪起的第一个念头,十分怪异。 他想到的是,小潜艇的动力,消失和恢复,全是由大潜艇在操纵。 当然,他只是这样想,并不认为真是如此,可是这时,他的处境实在太怪异了,也难怪他会有一些十分怪异的想法。 理智告诉他们不可能的道理十分简单,如果俄国潜艇有这种力量,那是一种无敌的力量,美国方面,不可能一点有关情报都得不到。 小纳思绪十分紊乱,韩因忙着在操纵,忽然之间,一个声音自通讯仪中传出来用的是并不流利的法语:“你们现在在所有漩涡之中,最大的一个漩涡的中心部份,只要一切行动听我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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