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一到园中,就可以唾手而得),这一切也就成为过去了。 车子在大门口停了下来,大门上有一块横匾,匾上有两个古篆,是“瑾园”两字。熊家有这样一块奇玉,虽然绝不向人展示,但是却又忍不住要告诉人,这所大宅取名为“瑾园”,不就是告诉人园中有美玉么? 杜子荣就像是奇玉园的主人一样,驱车直入,在驶过了一条笔直的,由鹅卵石铺成的短路之后,便在一所大宅之前停下。 我和杜子荣一起下车,有两个一看便知是便衣队的人,迎了上来,以敌视的眼光望着我。 杜子荣一直在笑,也不知道他们有甚么好笑的事情,他向东指了一指:“我们只占住两边的一半,你到东面的一半去,就会有人来迎接你了。” 我想问他,熊老太爷的书房,是在西半院还是东半院的,但是我想了一想,便没有问出来,因为我看出杜子荣并不是一个蠢才,他显然还未勘破秘密,如果我提起书房的话,那一定会引起他疑心的。 所以,我自己提着行李,向东走去,穿过了一扇月洞门之后,出乎意料之外,我看到包扎着纱布的王丹忱,向我迎了上来。 在王丹忱的身后,跟着两个仆人,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你没事了么?” 王丹忱苦笑了一下:“我没有甚么,我只不过是吓坏了,可怜阿保——唉!” 他所说的“阿保”,自然是变成了一堆血肉的那个司机了,我也不禁苦笑了一下:“我才一到,便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太不幸了。” 王丹忱向我身后看了看,低声道:“卫先生,你来,我还有一些话对你说。” 我向后看去,只见那两个便衣探员,倚在月洞门旁,贼眉贼眼地望着我们。我和王丹忱大踏步向前走去,不一会,便到了一间宽大的卧室之中,他道:“卫先生,你就住在这里,可满意么?”
第三部 第二次谋杀 我点了点头,道:“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我不会住得太久,至多一两天吧了。” 王丹忱压低了声音,“卫先生,你是为了找寻那块翠玉来的吧。” 我呆了一呆,熊勤鱼只向我说王丹忱是他的表亲,在熊勤鱼说起王丹忱的时候,口气像是十分生疏,照理来说,熊勤鱼是不会对王丹忱说起我到这里来的真正意图的,那王丹忱是怎么知道的? 我觉得事情越来越不简单,看来连这个王丹忱,也未必只是看管旧宅那么简单。 我略想了一想,便道:“翠玉?熊家的翠玉,连你们老爷都找不到,我怎能找得到?” 我模棱两可的回答,并未使王丹忱满意,他竟认定了我是为寻找翠玉而来的,又压低了声音道:“卫先生,你可得小心点才好,你一下飞机就有人在车中放了炸药,你—— ” 他才讲到这里,我的心中陡地一亮,他下面的话我也没有听清楚。 因为在那一刹间,我想到我要来这里,熊勤鱼是写信通知王丹忱的,可以说,知道我要来,而能够在车中放了炸药的人,只有他一个人。 然而,王丹忱又是要和我一起登车的,炸药爆炸,如果炸死了我,也必然炸死他,他又有甚么办法可以害死我而自己不死呢?照这一点看来,他似乎又不是放置炸药的人。我的脑中十分紊乱,但这却使我作出了一个决定:不相信这里的任何人! 本来,我是准备向王丹忱询问熊老太爷的书房在甚么地方的,但如今我也不开口,我推说疲倦,将他客气地赶了出去。 我在一张宽大的安乐椅上坐了片刻,起身走动。我相信这所大宅中的仆人,至少还有二三十人之多,但是因为宅第太大了,所以我走了半晌,还见不到人,我穿过许多廊庑,才看到了一个仆人,那仆人见到了我,就垂手而立:“先生,你要到哪里去?” 我随意道:“我只是四处走走,你们老太爷倒会享清福,他生前的书斋,是在甚么地方?” 我将最重要的话,装成最漫不经心地问了出来,那仆人叹了一口气,道:“老太爷的书斋,被政府占去了,在西院,一株大玉兰旁边。”他伸手向前指了指,我看到了那株高耸的玉兰树。 我点了点头,又踱了开去,我决定等到天色黑了,才来行事。我走了许久,才找到我住的房间,当我推开房门走进去的时候,我似乎看到在走廊的转角处,有人正探头探脑地看着我。 我急忙转过身去,喝道:“甚么人!”可是却了无回音。我推门进去,将门拴好,我想睡上一觉,但是却十分紧张,一点也睡不着。好不容易到了天黑,我不打开门,只是推开了窗子,探头向外看去。 外面静得出奇,我将头伸得更出些,可以看到那株大玉兰树。 我轻轻一翻身,从窗外翻了出去,屋子外面就有花木,掩遮行藏,十分容易,不一会,我就到了东半院和西半院分界的那扇月洞门。 那月洞门旁,并没有人守着,我堂而皇之走过去。 然后,我认定了那株玉兰树,走进了一个在星月微光之下看来十分幽静的书斋之中,我根本不必费甚么手脚就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书斋当然是人已没有人用了,但是却打扫得十分洁净,书斋中的陈设名贵,我看到有几幅画,全是各代的古画,那几幅画已然价值不菲,但和那块翠玉比较起来,自然相去太远了。 我取出了小电筒,电筒射到了一张紫檀木的书桌,桌上放着许多文具,在我意料之中的是有着一块石砚,那块石砚是被放在一只十分精致的红木盒中的,我伸手取到了石砚,转过身来。 在那时候,我心中已经以为我成功了一半了。 可是,就在我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人! 光线虽然黑暗,可是我还可以看到那人面上挂着笑容,那人站在门口,一声不出,就像是一个幽灵,然而他面上的笑容告诉我,他并不是甚么鬼魂,而是杜子荣。 杜子荣笑嘻嘻地走进来,“拍”地一声,按亮了电灯,我则呆呆地站着,手上还捧着那块石砚。 杜子荣一直在笑着,这次,我知道他是为甚么觉得好笑了。 他走前了几步,才道:“请坐啊,政府既然借用了这个地方,那我也可算得是半个主人了,别客气。” 我还想偷偷地将石砚放到书桌上,可是杜子荣锐利的眼光却已经向我手上射来。他耸了耸肩,道:“卫先生,你手中所捧的是一块十分好的端砚,老坑,上面有两组,每组五个排列成为梅花形的瞿鹆眼,还有形如白纹的梅花,这是有名的『双梅砚』,价值不赀!” 我没有别的话好说,只得道:“是,是么?” 杜子荣微笑着,道:“你可以打开来看看。” 我将盒盖掀了开来,果如杜子荣所说,这是一块罕见的好端砚,这块端砚,至少也值一两千英镑,然而却不是我的目标。 我灵机一动,忙道:“是啊,我也是慕这块『梅花砚』之名,所以,才特地来看一看的。” “你?”杜子荣又笑了起来,他可诅咒的笑容使我全身不舒服:“你是为了这块端砚?半夜三更——请原谅我说得不好听——像做贼一样地走进来?” 我的脸红了起来:“杜先生,你不能这样侮辱我。” 杜子荣向我推过了一张椅子:“请坐!”他自己也坐了下来。 然后,杜子荣道:“你很聪明,想到了石砚,这和我接办这件悬案时首先想到的一样,可是我不妨告诉你,这书房中的一切,全经过最新式仪器的检查,那块翠玉,绝不在其中!” 我神色尴尬,一时之间,不知说甚么才好。 杜子荣又道:“熊家在这里居住了很久,勾结政要,占了政府不少便宜,熊勤鱼自己不敢回来,便是这个缘故,如今新政府大可没收熊家的所有的财产,但新政府却不这样做,新政府只要这块翠玉——其实,这块翠玉的价值虽高,比起熊家数十年来走漏的税项来,也还只是刚好够的。” 我也坐了下来,慢慢恢复了镇定:“这不关我的事情。” 杜子荣道:“我说了这许多,只不过是想请你来帮我忙,一齐找那块翠玉,我已经发现,我一个人要在那么大的园子中找寻那块翠玉,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你看,这里有上亿块砖头,每一块砖头之中,都可以藏着这块价值连城的翠玉的!” 我不由自主,笑了起来:“这不是太滑稽了么?你们可以动用新式的光波辐射仪来探测的。” 杜子荣道:“当然可以,但是如果翠玉的外面,包着一层铅,或是其它可以阻止辐射波前进的东西,那我们也探测不到甚么了。” 我一听了杜子荣的话,心中又不禁一动,再次望了望那块端砚。 包上一层铅,可能在翠玉外先包了一层铅,再包上石片,那便发现不了了,或者,在石砚之中所收藏的,不是翠玉,而是有关那翠玉的线索,譬如说,有关保险箱的号码、钥匙等等。 总之,我断定石砚和翠玉有关,要不然,熊勤鱼临死之前,为甚么要提到“石砚”来呢? 我的行动,逃不过杜子荣的眼睛,他缓缓地道:“石砚……钱……椅……书桌……这几句话你当然也知道了?” 我怔了一怔:“是。” 杜子荣道:“我们一共找到了十七张石砚,而这所巨宅中的大小椅子,总共有六百三十四张,书桌有八只,这三样东西,我们全是逐件检查过的,卫先生,你绝不必再多费心机了。” 我仍然望着那块石砚,杜子荣突然一伸手,抓过了那块石砚,将它用力地砸在地上! 我猛然一惊间,石砚已经碎成了一块块,我怒叫了起来,可是杜子荣却淡然道:“我们早已将它弄碎过了,只不过弄碎的时候十分小心,可以回复原状而不露痕迹的,卫先生,熊老太爷临死前的那一句话,另有用意,不是照字眼来解释那样简单!” 我听了之后,不禁啼笑皆非! 地上的小石块,证明了杜子荣所说的话,而我想起了自己向熊勤鱼拍胸口担保,我更是尴尬,我如何向他交代呢?杜子荣又道:“这一句话,究竟有甚么另外的意义,我已想了两年了,希望你比我聪明,能在短期内想出来。晚安!” 杜子荣话一讲完,便站起身,向外走了开去。 我一个人在书房中发呆。我实在是太自作聪明了。由于我认定了我自己想法是对的,所以我根本未曾去想一想万一石砚中没有翠玉,我该怎么办。 因此,这时我脑中只是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来弥补这一片空白! 我考虑了许久,才觉得如果没有杜子荣的帮助,我是不可能成功。 和杜子荣合作,我可以有许多便利,第一,他对这件事已经注意了两年之久,一切线索,当然是搜集得十分齐全,我便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这些线索。第二,他有着各种各样的新式仪器,可以帮助寻找这一块失了踪的、价值连城的翠玉。 当然,和他合作也有极不好的一点,那就是找到这块翠玉之后,翠玉将落在他的手中,而不是到我的手内——但是,如今最主要的是使这块翠玉出现,就算落到了杜子荣的手中,甚至到了国库之中,只要知道了它的确切所在,还是可以将之弄出来的。 我向门外走去,在门口停了一停,沉声叫道:“杜先生,杜先生!” 我叫了两声,没有回答我,突然之间,我心跳了起来,感到了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那种预感是突如其来,几乎无可捉摸的。 我在呆了一呆之后,身子向后退去。就在我退出一步间,我听到了“拍拍拍”三声响。那三声响是接连而来的,随着那三声响,有三件小物事在我的面上掠过,钉在我身测的门口。 如果我不是及时退了一步的话,这三件小物事一定钉在我的面上了。 我连忙回头看去,不禁毛发直竖! 那是三枝配有十分粗糙简陋,手工打造的铁簇的小箭,箭簇的一半,正陷入门中,另一半则露在门外,箭簇上呈现一种暗红色。 不管那箭簇是如何粗糙,我知道,只要它擦破了我的皮肤的话,那我就不是站着,而是倒在地上,在不断地痉挛了! 这种涂在箭簇上的暗红色的毒液,是马来丛林之中土人用来擒猎猛兽用的。和汽车中的炸药相比,同样地可以杀人,而如果我必须在两者之中选择的话,我是宁可选被炸死! 我望着那三枝小箭,心中在想,这是第二次谋杀了! 两次谋杀的对象都是我,是甚么人必须杀了我才甘心呢?我到这里来,对甚么人最有妨碍呢? 我简直莫名其妙,因为我到这里来,是对任何人都没有妨碍的,除非是对杜子荣。然而我敢断定杜子荣不会想我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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