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道:“根据你的叙述,他像是看到了甚么怪东西。” 白素道:“在二万多的高空?” 黄堂摊了摊手:“一定有原因,不会无缘无故失常,他是一个飞行经验极其丰富的机师。” 白素对这点,倒表示同意,他们又继续讨论了一会,电话铃响,接线生表示白辽士先生的电话已经接通,白素忙向着电话,向白辽士说明自己是谁,然后问道:“白辽士先生,当飞机失事之后,你多久才离开机场?” 她问了一句之后,将电话移近黄堂,好让黄堂也听到答案。 白辽士的回答很肯定:“大约四小时之后。” 白素又问:“在这四个小时内,你一直没有离开过机场建筑物的范围?” 白辽士道:“当然没有,甚么事?” 白素道:“有一个人这个人的神经绝对正常,他说,在飞机失事之后的一小时,在机场敖近的一处旷野,看见你坐在一辆汽车中,这辆车子中还有三个穿制服的飞行人员,你坐在后座的……” 黄堂道:“左手边。” 白素续道:“后座的左手边。这辆车子在撞倒了他之后,还曾驶回来,你曾打开车门,想下车,但结果却没有下车。” 白素的话还没有讲完,白辽士的轰笑声,已经传了过来,等白素讲完,白辽士一面笑,一面叫道:“叫那个人到地狱去吧。” 白素忙道:“对不起,我很认真,想知道答案。” 白辽士又笑了一会,才反问道:“怎么一回事?你们在进行一种游戏?” 白素道:“不是,他真的看到了你。” 白辽士道:“那么,他应该去换眼睛,哈哈。” 白素只好道:“对不起,打扰你了!” 她放下了电话,向黄堂望去,心想黄堂这一下子,应该无话可说了吧!谁知道黄堂涨红了脸:“他在说谎!我没有认错人!他说谎!” 白素望了他片刻:“黄先生,你不请卫斯理,请了我来,真是做对了。” 黄堂愕然问:“为甚么?” 白素指着他的另一条腿:“如果你请来的是他,他会将你另一条腿也打断。再见。” 白素也终于放弃,一个人,不正视现实到这一地步,说甚么也不肯承认自己认错了人,实在连一句话也无法再说下去。 白素向外走去,黄堂仍然在她的身后大叫:“我没有认错人,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没有认错人!” 当白素听得黄堂这样叫的时候,她根本不加理会。可是事情的发展,真是惊人到了极点。 不必等到“总有一天”,只不过是五分钟之后,白素就知道黄堂是对的,他没有认错人。 白素在离开了那幢古老的洋房之后,进了自己的车子,想起刚才花了那么多时间,作如此无谓的谈话,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一面摇着头,一面发动了车子,然后驾车回家。 那洋房所在地,十分静僻,白素驾着车,才转了一个弯,就看到前面路中心,站着一个人,双手交叉挥动着,作要她停车的手势。 白素行事相当小心,她在离那人约有二十公尺处,就煞停了车,然后,向那人望去。 一看之下,她呆住了。 那个人拦停了车子之后,正在迅速向前奔过来。那个人,是白辽士!氨机长白辽士! 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白素在不到十分钟之前,还和白辽士通过长途电话,白辽士在他遥远的北欧家中,他实在绝无可能在这里出现! 然而,白素一看到那向她奔过来的人,就立时可以肯定:那是白辽士! 她甚至没有丝毫疑惑,那是一个和白辽士十分相似的人,或者是白辽士的双生兄弟等等,只是立即肯定,那就是白辽士。在那一刹那,白素思绪之混乱,难以形容,她不是没应变能力,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却全然不知道要怎样才好。 她看着那个人(当时,她心里肯定那是白辽士,但究竟还未曾证实,而且她内心深处,也十分不愿意承认,所以,她还是称之为“那个人”),一直奔到了车前,向她略点了点头,就伸手去开车门。 白素一看到那个人来开车门,她才从极度的震呆之中,惊醒过来,有了反应的能力。她在那时只想到一点:事情太诡异。如果不是她恰在黄堂那里,听到过黄堂被车子撞倒,而黄堂又坚持白辽士在那车中,她不会那样反应。而这时,由于内心深处的一种极度的恐惧疑惑,她一看到对方要来开车门,就立时做了一个保护自己的措施,以极快的动作,按下了车门的保险掣。 白素的动作和那人的动作,同时发生,由于白素及时按下了掣,所以车门没有打开,白素盯着那人,那人也盯着白素。 白素的思绪,混乱到了极点,那人呆了一呆,伸手拍打着窗子,叫了一句甚么。由于窗子关着,白素也听不清,只看到他在不断地说着话。 这时,时间已足够使白素镇定,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令窗子打开了一半。她立时听到了那个人的话,那人在叫道:“卫夫人,是我,我是白辽士!” 白素一听到对方报出了名字,连最后一线“认错了人”的希望也不再存在。她早知那人是白辽士,但又知道白辽士是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出现,所以她只好存了万一的希望,希望自己是认错了人。 白素嚷道:“我知道你是白辽士。” 她在这样叫了一句之后,立时又道:“我知道你不是白辽士。” 后一句话,她也同样用尖锐的声音叫出来,而这两句话,全然矛盾,可是在这时候,她根本没有别的话可说。 白辽士听得白素这样叫,惊了一惊:“我是白辽士,卫夫人,你应该认识我。” 白素喘了几口气:“我当然认识你,你是白辽士的话,那么,才和我通过长途电话,在北欧家里的那个是谁?” 白辽士的神色略变了一变,道:“卫夫人,我希望和你详细说一说。” 这时,白素已经完全镇定。她也知道,事情一定有她完全不明白之处。她没有理由拒绝白辽士登车,听他详细地解释。 白素一想到这一点,便拉开了车门的保险掣,白辽士打开车门,坐到了白素的身边:“请按照我的指示驾车!” 白素“嗯”了一声,在那一刹那,她并没有想到别的甚么,驾着车向前驶去。上了车之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一直到车子已驶出了市区,白素才道:“我们上哪里去?” 白辽士道:“到一处海滩,清沙滩。” 白素惊了一惊,清沙滩,那是一个极其冷僻的海滩,到那种荒僻的地方去,不会有甚么好事情。所以,她道:“如果你要向我解释,现在就可以说,不必要到那个海滩去。” 白辽士摇着头,态度和神情,都十分客气,但是他的话却不中听到了极点:“卫夫人,你非去不可!” 白素有点恼怒,刚想问“为甚么”,可是她只是一转头,“为甚么”三字,还没有出口,她已经知道为甚么了。因为她看到白辽士的手中,握着一柄十分精巧的小手,而小手的口,正对准了她。 白素有这个好处,要是我,在这样的情形下,一定勃然大怒,破口大骂。但是白素却真沉得住气,反倒笑了起来:“是,我非去不可,你说得对。” 白辽士笑了笑,样子像是很不好意思。白素将车速加快,公路上的车子并不多,白辽士道:“我们最好别引起别人的注意。” 白素道:“当然,要是有人注意的话,你现在的罪行,可能比马基机长还要严重。” 她想到白辽士的怪诞行为,和马基机长的飞行失事,可能有一定关系。至于那是甚么关系,她也说不上来。而且一点头绪也没有。她这样说,由自然而然的联想所形成。 (我详细地叙述白素的思想过程,因为以后事态发展,证明白素当时模糊的联想,距离事实极近。) 白辽士的反应,十分敏锐,他陡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勉强恢复了镇定,闷哼一声,并没有说甚么。 白素继续驾车前进,以平淡不在乎的口气道:“可以猜一猜?” 白辽士又闷哼了一声,看来他也不明白白素想猜甚么。白素自顾自道:“你是仿制人?” 白辽士笑了起来:“仿制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白素望了他一眼:“仿制人的意思有两种:一种是你根本是一个机器人,在看来像皮肤的东西下,全是各种各样的电子零件!” 白辽士叫了起来,说道:“不,我不是机器人,是真正的人,你看……” 他说着,用手拉着自己的脸,将脸上的肉,拉长了寸许,又道:“看,这是真正的皮肤,皮肤下面是脂肪层,再下面是肌肉和血管!虽然皮肤有点松,可是决不是甚么人工制造品。”白素给他的动作逗得笑了起来。当白素才一看到他手上忽然多了一柄精致的手指着自己之际,尽避表面上若无其事,心中还是十分焦急愤怒,也不断地在想着对策。 白素有点迷惑了。 白辽士这时的行为,已构成严重的刑事触犯,可是他的动作,看来却一点恶意也没有。若是白辽士是一个绑匪(这时他的行动是),那么,那该算是甚么?一个天真而又友善的绑匪? 白素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向他手中的看了一眼,白辽士忙道:“好像用不到这东西了,是吗?” 白素忍不住笑了起来,学着他:“好像决定权并不在我这里,是吗?” 白辽士耸了耸肩:“对,我想用不着了。” 他一面说,一面取出了一支烟来,然后将手中的,口对准了他自己,再板动机,“拍”地一声响,口冒出火,点着了烟,接着,他像是一个恶作剧的顽童,哈哈大笑。 白素怔了一怔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白辽士喷着烟:“真对不起,看你刚才的情形,对我很猜忌,我不得不弄些狡狯。” 白素道:“不要紧,换了我,也会那样做。” 白辽士伸了伸身子,令他坐的姿势变得舒适些,放好了那手型的打火机:“第二种的仿制人是甚么?” 白素道:“第二种的仿制人,是面容的仿制,通过精巧复杂的外科手术,使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外貌,看起来一模一样。” 在白素作了这样的解释之后,白辽士皱起了眉,好一会不出声。 白素道:“你是属于这一种?” 白辽士道:“不是,也不是。” 白辽士回答得十分诚恳,令得白素没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说谎。这时,白素心中的疑惑,也到了极处。她在开始提及“仿制人”之际,只不过是一种揣测。因为她知道,白辽士在北欧,而眼前又出现了一个白辽士! 而且,根据黄堂的叙述这时,白素已不再怀疑黄堂的认人本领一个白辽士在机场,另一个白辽士在车子里! 白素初提出“仿制人”时,当然也想到过,仿制人的前一种,只怕还只是电影和小说中的东西。而后一种“仿制人”,也十分繁复,白辽士只是一个副机师,绝不值得任何人去仿制他。 所以,白辽士说他不是,白素没有理由不相信。可是,两个白辽士,又怎么解释呢? 白素笑了一下:“再猜下去,唔,那是最偷懒的小说题材了,双生子?” 白辽士像是对白素的各种猜测都十分有兴趣:“不是,再猜。” 白素道:“唔,两个本来就一模一样的人?” 白辽士侧着头,想了一想,并没有立即回答,然后才反问道:“你才和我通过长途电话?” 白素道:“是的。” 白辽士道:“那么,你只不过听到我的声音而已,或许和你在电话中讲话的人,只不过是声音像我。” 白素道:“飞机失事之后,你在机场,有人看到你在一辆汽车中,在机场敖近的旷野疾驶。” 白素一面说,一面留意着白辽士的反应。她看到白辽士的脸色,越来越是难看,等到她把话讲完,白辽士的脸色发青。 白素扬了扬眉:“怎么样?” 白辽士“哼”地一声:“不好笑,那个人……在说谎!” 白素已经看出,黄堂所讲的一切,全是事实,的确有两个白辽士。虽然她对其中的关键,一无所知,但是这一点,她已可肯定。 她立时道:“当然不是说谎,他被你的三个同事,撞断了腿。” 白辽士一听,旋地站了起来。他震惊过度,忘了自己在车子中,以致一站了起来之后,头顶重重撞了一下。 他立时坐了下来,伸手按着被撞的头顶,显出又痛楚、又尴尬、又愤怒、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白素不肯放过他:“和你同车的那三个是甚么人?不会是文斯、连能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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