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不是十分熟稔,看孔振泉的样子这样急促,可能是星象上的变异稍纵即逝,那使得我十分紧张,一时之间,更想不起他要我看哪一部分,向陈长青看去,看到他的神情十分专注,但是也充满了怀疑的神色。 白素在我身际用极低的声音道:“东方七宿。” 我"啊"地一声,立时抬头向东望去。 青龙是古代天文学名词。中国古代的天文学家,把能观察到的星座分为二十八宿,每七宿组成一种动物的形象,把东方的若干星,想像成一条龙,称为青龙。四象之中的另外三组星星,则是朱鸟、白虎、玄武。 青龙,就是东方七宿:角宿、亢宿、氐宿、房宿、心宿、尾宿、箕宿,加起来,肉眼可见的星星,有三十余颗,包括了现代天文学上星座划分的处女座、天蝎座、天秤座、人马座中的许多星星,排列在浩瀚星空的东南方。 一经白素提醒,我的视线,立时专注在东方七宿的那些星星上,我才找到了角宿中最高的一颗星,那是象形中的"青龙"的龙头部分,这颗星,古代天文学家称之为角宿一,但在近代天文学上,它属于处女座,是一颗亮度一等的一等星,编号是一 (声明:在这篇故事之中,以后,将会提到不少星的名字,中国古代的名字是没有问题,而现代天文学上,星的名字却是用希腊字母来代表的,排字房中未必排得出来,而且排出来了,也不好读,所以,一律将之改为相应的数字。希腊字母一共二十四个,第一个字母,就当作"一",余此类推) 处女一相当容易找到,它和牧夫座的一号星、狮子座的二号星,在天空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最南方的一颗就是处女一。 我找到了那颗星,一点也未曾发现有什么异样,我正想再去找亢宿、氐宿的那些星星,忽然听得孔振源叫:“医生,快来,快来。” 孔振源叫得那么急促,逼得我暂时放弃了观察天象,低下头来。 每个人都抬头专注于星空,孔振源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大哥,孔老大这时的神情,可怕之极,他双手挥舞,额上青筋突起老高,双眼直盯着星空,在他的脸上,汗珠一颗一颗迸出来,汇成一股一股的汗水,向下淌。 我没有看出星空有什么异样,我也承认孔振源这时叫医生进来,是明智之举,因为这个老人,已油枯灯尽了! 门打开,几个人拥了进来,可是,孔振泉这老头子却突然用极其凄厉的声音叫了起来:“闲杂人等统统滚出去,卫斯理,我要你看,你快看。” 他发抖的手指向上,我刚想说什么,白素已经轻拉了一下我的衣袖,忙迭答应着:“是,老爷子,他在看,他在看。” 我瞪了白素一眼,白素回望了我一下,在她的眼神之中,我看出她实在也没觉察到星空上的"青龙",有什么异象。 孔振泉这样一叫,孔振源手足无措,进来的医生护士也不知怎么才好,孔振源叫道:“大哥,你……” 孔振泉的声音,凄厉到了令人毛发直竖:“你也滚出去,你根本就不懂……快看,注意箕宿四,箕宿四……” 他讲到这里,已急速地喘息起来,他的声调和神态,实在太骇人,我忙去寻找箕宿四,那是人马座的第七号星,人马座的弥漫星云M8,是肉眼可见的星云,而箕宿四就在附近,要找起来,并不困难,可是找到了和找不到,实在没有多少分别,一颗星,就是一颗星,看起来一点异样也没有,它在黑暗的天空上,和其他星星一起闪着光,除非是光度特别强的星,不然,每颗星,看起来都一样。我盯着箕宿四,有点头眩和眼花撩乱,只听得陈长青问:“老爷,箕宿四怎么了?” 孔振泉尖声答:“芒,你们看箕宿四的星芒,直指东方,尾宿七又有芒与之呼应……” 他讲到这里,整个人,突然一跃而起,站到了那张大床上。 他忽然之间有这样的举动,将每一个人都吓了老大一跳。床褥上并不是很容易站得稳,老人家身子摇摆着,孔振源先是吓得呆了,接着大叫了一声:“大哥。” 他一面叫,一面扑上去,双臂还抱住了老头子的双腿,好让他站稳。孔振泉一直抬头向着上面,不住喘着气,神情怪异到极,双手伸向上,手掌向后翻着,令得掌心向上,而且,作出十分用力的神情。看他的这种情形,活脱像是上面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而他正尽力用双手将之顶住。 我、白素和陈长青三人,看到了这种情形,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怎样才好,而孔振源则抱住了他大哥的双腿,也吓得讲不出话,于是整间房间之中,就只有孔振泉浓重的喘息声。这种情形并没有维持了多久,我刚想有所行动之际,孔振泉已经叫了起来:“你们看到了没有?东方七宿,每一宿之中,都有一颗星在射着星芒。” 我看到白素紧蹙着眉,陈长青则像是傻瓜一样地张大了口。他们都抬头看着天空。我也抬头向上看去。我不明白孔振泉所说的"星芒"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指星星的闪耀不定的光芒而言,那么,每一颗星都有,除非这颗星的光度十分微弱。如果是另有所指,那么,我看不出东方七宿的那么多星星中,有什么异样的光芒。 孔振泉却还在叫着:“看,七股星芒,糟了,糟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七色星亡,联成一气的日子已来到,不得了,不得了,大灾大难……” 他叫到这里,声嘶力竭,孔振源被他大哥的这种怪异行为,吓得几乎哭了起来:大哥,你先躺下来再说,大哥,你先躺下来再说。 孔振泉这老头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力,陡然大叫一声,一振腿,竟然把抱住他双腿的孔振源,踢得一个筋斗,向后翻了出去。 而看他的样子,双手像是更吃力地向上顶着,一面仍然在叫:“别让他们进行,别……让他们进行……” 我大声问了一句:“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是谁?” 老人家的声音变得十分嘶哑:“他们想降灾,在东方降灾……这个灾难……卫斯理,你一定要去阻止他们……一共有过三次……有史以来……一共只有过三次七宿现异色星芒,……这是第三次了,卫斯理,你一定要去阻止他们……你……” 老人家讲到这里,突然停止,刹那之间,房间之中,静得出奇。 我还想等他继续说下去,看他还有什么怪异的话要说出来,可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这时候,我和白素两人,同时发出了"啊"的一下呼叫声来。我们同时感到,房间中太静了!即使孔振泉不叫嚷,他也应该发出浓重的喘息声,可是这时却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在"啊"了一声之后,立时向孔振泉看去,只见他仍然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双手仍然撑向天上,双眼睁得老大,口半张着,一动也不动。 一接触到他的双眼,我就吃了一惊,以前,不论他多衰老,他的双眼有着一种异样的炯炯光采,可是这时候,他尽管睁大着眼,眼中却已没有了这样的光采,看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蜡。 我立即知道:孔振泉死了。可是,孔振源显然还不知道,还紧抱着他的双腿,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过去拍了拍孔振源的肩头,说道:“扶他躺下来,他已经过世了。” 孔振源一听得我这样说,陡然一震,松开了双臂,他双臂才一松开,孔振泉高举着的双臂,陡然垂下,人也直挺挺地倒了下来,仰天躺着,双眼仍然睁得极大。 孔振源胡乱地挥着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看来他对他这位兄长的感情十分深。 这时,他兄长虽然以九十余岁的高龄去世,但是对他来说,还是一个极严重的打击。 我向早已走进来的医护人员招了招手,让他们走近床,两个医生一个抓起了孔振泉的手腕,一个侧头去听孔振泉的心脏是不是还在跳动。我和白素知道这全是多余的事,这个老人已经死了。 孔振源直到这时,才哭出声来,一面哭,一面向那几个医生道:“快救他,快救他……他昏了过去……快打针,快!” 我忍不住大声道:“孔先生,令兄死了。” 谁知道孔振源陡然跳了起来,样子又急又凶,指着我叫了起来:“出去,出去。谁说他死了?你根本就不该来,你……你……出去!” 我心中虽然生气,自然也不会去和一个才受了严重打击的人计较什么,白素还怕我会有什么行动,拉着我:“我们该走了。” 我转身向外就走,陈长青跟在后面,到了门口,我憋了一肚子气,向白素道:真是岂有此理,莫名其妙,来听一个老疯子的胡言乱语,受了气,还没地方出。 陈长青却一点也不识趣,一本正经地说道:“大老爷说的话,是天机,他泄漏了天机,所以立时死了。” 我瞅着陈长青:“你放什么屁?什么天机!” 陈长青伸手指着天空:“孔振泉在星象的变异上,看出了东方将有大灾降临,枉他那么相信你,认为世界上只有你卫斯理一个人,才能阻挡这个灾祸,你却连他讲的话都不相信,还称他为老疯子。” 我"哈哈"大笑起来:“对。对。我是蒙他抬举了,他应该找你去,去阻止这场大灾难。” 陈长青向我翻着眼睛,一副"我为什么不能"的神态,我又道:“我建议你去弄一枚强力的太空火箭,把自己绑在火箭上,射上天去,去把什么箕宿四、心宿三、房宿二的那种异样星芒弄掉,那么,天上星象既然没有异象,灾难自然也消解了。” 陈长青被我的话,说得满面通红,怒道:“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我高举双手:“是,我承认。” 白素叹了一声:“现在说这种说,有什么意义,上车吧。” 我们来的时候,是三个人一起坐我的车子来的,白素请陈长青上车,陈长青却犯了牛脾气,大踏步向前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大声道:“我不和什么也不懂的人同车。” 我立时道:“小心,半夜三更一个人走路,小心遇上了七个穿青衣服的人。” 陈长青呆了一呆,转过身来:“什么七个穿青衣服的人?” 我忍不住又大笑:“东方七宿的代身啊,东方七宿又称青龙,当然穿衣服,说不定,脸也是绿颜色的。” 陈长青发出了一下愤怒的叫声,向前走去。我一面笑着,一面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上,白素也上了车,坐在我的身边,默然不语。 我并不立即开车,白素也不催我,她知道我不开车的原因:先让陈长青去走一段路,然后再追上去,兜他上车。 我等了没有多久,就听到警号声,一辆救护车疾驶而至,在门口停下。看来孔振源还是不死心,认为他的兄长只是昏了过去,没有死。 我发动了车子,缓缓向前驶去,白素直到这时才说了一句:“我看陈长青不见得肯上车。” 我叹了一声:“这个人其实十分有趣,只是太古怪了,而且,也没有幽默感。” 白素不说话,只是发出了一下轻微的闷哼声,我道:“有反对的意见?” 白素道:“当然,你这种幽默,若是由旁人加在你的身上,你会怎样?” 我挥了挥手:“我根本不会给人家这样讽刺我的机会,所以不必去想会怎样。” 白素低叹了一声:“孔老的话,未必是疯言疯语,他观察星象那么久,有独到之秘。” 我没有再说什么,如果这时,和我说话的对象是别人而不是白素,那我一定会说:“"就算他说的全是真的,星象显示了有大灾难,我们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 但由于那是白素,所以我只是闷哼了一声算数,谁知道白素立时问:“有反对的意见?” 我不禁笑了起来,正想回答,突然看到陈长青,站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抬头向天,双手伸向上,手掌翻向天,直挺挺地站着,就是孔振泉临死之前的怪姿势。我呆了一呆,立时停车,按下了车窗。 车窗一打开,就听到陈长青还在大声叫着:“别让他们进行。别让他们进行。” 那也正是孔振泉临死之前叫的话。 我伸头出窗,叫道:“陈长青,别装神弄鬼了,快上车吧。” 陈长青震动了一下:“卫斯理,我有什么事求过你没有?” 我"哼"地一声:“太多了。” 陈长青急急地道:“是,我求过你很多事,可是你从来也没有答应过我,现在我求你下车,站到我身边来,求求你。” 陈长青在这样讲的时候,姿势仍然没有变过,而他的声音,又是这样焦切。一个这样的要求,如果再不答应,就未免太不够意思了,所以,尽管我心中还是十分不愿意,还是一面摇着头,一面向白素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打开车门,跃上了那块大石,到了陈长青的身边。 陈长青仍然维持着那个怪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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