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的又是什么灾难呢? 我不断地想着,但一点结论也没有。 当我离开书房,回到卧室时,已经快凌晨四时,在这之前,我推开了窗,望着繁星点点的星空,又望了很久,可是那种异象,却没有再出现。 进了卧房,白素已经睡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孔振泉凄厉的呼声,像是一直在我耳际萦回,十分可怕。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了床,第一件事,就是和一个朋友联络。这个人,我不是很熟,只见过一次,是在一次偶然机会之中,谈起外星生物时,他和我交谈过几句,他告诉我,他是天文学家,在比利时的国家天文台作研究工作。 在那次简短的谈话之中,这位天文学家,曾经感慨地说过一番话:“人永远无法了解星星的秘奥,试想,在几百光年、几千光年、几万光年的距离之外,去观察星体,而想藉此了解星体的秘奥,这太奢求了!这和在一公里之外观察一个美女而想去了解她,同样不可能。” 这番话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因为人类对现今的科学发现,充满了沾沾自喜的情绪,以为近一百年来的科学进步,已使人类掌握了许多天地间的秘奥! 有不少天文学家,更喜欢夸张天文学的成就,强调直径巨大的电子望远镜的功用,但从望远镜中观察天体,怎能了解天体、这位朋友所作的譬喻,实在是再恰当也没有了。 所以,我想,我有天文学上的难题,找这样一个在观念上认为人类无法掌握星体秘奥的学者去研究,那比较适合。 他远在比利时,单是电话联络,已费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那边的天文台先说殷达博士不听电话,待知道是远东来的长途电话,又叫我等一会再打去。 比利时的时间,比我居住的东方城市,慢七小时,我这里是早上八时,他那边是凌晨一时,作为一个天文学家,那是观察星象的最佳时间。 过了十五分钟,我再打电话去,有人接听之后,又等了一两分钟,才听到了一个相当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哪位?殷达在听话。” 我忙道:“我是卫斯理,记得吗?大约三年前,我们曾见过一次,你告诉我,用望远镜去看星星,就像在一公里之外观察一个美女而想去了解她一样。” 低沉的声音笑了起来:“是,我记起来了,你曾回答我说,就算把一个美女娶回来做妻子,也无法了解她。” 我道:“是啊,当时你听了我的话,十分沮丧地说:照你这种说法,天文学不存在了,就算可以登上星体,也无法了解它。” 低沉的声音叹了一声:“正是,人类在地球上住了几万年,对地球又知道多少?连自己居住的星球都不能了解,何况是别的星球。”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才又道:“朋友,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向这位天文学家说才好,犹豫了一下:“事情相当怪异,昨天晚上,我观察星象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十分怪异的现象。” 殷达笑了起来:“怎么,发现了一颗新星?这是业余星象观察者梦想的事。请告诉我它的位置,替你覆查一下,我们这里每晚都有天象的详细纪录。” 我忙道:“不是,不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中国古代天文学程度怎样。” 殷达迟疑了一下,语气十分遗憾:“对不起,一无所知。” 我道:“那也不要紧,昨天晚上我观察到的异象,是在处女座、天蝎座、天秤座、人马座之中,一共有七颗星,各有一股极细的星芒射向东方,而在处女座八号和十二号星之间交汇,呈现一刹那之间,几乎是鲜红色的一点。一切全是一霎间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有纪录,以你的观点,怎样解释这种异象?” 殷达在听了之后,静默了大约半分钟,才道:“请你再说一遍。” 我把我看到的景象再说一遍,他问:“你使用的是什么设备?” 我道:“什么也没有,就用肉眼观察。” 殷达博士又静了半分钟,才道:“朋友,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经常写一些幻想小说?” 我不禁有点啼笑皆非,忙道:“不是我的幻想,在我看到之前十来分钟,另外一个人也看到的。我要确定的是,是……"讲到这里,我自己也不禁犹豫了起来,因为一切都那样虚幻不可捉摸,究竟我想确定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想确定什么呢?确定这种发生在东方七宿中的异象,决定东方某地将有巨大的灾难?殷达博士显然不能帮助我。 我要确定的是异象是不是确然曾发生过,还是那只是我的幻觉。我想好了,才道:“我想确定我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不,想确定那些星座中的星,是不是有过异常的活动。” 殷达“嗯”地一声:“我得回去查记录,但是我可以先告诉你,要是星体的异常活动,强烈到肉眼也可以看得到,那是天体的大变动,天文台方面会接到来自各方面的报告,世上千千万万人都可以看得到。” 我固执地道:“别理会这些,你替我去查一查,然后再告诉我。” 殷达爽快地答应了,我说道:“一小时之后,我打电话向你问结果。” 和殷达博士的第一次通话,到此为止,放下电话,才发现白素在我身边。 我向白素作了一个鬼脸:“你看,人总是喜欢被别人阿谀的,我现在,好像真有点受于天的感觉,要为人间消弭灾祸。” 白素被我逗得发笑了起来。 白素随即道:“如果你真要有行动,那么,你不是受命于天,而是要和天命相违抗,天要降灾,你要去对抗。” 我高举双手:“那未免太伟大了!” 白素笑了一笑:“我在地下室有点事要做,你真有要紧事找我,可以到地下室来,不然别打扰我。” 我想不出她有什么事要做,她有事要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我也不必多问,我只是打趣地道:“暂时不会有什么事,等我要坐火箭上天,去对付那些星宿的时候,倒希望你来送行。” 白素笑了一下,自顾自下楼去了。 我喝了一杯牛奶,又在那张星空图之前,确定了一下那有七股星芒射出来的星体的位置,把它们记了下来,半小时之后,门铃忽然响起,我直起身,就已经听到了陈长青的声音在叫:“卫斯理,有一椿怪事。” 我叹了一声,大声道:“上来说。” 陈长青蹬蹬蹬地奔了上来,一脸兴奋的神色,可是双眼中却布满了红丝,可以看得出他一夜没有好睡,他一上楼梯就叫:“你猜我昨晚回去之后,做了些什么事?” 我冷冷地道:“别浪费时间了,自己说吧。” 陈长青碰了一个钉子,但是这个人有一样好处,当他兴高采烈的时候,再碰钉子他都不在乎,一样兴高采烈,他走进书房来:“我一回去就打电话,一共和世界八十六家著名的天文台联络过。” 我“哦”地一声,心中大感惭愧,请他坐下来。陈长青有点受宠若惊,坐下之后,立时又站了起来:“我向他们询问孔老头子所说的那几个星,是不是有异样的活动。”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许他的行动,他所做的事,比我早了一步,我一直到今早才去问殷达博士。 我十分专注地问:“结果怎么样?” 陈长青取出了一本小本子来,道:“三十七家天文台说无可奉告,四十四家说没有异象,只有五家天文台,全是最具规模的,说曾有一项记录,证明处女座、天蝎座、人马座和天秤座的星体,曾在光谱仪上有过不寻常的记录,但是无法查究原因。”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陈长青提高了声音:“卫斯理,那些星座中的星,正是中国古天文学上的东方七宿,孔老头子真的鬼门道,他看到的异象,青龙七星联芒,的确曾发生过。” 我问了那五家天文台的名称,并不包括殷达博士的那家在内,当然,天文台对于普通的查询,虽然作答,但只是一般的回答,不会十分详细的。 殷达博士主持的比利时天文台,对陈长青的查询,就“无可奉告”。我挥了一下手:“我也去问过一位天文专家,看他的答覆如何。” 陈长青说道:“其实已经可以肯定了,卫斯理,东方要有大灾祸!” 看他这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陈长青又搓着手:“唉,只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灾祸,又不知道会发生在什么地方。” 他这两个问题,当然没有人可以回答得出来,陈长青也真好发问,他又道:“卫斯理,孔老头说你能消灾,你有什么法子?” 我没好气地道:“是什么灾祸也不知道,怎么去消除?别胡思乱想了。” 陈长青把背靠在沙发上,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叹了一声:“很对不起,昨天由于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有一些事,我没有告诉你。” 陈长青一听,立时睁大了眼,我把我看到的情形,详细告诉了他,他听到一半,已经直跳了起来,团团乱转,我又在星空图上,把那几颗有星芒射出的星指给他看,再用虚线表示星芒,然后,在七股星芒的交汇处,点了一点,望向他:“你对这个交汇点,有什么意见?” 陈长青一点也没有怪我昨天晚上不对他说,眉心打着结,在苦苦思索着,突然道:“看,这个交汇点,恰好在青龙的口前。” 我点头:“是,我昨晚已经发现,但是这说明什么呢?” 陈长青用力搔着头,苦苦想着,一面不住喃喃地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天象示警,可是我们却参不透,不知道真正的意思。”我也由衷地叹了一声:“要是孔振泉不死就好了,他多少会知道一点。” 陈长青陡地屏住了气息好一会,才道:“我想,他就是因为参悟了天机,所以才死的。”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望定了我,大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易水送别的味道。我又挥了一下手:“别把我看得那么伟大,我决不相信凭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挽救一场大灾祸。孔振泉或许听过一些有关我的事,以为我可以做得到!” 陈长青忙道:“如果你可以出力,那你……"我道:“那我当然会尽力,可是如今,东方七宿中这样的异象,只是星相学研究的大好材料。” 陈长青以手加额道:“我想起来了,孔振泉说这种七星联芒的情形,以前曾出现过两次,我要去查所有的书,把那两次查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的灾祸。” 我倒很赞成他这样做,立时道:“我看你不必到别的地方去找,就在孔振泉的存书中去找好了,我相信全世界再也没有第二个地方,可以有比他那里更丰富的中国天文学书藉。” 陈长青大点其头:“对!孔老二虽然难缠,但是我有办法。”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力拍着心口,表示志在必得。 和陈长青说着话,时间过得快,已快接近一小时了,我向陈长青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暂时保持沉默,然后拨通了电话,把电话听筒,放在扩音器上,使陈长青也能听到殷达的声音。 电话一接通,就是殷达来接电话,他的气息像是十分急促,我才叫了他一声,他就急急地道:“卫斯理,你刚才对我说,你是肉眼看到有七颗星,分别属于处女座……。有异常的光芒发生?” 我忙道:“是,你们天文台的仪器,记录到了什么?” 殷达“嗖”地吸了一口气,又再叫着我的名字:“你不可能看到的。” 我道:“别理我是不是可以看得到,告诉我有没有发生过变化。” 在一旁的陈长青的神情,也紧张了起来,殷达道:“我们最新装置的光谱探测仪,和电脑联结,刚才我查看电脑资料,的确,有七颗星,曾有光谱上的变异,那七颗星是处女座的……"他一串念出了那七颗星的名字来,他念一颗,陈长青就在那星空图上划一个记号,有五颗,正是我早已作了记号的,有二颗则位置有一点差异。那不足为奇,我只是凭当时一霎间的印象,能够记到大概的位置,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何况有五颗傲然正确无误。 等他讲完,我道:“不错,就是这七颗,在处女座和十二号之间,有什么发现?” 殷达道:“最奇怪的就是这个问题,那里,原来有一颗七等星,但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记录到的光度,忽然提高到三等,这种现象,有可能是星体突然发生爆炸,但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却又回复了原状,像是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我急忙问:“那表示什么?” 殷达叹了一声:“谁知道,处女座离地球那么远,谁知道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天文学要研究的课题,实在太广泛。不过我可以绝对肯定,我们的光谱仪所记录到的异象,决不是任何人的肉眼所能看得到的,绝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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